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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见我毛茸茸——叶霜刀(31)

    他便上前去敲了城门。
    城墙上的兵士见状,伸出长矛冲他呵斥:任何人不准进城!速速离开!
    白藏抬起头,大声道:烦请通报一声!我有治疗瘟疫的办法。
    几个兵士一听他能治瘟疫,都犹豫了起来。一方面此人衣着怪异,不知什么来历,又是否另有图谋;另一方面,大家早已被瘟疫折磨得身心俱疲,城中死病无数,哀鸿遍野,实在是急需有效的治疗方案。
    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其中一个兵士做了决定:去通报王上。
    白藏便站在门外等着。
    其实他此时也只是心中有个推测而已,一路走来听流民所说的症状,似乎不是瘟疫,而是魔气侵染。
    部族覆灭后他游历四方,救人无数,实在不愿再看到悲剧重演,故而冒险前来。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前去通报的兵士才回来了,对白藏道:王上说,现在城中瘟疫严重,确实非常需要帮助,但这种瘟疫传染性极强,我们亦不愿意连累外乡人,希望您考虑好自身安危再做决定。
    白藏笑笑,不假思索道:请开门吧。
    那年秋天,开阳城门为他一人开。
    讲到这里,白藏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席风侧头,看见他耳畔的墨发被风微微吹起,露出脖颈上的一小段伤疤。
    仿若一枝伸着刺的蔷薇。
    席风的目光在那枝蔷薇上流连,声音低哑:你救了他们吗?
    嗯。白藏伸手捋了一把头发,蔷薇就又被隐藏起来,但那只是魔族的一次小小试探。
    进城以后,白藏很快找到了魔气来源,设法除掉后,又为开阳百姓炼制灵药,在城中设置驱除魔气的阵法,不出两个月的时间,就把这场瘟疫彻底治好了。
    图海王邀请白藏在开阳小住,盛情难却,他就留了下来。这样白藏自然就成了图海国的贵客,开阳百姓心里的医仙。
    甚至还在城南为他立了一座医仙祠。
    由于这些年他在人间救死扶伤,又受了香火供奉,没过多久,白藏功德圆满,就此飞升了。
    只是他内心深处并不情愿。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罢了。
    没有护好族人的罪。
    所以不配成仙。
    但他略过了这一段,没告诉席风。
    席风见白藏面露惆怅,猜测道:后来魔族又卷土重来了?
    白藏点点头:没过多久,天生彗冲南斗之象,画魔降世,人间彻底生灵涂炭。
    这次天魔与画魔两大魔族强强联手,又有妖族助阵,来势汹汹,短短几日之内险些将人族赶尽杀绝。
    为了三界平衡,天界插手了这次魔族异动,也就有了后来人尽皆知的仙魔大战。
    那时候我还在开阳,但是这次,我又没有护住他们。白藏忆起旧事,神色惨淡。
    一支天魔小队屠尽开阳城,入主王宫,俘虏了白藏。
    这支小队的首领,就是天魔无遮。
    当时还有另外一位名叫朝露的仙子也被俘虏,但她姿容清丽,被无遮看中,直接收进房中,故而白藏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等他得知的时候,就是朝露难产那日了。
    他被迫去给朝露接生,后又死在无遮刀下,身首异处。
    这件事席风已经在无遮给的记忆中看过一遍,但他却发现,白藏所讲的,与他看到的,有很大出入。
    那段记忆中,朝露是立下血誓后自散仙魂的。
    但白藏说,朝露根本没有生下孩子,因为他亲手杀了朝露,一尸两命。
    仙魔混血留在世上是祸害,朝露自然清楚,而且她也不愿再委身天魔苟且偷生,所以求我杀了她。白藏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手,我就把她杀了。
    这双手救人,同时也杀人。
    席风心头一动,伸手覆在白藏手上:你没有错。
    白藏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无遮很生气,所以把我也杀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尤其是在他撩起头发,专门把伤疤给席风看了以后:就这样,咔嚓一下,我的头就滚到地上去了。
    白藏仍旧笑着:那时候我想的是:太好了,我总算解脱了。
    所以在焚骨将他复活以后,他其实是不大高兴的。
    焚骨?席风瞪大了眼睛,复活了白藏的居然是焚骨吗?
