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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是我白月光(重生)——菁芸(43)

    古青桥的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我不是为了他,倒是为了摆脱他。
    又一阵疼痛袭来,古青桥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蛊王洞阴冷潮湿的角落里。三天前,师叔的大弟子发了疯,提刀疯狂地砍杀了两名师弟,又来砍他。虽然他最终杀死了那个疯子,但连日被蛊虫侵蚀的身体反应慢了些,仍是被他伤了前胸和后背。
    胸前的伤口滴着血,引来一片细小的嗜血蛊虫。伤口麻麻痒痒,那是小虫正在啃噬血肉的感觉。不少小虫已从伤口进入了血脉,在身体中大快朵颐。抽痛从全身上下传来。
    古青桥靠在山壁上不想动。太累了,不仅是为了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心里也因无望感到疲惫不堪。
    幼时失怙,作为魔种被转卖各地,好不容易跟了个师傅却是个疯子,只会拿他试药试毒。如今,不如就死在这蛊王洞里。听说,死亡是平静的,平静是多好的感觉啊,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可曾真的体会过平静吗?
    一个声音轻轻地在心底响起:有的,你也曾感受过的。
    真的吗,是什么时候?混沌的大脑有些迟钝,半晌都没有想起来。
    一束月光从洞顶的缝隙落下,投在一块洁白的玉石上,一个身影渐渐在那束纯洁的光中现身。那是一个白衣的小仙君,坐在大石上,微笑着仰头看月亮,又扭头看向自己。
    月光让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过来,目光平静如海,却有无尽的星辰在海上闪烁。
    小仙君站起身来,明亮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清秀的小脸白皙如玉,眼角却带上了一点红。
    那小仙君仰起头,柔嫩的嘴唇一开一合,还带着一点童稚的声音响起:古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他听见自己答道:明年,或者后年,等我出了师可以自己出谷,我一定马上来看你。
    你要说话算话啊!小仙君微笑起来,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沿着脸颊秀丽的弧度滚落,映着月光,摔碎在他的手掌心里。
    月色冰凉,他的手心却滚烫。
    阿沄
    瘫倒在地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古青桥艰难地站起身来,蹒跚走向那块月光下的玉石。
    我答应过,一定会去看你,我说到做到!
    盘腿坐在玉石上,体内的灵力尽数调动,爆炸性的力量从经脉扩散到全身,体内的大小蛊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浆液,被血液融合吸收。
    黑暗中,蛊王似乎感到了威胁,慢慢爬出自己的巢穴。
    眼前这个人,是威胁。
    古青桥捡起地上的短刀。
    月光下的小仙君抬眼一笑。
    洞中的青年主动迎上蛊王。
    ***
    是的,就是那种感觉,痛,却清楚地知道,为的是什么。
    摩炎惊讶地发现,古青桥的整张脸突然放松了下来,竟变得温柔而平静。
    摩冰轻触她的肩膀,示意经脉已引导到位。摩炎运出法诀,烈焰自双手爆出。古青桥体内,最后一条经脉与魔晶融为一体。
    古青桥的耳中轰然一声巨响,魔晶接管了全身的经络。身体中的灵力陡然间被魔晶吸了个干干静静,经脉中空空荡荡。接下来的一瞬,强于先前百倍的魔气从晶核中喷涌而出,已于先前完全不同的方式在经脉中冲刷流转。
    身体痛击,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古青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挤到了皮肤表面,全身上下红得可怕。
    摩炎与摩冰惊跳起来,上前去试图压制。但古青桥体内的魔气霸道而凶狠,两姐妹的魔气刚一入体,便被狠狠地顶了回来。与此同时,一道极霸道的威压从古青桥体内爆出,猛地击在姐妹俩的身上。
    两人闷哼一声,被威压逼得倒退,直到撞倒了桌子才勉强停下。桌上的茶具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张金金与穆林闻声赶来。此刻床上的古青桥已被一团黑气包裹。那黑气在他周身旋转环绕,自各个窍穴中出入不绝,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力量。
    四人面面相觑。
    第62章 当年
    古青桥的变化让四人大惊失色,却毫无办法。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魔晶移植,移植的魔晶还属于千年前的魔祖,这本就是一桩冒险,谁也说不准会有怎样的后果,如今魔晶已植经脉已接,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无济于事,只能静观其变。
