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实有些话,我讲了,你莫怪罪。
你说。
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京中已无人议论,长公主与英国公都是品行高贵之人,若你有此心,我可以托人帮你换个户籍,你照旧能够去科考,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帮你。胡先生见我时,很是可惜你的才学,原本京中就无多少人见过你。
没想到兰暮云对于仇家竟是这样的评价,也不知是否真心?
介于人家刚刚帮了自己的忙,祁知年不敢轻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笑着摇摇头:我便是考中,又能如何?外面的人不认识我,宫中的人没见过我?兰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兰暮云还欲再开口。
祁知年指了指林家母女:兰公子,那是我的邻居,我还有事,失陪。
说完,祁知年便抬脚走了。
兰暮云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不禁可惜地叹气。
有了兰暮云的话,祁知年能确定,祁淮估计真的是跑到山上躲这件事儿去了。
恐怕得等那广延伯真的去了西北,祁淮才能从山上回来,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叫小武哥(赶驴小哥)日日守在城门处,他要确保祁淮一回来他就能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祁知年依旧是做灯、卖灯、背医书,以及盯着无名道观的方向瞧。
有巡捕关照,林家母女的摊子上,也再没人来捣乱。
倒是那个程悦,后来又来过几次,还总爱往他摊前转,老是问这问那的。
问他有没有忙得出汗,要不要帕子擦汗。
又问他爱不爱读书。
还问他喜爱吃什么。
问了许多奇怪的问题。
祁知年这般的好性子,也觉得有些烦了,却又不能轰人家走,那天程悦可是为林秀秀出头的,说起来也是个侠肝义胆的小娘子,哪里好与这么个小娘子为难呢?
上元节前,广延伯终于出发去往西北。
祁知年之所以知道,也是小武哥说的,小武哥不认得什么广延伯不广延伯的,祁知年却记得他家的徽标,画下来给小武哥看着,叫他也顺便盯了这个标。
小武哥看到,就立马报于他知道。
祁知年松了口气,这下祁淮总该回来了吧?
也是这天,清晨醒来,祁知年在家继续做花灯,范嬷嬷打算出门买菜,刚出门,就见小院里凭空多出五个巨大的包袱,她吓了一跳,立即喊祁知年出来看。
祁知年也很诧异,走上前仔细看,却见那布料上绣着梅花,走近了更是有腊梅幽香。
他问:嬷嬷,一点儿动静也没听着吗?
没啊!我夜里还起来给娘子看被子,那会儿风大,我还出来检查过院子,院子里还什么都没有呢!这,这到底是什么?别是什么坏东西吧!
祁知年叹气,若是他猜得不错,应该是祁淮叫人送来的
嬷嬷,先抬进去吧,放这儿总不是个事儿。
范嬷嬷最听他的话,闻言立即和他一起往屋里搬,都搬回去后,她道:拆个看看是什么,若有什么不对,也好请隔壁林娘子去请个巡管来看看!
祁知年拆开其中一个最软的包袱,打开便是满目华光,全部都是衣服。
祁知年没猜错,这些衣服恐怕就是当时在温园,那些姐姐们所说的叫绣娘做的新衣服。
这也是祁淮让送来的吗?
其实这还真不是,本来那天在护城河边,祁淮已经决定放手。
只是这事儿无需告诉他人,他的手下又不知,衣服做好,其他东西都准备好后,还是依照当时祁淮的吩咐给悄悄送来了。
范嬷嬷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摸着衣裳道:这下头还有三件大毛披风,倒是跟您那天穿回来的一样,这衣服绣工极为精致,绣娘的手可真巧,不比我们从前府里那位差,这里竟还装了几盒糕点,这个包袱里是什么?竟然是梅花上采集的雪水!这
范嬷嬷看着也不由心惊,这些都是他们小郎君喜欢的东西啊!
范嬷嬷放下手,问祁知年:小郎君,这难道不是送错的?谁送来的?
祁知年再叹气,低声道:我那位,朋,友。
范嬷嬷则是再感慨这位朋友也太好,祁知年什么也听不下去,他转身走到窗边,看向院中一株紫薇,这得夏天才开花,此时正是光秃秃。
他的心也是光秃秃的。
祁淮都被人逼到山上,竟然还想着他这里。
而他于祁淮,暂时还不过是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世上为何就有祁淮这样的好人?
