阿争进了顾扶风的屋子,又很快走了出来,绷着张脸,不大高兴地朝门口走去。
须染挑了挑雪白的眉,伸手就去拉云九娘回屋。
云九娘不高兴地道,四哥你别拽我,我也想看看这个叶烬衣是抱着什么心来看十一的!
须染便又看看卿如许,同云九娘使眼色,这儿有卿卿就够了。
云九娘张了张唇,又叹了口气,只好同须染转身走了。
卿如许的手在袖中笼紧,暗自挺直了脊背,直直地望向正门。
院门打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走了进来,在看到廊下台阶上站着的女子,那道身影也是一顿。过会儿,她才又轻摇香步,朝院中走来。
卿如许便静静地望着叶烬衣走到自己面前,叶烬衣摘下风帽,露出粉润美丽的面庞。人站在院中,仿佛一朵绽放的寒梅。
她确实生得极美。
卿如许看着她,不发一语。
叶烬衣眼波流转,并不掩饰自己对卿如许上上下下的打量,开口道,原来......你是这样的。
卿如许也并不去揣测她言下之意,只看着她脖颈上那一道红桑般的胎记,沉默了片刻。
半晌,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长廊旁边,道,他伤得有些重,没法下床。屋子在那边,你去吧。
叶烬衣看着她,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敢让我见他?
什么叫你敢让我去见他?
卿如许望向叶烬衣的目光十分平静,淡淡勾唇,有什么不敢呢?
叶烬衣顿了顿,才又垂下眼眸,转身朝顾扶风的房间走去。
卿如许眼看得房门掩上,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没多久,她就又走了出来,两眼瞪向那间房,脸色不大好看。
到底有点沉不住气啊。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俩在聊什么!
要不是听人墙角实在太没品,她真的很想撇下面子上去听上一听。
方才见到叶烬衣时她思绪万千,想起了釉芜,想起了银鞍,也想起了宁帝。虽然之前见过画册,可没想到叶烬衣本人比画上的样貌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转过身,看向房里的那面铜镜。镜子正对着屋门,倒影出绯红的身影。
她看了看,就又走回去,对着铜镜照了照,然后叹了口气,把镜子翻扣在桌上,又坐到窗户边等着。
顾扶风坐在床边,换了一身干净的墨色黑袍,隔着衣衫,并看不出具体伤情。叶烬衣打量了半晌,也只能从瘦削的脸和苍白的肤色,洞见他的虚弱。
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原本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刻却突然一片空白。
她有些害怕。
因为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了男人身上那种不同以往的气息。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沉了。
后来还是顾扶风先开了口。
渊儿还好么?
叶烬衣听他还在问渊儿,忙牵起一份笑容,道,渊儿很好,只是他常常问我,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顾扶风抬起眼来,看向叶烬衣。
烬衣。
他只是唤她的名字。
可其中意味十分明显。
叶烬衣美丽的眼眸中顿时盈满了眼泪,她道,.......扶风哥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可是你明白我的,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顾扶风道,我没有怪你。烬衣,你真的该远离我,重新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叶烬衣听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强硬。
她定定地望着她,你......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
她不敢问出口。
从她那日在夜阙楼上看到他浑身浴血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错了。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她险些害他丢了性命,以整个拂晓做陪葬,她又怎能奢望再得到他的原谅呢?
她缓缓地垂下眼眸,整个人仿佛要失去最后的希望,无比颓丧。
屋中寂静一片。
年少时孤独而漫长的倾慕,成年后痛苦而不堪的经历,这世间的风浪总是无情地冲袭着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被冲打得根本无力还手。于是,她便将他当做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她毕生都在渴望着得到他的垂怜,毕生都在希冀着他能带离她脱离泥沼。
可是,他却只是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叶烬衣的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绢丝不堪承受,几近断裂。她秀雅明动的眉眼,也带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半晌,叶烬衣松了帕子。
柔滑的绢布已成裂帛。
空中响起她微微颤抖的嗓音,有些低沉,透露着绝望与不甘。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蓦然回首见相思
嗯?
他说什么?
他说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叶烬衣?
卿如许定定地望着顾扶风,眼中缓缓升起一种迷茫。
顾扶风看着她,也忽然有些无奈。
她那么聪明,连他情绪的一丝丝波动都能捕捉得到,她怎会一直都没明白过他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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