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镇,沐夕沄走出金金阁旗下的驿站,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更觉胸闷。昨夜怀着一腔激动御剑来此,此刻却有些颓然。
清晨离开张宅后,他找了间偏僻没人的宅子,躺在宅子的屋顶上,发了很久的呆。
他是来探望青桥的,本只打算悄悄看上一眼,能见到他安然无恙便可满足。但当他看到那两个女子走出他的房间,听到那样的话语时,沐夕沄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尚未明白这股怒气从何而来,沐夕沄已离开了张宅,远远地避了开去。
这是为什么?沐夕沄躺在屋顶上,细细体会自己的心情。
头一天用了一天的时间义诊,晚饭和回村后又喝了几杯,本该好好休息的时候却御剑跑了几百里,沐夕沄此刻有点撑不住了。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古青桥深邃的双眼轻眯,嘴角带着不羁的笑,双手懒洋洋地张开,薄唇开合轻轻呼唤着:来,到我身边来!沐夕沄欣喜地上前,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他的脚使劲蹬地,却无济于事,半天没有寸进,他想御剑飞去,剑诀却怎么也捏不对,道心不听使唤。他急得满头大汗,眼睛定定地盯着远方的青桥。
一阵香风袭来,夜里见到的那位美女,曼妙的身姿从自己身后扑出,越过他向前奔去。轻佻的红发在她身后飘扬,更显得风情万种。
沐夕沄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白皙的双臂环上了青桥的脖颈,走开,走开!他朝着女人怒吼着。两人却像没听到似的,亲密地说着话,转身离去。
心中酸疼得厉害,有一种想要拔剑的冲动。沐夕沄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刺眼,沐夕沄翻身坐起,呆了半晌后,颓然将头埋入手臂。
那是嫉妒吗?我在嫉妒什么?
梦中激烈的情感让他感到有些恐惧,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他却又清楚地知道,这种感情,一直都存在,只是自己从未真正正视过。
自己对青桥,竟是那种心意吗?那他对我,又是怎么想的?
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胡乱打着几百个大结,沐夕沄呼吸急促,想要回去再找古青桥,却隐隐有些害怕。
如果,他对我并不像我这样,怎么办?
逃避似的,沐夕沄下了地,强迫自己回想今天原本要做的事,这才想起三人本商量好了今天去法阵,如今他身在南平,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了。
在宅子后院的井中打水洗了把脸,沐夕沄清醒了些,去金金阁下属的驿站给苏言君带了话,有些茫然地在街上转了一圈。
张宅是不去了的,想起来沐夕沄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镇中又不好御剑,沐夕沄随着出镇的人流,沿着官道向山海城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无人之处,他才御剑而行。
从南平镇到法阵,途中有座银凤山,相传曾有凤凰在山中筑巢,引得百鸟来朝。如今凤凰已南飞,山中却留下了不少奇花异草,是制药炼丹的好材料。
沐夕沄此时心中烦乱,急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心情,看着天色尚早,便拐入山道中,打算给法阵附近的药堂带些草药回去。
银凤山山势陡峭,珍稀草药又多长在悬崖峭壁,人迹罕至。
沐夕沄施展渡云诀,如一片白云在崖上攀援。将全副注意都放在峭壁与草药上,让他的心情舒展了不少。不多时,便收获满满。
一手攀在突出的岩石上,沐夕沄略微喘息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山下一条小河闪着金光,缓缓流向南平镇。
南平镇沐夕沄收回目光。
头顶山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武器相交的金鸣声。细小的沙石从崖上滑落,有人已被逼到崖边。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老者喝道:为何
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闷哼一声,接着是一片混乱的声响,一个青色身影从上方直坠下来。
沐夕沄早在初听到动静之时已做好了准备,见那身影落下,立刻抖手抛出一段细长白绫。手中输入灵力,白绫像是活了一般,灵巧地自半空中裹住那人。沐夕沄用力回扯,那落崖之人顿时止住坠势,被吊在了他的脚下。
崖上的人似乎走开了,沐夕沄又静静等待了一炷香时间,这才将那人拉至身边,用白绫缚在背上,小心地下了悬崖。
那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百,看起来年纪不小。青布长袍的腰带上,系着两个乾坤袋,看样子也是修行之人。腰间剑鞘空悬,长剑已不知所踪。
沐夕沄试了试老者的鼻息,呼吸时强时弱并不均匀,再看他全身上下皆有剑痕,染得青袍血迹斑斑,而最重的伤势,是胸前受的一掌。
沐夕沄抬头扫视四周,不远处有一个山洞。用干草铺了张床铺,沐夕沄将老者轻轻放在干草上。
解开里衣,露出老人清瘦的胸膛。胸前一片乌青,左侧胸膛可怕地塌陷下去,不知有没有伤到心脉。
沐夕沄闭目放出一丝灵力探查。灵力入体,立刻激起老者本身的灵力回应。可喜的是,两者并未相斥,反而如熟悉的老友一般,一同游走老者全身。
老人一阵轻颤,睁开了眼睛。
看了眼沐夕沄身上的白袍,老者似乎十分惊讶,待他将目光移到沐夕沄的脸上,竟猛地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之下带动了伤势,老者一阵咳呛,鲜血沿着嘴角喷涌而出。
别动,别动!沐夕沄赶紧按住老人,安抚道:您胸口受了伤,千万不可乱动,我先帮您把肋骨接好,不然伤了心脉就麻烦了。
老者轻轻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右手在腰间摸索,将其中一个乾坤袋扯下,递给沐夕沄。
沐夕沄接过袋子探了探,里面全是丹药和药材。原来您也是行医之人,可是要我给您哪种特定的丹药?
