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吧。他说,似决绝似哀求。
樊青河缓缓摇了摇头。
秦庄在赌,他也在赌。
他不相信秦庄花费这么多心思,布这样一盘棋,只是为了自杀。
所以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不会放你走的,想都别想。
风渐起,秦庄在这扑面而来的绝望里失了神,持枪的手也有一瞬间的松懈。
而这时樊青河已悄无声息地上前几步,再一把扑到他面前,去抢他手里的枪。
秦庄知道,若这次还不能成功,他将再没有机会脱逃。
樊青河也用了十二分力气去阻止,他体格和体力本都比秦庄高出一截,可由于大病未愈,不复之前英勇,争抢了半天也没能得手。
保镖们眼见樊青河没能占得了上风,也三三两两向天台方向靠近。
可就在枪口在两股大力作用下对准秦庄脑袋时,只听嘭地一声,子弹离膛。
鲜血飞溅,秦庄的意识突然变得无比遥远。
他看到地面不断地往上升,往上升,最后猛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血涌了出来。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里的世界又重新拥有了颜色。
那是血红色。
秦庄!樊青河伏在天台边沿拼命地呼喊,有滚烫的液体迸溅出来,一路飘扬着落了下去。
助理见势不对,赶忙拉住准备跳楼的他,齐齐跌倒在冰冷的天台之上。
不,不是我樊青河看着自己的掌心,疯疯癫癫地絮语:不是我开的枪
又冲一旁的助理道:去,救救他,喊医生,快去
他想撑着伤腿跑下楼去,可还没来得及腾起身体,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系统提示:主线人物樊青河爱意+5,当前爱意值100。】
时间变成了一场被置放在油锅上的煎熬。
樊青河从昏迷中苏醒时,秦庄面上已经覆了白布。
他翻身下床,顾不得双腿的疼痛,就要去揭开那层阻碍。
亲信及时出手阻止了他,道:本家,劝你不要,秦少爷的死状有些凄惨
樊青河拨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扯了开来。
那人睁着双目,半边脸都染上了鲜血,着实凄惨得紧。
可樊青河又怎会嫌他,只将他那那双手攥在手里,贴心口放着,感受那尸体上残留的余温。
还热着呢,你瞧,还热着呢。
怎么可能死呢?他才27岁,这么年轻。要死,也是自己先入土,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关你了,真的,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了。
理理我,好吗?别吓我。
你是不是想出国?你别跟陆寒江走了,我给你找门路,让你去进修哪怕你想重新去学校当老师,也是可以的。
你让我作证,我做呀。
我认错,我去坦白,我把真相说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你的脸脏脏的,一定是佣人没有帮你好好洗漱,你等等我,我去找块干净的毛巾,给你擦擦。
第二十九章 囚鸟(29) 阴阳两隔,天堑纵横,你在人间长相忆,他于地底泥销骨。
樊青河一边碎碎念,一边去找毛巾,却被亲信一把拦了下来。
亲信用一种沉静到近乎悲悯的声音,对他道:本家,他死了。
樊青河粗暴地推开了他,骂道:他没死!
谁说他死了,他没死他没死樊青河神神叨叨地进了洗手间,过了半晌找出条干净毛巾来,给秦庄擦脸、擦手。
从白昼到黄昏,又从黄昏到日暮,他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打理着秦庄,等将他身上的血迹全都擦拭干净了,就乖乖地坐在病床边看他。
到了撑不住要睡的时候,就将两张病床并在一块,自个儿躺在秦庄边上。
助理觉得晦气,过来拉他:老板,别跟死人躺一起。
樊青河当即发火摔了病房里的杯子,骂道:给我滚!
