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野回来说起这次试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男主他们一开始定的谭阵哥啊,我心想我怎么接得了他的角色,我们外形差太远了吧,我和徐导说这个角色我能演,但我肯定演不出谭阵哥的感觉,他们就说按我自己的来,我就演了一遍谭阵哥给我说的那段戏。
然后呢? 她问。
盛野蹲地上给杰克逊挠着肚皮:徐导把我夸了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客气,但我看他和王制片在那儿讨论的样子,基本没戏了吧。 他一脸的想不通,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能进组。
这不是好事吗,你高兴点儿啊。
我高兴啊, 盛野笑了笑,但我就是觉得他们导演制片 怎么这么随便呢?感觉他俩就是划了石头剪刀布后决定用我的。
楼颖笑得不行。
后来这部贺岁档开拍,谭阵还来客串了一个角色,据说是友情出演,没收一分钱。等到戏都杀青了,盛野才知道,其实试戏后导演就对他很满意,但是制片王总还是更希望是谭阵来演,两个人在那儿进行了一番 但是谭阵没档期啊我们可以为他调档期啊我真的觉得盛野比谭阵合适谭阵是影帝啊谭阵自己都说盛野更合适盛野是很好,但谭阵是票房保证啊 的唇枪舌战。
杀青宴上喝完酒徐导什么都和他说了,拍着他的肩膀:他是制片人,也是拉投资的,我还是得听他的,所以当时就让你回去了,后来我们又去找了谭阵,我们问他经纪人他什么时候有档期,我们可以把拍摄时间调到下半年,结果谭阵亲自请我们吃了顿饭。我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谭阵,哎呀巨星真的是巨星,他就是那种 你听他说话都老舒服,老王后来同意由你来主演,因为谭阵说他可以在片子里友情出演。 说到这儿抽了口烟,压低声说,他那经纪人瞧着还不是很高兴呢,也是,我们和谭阵又不熟,横竖都赚不到影帝的友情出演啊。
盛野回来和她说起这件事,说要不是徐导,他都不知道谭阵哥为他做了这些。她既吃惊又感动,隐隐还有些惭愧,谭阵真的一点都没有和盛野提过友情出演的事,他甚至连盛野的情绪都照顾到了。
而之前那部被拒掉的剧,宣传海报刚出来就被爆出抄袭,楼颖不免庆幸,也渐渐觉得盛闫峰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谭阵是这个娱乐圈里难得的清流,有他看护盛野,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第17章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是太顺利了一点儿,盛野的片约、通告越来越多,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整个小区的人都认识了他,楼颖感到了一点点成名带来的不便,偶尔盛野回来,陪她去趟超市,都会被认出来,后来不得不学着戴口罩,她也开始从超市,从车站的各种广告上看到自己儿子的面孔。
在超市看见盛野代言的产品,不管什么她都会顺手拿一件。骄傲是有的,但也有些寂寞,因为更多时候也就是这些被她买来放在购物篮里的盛野在陪自己。
明明事业在上升,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盛野越来越不快乐。有一段时间他变得很少和她交流,以往不管是拍戏还是跑通告,盛野总有说不完的趣事和她分享,而现在他似乎更习惯在家不去谈工作上的事。
她也知道娱乐圈总会有些风风雨雨,担心盛野冲得太快,太过顺遂,经历得少了,突逢是非挫折,反而会承受不来。
那天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她见盛野抱着垫子靠着沙发背,眼睛盯着屏幕,心却根本没在,忍不住问: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盛野回过神,坐起来,放下沙发垫,笑了一下:没事儿,都是些小事儿,不值一提的。
什么事儿啊,不能和我说吗? 她问。
盛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对着她,说:妈,你答应我,不要去看什么娱乐圈八卦,也别在手机上搜我的名字。
他这么一说,楼颖反倒紧张了:到底什么事啊?
真的都是小事,就是 盛野沉了口气,就是有人骂我。
骂你什么?
盛野喉咙扯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无非就是那些呗,演得烂啊之类的
楼颖稍微宽了点儿心:哪个艺人都有人骂的,你少看点儿这些,多看看好的。论挨骂,你挨得过那些大明星吗?人家谭阵挨骂没你多?