他也不知是第几次地问自己。
他不禁心中喃喃:祁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哪知,直到上元节,祁淮还是没有回来。
祁知年终于忍不住,脑中已经乱七八糟想了无数种祁淮的惨状,他害怕有人要害祁淮。
毕竟现在有心人都知道祁淮在道观呢!
这当真是关心则乱,若真有人能害到祁淮,他祁知年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只可惜,祁知年此时冷静不下来,想不到这一点。
上元节那天,他刚将灯架架起来,又收起,都放到小武哥那里,他又托林寡妇跟范嬷嬷打声招呼。
做完这些,他也不敢叫小武哥送,怕被人发现祁淮的秘密。
趁着天黑,他闷头就往山上跑。
过了上元节,明日起,城门再不会开到这么晚,他也再没有夜间出城的机会了!
他前脚刚走,兰暮云便来了,他带了几本新出的书,却见摊子空空,他还又叹了口气。
兰暮云本想与那对卖豆花的母女打听祁知年的住处,却又想到祁知年的防备,想到兰家与祁家的关系,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兰暮云走了,又来了第二拨人,这拨人还未站定,一旁先跳出个人,跳到领头之人的耳边便道:大哥!那小子突然跑了,往那里跑了!
说着,他指了个方向。
大哥看那个方向,脸色阴狠:追!公子爷可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那小子的命!
没错!敢跟我们公子抢人,必须要他的命!
走!
一群人顺着祁知年的踪迹往山上走。
祁知年走的还是上回那条路,一路无人,他走过一次,也不至于陌生,又盼着能早些见到祁淮,他如今的体力也好上许多,他走得很顺畅,也很快。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照亮整片大地。
祁知年却无心欣赏月景,只盼能快些到达。
之所以到了后,要怎么才能见到祁淮,又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他走到后来,还越发来劲儿了。
腊梅花期已过,但香雪海的腊梅太多,总还有些花是开着的,待到祁知年闻到那若隐若现的腊梅香,他便知道,他快到了!
他兴奋得甚至跑了起来,他看到了上次见过的那块大石头!
他喜上眉梢,正待冲过去,身后忽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他脚步顿住,不禁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连面都不曾蒙的陌生黑衣人,他心中收紧,难道这是要来害祁淮的人?!
黑衣人举着刀直接朝他劈来,气喘吁吁地,满脸凶恶,待瞧见没有戴面具的祁知年的脸,却又狠狠愣住,是祁知年开始往后退,他才又回过神,心道,这种相貌,更该杀了!戴着面具就能迷得表姑娘找不到北,这脸要被表姑娘看到,那还得了?!
他恶狠狠道:小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到阎王爷那里可别说是我们的错!谁让你有胆子跟我们公子抢人!
祁知年好险才避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起码不是朝着祁淮来的!
那人显然也是一路爬山,跟得急,又不比祁知年好歹走过这条路还算熟悉,体力到底有些不支,没砍着,又转身还想砍。
祁知年往后躲去,躲在大石头后,厉声问:你们公子是谁?!
你小子还不配知道!你给我去死他怒吼一声,见还是砍不着祁知年,祁知年更是直接往树林里跑,林中太大、太绕,跑进去就难找到。
黑衣人体力到底还是比他好些,在他将要冲进去的时候,伸手大力拽住他的手臂,将祁知年扭转过来,拽着就要把他往山边推,想要推他下山。
祁知年的瞳孔紧缩,脚下一滑,已经倒在地上。
他狞笑着,举刀再来:我先砍了你再抛尸!我呃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低头,腰腹不知何时,竟是被剑直接戳穿。
祁知年喘着气,则是仰头看去,他也看到那人腰间的剑。
血,汩汩流下。
他大气也不敢出。
刺剑被利落拔出。
嘭!那人的身体硬邦邦倒在地上,现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身影。
祁知年傻了一般木然地看着被树影遮住面庞的人。
祁淮单手提剑往他走来,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走到祁知年面前,走到月光下,他低头看来,笑得比月光还要温柔:吓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以后还是0点正常更新。
第28章 惊呆了
祁知年的眼睛木木地瞪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很近,却又不知为何好似很远的祁淮。
祁淮提着滴血的剑,又往他走近几步,脚步轻轻踩在山间的积雪上,嘎吱、嘎吱响,有些阴森可怖,却又诡异的空灵而又悦耳。
祁知年其实压根没听到祁淮的问话。
他心中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是木然的感觉更多。
他尚还没有回过神,他就这么看到祁淮了!