等吓跑了助理,他才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捂秦庄的耳朵,安抚道:吵到你了是不是?别怕,你安心睡,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他伸手闭合秦庄的双眸,就这样挨着他睡了过去。
再也没有鸟笼挡着他们,也没有仇恨和怒骂。
他们亲密得像对小情侣,或者小夫妻,盖着同一张被子,从深夜直到黎明。
第二天,樊青河又重复了前一天的所作所为,给秦庄洗脸、擦身,连饭菜都点了两人份,帮他摆好筷子,等着他来吃。
可秦庄一直没醒,也不知是太累了,太困了,还是在生他的气。
死掉的人,是不会复生的。
生命从来只有一次,如流水般逝去,便再不可能捞起。
也有人生来便聪明,将喜欢的人视作珍宝,互相包容,蜜里调油,到了头发花白的时候,还能张着掉光了牙齿的嘴一同调笑,黄昏时佝偻着背,搀扶着同样衰老的老伴,一起踏着暮光回家。
可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放在面前时,弃若敝屣,恨不得将眼睛抬得高高的,再看不见这尘世里庸庸碌碌的人。端着碗里的,嫌不够,犹自想着那天边的白月、梦里的银河,蹉跎着过完一生,什么都没捞着,只剩下求而不得的难过。
失去时,有的依然不知悔改,迫不及待地奔往下一站。
也有的,在失去以后才惊觉错过,曾经看不上的蚊子血,成了心口朱砂痣,曾经不在乎的干饭粒,成了床前明月光。兜兜转转,得得失失,蓦然回首时,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却再也不属于你。
阴阳两隔,天堑纵横,你在人间长相忆,他于地底泥销骨。
不知何时,从窗外飞进来一只蝴蝶。
那样脆弱渺小的东西,若是换了从前,樊青河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现下却生了兴致,将秦庄扶起来,令他靠在自己身上,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对他道:秦庄,你看啊,蝴蝶。
可秦庄依然静悄悄地,既不睁眼,也不说话,连最喜欢的蝴蝶也不在乎了。
古人常说,庄周梦蝶,却也说,梁祝化蝶。
这样朝生暮死的小东西,比起百年而卒的人而言,卑微得就像一粒尘埃。
可人会在这许多年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地犯错。
蝴蝶却不会,它在花丛里打完转,欣赏完这人世间的美色,便带着自己那份灿烂凋零。这样想来,它甚至比人还要自在和快活。
许是因为秦庄一直都一动不动,蝴蝶便也认定他是无威胁的死物,缓缓飞落在他肩头,小小触须甚至挨到了他的脸颊。
鲜活的绚丽的蝶,与枯萎的灰败的人。
生与死,活着与逝去,斑斓的画卷与失色的黑白。
樊青河伸长手指去抓,而它轻轻扇动翅膀,循着阳光的方向一路远去,从玻璃窗的狭小缝隙里越过,奔向了属于它的自由天空。
在樊青河眼里,那只蝶也不再是蝶,它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秦庄。
那时的秦庄也曾斑斓绚丽,但最后只剩下尸体的枯萎与死寂。
如今他的□□已然陨灭,灵魂却彻底逃离了樊青河的掌控,奔往了他所希冀的去处。
梦醒了。
樊青河抵着头,将颤抖的唇印上秦庄的侧脸,沸腾的泪翻越眼眶,从秦庄青白的皮肤上淌过。
他终于答应将秦庄的尸体送去殡仪馆,让他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尸体送去焚烧时,樊青河固执地从轮椅上下来,目送他的爱人离开。
亲信站在他身后相陪,一脸忧心地看着他那双腿。
当心痛到极致的时候,□□疼痛或许也不再被感知。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樊青河在数月内尝了个遍。
看到他抱着骨灰盒离开的萧索背影时,亲信甚至怀疑,被遗留在人间的他,究竟还是不是他?肉身里的魂魄,是不是已经与秦庄一起焚毁成烟了呢?
