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文成恩准她休息几日再恢复训练,但她没那个心思, 或许说, 她不想让自己闲暇下来。
到校场后, 齐冀和几名比较为交好的同门围了过来, 不外乎是问她此趟西南之行的所见所闻,傅沛白略过重要的几件事, 粗略给他们讲了,而后便是一整日的训练。
......
子时过,夜色渐浓, 傅沛白从房间翻起身,拿出准备好的一身黑衣和黑色面巾,麻利换好后敏捷迅速地从窗户翻出,直奔祈安镇林间那座木屋。
林间一片静谧,仿佛针落可闻,傅沛白落到木屋的后方, 潜伏观察。
黑漆漆的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她往前挪动几步,这般距离, 以她的耳力是能听清屋中人的气息和数量的。
但偏偏没有任何声息,她一时捉摸不定是屋内确实无人,还是说屋中人刻意屏息了。
她又耐心的等上了一时半刻,直至确认屋内无人后, 她才直起身子,推开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她寻到蜡烛, 燃起一点微茫的光亮,四下探查。
屋子不大,陈设也都是普通民居的模样,她走到书桌前,一眼便瞧见了那张写着明晃晃三个大字的纸。
飞源阁。
她拿起纸,喃喃出这三个字,觉得此名甚是熟悉,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是在哪听过。
沉思良久后,她捏着纸的手猛一用力,将平整的纸捏得发皱。
飞源阁!宗主的藏书阁!
她一惊,脑子里开始快速分析,这纸显然是屋主留下的,为的就是让来人看见,而这个来人,自然就是她自己了。
她想到昨日见到的那名黑衣女子,不由开始猜测对方的身份。
天极宗......
飞源阁......
宗主......
难道那黑衣女子也是和十七一道的吗?
想到十七,她的思绪就不可避免的凌乱,心浮气躁,啪的一声,她将纸条按在桌上,粗重的喘气。
继续查,如若十七所说为真,待她温和亲切的宗主便是滔天的恶人,甚至是主导她亲人俱亡的真凶。
不查,十七便是那个为夺秘宝不折手段的魔教之女。
傅沛白此刻惧怕真相又渴望真相。
她潜意识里隐隐想去查明一切,可同时,也害怕十七所说的都是真的,陆文成才是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可若是那样,她要如何去面对峰主,面对丁一,面对陆清婉,她要如何告诉她们,你们的父亲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恶贯满盈的罪人。
她闭上眼,烛光也随之一灭,黑暗中,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彼时屋外的林间,一颗大树枯枝上立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大,一个修长。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林间隐约模糊的木屋。
良久后,修长的身影开口打破寂静,是低沉的女子嗓音,正是昨日傅沛白见着的那名黑衣女子。
这小子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不出来,我留下的那张纸条有这么难发现吗?
她身侧的男子未说话,神情肃穆。
十六,你说......
叫我刑广。
女子呵了一声,行,刑广,你说十七喜欢上这小子什么了?我白日瞧着,他也就有一副算得上俊俏的皮囊,其它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了,十七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是怎么看上他的?你跟在十七身边,定是知晓,与我讲讲。
刑广下颌紧绷,缄口不言。
女子似乎对男人沉默的性子习惯了,自顾自道:初时听闻十七有了心悦之人便好生惊奇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为了此人将老三杀了,女子发出轻灵的笑声,继续道:不过想来也并无奇怪,这才是我们那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小十七啊,别说杀同门了,哪怕某日她将教主杀了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刑广抬手按上了女子的肩,隐隐发力,语气带着警告,十二。
女子一把打掉他的手,啧啧两声,十六教使还是这么一往情深,令人赞叹。
算了,说正事,三教使的事瞒不了多久,教主很快便会得知,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刑广收回手,负手而立,沉声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
由你传信教主,言明十六教使暗杀三教使,叛出落影。
女子挑眉问:你要为十七背黑锅?
刑广没有应声。
女子抚掌轻笑,厉害,一个个的为爱痴狂,真是厉害,罢,罢,便成全你一次,好歹你我二人同门多年,这点情谊还是有的,不过若是教主有令,让我杀了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自然。
女子扬了眉,未再言语。
一盏茶的时间后,傅沛白的身影出现在屋外,又很快消失在林间。
而高枝上的两道黑影也随即消失,余下一片寒冽冷风吹过。
......
