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皙的手矜持地从谢钰掌心拎起荷包系袋,火烧火燎地揣入袖中。
“这……李当家,李镖头。”王掌柜眨巴着眼,“既然于县尉先结了银钱,不如我们今晚就……”
“不行。”李明琅修长细嫩的手指在王掌柜眼前晃一晃,“白天说好了三日后一旬一结,那就依照约定办事。头一天就坏了规矩,咱们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王掌柜砸吧着嘴,很是不甘心地长吐一口浊气:“欸!李镖头说的对,就依你的吧!”
哼,李明琅心中暗表,这可是她赚的第一笔银钱,都还没捂热呢,谁想从她手里抢银子,无异于虎口拔牙。
云湘城才泛了几日秋凉,就遭了秋老虎。哑火的夏蝉死而复生,蝉鸣树颤,聒噪得很。
李明琅坐在马车上,撩起淡紫珠帘,看向一旁不顾烈日戴着青色帷帽的男人。
“喂,你不跟着他们去河堤那儿吗?”
谢钰道:“王掌柜昨日说,那位瓦罐匠人家住花胡子巷,那地方……鱼龙混杂,只叫绿豆跟着不大安全。”
李明琅嗤笑:“我看你就是想躲懒。镖局里又不止你一个能打的,实在不行我叫十几个在册的武士和小厮跟着,一大帮人,谁能拿我如何?”
“……”谢钰没话说了。
“噫,不对劲。”李明琅凉飕飕地瞥谢钰一眼,端的是面如冠玉的正人君子相,“你不是才来云湘城么?怎么知道花胡子巷是做甚的?你去过啊?”
“……并未。”
“这才几天,谢钰你可真够快的。”
谢钰紧了紧缰绳:“当家的说笑了。”
坐在车架上的绿豆憋不住笑:“谢少侠安心,明琅小姐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珠帘放下,哗啦啦的声响与少女清脆的笑声交织,嘈杂的蝉鸣也不能盖过。
花胡子巷,说白了就是云湘城的花街,此处同样酒楼茶庄云集。不过与福满楼所在的南城大街不同,位于城北的花胡子巷里吃的都是黯然销魂饭,喝的都是暗送秋波酒,声色犬马,夜白如昼。
未过正午,喧闹一晚的花胡子巷寂静无声,蝉鸣切切,鹅黄的杏叶探出高墙,无风自动,竟有几分禅意。
谢钰也大吃一惊,白日里的花胡子巷别说鱼龙混杂了,连片鱼鳞都没有。这闹的,他之前说的话不就当真成偷懒了吗?
李明琅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脸,噗嗤一笑,搭着绿豆的胳膊轻巧地跳下车。手搭凉棚,沿着石板路往巷子最深处走去,倒数第二家酒坊拐角的暗巷里,居然藏着间陶坊。
泛黄的旗子垂在墙边,上面犹有几个斑驳大字,余家陶坊。
绿豆小步跑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虚掩的木门桐油脱离,凹凸不平,绿豆轻轻推了一把,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都他娘的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明琅抬头望天,日挂三杆,怎么也谈不上早。她清清嗓子:“余老板,听说你这儿做陶罐,我……”
“老子不接女客,忒!都给我滚——”
梆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被砸到门板上,那门过于老旧,径直被戳出一个小洞。
李明琅身形一矮,步子一歪,就往谢钰身后躲。这哥们虽然不够壮实,但胜在个儿高,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钰轻叹一声,无奈地冲门里的人说:“老余头,云生镖局的李镖头有要事相尚。”
“呸呸呸,晦气!那李道仁不是死了么?青天白日艳阳高照的,怎么会化成鬼来找我?”
李明琅眉头轻蹙,嘴唇抿成一道细线:“您行端坐正,不做亏心事,又怎会怕鬼来寻?”
啪!门被用力打开,门板颤颤巍巍的,天井幽暗狭小的院里钻出个佝偻的老头:“……你是哪位?”
“李道仁的女儿,如今云生镖局的大当家,李明琅。”
不用说,李明琅都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老余头本人。他人如其名,留两条怪异的八字长须,嘴巴又厚又大,两眼相隔甚远,眼皮耷拉,像极了一条鲶鱼。
而他的脾气也如王掌柜所说,古怪至极。
“哟,李道仁的女儿?”老余头笑声嘶哑,“哈哈哈,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爹新买的褂子上画画呢!黄毛丫头一个,怎的长成个城里头的富家小姐了?看着就讨人嫌。”
“你认识我爹?”
“岂止是认识。”老余头嗬嗬怪笑,“当年我在做学徒的时候,你爹还光着腚满大街的撒尿呢!”
“……谢钰,我想揍他。”李明琅嘴角抽搐。
“当家冷静,他年纪大了,摔一跤都能出人命。”谢钰低声道。
看一眼老余头细如竹竿的腿,再一想她刚到手的银子,李明琅咬一咬牙,决定暂时忍气吞声。
好在老余头没讨人厌到极致,不至于把他们直接轰出去,嘴上嘀嘀咕咕的,却还是嫌弃万分地叫人进来。
方才从门缝里窥见的一方天井地上,满满当当堆着在晾晒的陶器,门槛附近还扔着几块碎片,显然是老余头新鲜出炉的杰作。
“说吧,有什么事?老头子我时间宝贵得很,不想你们这些吃家里的少爷小姐,我可没有爹娘的钱袋子啃。”
李明琅轻吐一口浊气,淡淡道:“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做十个陶缸子。个儿要大,能装进马车,还得有双层,隔层里能注热水保温,底部得开个口子,安个不会漏水的木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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