不然,为何他眼里再无半点活人该有的生气,只剩下死灰般的寂然。
□□上,樊青河依然活着。
他会呼吸,会按时起床吃饭和入睡,会抽出时间来处理公务,还会偶尔浇浇花、养养草。你与他搭话时,他也会抬头回应。
可精神上,他已经半死不活。
他会天天带着那个骨灰盒子,无论行走坐卧,一刻看不见那东西就发疯。吃得很少,汤汤水水下肚,脸颊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晚上也不愿意睡床,非要挤到那于他而言显得十分狭窄的鸟笼子里,嗅着那淡得几乎闻不到的秦庄的味道入睡。
等大小事务全部忙完,再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会在房间里摆上两个杯子,斟上两杯好酒,一边自饮,一边对着空气说话。
要么,就是跑进厨房里,雕上几朵萝卜花。待拿起筷子要吃时,又没了胃口,只余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
即使已活得这样狼狈,命运仍不肯放过他。
两个月后,那骨灰盒被偷了。
就去洗手间的那么一小会,被他放在沙发上的骨灰盒便不翼而飞。
樊青河急得像个狂躁病患者,将别墅里里外外全搜了个遍,将那日来过的保镖佣人一个个排查,最后在监控里,才找到了那小贼的丁点踪迹。
陆寒江。
与秦庄约好那日,他本被樊青河的人抓到。
可后来秦庄被杀,樊青河失魂落魄,无人注意到他,他便也伺机磨断绳子逃了出去。
蛰伏两个多月,没有远赴重洋,也没有贸然来抢,只暗暗寻找机会,为的便是一次便得手。
他成功了。
带着那骨灰盒一路奔逃,从郊区到闹市,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却还是在去往机场的途中,被樊青河的人追了上来。
陆寒江慌不择路,上了一架过江大桥。
樊青河的人从前后左右包抄而来,令他再无半点退路。
陆寒江扑到栏杆边上,想起秦庄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我死也不要落到他的手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翻开盒盖,将骨灰碎屑对着江面倾倒。在灰尘入水、将骨灰盒一并丢弃的瞬间,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等樊青河赶来现场时,陆寒江已经被人控制住。
大桥清空,偌大桥面上只剩他们这些人。
樊青河与陆寒江这对情敌,也在此刻碰上了面。
两个月的时间,樊青河由人到鬼,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憔悴得像老了十几岁。
而陆寒江,蓬头垢面、一身尘灰,衣衫破破烂烂,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神色,比樊青河也好不了多少。
秦庄呢?樊青河拿着枪逼近他,道。
陆寒江颓然地半靠在大桥栏杆上,冲樊青河讥笑道:走了,顺流东下了,连盒子都没剩下。
你把他倒下去了?樊青河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枪的手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当然。这可是他的心愿,他宁死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作为他最听话的学生,我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呢。他说着刺激樊青河的话,浑然没把那支枪放在眼里。
我杀了你!樊青河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似要将这没来得及斩尽的草活活打死在这里。
咳咳陆寒江被他一拳击中心脏,忍不住咯出两口血。即便如此,他仍是不知死活地站起身来,挑衅道:姓樊的,你配不上他。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不会再跟你有半点牵扯。
又说:我再不济,也跟他实打实地睡过,你呢?没种的太监?
樊青河被他彻底挑起杀意,两眼也烧作赤红。
对了,就这样。不防再告诉您一句,这天底下,想搞垮你樊家的,多得是。还没等樊青河给出反应,陆寒江便借着他的手按下了扳机。
但听嘭地一声枪响,陆寒江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樊青河被他最后一句话警醒,下意识抬头往四周望去。
河岸某高楼处,闪光灯一晃而过。
十数日后,樊青河以杀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持枪罪,在当地法院被提起公诉。
控告他并拿出现场录像的,是对他樊家地位早有觊觎之心的另一个大家族,洪家。
樊青河站在被告席上,看着乌泱泱一大屋子人,只觉得这可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这里,用了象征性的手法。
大概再虐一两章樊青河就可以结局了。
樊青河必死!
【小学生吵架现场】
樊青河:贱种!
秦庄:狗日的!
第三十章 囚鸟(30) 他在这样的寂寞中反复回忆着秦庄的点点滴滴,常常是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秦庄以死,殉了他的自由。
陆寒江以死,偿了对秦庄的亏欠。
可他呢?还得在这凄清冷寂的尘世里待着,忍受一日胜似一日的苦楚。
樊青河有很多种办法脱罪。
上层人的道德,和下层人的道德,其实并不十分一致。
要么找个去坐牢的替罪羊,要么辩驳一下那只是在演戏,请个二三十人的律师团过来,开展唇枪舌剑,总有办法将自己保全。
可他知道,那是错的。
他错了这大半辈子,轻巧地毁了秦庄一生,又怎有颜面逍遥法外,无事一身轻地继续活下去。
此时此刻,站在被告席上的他,与那一日无力自证清白的秦庄,渐渐重合。
他曾把挚爱陷入那样的境地,如今,也该轮到他伏法了。
不是的,我并没有杀死他,是他自己扣动了扳机。可我要认罪樊青河缓缓停止了脊梁,那一刻阳光撒了进来,将黑暗从他身周切割出去:我雇凶伤人,作伪证,非法拘禁、强||暴了一位青年
谁也没想到樊青河会在这时旧事重提,连他的辩护律师也一脸愕然,满脸都写着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被绑架,我袖手旁观。买通了三个流氓,控告他性侵。败坏他的名誉,也毁了他的前程。还把他关在我的别墅里,当囚鸟一样养着,现在,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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