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留给那两人任何恭维的机会。
蓝衣之人傻了眼。
容大人素来平易近人、极好相处,怎么今日、今日……突然甩起脸来了?
两人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许是容大人刚升迁罢。”
“哼,不过是刚升了大理寺少卿,就这般不近人情,若是再升了大理寺卿,那还得了,怕是鼻孔都要长到眼睛上去咯!”
“张兄,您少说些……”
“……”
且说凤鸾居内。
姜幼萤昏睡整整三日有余。
姬礼彻底慌了神,宫内的太医救不醒来,他便花了重金去请民间的大夫。肖德林亦是跟着自家主子跑前跑后,每一刻消停的。
肖德林甚至觉得,若是有人真能让皇后娘娘醒来,皇上怕是能激动地将皇位传给那人。
这三日,所有政务都是在凤鸾居处理的。
太医说,若是娘娘七日都不醒来,哪怕是……再难醒过来了。
皇帝两眼一抹黑,竟又找了旁门歪道,从国安寺请来了两个和尚。
两个和尚见了姬礼,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面色微微一变。姬礼面对二人时,却是神态自若,全然将国安寺纵火一事忘了个干净。
既然是天子开口了……小和尚幽幽一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床帐被人轻轻掀起,姜幼萤正平躺在床榻之上,紧阖着眼。
只看她一眼,姬礼便觉得一颗心钝痛不堪。
血是早早就止住了,可每当他一靠近,看见其脖颈间的疤痕时,只觉得呼吸阵痛,整颗心直直往下坠落。
心疼。
他经常坐在床边,紧握着小姑娘的手,如此一坐,便是一整夜。
姜幼萤昏睡了几夜,他便整整几夜未阖眼。
不光是太医,所有人都在外面传,皇后娘娘救不活了,要香消玉殒了。
只有姬礼在坚持。
每个夜晚,他坐在床边,看着少女素净白皙的面容出神。素日里那么清高、那般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会为了一名女子,放下所有的身段。
匍匐在她耳边,一声一声,红着眼睛哀求。
求她醒醒。
小猫,不要再睡了。
他守在床边,月光寥落,男子眼下一片乌黑。
唯有那手指修长有力,一根一根,将对方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
“阿萤,若是你真的没了,朕……”
他也想去死。
时至如今,他才顿悟,为何方丈将起前世姻缘时,那名男子会抱着心爱姑娘的灵牌,跳入河中。
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当真是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
他无能,他懦弱,他无法承受这些。
他会被逼疯。
看着皇帝眼中的疲惫之,和尚又是暗叹一声,那叹息声轻落落的,似乎让皇帝的眉头愈发紧蹙了。
“皇上,可曾听过因果孽缘?”
孽缘?
姬礼转过头,睫羽翕然一颤。
那二人的目色却是如水般平静。
“世间万物,有因有果,皇上做了什么孽,便会在娘娘身上得到报应。”
“咣当”一下,袖子一拂桌面,桌上的杯盏掉在地上。
碎了。
少年的面色亦是四分五裂,怔怔地望向眼前之人。
如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见着,皇帝像发了疯一般,命人备马车,火急火燎往国安寺而去。
星子落于马蹄之上,踩起一汪细雨四溅,湿淋淋地碎了一地。
“皇上,到了——”
姬礼飞快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身上氅袍随着冷风,在暗夜中流动。
守门的童子看了他一眼,不等姬礼开口,便看出了其意图。
黑夜之中,那人的语气亦是如这黑夜般清冷疏离:
“皇上,我们方丈今夜不在,还望皇上改日再来。”
改日?
他焦急地走上前,询问道:“方丈先生何时能回来?”
他有罪要赎。
对方又清清冷冷看了他一眼。
所有人都知晓,姬礼前些日子,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把火烧了国安寺。
而如今,他倒是一副规规矩矩、克己守礼之状。
肖德林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
在他的记忆中,皇上不曾因为任何事、向任何人低头。
现下看着这般强忍着情绪的皇帝,肖德林只觉得心疼。
皇上就像是一只凶猛的、桀骜的、恣肆的小兽。
却甘愿为了皇后娘娘,磨掉那最为锋利的爪牙。
上天保佑,皇后娘娘早日醒来。
再度问询,那童子竟直接下了逐客令,姬礼急了眼,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吩咐下去。
“传朕旨意,即日起,重新修缮国安寺。寺中一切,皆要翻新一遭。”
不光修缮,又拨了好大一笔钱财。温声细语,好言好语。任姬礼再如何赔礼道歉,对方仍是不为所动。
“皇上,我们方丈今夜真的不在蔽寺。至于何日归来,全凭方丈心情。”
一向桀骜不驯的少年天子,一下子没了主意。
接下来几日,姬礼日日跑来国安寺,想面见方丈。
从一开始的请求,到后来竟逐渐演变成乞求。肖德林于心不忍,别过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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