    白藏不知道席风已经知道了一些焚骨的事,解释道:是,就是焚骨天火的那个焚骨。它是一只上古凶兽,曾经救过我一次,后来就总是黏着我了。
    焚骨挖心剖骨,动用禁术,用自己的命换了白藏的命,临死前一把焚骨天火将整个开阳城燃成灰烬。
    也是因为这样,白藏意外习得了焚骨天火。
    席风被惊得缓不过劲来,磕磕巴巴问:什么样的禁术?
    其实是一种阵法,叫焚骨血阵。用焚骨兽的鲜血画阵,死者尸身置于阵眼,焚玉骨为媒修补神魂,七天七夜后即可将修补好的神魂还纳体内,再逐渐融合。
    焚玉骨是焚骨兽心尖之上的一块薄骨,质如白玉,有起死回生之效。白藏把脖子上戴的吊坠拿出来,给席风看,就是它。
    席风伸手去碰,焚玉骨在触到他指尖的一刹那,金色的华光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55、明音渡(十六)
    这是席风第一次见到焚玉骨,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在画境中数次化身焚骨,又或者因为他现在拥有了焚骨天火之力,所以与焚玉骨有了些许感应吧。席风默默地想。
    我醒来后,焚骨已经不在了,只剩它在我胸口放着。白藏把玉骨紧紧握在手心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它是世间最后一只焚骨兽,至此,这一脉终成绝响。
    开阳城被焚骨天火烧了七天七夜,风吹成沙,不复存在。
    天地浩渺,却只留白藏一个人。
    他把吊坠放回衣服里,轻哼一声:它倒好,自己投胎去了,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白藏是看着席风的。
    席风并不觉得他是真的在责怪焚骨,反而从他眼中看见温柔与坚定。
    这让席风忽然有点嫉妒焚骨。
    白藏没再说话,把最后一滴酒都喝干净后,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好了,故事讲完了,回去吧。
    他径自走出树影,走到太阳的余晖下。
    师尊!
    席风伸手挽留,却只在他身上抓住一段晚霞。
    我会努力陪你久一点。
    白藏笑应:好。
    晚霞很快褪去,夜幕降临。
    洛无欢带着惊澜敲开他们的房门,席风满脸诧异:惊澜怎么过来了?
    难道在音律之试里朝露岛又折损了一批参选者?
    不是不是。洛无欢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解释道,这不是第三场和鸣之试了嘛,全岛开放,大家可以自由组队了。
    席风:原来如此。
    洛无欢不怀好意地一笑:因为你那时还昏迷着,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收到我们队伍里了,免得你个敲鼓的找不着队友。怎么样,师兄是不是特别体贴?
    席风想了想洛无欢的铜锣,感动至极,敷衍道,体贴,体贴。
    长箫、骨笛、铜锣、腰鼓,他们这四种乐器,能奏出什么东西来?这一场怕是完了。
    四个人围坐桌前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洛无欢先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席风瞪着他,忽然觉出些不对劲。
    师尊?他转头看向白藏。
    咳咳。白藏清清嗓子,好整以暇道,其实和鸣之试并不考察合奏,而是小组对战切磋。但规则要求每个人所使用的武器,都必须是第一场斫琴之试时制作的那一把。
    席风恍然大悟:所以只要在奏乐的时候灌注灵力,使琴音给对方造成伤害就可以了。
    没错。白藏点点头。
    说起来容易,但对席风这种原本用刀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简单。
    刀有形而音无形,要想打中对方还不伤及队友,实际上是非常难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好好准备了。
    这就是你俩大晚上跑过来的原因?席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洛无欢和惊澜,你们让我大半夜在房间里敲鼓?
    洛无欢的眼神往旁边飘去: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师尊。席风转过头,挑眉。
    我们都不通乐理,当然得勤加练习才行。白藏眨眨眼睛,软下声音道,而且,不是说要陪我的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席风的脸可疑地红了。
    等会儿等会儿洛无欢看看席风,又看看白藏,笃定道,你俩有问题。
    白藏拨拨头发,笑得一脸纯良:有什么问题?
    洛无欢刚想说什么,惊澜就在桌子下面用腿撞了他一下,把他的话撞了回去:门主,我们是来练习和鸣的。
    哎呀,急什么。洛无欢把凳子往另一边挪了挪,靠白藏更近了些,老白,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
    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往席风那边瞟。
    白藏哑然失笑:又?
