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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短命炮灰A一心咸鱼(GL) ——(40)

——(40)

    闻鸢低头装作没看见。
    草稿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写上了褚漪涵三个字。
    她叫过很多次这个名字,也在手机上输入过,却是第一次一笔一划地写。
    至今都没想起来棉棉的全名,却在这里刻上别人的名字。
    草稿纸上褚漪涵三个字落在眼里,拨动着神经隐隐作痛。
    自我厌弃的恶心感再一次蔓延上来。
    闻鸢去卫生间吐到胃抽搐时听见时冉在外面叹气。
    你这应激反应要多久才好?
    胃里绞得很难受,有湿润从眼角滑落。
    好不了了,闻鸢在心里说,这是她该受的。
    第三天,褚漪涵的座位仍旧是空着的。
    大课间,林萌被季星遥叫着坐了过去,她和季星遥从讨论题目聊到圣诞礼物。
    季星遥啊了一声:我还要准备给漪涵的生日礼物,我准备给她绣个十字绣,你帮我挑挑哪个好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提到褚漪涵的名字,闻鸢就不自觉地会支起耳朵听。
    林萌问:漪涵生日是哪天?
    二月十五。
    二月十五。
    闻鸢在心里与季星遥异口同声。
    元宵节,与棉棉同一天的生日,她的忌日。
    这么深刻的日子,褚漪涵第一次和她讲的时候,她因为记忆的缺失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今再提一次,闻鸢心底深处涌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很快就又被恶心感代替了。
    时冉看了眼闻鸢离开的背影,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怕闻鸢再这样,迟早胃会出问题。
    胃癌两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时冉不由得打了冷颤。
    一周过去了。
    闻鸢拖到最后一秒到教室,一进门就不由自主地往褚漪涵的座位看了一眼。
    想要看到的并没有出现。
    闻鸢眸光转晦。
    什么病要请这么多天假,这么严重吗?还是故意不来学校不想看到她?
    一整天闻鸢都心神不宁,去戚妗办公室拿试卷还拿成了作业本。
    王鑫和我反应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戚妗换下闻鸢手中的作业本,看着她叹了口气,需要请假休息一下么?
    谢谢老师,不用请假了,我会调整好的。迟疑片刻,闻鸢还是问出了口,老师,褚漪涵请了几天假?
    她情况有点特殊,没说具体时间。戚妗合上手头的英语教材,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地小声感叹,她妈妈家长会问了出国的事,也可能办完出国手续就不回学校了吧。
    轻飘飘一句钻进耳里,闻鸢脚沉重地像灌了铅一样。
    那时候褚漪涵跑到宿舍楼下当面跟她说,不想和她太远,不会出国。
    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褚漪涵应该是避她不及,出国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闻鸢感觉心像是被什么剜了一个洞,有点疼,还有点失控地无措。
    晚自习过后,张栗栗捧着个柚子来寝室串门。
    闻鸢终于按耐不住,旁敲侧击地打听褚漪涵的情况。
    张栗栗自来熟地坐下边剥柚子边说:我听林萌和漪涵通话,好像是说感冒撞上发情期,信息素紊乱,这几天总反反覆覆地发烧。
    闻鸢蹙了蹙眉。
    不过具体还得问林萌,她每天都和漪涵打电话的。张栗栗剥好了一块柚子递给闻鸢,我觉得漪涵可能快好了,最近林萌聊完天心情都不错。
    闻鸢接过愣愣地重复:每天打电话?
    有时候还通视频呢,问问作业啊,聊聊日常啊什么的。张栗栗催促闻鸢尝一口柚子,问,怎么样甜不甜?
    曾经的每天,是她。
    闻鸢咽下满口的酸涩,违心道:甜。
    张栗栗走后,闻鸢心不在焉地写作业,又想起了褚漪涵,想到和褚漪涵通语音的那些日子,褚漪涵耐心讲题的绵软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
    下一秒她就开始幻想褚漪涵给林萌讲题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闻鸢借口问张栗栗借笔记,进了张栗栗和林萌的寝室。
    刚进门就听见林萌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鸟姐,你太高看我了,我从不记笔记的。张栗栗挠挠头问林萌,你记了么?
    闻鸢自然地朝林萌的方向看过去,终于看见了电脑屏幕里的褚漪涵,她好像瘦了一圈,脸更小更白了,颊边漾着浅浅的笑,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病弱美,却叫人无心欣赏。
    也许褚漪涵是看到了她,隔着屏幕,视线像是相撞了又像是没有。
    闻鸢整颗心蓦地发紧,突然清醒了过来。
    既然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决定,放过对方放过自己不好么?
