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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奸臣他一心向死 ——(25)

——(25)

    我看在你没有动手的份儿上,不想跟你计较。江尽棠垂眸,所以,别没事找事。
    宣景鄞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宣阔是我兄弟,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信不信我
    明日叫宣盼也一起过来吧。江尽棠想了想,正好请教一下这两个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
    宣景鄞哪里见过对皇室这么不敬的人,气的脖子都红了,当下就要叫人来给江尽棠一点厉害看看,晏祭酒却猛地一拍桌子:还没有胡闹够是不是?!
    宣景鄞到底是怕祭酒的,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我先带秦桑回去吧。江尽棠温声同晏祭酒道:劳烦祭酒给秦桑换一个小学堂,宣家的孩子,果然都一个德行。
    宣阑刚过来呢就听见这句话,当即就气笑了:九千岁这是什么意思?宣家的孩子都是一个德行都是什么德行?
    甲班几乎都是宗室子,就算没有见过宣阑本人也大概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赶紧都跪下来迎接圣驾。
    宣景鄞就跟看见了靠山似的,行了个礼后就跑了过去:陛下!
    德郡王在宗室里有很重的话语权,宣景鄞也因此能时时进宫面圣,和宣阑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陛下!宣景鄞委屈道: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宣阑抬了抬手,漫不经心道:事情原委朕都清楚了,这不是正在给你们讨公道么。
    他看向江尽棠:九千岁还没有回答朕呢,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九千岁。
    孩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懵了。
    眼前这个仿若雪胎梅骨一般的人,竟然就是传闻中那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奸臣?!
    宣阔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若对方真是那个睚眦必报的大奸臣,他父王不上门赔罪的话,这件事恐怕没那么轻易了结!
    陛下自己不也看见了么。江尽棠有些讥诮道:如今宗室子弟,全是些倚强凌弱之辈,大业之将来,真是让臣担忧。
    宣阑笑了:倚强凌弱?依朕看,倒是宣阔受的伤更严重些。
    宣阔听宣阑这么说,赶紧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听那声儿简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宣阑叹口气:九千岁你看,秦桑一声不吭,这孩子却哭的这么伤心呢。
    江尽棠只是淡淡的看着宣阑,并没有说话。
    宣阑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自在。
    江尽棠这眼神看着跟受了委屈的猫儿似的。
    虽然江尽棠这人跟委屈两字就沾不上边,但是宣阑就是诡异而突兀的有了这种想法。
    他本也没有袒护宣阔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找江尽棠的麻烦,这还没有开始呢,他反倒是有些厌倦了,开口道:不过朕之前也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宣阔辱人自尊,的确有错在先。
    宣阔本来都以为自己抱到金大腿了,却没成想峰回路转,转而被兴师问罪的变成了自己,问罪的还不再是夫子、祭酒、父亲,而是当今皇帝。
    宣阔吓得两腿直打颤,本就跪着,这下更是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强撑着道:陛下,草民草民也是忧心国家社稷
    宣阑似笑非笑:难不成我大业的百官都是废物,还需要你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操心国事?若真是如此,倒是朕治国无能了。
    这话说的太重,宣阔吓得冷汗直冒,连忙磕头道:请陛下恕罪!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只是只是
    宣阑不耐烦的道:朕不想听你解释,既然是你有错在先,你就要道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没有教会你君子之礼么?
    这话晏祭酒说只是先生对学子的责备,但若是皇帝对臣子说,那就是严重的斥责了,非常有可能影响仕途,宣阔虽然年纪小,但是该懂的都已经明白了,脸色顿时青白:陛下陛下恕罪
    他慌忙的对着秦桑磕起头来:是我胡说八道是我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
    秦桑有些怔愣。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见到权力的力量。
    原来只要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高度,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让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像是狗一样趴在地上俯首称臣。
    见他不说话,宣阔磕的更加卖力,头都要破了时,秦桑才终于开口:你不用磕了。
    宣阔欣喜道:你原谅我了吗?!