往常提起谭阵,盛野都会有反应的,但那天他既没有笑,也没有打开话匣,只迟缓地点了点头,说了声 对。
你要是觉得和我不好说,就和谭阵交流一下吧, 楼颖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这次盛野连 对 也没说,只轻飘飘点了下头。
***
楼颖劝过他,要是觉得累了,扛不住了,就停一下。盛野总是和她说,没觉得累,有戏拍,有工作接挺好的,闲下来反而会东想西想。
她那时太过低估了他那句 东想西想。
有一天盛野喝得特别醉,是谭阵开车送他回来的,那天是星期天,她刚从超市买菜回来,在楼下冷不丁看到谭阵的车,起初还以为只是同款车,直到车门推开,戴着墨镜的谭阵走下车来。
尽管隔得不算近,谭阵还戴着墨镜,但明星身上都有气场,他一下车都没转身她就知道这是谭阵。但谭阵没注意到她,他径直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车门,楼颖见他探身进去他几乎是把副驾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盛野捞出来的。
见到盛野她惊讶不已,急忙上前扶人,谭阵愣了一下,看见是她,才松开了紧抓在盛野肩膀上的手,让她能扶着。
她闻到盛野身上酒味和呕吐过的味道:怎么了啊这是,喝这么多?
这句话只是条件反射,并不是要找谭阵要什么说法,然而还是听见谭阵说: 我没看住他,不小心让他多喝了点儿。
他嗓音罕见的有些哑,带着很深的歉疚。她闻声抬头,谭阵戴的墨镜颜色很深,遮住了他的表情,她那时也顾不上看他的表情。
她并不怪谭阵,但心里着实不解,盛野很少喝酒,他几乎不会主动喝酒,而且当时还是白天,她记得是下午,靠近傍晚的时候。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盛野还把谭阵的奔驰大 G 都吐花了,她扶着盛野对谭阵道了声歉。
谭阵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副驾车门那块已经花得不成样子,黑色的车子,看着特别明显。楼颖从谭阵的侧面看见他似乎是皱眉了,她也觉得抱歉,想把满身酒气的盛野扶过来靠着自己,但盛野身体偏了偏又靠回了谭阵身上,耍赖似的。
盛野一倒回去,谭阵立刻回头,抬手一把搂在他腰上,把人稳住。盛野把头埋在谭阵肩膀上的动作让楼颖看得很尴尬,然而更尴尬的是下一秒谭阵就这么弯腰把盛野打横抱了起来。
她都怔住了,看着谭阵抱着盛野往前走,就好像她这个母亲一下子成了外人。
好在那天是星期天,上下楼的人不多,谭阵抱着盛野进了电梯,她赶忙按了关门。
上了楼进了屋,她连鞋都没换,回头招呼谭阵:不用换鞋了你直接进来吧
他卧室在
这边!
谭阵将盛野放床上那个动作,让她蓦地想起了《稳定结构》,想起严飞抱着孔星河的那些镜头,心里曾涌起过一丝不适,但又被谭阵顺手解开盛野领口扣子的温柔冲淡了。
谭阵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他应该是要去出席什么场合,衬衫领口下方还戴着一条很细的银色吊坠,他放下盛野起身时楼颖才看见谭阵的衬衣竟然都被吐花了,忙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给谭阵,说:对不起啊, 然后终于问出来,他怎么喝这么多?
谭阵低头擦了两下衬衫就放弃了,说:他今天有些不开心,阿姨你多开导他一下。
她接过他递回的毛巾,茫然点头。
谭阵看了一会儿床上的盛野,他朝床边走近了一步,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垂眸说:那我走了,盛野。
他声音低沉,盛野 两个字几乎被卷进气息里,听不真切,楼颖感到一种莫名的动容,可能是谭阵说话的语气、音调,太像电影里那个谭阵了。
谭阵转过身离开了卧室,她追出去,说:太麻烦你了,还亲自送他回来。 她不知道盛野和谭阵的关系究竟有多好,但对她来说谭阵依然是一个有距离感的电影明星。
谭阵停下来,越过她看向卧室的方向,说:不麻烦, 他声音里甚至有一丝丝她当时没察觉出的愧疚,低沉而温柔,真的不麻烦,您不要这么说。
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直到今天才抓到蛛丝马迹。
盛野是在隔天的大清早醒来的,她听见他起床的动静,放心不下,也跟着起来,卧室和客厅都没人。外面天刚蒙蒙亮,盛野穿着睡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在往楼下看。她拿了件外套过去给他披上。
还没等她开口,盛野便低声说:妈,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我一会儿就好了。
她点点头离开了。
并没有真的走开,她只是离开了阳台,站在客厅的角落,远远地看着盛野,披着一件毛衣的单薄背影沐浴在清冷的蓝色雾霭中。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他。
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盛野像变了一个人,生命中好像只剩下演戏。偶尔他在家休息,看到电视里的谭阵,还是会目不转睛看着,但表情却不太一样,不再带着微笑和憧憬,而是死水一潭。
第18章