    摩冰眼露精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的古青桥,似乎要将他的所有细微变化都记下来,以便将来参考领悟。摩炎也专注看了会儿,渐渐觉得无聊,便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两人。
    穆林与张金金是同时赶到的。两人都只在中衣上披了件外袍,长发未束,披散在肩上,张金金倒还好,这人一向是一副风流贵公子模样,披着头发与束发时区别不大;穆林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他鬓发散乱,衣衫不整,配合他那张凌若冰霜的俊脸,竟隐隐透露出一派邪魅潇洒的吸引力来。
    只是这邪魅潇洒的主人并不知道身旁的美女已经为他失了神,一派自然地拉下张金金正企图弄乱他头发的手,皱眉埋怨道:大热天的,你手怎么这么凉?说完便将那一双手都拢在指间,用自己的手心去暖。
    张金金笑道:吓的,你看,心还在乱跳。说完便把那双温暖的手贴向自己心口,穆林如同摸到火焰般惊了一下,快速把手收了回去。张金金暗暗笑了笑,不理会他尴尬的眼光,继续撩拨他的长发为乐。
    床上的变化已开始变缓,黑色的魔气慢慢收缩回体内,古青桥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四人试探着上前查看,那股恐怖的威压已经消失。摩炎轻轻搭上古青桥的脉门,凝神细察。
    一探之下,摩炎不禁喜上眉梢,看了摩冰一眼,拿起脉来又查一次。
    摩冰见姐姐如此,也拿起古青桥另一只手的脉门。
    两姐妹的脸上均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张金金刚放下半颗心,突见摩炎又咦了一声。
    摩炎美艳的脸上,神色由喜悦转为疑惑继而竟变得有些恐惧,紧接着,她甩开了古青桥的胳膊,又一巴掌拍在摩冰手上,把摩冰从床前拉开。
    张金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摩炎脸色苍白,揉了揉手腕,对张金金说:你试试?
    张金金莫名其妙地按上古青桥的脉门,轻轻输入一股魔气。古青桥身体中魔气充裕,流转方向却与平常人大不相同。这倒也罢,只是自己放出的那股魔气钻入青桥的经脉,走了没多远,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小股魔气消失的一刹那,像是打开了一条通道,张金金身体里的魔气突然被调动,竟一股脑顺着这通道向古青桥的经脉涌去。
    张金金的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动作,一旁的穆林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扯,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断开。
    这是张金金惊讶地问道。
    大概是魔祖舍利太过强大,本能地需要更多魔气滋养吧。摩炎叹道:有魔气送上门来,它当然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这样啊!张金金摸了摸下巴,那这几天你们小心些,不要两人同时接触到他。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延续多久,先看看再说吧。
    折腾了这么半天,窗外已经响起了鸟鸣。雨早就停了,天边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沐夕沄看着天边的太阳,发了会儿呆。回到龙爪村已经十天了,黄泽霖一直深居简出,卧床疗伤。毕竟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了,即使有灵草灵药,恢复得也要慢些。
    身后炉上的药罐咕咕作响,清香微苦的药味充满整个厨房。沐夕沄看了看药汁,已经煎得差不多了。倒出一碗浓浓的药汁,沐夕沄来到黄泽霖房中。
    老人正在床上打坐,阳光给他的白发镶上了一层金边。沐夕沄将药碗放在床前的小桌上,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黄泽霖挣开了眼睛,看到沐夕沄,立刻微笑道:你来了。
    接过药碗一口喝干,黄泽霖对沐夕沄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需要好好谈谈。
    沐夕沄点点头,出门向正准备前往法阵的苏言君和秦乐交代一声,又转回房来。
    看着安静坐在眼前的沐夕沄,黄泽霖叹道:小莫给我的信里说,你是腊月十五那夜回魂的。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你却突然回了魂。你自己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沐夕沄摇摇头。生与死的转换,仿佛只有一刹那。五十年前他沉入黑暗后,便再无知觉。那一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从一个梦中被惊醒,突然就听到了莫知岐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沐夕沄沉吟道:古青桥,他也回来了。
    古青桥?黄泽霖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就是临魔渊被处刑的那个魔种?