嘎吱祁淮还在往他走来,并又笑着轻声问了句:看到我杀人,害怕吗?
祁知年茫然地微微皱眉,杀人?
他的大脑才稍稍回转,对!那个黑衣人!死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立即望向雪面,去找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在找到黑衣人前,他先看到雪面上的深色印记,那是血!
滴答、滴答
他顺着血迹滴落的轨迹往上看去,是祁淮手中的剑,不!竟然还有另外一道血迹!
他慌忙看向另一边,祁淮左手的指尖,不停有血在往下落!比剑尖上的血还要多,还要快!再往上看,整个手面都是血红色的!
祁淮受伤了!
他的左臂有伤!
祁知年慌不迭地撑着雪面爬起来,因太过着急,心中又过于慌乱,脚下不稳,他又趴回地上,很快他又再次往起爬,这次他爬了起来,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祁淮面前,他咬紧嘴唇看向祁淮的左臂。
祁淮知他看到了,反倒又笑出声,笑声极为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好笑的意味在里头。
听在祁知年的耳中,他的心都是痛的。
祁淮那英国公高贵而又耀眼的身份下,平常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有谁能伤害到他?
他甚至是满心的心疼,他在心疼这个于他而言再高高在上不过的人。
祁知年到底是抬起头,祁淮也在看他,祁淮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容。
祁知年的嘴唇甚至都在颤抖,他再往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祁淮受伤的左臂,却又不敢,怕弄痛祁淮,他最终只是伸手揪住祁淮右手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受伤了,流血了
祁淮刚要笑,面上的那副淡然陡然凝滞。
祁知年在哭。
几乎是瞬间,祁知年的眼泪就已糊满整张脸,祁知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祁淮是英国公啊,还有个公主母亲,他自身也会武功,为何还会流这么多血?
到底是谁要害他?
祁知年哭着仰头看他,哭得眼前都模糊了,他哭着问:为什么会流血啊,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啊疼不疼啊疼不疼呜
祁淮凝滞的淡然在一点点地开始裂开,他面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疼不疼?
好像最开始也会疼的,还有过很多更疼的时候,但他又不是无知幼童,他的身份,人世间的考验,从来也容不得他疼,久而久之,好像就再也不会疼了。
也从来没有人会问他疼不疼
在师父那里,他是徒弟,为练武受点苦痛又算什么。
在师兄那里,他是个无所不能、少年老成的师弟。
在母亲那里,母亲根本不知他练武多年,也不知他外面的那些事,他只是个纵情山水的世家子罢了。
疼么?
祁淮缓缓抬起左手,眼中竟也有了丝丝茫然。
呜祁知年再也忍不住,揪住祁淮的袖子,就将脸撞进他的怀中,在他怀中低声哭泣。
祁知年的脑袋恰好枕在祁淮的心口处。
心间被扎了一下,全身都好似被扎过,最先被炸扎到的还是离心脏最近的左臂。
祁淮的左手不禁微微颤抖。
好像,确实是疼的。
祁知年再扬起脑袋,问他:是不是有人要害你?是谁要害你?!
祁淮低头看他认真而又苦痛的小脸,看了好半晌,忽又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竟满是愉悦。
祁知年又急又气,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都伤成这样了!
他满脸着急。
祁淮却忽然伸手,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抱住祁知年,低声又问了遍:真的不怕吗。
祁知年哪里还在意问的是什么,他急得不行,差点要跳脚:你的手臂受伤了!不可以动!不能动!他又不敢轻易动,害怕加重伤口,只能无力催促,快放开我!要赶紧找大夫!观里有道长会治病的!快!
祁淮却充耳不闻,将他抱得更紧,脑袋微微偏着,下巴竟是慵懒地搭在祁知年的头顶。
他轻声喃喃:都放你走了,为何又跑回来。
祁知年压根没听着那些话,他只看到雪面上的血越来越多,他甚至已经是哭着在乞求:求求你了,快放下好不好,快点去找道长给你上药好不好呜呜呜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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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出家门后,我又被娶了回去——裳小柠(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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