    闻鸢慌乱地移开眼,快速说了一句:不用了,我去问问别人。
    几乎是落荒而逃。
    电脑屏幕里,褚漪涵长睫失落地垂下,唇角的弧度染上了苦涩,红了眼眶。
    回到寝室,闻鸢站在阳台吹着冷风发着呆。
    闻鸢也知道自己越来越莫名其妙,越来越不可理喻。明明是她不想辜负棉棉决绝地拒绝褚漪涵,可知道褚漪涵可能会出国,听到褚漪涵和别人亲近,她又不舒服。
    但她凭什么不舒服。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如果棉棉知道该有多伤心。
    这样的自己,太恶心了。
    胃里再一次翻江倒海。
    时冉刚从淋浴间出来,看见闻鸢进去关了门,隔着门板,时冉听见了吐的声音。
    有段时间闻鸢都没有吐过了,时冉还以为她好了,怎么又?
    时冉担忧道:小鸟
    过了一会儿,时冉听到了闻鸢虚弱哽咽的回应:我没事。
    时冉绞着擦头发的毛巾: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知道时冉最讨厌去医院,闻鸢掐着指尖的肉拒绝道:不用。
    时冉还想说什么,又听闻鸢在里面说:过段时间就好。
    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换话题,提醒她早点洗澡:宿管阿姨说今天十一点停热水。
    洗了一半就没了热水,冷冰冰的水从头浇下,凉得闻鸢倒抽了一口气。
    她没离开,依旧站在花洒下,企图用冰冷的水冷却、冲刷她浮躁的情绪。
    去国外留学是一件很好的事,有人陪着褚漪涵,开解她逗她开心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多好啊,褚漪涵放下了她,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闻鸢垂头看着脚下水流蜿蜒从脚边滑走。
    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闻鸢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个被剜开的洞变得越来越大。
    空洞黝黑,深渊一般,一点点将她吞没。
    深夜,闻鸢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不知道是哪间寝室的阳台门没关,被风吹得嘎吱响。闻鸢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神经也被嘎吱嘎吱地拉扯摩擦着。
    从想起棉棉之后她就很怕黑夜,怕在夜深人静情绪被放大的感觉,怕不自觉地回忆和棉棉的过往,怕不自觉地想到褚漪涵。
    更怕直面两边都放不下的自己。
    闻鸢梦到曾经和棉棉聊到有关生老病死的话题,她总开玩笑说自己要活久点,这样就可以背着棉棉吃喝玩乐再勾搭新的小老太太。
    她怕棉棉又感性地哭鼻子,没说出最真实的原因
    往往,活着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我既想你幸福不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自私地期望你能为我守寡,因为只要想到你会喜欢上别人,那我真的太难受了。
    那时棉棉坦诚的剖白言犹在耳。
    同时,褚漪涵秀丽的脸、氤氲着水汽透着失望的眼睛在脑海中一并浮现。
    下一秒她又回想起了在医院彻底拒绝褚漪涵的情景。
    空落落的疼从心底那个洞里蔓延出来。
    当生命出现过最对最好最爱的人,再遇到的其他人都只能是过客。
    闻鸢抬手遮住酸涩的眼睛,努力放空大脑,不断地催眠自己。
    关心褚漪涵是因为大家曾经是朋友,在意是因为做过临时标记出于本能而已,被吸引有好感都只是因为褚漪涵和棉棉太多相似。
    太相似了,所以
    闻鸢太阳穴突地一跳。
    刚回忆起棉棉的那会儿,对闻鸢来说冲击太大,脑震荡的症状让她无法细想,自责愧疚的情绪让她备受煎熬。
    理所当然的,闻鸢选择了逃避。
    许多细节也就这么被她刻意忽视了。
    遮挡住眼睛的手慢慢垂下,黑暗中,闻鸢的乌眸如古潭深邃,暗流涌动。
    她死死咬着下唇忍着应激反应,强迫自己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
    褚漪涵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与她和棉棉的那十年朝夕,挣脱了束缚,如奔流的江与海,穿插交错着,在闻鸢脑子里一遍遍翻涌。
    有些画面开始重合。
    她们真的很像啊。
    一样温软的性子,一样机灵的俏皮,一样笑起来很甜,一样怕酸,一样吃不了太辣,一样吃不了蛋黄,一样会帮她挑香菜,一样百合花过敏
    褚漪涵第一次送她的棒棒糖和棉棉第一次送她的糖一样,草莓和香草的口味。
    褚漪涵给她做错题集的方法,是曾经她给棉棉做错题集的方法。
    褚漪涵住的那套房子与她第一次给棉棉画的草图很像,一间房做画室,一间房做书房只是她与棉棉的房子因为设计师的缘故没有那么装修。
    褚漪涵的画室里,那张猫狗的画,分明与钢崩儿和钞票的一模一样。
    在厨房,她和褚漪涵那样的默契根本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
    9826,褚漪涵用做家的密码锁,棉棉也曾用做手机锁屏密码。
    是九宫格的鸢字输入顺序。
    二月十五,一样的生日。
    纸片人的世界,固定的剧情和性格,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会有和棉棉这么像的人么?