    是。沐夕沄想起簪花小筑中谭深的话,心中又泛起一丝伤痛,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犹豫问道:听说他被生取魔晶,是是真的吗?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泽霖叹了口气,道:那日你自爆识海,压制了古青桥的魔气,却七窍流血,陷入昏迷
    那日,黑雾散去,人们惊讶地发现,并不是恶魔被杀死,而是白衣仙君颓然倒下。
    一群人紧张地看着高台上的两人,黑衣的青年却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任何事物,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声声泣血地低唤着他的名字。
    黄泽霖按捺不住奔上台去,试了试沐夕沄的鼻息又按了按脉,也只能摇头叹气。
    古青桥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这当口居然动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向他传音道:黄长老,您救救他,救救他。
    黄泽霖一呆之下没有多想,也跟着传音回去:就算我救得回这具身躯,但灵力尽时灵魂都会飘散,如何救得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长老。古青桥十分坚定地说:用捕魂玉瓶,一定来得及。
    黄泽霖救人心切,掏出玉瓶,放在沐夕沄耳边,神识下探,竟真有一道白光被收入了玉瓶之中。
    黑衣的青年如释重负。
    神魂传音,一方动念另一方已悉知。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台下众人只看见黄泽霖奔上高台,探了脉便立刻拿出玉瓶。此时郑恺然身边的弟子已上前来制住了古青桥。
    郑恺然上前一步,庄重地大声说道:救人要紧,快将夕沄带下去救治。至于这个魔种,前日害我摩云山长老今日又重伤我山弟子,罪不可赦!幸得夕沄用全身灵力压制你的魔力,此机不可浪费,今日,便要生取你体内魔晶,看你还如何作恶!
    黄泽霖一震之下看向古青桥,只见那黑衣的青年完全没有在意郑掌门说了什么,只是一脸担忧地看向沐夕沄。待摩云山弟子将他扯起时,他突然向黄泽霖传音道:我没有杀李瑶,你若是不信,去查查他的心脉,是蛊虫。
    那声音坚定铿然,掷地有声,让黄泽霖心中一震。此时已有天机峰弟子抬了担架上来,黄泽霖只得将所有的注意又转回沐夕沄身上。
    待下得高台,黄泽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见那黑衣青年被两人架在台上,小腹已被一柄利刃剖开,鲜血淋漓,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向远去的担架,仿佛那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那日将你的身体抬回暂住之处,用结界保护妥当,我便找了个借口去看了李瑶的尸体。黄泽霖道:他心口有伤,但深度不致死,真正导致他死亡的那一刀,伤口角度十分诡异,不像是有人故意捅的,倒像是他扑在了一把刀上。惦记着古青桥所说的蛊虫,我用药粉相引,果真有几只细小的蛊虫从伤口中爬出,我才不得不信。
    沐夕沄沉默半晌,黄泽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提生取魔晶的场景,他却仿佛已感受到了当时的残酷。心如刀绞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看向黄泽霖,将古青桥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黄泽霖一手拍额,这就说得通了。你师尊果然是中了蛊?
    可这蛊下在人身上,是为了什么?沐夕沄问道。
    黄泽霖有些犹豫地看着沐夕沄,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推测。
    沐夕沄苦笑道:长老尽可说实话,如今我已是死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黄泽霖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在那之前,我便有些怀疑。你也知道,我与你师尊是好友。那几年,李瑶常常下山,有一次回山后与我开玩笑说自己老了,出门的经历居然有一段完全忘记了,我还笑他一定是喝多了酒,醉到失忆。
    失忆?沐夕沄疑惑道。
    唉,黄泽霖叹了口气,两年之后,有天夜里他悄悄来找我,说起了失忆的事情。我这才知道,那两年里,你师尊每次下山,都会有一段时间记忆模糊。他很担心,我便自告奋勇暗中去查。
    就在他死前两天,我接到消息,临魔渊旁靠近大漠的一个村子,莫名其妙的人都死了,便前去查探。黄泽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那村子的人死得蹊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却全都聚在村中一个祠堂附近,个个面带诡异的微笑。我以为是中毒,检验后却发现,那些人的血里没有毒素,倒是有些致幻剂的痕迹。
    致幻剂?沐夕沄紧皱着眉头,先前山谷中的大帐又出现在他眼前。可是用紫芯草做的致幻剂?
    黄泽霖沉吟道:致幻的药物不少,你为什么这么说?
    沐夕沄将前几日在山谷中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这倒是有可能!黄泽霖激动地站了起来,却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沐夕沄忙扶他坐下,柔声劝道:您别着急,待您身体再好些,我陪您一起去。
    好,好。黄泽霖点头道:那日我在村中探查,越看越觉得疑惑,最后在祠堂的墙角边,发现了一枚玉佩。
    沐夕沄张了张口,黯然道:是师傅的青龙佩么?那日,正是因为替师傅找青龙佩,他才从窗中看到李瑶脸上的图腾。
    是,黄泽霖叹了一口气,我捡到玉佩后赶紧往回赶,却只来得及把你救下。
    房间里一阵沉默。
    半晌,沐夕沄哑声道:师傅为人正派潇洒,一定不会做那种屠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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