    他正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可还没张嘴就被打断了。席风一下子把那面夔牛皮小鼓拿了出来,语气生硬地说道:开始吧。
    便只好把嘴闭上,着手落下隔音结界。
    白藏术法精湛,结界的效力十分强大,以至于外面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他们却在屋里毫无察觉。甚至屋顶整个塌下来的时候,席风还以为是他敲鼓的力气太大把墙震倒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躲开掉下来的房梁瓦片,齐齐向着打斗的中心看去
    两道浅紫的身影在月华下激烈缠斗,一人抱琴,一人执剑,琴音与剑鸣频频相撞,所及之处枝叶满地,灵兽奔逃,朝露岛上一片狼藉。
    松亭雪和唐烬怎么会打起来?席风皱起眉头,略带紧张地看着半空中的那对师兄弟。
    再明显不过,松亭雪现在处于绝对的上风,唐烬起初还能反击,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只能勉强防御。
    白藏则看得更清明:松亭雪身上好像染了魔气。
    松亭雪本就琴艺精湛,被魔气侵染后不受控制,招招对着唐烬下死手。
    只是他们已经打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明心长老还没有来管管自己的徒弟?
    再这么打下去,唐烬得死在松亭雪手上。席风不忍袖手旁观,咬牙召出寒川,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局。
    洛无欢没拉住他,啧的一声:你家席风还挺爱管闲事。
    只是席风的修为连唐烬都不及,焚骨天火也还未得心应手,所以白藏没空搭理洛无欢,急忙跟上。
    松亭雪发觉对手实力增强,当即改变战术,奏出一段绵长曲调,在身前形成一道音障。
    音障另一边,照镜子似的,出现了另一个松亭雪。
    是他的心魔。
    心魔音障!唐烬擦一把唇边血迹,持剑顶上,你们快去找师尊,我还能抵挡一会儿!
    松亭雪眸色泛红,心魔已生,再不阻止就要彻底入魔了。
    可他们打了这么久,朝露岛都快被毁完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查看情况。白藏正打算叫席风脱身去渡口看一看,底下就传来洛无欢的喊声:
    整个岛都被结界封了!出不去!
    而音障中的松亭雪抱着琴,得意一笑。
    唐烬连耳朵都开始流血了,咬着牙唤他:师兄你醒醒!
    席风,带他下去。白藏见状,直接上前替下唐烬的位置,把他丢给席风,你和无欢在下面,只要松亭雪弹琴,你们就敲锣打鼓,声音越大越好!
    以白藏的境界,与松亭雪对阵绰绰有余,破掉音障也不是难事,但他的心魔,却只有他自己能打败。
    松亭雪凝望着音障另一边的心魔,那个原本与他一模一样的心魔,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唐烬。
    56、明音渡(十七)
    而真正的唐烬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师兄,喊着他的名字,衣冠散乱,唇角滴血,松亭雪却置若罔闻,眼中只有那只心魔。
    惊澜沉着脸把唐烬带远了些,席风和洛无欢在音障旁不停地敲锣打鼓,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这方法的确行之有效,灌注了灵力的锣鼓声干扰了松亭雪对琴音的控制,使音障开始出现裂痕。
    白藏抓住时机,瞄准一处较大的裂痕,将灵力凝成利刃,一举击破松亭雪的音障。
    音障破碎的瞬间,白藏和心魔唐烬一左一右同时来到松亭雪的身边。
    心魔的声音极尽蛊惑,贴着松亭雪的耳朵道:杀杀了他们,这世间就只有你我了
    白藏一惊,立刻展扇挡住松亭雪的回身一击:松亭雪!
    松亭雪满目猩红,信手拨弦,指间流出震慑人心的琴音。
    白藏迅速以焚骨天火回击,但不知为何,赤金色的火焰只在他手中闪烁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白藏一愣,音波已经荡开,他躲闪不及,只觉脑中一阵轰鸣,随即剧痛自五脏六腑中迸发,瞬间蔓延至身体各处。
    他痛得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形不稳,从高处坠落下来。
    师尊!!
    席风几乎是同时飞身迎上,接住了白藏,带他回到地面上。
    白藏虚虚抓着席风的衣服,侧头吐出一口血:他魔气太盛了,用焚骨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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