    闻鸢突然不会思考了,心跳越来越快,她忍无可忍,腾地一下坐起了身。
    小鸟?时冉唤了她一声,又失眠了?闻鸢喘息着,缓了一会儿,她听出来时冉声音不像是刚睡醒,不答反问:你怎么也没睡?
    对面床铺的帘子被拉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时冉,看不太清面容,但能感觉到她很颓。
    消毒液的味道似有若无。
    我睡了又醒了,然后去游戏里签到,看到我小徒弟上线了。
    闻鸢想起时冉和小徒弟告白的事:她回复你了?
    回了。时冉笑了一声,她跟我说,她是宁城附中高二二班的学生,叫季星遥。
    闻鸢微微瞪大了眼,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不像鬼故事?时冉重新躺下,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回想一下,觉得自己有够笨的,季星遥上次学小学神说话,模仿声音给我听,我就应该想到的,那御姐音和我徒弟分明一毛一样!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海王,怎么就同时对两个人有好感了,搞半天,特丫的是她一人分饰两角,她还拒绝我了,说是和我扯平了,扯平个毛线啊
    越说越生气,时冉的信息素随着情绪爆发,这层楼仿佛变成了医院,满是消毒液的味道。
    宿管阿姨急忙将时冉安排到了隔离房间,二十分钟后时冉被家里人接走。
    寝室里的信息素被抑制剂压下,闻鸢一个人回到寝室,坐在黑暗里,她攥着手机漫无目地乱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她与褚漪涵看的动漫电影在线上可播了。
    视线定格在网页上的动漫简介。
    下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铁锈一样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闻鸢觉得自己像被拉扯成了两半,一个在数落她幻想自己的情况和时冉一样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愧疚感,一个又在一遍遍地重复播放着那些巧合。
    让她心底滋生的想法不断疯长。
    让她在这个夜晚彻底失去了睡意。
    距离学校三条街外的一栋别墅里,褚漪涵也从梦中惊醒后失眠了。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不是学校外的房子,她被韩钰接回来住了快半个月了。
    好像又发烧了,脑袋昏昏沉沉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浑身疼,但都不及心疼。
    她又梦见自己亲眼看见闻鸢出车祸的那一幕,她在梦里像那时一样被钉住了身体,迈不开脚,浑身发冷,无法呼吸。
    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如果那时候闻鸢晚来一秒,没有帮她挡下失控的卡车,如果那时候死的是她该多好啊
    手机忽然亮了亮,有未读消息提示。
    会是她发来的么?褚漪涵抹掉眼泪,拔掉充电器拿起手机。
    屏幕上弹出好几条消息,都是季星遥发来的。
    希望的小泡泡破灭。
    褚漪涵滑开消息看。
    【我今天看了一本书,女主受是穿书的,第五章就和攻说自己是穿书了,我的天这是我看过掉马最快的文,攻居然信了,都不觉得她是神经病的。甜文果然不需要逻辑!】
    【不过也能理解啦,毕竟受已经没办法了。反正都是一死,和作为陌生人的攻说出来还舒服点。】
    【我决定了,告诉时冉和她打游戏,每天喊她师父的就是本小姐!】
    【原来她早就和我表白了可我一想到她拒绝我就好气啊,我也拒绝她了,哼!】
    褚漪涵凝视着屏幕上系统提示的日期。
    12月21日了。
    不用过很久就又会到那个转折点,一切又会重头开始了。
    还能再坚持么?
    她像凝固了一般,直到房间门被打开,韩钰担忧的声音落在空寂的房里,她才有了反应,僵硬地转过身。
    涵涵?
    屋里的灯亮起,褚漪涵沾满泪的小脸映入眼帘。
    韩钰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走到出褚漪涵身旁,将褚漪涵揽进怀里,关切道:又做噩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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