冬夜萧瑟的深夜,傅沛白来到了久违的佛崖,一切都没变,又好似一切都变了,她盯着缓缓流动的南曲江水,不由地想到若是当初没有救下十七会怎样,可这个想法甫一生出脑海,心间便一阵痉挛,她用力甩了甩头,离开江边,来到巨大的石刻佛像下。
佛像仍旧是那副悲悯众生的慈悲神情,静默地注视着双膝跪地颓唐的少年。
傅沛白阖上眼,双手合十,她想对着佛祖求些什么,祈些什么,可又好像别无所求,最终嘴角化出一丝苦笑,收手磕头。
月光下,明霄化作一把铮铮铁剑,随着傅沛白的一招一式尽显凌厉气势,剑气声威劲有力,传遍崖底。
她看不清眼前昏暗的夜,也听不清耳边簌簌的风,唯有手中的剑,能够使她短暂的忘却世间种种。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体内一股内息在横冲直撞,血气猛然上涌,她往前一踉跄,头目眩晕,勉力站稳后,她感觉嘴角有什么温热滑腻的液体缓缓流出,她伸手抹过,指尖是一抹刺目的鲜红。
她的目光逐渐黯淡,原以为内息之冲只会在她极端失控的情形发作,现在看来,却不止于此了,她的身体,似乎在每日剧增的消耗着生机,还有多久后会消耗殆尽她不得而知,她只期盼着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让她查清扑朔迷离的真相,让她找到真正的仇人,让她报仇雪恨,让她有勇气同峰主说一声对不起......
她身心疲惫的走到石壁旁坐下,一只腿曲着,手搭在膝上,仰头闭上了眼。
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一角,伫立着一抹白色身影,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女子面容冷淡,隐隐透出某种凄苦来,她双手紧攥着,直至指尖发白。
良久后,她才注视着佛像下那少年的身影,吐出一句轻不可闻的生辰快乐。
傅沛白没能听到这声生辰祝语,她甚至根本未忆起今日便是她的十八生辰了,就这么靠着坚硬的石壁缓缓睡去。
第二日醒来她是被深冬的寒意冻醒的,眉上都凝成了一道白霜,开口便是一团热气呼出。
自从修习性热的功法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觉得这般冷过了,这些变化无不在告诉她身体的每况愈下。
她轻咳一声,缓缓爬起身,返回了朝泉峰。她原本是想去参加日常训练的,但走到校场便开始头昏重脚轻,齐冀看出来她面色有恙,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训练,将她送回了屋去。
屋里燃着火炉,十分暖和,傅沛白蜷缩在柔软的榻上,没一会便睡着了,中途也不知什么时辰,齐冀来过一次,喂了她一碗汤药。
待她再次醒来,是被腹中的饥饿感饿醒的,她迷蒙的盯着床罩,一时恍惚得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瞥了一眼屋外,天已经隐隐黑了,她竟然昏睡了一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她坐起身子,开口是有些黯哑的嗓音,进。
来人推门进屋,是阿芙,她一眼瞧见了傅沛白虚弱的模样,几步来到榻边,担忧道:阿沛,你这是怎的了?
略感风寒罢了,现下已经好许多了。
那就好,你随我来,蒙大哥有事寻你。
傅沛白虽好奇蒙岩有事找她为何不亲自来,反倒让阿芙来叫她,但也并不多问,下床拿过外袍穿上后随阿芙去到了后山。
到的时候,她意外发现往常正是忙碌的后院,此刻却格外安静,家家户户都落了灯,大门紧闭,显得有些冷清。
阿芙姐,今日这是怎的了?
阿芙神秘地笑笑,并未回答。
片刻后,两人来到蒙岩的屋外,阿芙侧过身,示意傅沛白点进去。
傅沛白一脸莫名,感觉今天大家怎么都怪怪的,刚推开门,里面就响起齐齐的一声生辰快乐!
她一惊,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蒙岩、丁一、阿若、倪芷、霍嘉然、陆清婉、桑韵诗、谢景明、王伯、张婶,以及后院的一干人等挤在屋内,各个满怀笑容的对着她说着生辰快乐。
她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心神激荡,惊讶、喜悦、感动,众多情绪齐齐袭来,生生逼红了她的眼。
她吸了吸鼻子,嗫嚅道:你们......
蒙岩几步走过来,揽着她的肩,不无得意的道:怎么样,高兴吧,这是大伙给你的惊喜。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分开,露出了其后的一张桌子,满满一桌的美食,冒着腾腾热气和诱人的食物香味。
她鼻尖的酸涩更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生辰的?