    我不会原谅你。秦桑说:我只是觉得你的道歉没有丝毫诚意,我不需要这样的道歉。
    宣阔脸色瞬间狰狞起来。
    他都已经这么伏低做小了,这个贱小子竟然还是不满意,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宣阑垂眸,正好看见宣阔眼睛里燃烧着的怒火和报复欲,忽然觉得江尽棠说的对。
    宣家这一代,的确是不怎么样。
    实在是丢了皇室的脸。
    朕给过你机会了。宣阑淡声说:但是你并不知道悔改。
    不等宣阔求饶,宣阑便道:王来福,让康郡王来把他儿子领回去,好好管教,没有管教好,就别放出来丢人现眼了。
    王来福应声道:是。
    他瞥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道:把小少爷带走吧。
    侍卫领命,毫不客气的就把趴在地上的宣阔拎了起来,宣阔连挣扎都不敢,只敢哭着求宣景鄞:鄞哥鄞哥你救救我!
    要是他今天真的被这么拎回康郡王府,先不说他父王肯定会打断他的腿,前程也就基本上完了!
    到底是自己的小弟,宣景鄞于心不忍,道:陛下,他已经给江秦桑道歉了
    宣阑笑着道:景鄞,难道你也想让你父王教导一番?
    宣景鄞顿时闭嘴了。
    宣阔被带了出去,小学堂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之前参与了斗殴的学子都将头低到了胸口,生怕被皇帝注意到,落得和宣阔一样的下场。
    还是江尽棠打破了这寂静,他牵住秦桑的手,道:跟祭酒拜别,今日我们先回去。
    江尽棠的手掌并不宽厚,骨节修长,皮肤白皙,像是一件上好的玉雕,看着像是冰冷的,但是等被握住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是温热的。
    是一种能够熨帖心脏的温度。
    秦桑低下头深深一礼:今日我也有错,希望祭酒原谅。
    相比起宣景鄞宣阔等人,秦桑的态度就要好得多了,晏祭酒淡淡看他一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罢罢罢,本也是他们羞辱你在先,这次便就不同你计较了,但是江秦桑,你可要记住,若是什么事都用蛮力解决,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
    秦桑低声道:谢祭酒教导。
    晏祭酒摆摆手:回罢。
    秦桑又是一礼,才跟着江尽棠一起走了。
    宣阑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眯了眯眼睛:这么溺爱,能成什么大器。
    王来福:
    王来福咳嗽一声,道:陛下,回宫了么?
    宣阑冷哼一声:自然回宫,难不成再去千岁府委屈一晚上?如此怠慢的接驾,也就江尽棠这个阉人做的出来。
    说完拂袖就走。
    王来福赶紧小跑着跟上。
    倒是晏祭酒留在原地,摸着胡子陷入了沉思。
    他向来醉心诗书,不怎么关心政事,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千岁本人,这一次见面,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人。
    晏泊卿是当代大儒,天下文人无不敬仰,外人都说他心高气傲,觉得天下庸碌,无人配继承他衣钵,但是晏泊卿,曾经是有过收徒的心思的。
    大约是十多年前了,他偶然间见到了一纸诗文,简直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四字,寻访许久,才知道这首诗是定国公府先天孱弱的小公子所作。
    晏泊卿有惜才之心,亲自上门想要收这位小公子为徒,只可惜不巧,他去时小公子犯了病,整个定国公府忙成一团,他自然就没能见到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而后就是定国公谋反叛乱,被诛九族,那位有经世之才的小公子,也成了屠刀之下的亡魂,让晏泊卿神伤许久,
    今日见到江尽棠,晏泊卿只觉见到了缘悭一面的故人。
    只是恶贯满盈的大奸臣和良金美玉的国公府公子,一个是天边云,一个是地上泥,如何相提并论呢。
    晏泊卿摇摇头,暗叹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只是若没有突逢变故,那位小公子必定会封侯拜相,成为千古流芳的贤臣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因为作息的变化,以后更新时间改成九点到十点之间哈。
    第36章 风筝
    回千岁府的马车上很安静, 江尽棠没开口,秦桑也低着头不说话,一直到马车驶过荣昌大街的时候, 秦桑才低声道:对不起。
    江尽棠放下手中的密信,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不起?