陈博涵开车来了 A 大,他曾经陪谭阵来过这里几次,来接谭阡,每次谭阵下通告或者戏杀青,只要顺道,都会过来接谭阡,姐弟二人加上他这个经纪人,还有助理小刘和司机小章,几个人一起吃个饭。
不过那些时候开车的都不是他,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失眠了一夜的缘故,在校道上转着转着有点找不到文学院的方向了。
停下来问了一下路边的学生,女生抬手给他指了路,陈博涵说了声 谢谢,车窗升起,车子缓缓往前驶的时候,两个女生渐行渐远的聊天声也飘进来,他依稀听见了谭阵估计没希望了 这样的字眼。
坠机的新闻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从一种全民震惊变成了全民哀悼的氛围。陈博涵知道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去慰问谭阵的父母,但是昨晚给吴靓打去电话,被提示对方关机了。
谭阵的妈妈当年生谭阵时已经三十六岁,算高龄产妇了,生下谭阵后就大病了一场,后来心脏一直不太好,陈博涵每次面对她都有股说不出的压力,更何况眼下,他都不知要如何和谭妈妈解释谭阵不在巴厘岛的事,电话打不通他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谭阵的父亲
谭阵的父亲他都没怎么接触过,只知道是 A 大历史学院的教授,属于那种学术带头人级别的学者,陈博涵只见过他两面,一次在谭阵妈妈的生日宴上,一次在医院。谭孟生是那种一看就不太好相处的长辈,大谭阵妈妈吴靓十多岁,他一露面,大家不自觉就会有些拘谨。陈博涵总觉得谭阵的父亲和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谭阵的爷爷那就更加是不可说的存在,连谭阵自己都很少谈到他爷爷。
好在谭阵有个姐姐,陈博涵更情愿面对这个大谭阵八岁的姐姐。
稍微了解一下谭阵的家族,他都替谭阵和谭阡感到窒息。可能也正因为这样,谭阵和谭阡的感情更深厚,陈博涵看谭阵和谭阡相处,总觉得他俩才像是家人,谭阵只有在谭阡面前是放松的,谭阡也如此。谭阵飞机失事,他甚至无法共情谭阵的母亲,第一个想到竟是谭阡。
来之前他给谭阡打过电话,手机没关机,但也没人接听,谭阡是文学院的讲师,他记得她今天有课,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到了文学院大楼,没找到谭阡人,去办公室问了问,才被告知谭阡请假了。
不过她刚走没一会儿。 被询问的老师说。
另一个老师也说:我刚上来看见她车还在呢,应该还没走吧。
陈博涵道了谢,追下楼,A 大很大,他开着车在校园里绕了一圈,居然真的找到了谭阡,她果然还没走,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发呆。
陈博涵沉了口气走过去,这一刻他特别理解谭阡,换做自己是她,这时候也会更情愿待在这里吧。
走到谭阡旁边坐下时,谭阡看见他有一点意外。陈博涵问她:你还好吗?
谭阡的脸色看着显然是不好的,她已经三十七岁了,比他还大几岁,但看不怎么出来,一身文静的书卷气。陈博涵记得她至今还单身,她和谭阵一样,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
谭阡没抱什么希望地问他:你有什么消息吗?
陈博涵摇头,望着湖面:没有,还在搜救。我就是来看看你。 又问,你家里怎么样?
谭阡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对不起啊, 陈博涵愧疚地道,我还跟你妈妈说
我知道,不怪你。 谭阡说,我刚就在想,其实你也不过是个被他蒙在鼓里的人罢了。
陈博涵迟钝地听出那个 他 是在指谭阵,有些惊讶:你是知道什么吗?
谭阡苦笑:他那些秘密,我好像都是知道的吧
陈博涵按捺不住地问:他和你说过什么?
谭阡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谭阵没和她说过,但她都感觉得出来,从谭阵带盛野来家里那次她就感觉出来了,谭阵对盛野的各种情绪,想法,那里面有欣赏,有惺惺相惜,有知己之情,但在这些之后,还有藏得很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他只是掩饰得很好,谭阵善于掩饰这些,所有被认为不体面的情感。
那天连母亲父亲都没有察觉,她却看出来了,谭阵格外在意父母对盛野的看法,他对母亲说盛野之前也是话剧演员,看到母亲眼睛一亮时脸上那份暗藏的庆幸就像一个醒目的信号,他太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正面的反馈了,即使母亲最终也不可能同意他离经叛道的冲动,但哪怕只有一点点认可,他都愿意为之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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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失控——Dr.Solo(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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