蒙岩迟疑了片刻,眼睛一转,指着阿芙,阿芙姑娘同我说的。
她又看向阿芙,阿芙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道:曾经某日闲聊间,你偶然同我说过。
好了好了,既然寿星已经到了,咱们落座吧,等会菜该凉了。
蒙岩大手一挥,招呼着众人落座。
傅沛白坐在主位,平复下心绪,因着身体不适,便想着以茶代酒,蒙岩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愣是给她倒满了一杯酒,阿芙刚想出声提醒,傅沛白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无事。
她举起酒杯,向着众人,眼神灼灼道:我傅沛白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自上山来,受各位帮扶良多,能行至今日,都是因为大伙,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对你们的感恩之情,唯有以此酒敬诸位,谢诸位!
说罢,她仰头豪气干云的将一杯烈酒饮尽。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也齐齐举杯,高声道:祝阿沛生辰吉乐!来。
屋外又开始飘雪,一片凄迷夜色中,这间小小屋子却亮着温暖的火光,满室的酒香从窗户中飘出,旋旋升空,驱散了这冬日的一丝寒意。
第121章 飞源阁
烈酒下肚, 傅沛白周身回暖,席间也愈发热闹起来,唯有陆清婉笑得十分勉强, 不时抬眼看向对面正和蒙岩对饮的丁一。
傅沛白将一切看在眼里, 隐约能明白陆清婉的心情, 毕竟丁一是宗主私生子的传闻早已在天极宗传遍了, 陆清婉很可能在第一时间便去向陆文成求证此事,至于陆文成如何作答的便不得而知了。
她又想到在场少的那个人, 峰主得知自己向来清风亮节的父亲在外有一个这般大的私生子,又该是作何心情呢?
思及此,她有些不好受, 可看了看笑得肆意开怀的丁一,他又何其无辜呢。
她心绪愈发沉重起来,不由得多饮了几杯酒,脸上渐渐显出不自然的红晕。
阿芙走到她身边戳了戳她肩膀,又指着她面前将将快要冷却的面条,问道:阿沛, 怎的不吃面呢?你可是寿星公啊。
傅沛白看着碗中的面,思绪不可避免的被拉回到一年前的今日。
安静又温暖的屋内,一碗面条, 两人分而食之,那个时候,她体会到了自家破人亡后久违的幸福感,一碗普通的面条吃得无比满足, 可如今,好像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阿沛?
傅沛白飘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拿起筷子, 夹了一撮面条放入口中,然而下一刻神情便复杂起来,缓缓放下了筷子。
这个面......好像盐放多了。
听到这话,阿芙怔住了,蒙岩也放下了酒杯,就连啃着鸡腿的霍嘉然都停止了咀嚼。
大家同时沉默,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最后还是蒙岩含糊说道:兴许是今天王婶手抖了,一不小心放多了,是吧,王婶。
一旁的王婶忙不迭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掩盖自己的慌张。
好吧。傅沛白说着,要去夹另一盘子的菜,蒙岩伸手把她拦住,面条不吃了吗?王婶一大早亲手擀的面呢,辛辛苦苦做的。
这......实在不是她不想吃,只是那面条太齁了,咸得齁嗓子,根本无法下口。
蒙岩软了声音,好似请求一般,吃点吧,再吃点吧,看在王婶的心意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沛白只能硬着头皮再吃两口,刚要动筷,身侧一直安静吃饭的倪芷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迷茫的道:阿沛哥哥,这个面条明明是......
芷儿!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蒙岩就突然起身,扯着嗓子打断了她,把倪芷吓得愣住了。
蒙岩也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来到她身边,又是拍背又是摸头的小声哄着。
傅沛白看了看面条,又看了看刻意躲开她疑惑眼神的众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脸上的疑色渐渐褪去,她重新执起筷子,缓缓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眶便泛起红。
微不可闻的滴答一声,面汤随即荡开一圈波纹,而后又是几滴,滚烫的热泪掉入汤中,混在一起,她将面条吃得一干二净,又将面汤全部喝光,余下一只干净的碗。
蒙岩看出来她心情不佳,拉着她又喝了许多酒。
最后生辰宴结束,傅沛白不知是风寒的原因还是醉酒的原因,整个人软成一滩,腿都打不直,只得在蒙岩屋内睡下。
蒙岩给睡姿不老实的少年人盖好被子,瞧着那张以往神采奕奕的俊朗面孔此刻连睡着五官都微皱着,眉宇间是驱散不开的愁思。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好睡一觉吧,小子。言罢,轻手轻脚推门离开了房间。
在他离开后不久,房门再次打开,陆晏冉悄无声息来到榻边,借着微茫月光盯着傅沛白熟睡中的脸。
唯有此刻,她能短暂的卸下陆晏冉的面具,做回十七。
恋耽美
江湖遍地是马甲(GL)——方块的六只猫(91)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