    秦桑抿了抿唇, 道:我我不该动手打人。
    少年正是意气时,哪怕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说出不该二字时,还是带着浓浓的不甘。
    若是能重来一次, 他还是会揍宣阔一顿。
    江尽棠淡声说:你错不在此。
    秦桑一愣。
    江尽棠道:我不会劝你一味的忍让, 我也有你这般冲动的年纪,知道有多憋屈,但是秦桑, 我要告诉你, 若只有一腔孤勇,只会成为这繁华京城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只游魂野鬼。
    这个地方从来不缺有野心的人,也不缺死人, 这次我能护着你, 但是我又能护你多久?
    秦桑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皮:是我没用。
    江尽棠轻叹口气,道:我并不是要怪罪你, 只是想要你明白, 今日的事情,会有更多更好的处理办法, 若我是你,我不会和宣阔动手, 他这样的人错处太多, 稍微拿捏住一两样宣扬出去, 就能让他身败名裂,来日科举,他德行有亏,不能入仕,相比起如今你给他的那两拳,要诛心的多。
    秦桑张了张嘴。
    他还以为江尽棠是要教训所谓的君子要心胸坦荡,却没成想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江尽棠抬手揉了揉秦桑的头,道:你年纪还小,我在一日,就能护你一日,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秦桑眼睫颤了颤,眼眶就红了。
    他想,要是真的和宣阔等人说的一样,他是眼前之人的儿子就好了。
    江尽棠不太会哄孩子,见秦桑这么委屈,便让山月去八宝斋买了不少的点心,不知道秦桑会不会觉得被安慰到,反正江尽棠小的时候,不管是谁给他带好吃的糕点来,他都会很高兴。
    看着慢吞吞吃糕点的秦桑,江尽棠有些恍惚。
    秦桑这孩子,性格完全不像是他的一双父母。
    江余音温柔而坚韧,一生唯一的败笔就是相信了丈夫所谓的白头到老,而宣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是个实实在在的笑面虎伪君子,秦桑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桀骜。
    都说外甥肖舅,江尽棠想了想,觉得秦桑的性格大概是和二哥有些像。
    秦桑吃完糕点,抬头就看见江尽棠有些恍惚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在想什么人吗?
    我想起了你母亲。江尽棠笑笑,那张清冷的脸顿时鲜活起来,像是冰天雪地里乍然开放的一树海棠,实在是好看的厉害。
    秦桑看花了眼睛,呆呆的问:我母亲?
    她很会做这些糕点。江尽棠看着食盒里放着的精致糕点,声音很轻:尤其是栗子糕,自她去后,我再没有尝到过那种味道了。
    秦桑对自己母亲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死去的那个夜晚,其实一个人在将死之时,是不会有任何美感的,哪怕是称得上一声美人的魏燕回。
    她躺在冰冷的木板上,衣不蔽体,身上全是淤青,她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盯着屋顶,就在秦桑以为她已经死了时,魏燕回终于沙哑的说:阿桑,以后阿娘不能再照顾你,你好好活下去。
    秦桑那时候太小了,其实还不太明白死亡的具体含义,但是眼泪已经自顾自的从眼眶里滑落,砸在魏燕回冰凉的手背上,魏燕回像是被这温度烫伤了,吃力的抬手,摸了摸秦桑的头,勉力笑着说:阿桑,我很对不起你。
    你本该是安于金马玉堂的小少爷,我却让你在这破落村子里吃尽了苦头阿桑,你别怪我,我太没用了罔顾了小姐那么信任我
    她说到这里眼泪像是滂沱的雨,整张脸都是眼泪,她紧紧咬着牙,哽咽的说:小姐燕回这就来陪你了。
    秦桑回过神。
    印象里魏燕回从来没有做过栗子糕,也不太擅长厨艺,会做的都是些粗茶淡饭,着实看不出来她还会做栗子糕这样一看就工序复杂的东西。
    江尽棠掀开帘子看着车外,市井之中永远熙攘,热闹的不行,他撑着下巴散漫道:很多年前,我和你母亲偷偷溜出家门,她带我去放了风筝,回去的时候我就生了病,她自责的不行,哭了一晚上,还跟我一起病倒了现在想想,那是我这一生,唯一放过的风筝。我还记得它的样子,是一只花里胡哨的燕子,不太好看,但是飞上天后,其实也看不太清。
    秦桑说:我也没有放过有一次二狗他爹给他买了一个,大家都去玩儿了,他要我叫他一声爷爷就给我玩儿,我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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