沐夕沄挑出几个药瓶,放在老人眼前,在老人眼神的指引下,打开一个红色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
熟悉的药味传来,这是摩云山的护心丹。此丹可护心脉,缓血流,对于胸腔受伤者,吃一颗便能延缓心脏的血液流动,方便医师接续经脉和断骨。
护心丹难制,所用材料也十分珍稀,但常人带在身上并没有什么用,摩云山里,也就是莫知岐每年做上几十颗,分给外出行医的弟子,用作救人的辅助。
沐夕沄压下心中惊诧,先将护心丹捏碎给老人服下,这才上手矫治断骨,接续经脉,排出淤血。
一个时辰后,沐夕沄擦擦额头的薄汗,最后固定了一下老人胸上的绷带。看着老人终于平静地睡去,这才松了口气。
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的思绪,如今一有空闲,立刻又卷土重来。沐夕沄摇摇头出了山洞。
洞在半山腰的位置,外有树藤遮掩,若不是细心寻找不易被发现。
确定老人在这里暂时安全,沐夕沄再一次施展渡云诀,迅速攀上山顶。
山顶倒着一只药篓,里面的草药洒出来不少,应是老人之物。草丛中露出一点闪光,那是一柄无鞘之剑。沐夕沄拾起剑细看。那剑钢口极好,吹毛可断。护手上镌刻着繁复的云纹,竟是一把摩云山的长老剑。底部端正地刻着一个黄字。
这人竟是
林中有些细微的窸簌声响,沐夕沄将剑放回原处,轻巧地腾身上树,屏息凝神。
两个黑衣人从树丛中走出,一人说道:那老头什么来头?竟然劳动门主亲自下令要取他性命。
另一人答道:我怎么知道,左右不是大主顾的委托?说起来这老头也够狠,武功不算顶好用药却毒,要不是他突然撒了一把毒药,我们早就把人绑上带回去了。如今浪费我们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解毒,还得下山去寻他的尸首。
唉,门主特别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当口,该不会有人把他救走了吧!
这里人迹罕至,但说不定有野兽出没。走,赶紧下山找找去。
两人捡起那柄长剑,匆匆下山去了。
沐夕沄等他们走远了,这才从树上下来,也不走山路,仍是从悬崖那端攀岩而下。
赶到山腰岩洞前,老人已醒来,正艰难地撑着地面,想要靠着岩壁坐起来。
沐夕沄掀开树藤走进山洞,抽剑在洞口划下一道浅痕,布下一道隔离阵一道伪装阵。
这洞口本就隐蔽,沐夕沄法阵一开,立刻隐去了形迹。
沐夕沄做完这一切,才转身帮着老人坐起身来,又堆起些干草垫在他身后,自己则坐在老人身前,轻声道:黄长老。
老人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看他,微笑道: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世上就是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若不是沐夕沄一时兴起,绝不可能在前夜跑来南平;若不是他心情郁闷想要散散心,也绝不会半途拐来银凤山。两厢意外,竟让本不会在此时命运交错的两人碰到了一起。眼前的老人,正是五十年前的天机峰长老黄泽霖。
第61章 炼蛊
六十多年前,沐夕沄刚上摩云山的时候,黄泽霖还只有三十多岁,虽已接任天机峰长老,却与现在的梁痴有点像,整日埋首于藏书楼浩瀚的医书之中。待到沐夕沄十六岁,去天机峰修炼医术时,还曾跟着他一同去山下的摩云医馆。说起来,沐夕沄今天能在医馆义诊,大部分的本事都还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临魔渊一战时,黄泽霖不到五十,在沐夕沄的记忆中,仍然年轻精壮。五十年光阴逝去,当年的壮年男子已垂垂老矣。
洞外传来搜索的声音,看来那两个黑衣人已下到山底,发现了异样。两人来回搜了几遍,数次从洞口经过,都未能发现端倪。
虽有阵法防御,但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两柱香后,搜索声渐小,黑衣人已放弃了这一片的搜查,向远处走去。
沐夕沄走到洞口,再次确认附近已无人,回身敛祍一揖到地,诚心道:多谢黄长老再造之恩!
黄泽霖微笑看着沐夕沄,眼前的个人,曾是他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唯一的目标,如今看到这个清丽淡然的年轻仙君,便如同见到了自家的子侄,心中不由得升起欣慰和自豪来。
轻轻咳嗽一声,黄泽霖点了点头,说道:你回来的事情,小莫曾给我发过消息。不过这些年我漂泊不定,待我接到消息,已是一个月前。我此次南行,本就存着去寻你之意。这五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五十年前的事情我们也需要好好分析一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黄泽霖有点气喘,他闭上眼试图调匀气息,但一口气吸下去,竟又咳呛起来。沐夕沄上前给他输入灵力,轻声说:您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可以慢慢再说。
黄泽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由沐夕沄扶着他躺下,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两人在山洞中多歇了半日,在沐夕沄的悉心照料下,黄泽霖胸前淤血已尽数排出,断骨也接续妥当。这山洞不论是疗伤还是生活,都不是久待之所,因此夜幕降临后,沐夕沄便带着黄长老,御剑回了龙爪村。
苏言君入摩云山十数年,自是见过黄泽霖,两人相见,倒也欢喜。
至于沐夕沄为何去了银凤山,被他编了个故事搪塞过去,苏言君便也放了心。
两日疲累,沐夕沄躺在床上,却一时难以入睡。
在南平所受的情绪冲击现在已不那么强烈,不论是在院中所见还是梦中所感,都感觉像是已过了很久,让记忆蒙上一层白雾,在心里留下一点钝痛。
思绪转到黄泽霖,这位老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究竟扮演者怎样的角色?他将生命中最年富力强的时光几乎都花费在了自己身上,究竟是怎样的隐情能让一个人这样付出?
没有答案。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珠滴答着从房檐落下,伴着满心疑惑的年轻仙君进入梦乡。
雨声滴答。
古青桥躺在床上,听见门扣一响,摩炎摩冰两姐妹走了进来。
那日,待他从昏睡中醒来,晶核已植入体内,两姐妹都疲累得几欲晕倒,摩冰仍是面无表情,默默将用过的银针、法器擦净收好;摩炎擦着额头的细汗,顶着一张苍白至极的俏脸,伸手在古青桥胸前摸了一把,低笑道:公子身体真好,这么快就能醒来。不过,醒得早不一定是好事
这句话,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被彻底验证。
魔祖舍利进入身体后,需要与经脉相连,摩炎摩冰两人每日以秘术引导古青桥经脉与魔晶相接。摩冰功法冰寒,先将古青桥经脉的连接处冻住,再以意念为刀将那条经脉切断,引至魔晶附近;摩炎功法灼热,用烈火之力将经脉与魔晶熔在一起。
虽说摩炎每次都施展昏睡法诀让青桥睡过去,但法诀对他的控制却越来越弱。
第一天两个时辰,第二天便缩短为一个半,古青桥醒得越来越早。每一次醒来,便会感觉强烈的疼痛从下腹传来。摩冰的秘术,几乎是将他体内一簇簇经脉生生与原来的联系扯断,再硬掰到魔晶附近。
古青桥前段时间一直是按照人族修道者的方法修炼,吸取的天地灵气,这也是他前世修习的法门,并未见有何不妥。但这颗魔族高人的晶核,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每当两位医修姐妹花为他接上一条经脉,魔晶便立刻强迫经脉中的灵气按照自己的方式运转。突然的灵气倒行让整条经脉抽痛不已。先是一条,随着接续的经脉越来越多,这种灵气倒行的疼痛慢慢扩大为一片。
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三四个时辰,若是在摩炎的昏睡诀下失去知觉,倒是方便,但若是清醒过来,便再也睡不过去,只能硬抗。
几日过后,昏睡诀对古青桥再无作用,他便必须全程都清醒地体验那非人的痛感。
摩炎怕他经受不住,又熬了汤药过来,古青桥却拒绝了。
真没见过你这样找虐的,怎么,还疼上瘾了?摩炎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在摩冰施法时和他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
古青桥勉强抬眼看了看她,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待一阵强烈的疼痛过去,他居然低低地笑了。
随着笑,那张比雪还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点红晕。摩炎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经脉逆行导致了血逆,忙拉过他的脉门探查。一查之下,古青桥体内的灵力虽然紊乱,但身体血脉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淡淡的舒爽。
她奇怪地看向青桥,那人此时却哑着嗓子开了口:上辈子我便是仙灵谷的药人,试药试毒好几年,早就习惯了疼痛。后来为了师弟被师叔炼作人蛊,那种折磨也都受过来了。如今的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摩冰冷冷瞪了他一眼,手下将经脉狠狠一扯。
古青桥:
摩炎倒是有点不忍心,打岔道:为了师弟?你待师弟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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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是我白月光(重生)——菁芸(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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