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辣书屋
首页(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 ——(36)

——(36)

    我口中对他说着否定的话,心中却不是很确定。
    父亲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轨了。这大概是他终于下定决心和母亲决裂的一次。有些家中的裂痕是从古早以前就存在的,每个人对它讳莫如深,我也没提过,可是记忆还留存。小时候母亲带着我给工作中的父亲送餐,午休时,大家都出去了,只有父亲和一个女同事留在办公室。他们有说有笑,父亲用手碰了碰女同事的脸颊,女人嬉笑着吻了吻他的那只手。或许只是调情,在父亲看来无伤大雅。母亲没有走进去惊动他们,她将饭菜倒进垃圾箱,提着空的保温桶牵着我回家了。当天晚上,母亲用剪刀钉穿了他被女同事吻过的左手,随后拔/出来,捅穿了自己手上的同个位置。这是我第二天从家中冰冷的气氛和两个人背包扎起来的手推测出的。那天早晨我起床后,家中空无一人,地面上遍布猩红的血迹。他们从没有跟我讲这些。
    显然你母亲在他眼中的形象要更为冷酷。原本只是一点怀疑,然后一天他们碰面,他强打精神,想要修复情感、做些补救,不要把气氛弄得那么僵化,虽然他已经被情人的失踪搞得一团糟。然后他看见你母亲手腕上戴的一只银镯子,那是他和情人外出游玩时买来送给情人的,他激动地问是从哪里弄到的,她没有好脸色,不愿意告诉他是捡来的,怕拉低自己的自尊,不耐烦地单说逛街买的。这让他愈发不安,心神不定,追问她情人的下落,她心中更恨,干脆顺着话头说你再也见不着那个婊/子了。两人不欢而散。
    他的计划已经一眼就能看透。让他们互相残杀,这是你最后的设计?它成功了么?
    埃洛微笑点了点头,像是十分自得,亲爱的,相同的银镯子,妻子仇恨的眼神,被丢在门口破损沾血的外套,加上一张来自用他可怕的妻子的笔迹写下的明信片:你会付出代价。所以他信了,告诉自己不然还能如何呢,这是唯一合乎逻辑的推理,毕竟无害的情人不会惹上别的麻烦,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会导致她的失踪。
    有时候我在考虑,我认真地说,杀了你会不会是个好主意呢。
    那可太好了,埃洛亲昵地揉揉我的头发,你能对我有些别的想法在我看来是好事。为了缓和气氛,他说后天会把表取回来。
    我不再看他,把视线转向窗子,那里却被木板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
    61、皮埃罗 20
    幸福的概念对我来说是个极其模糊的东西。每当埃洛问起,我总反驳说自己曾经幸福,目的是想叫他不好受,即便他也许根本不曾在乎。他每问一次,便使我想多一点,最后我自己也犯起嘀咕,幸福的人们觉得日子如糖如蜜,不幸的人说生活如在吞钉充饥,我越是思考下去越觉得困在两端之间,不辨来路,不知去向,或者抑或死去净是如出一辙的盲目。
    醒着,睡着,喝醉,做梦,都空空荡荡。
    埃洛强迫我同他一起听放在我家的窃听器,我母亲的家,和我父亲暂时的住所,他还住在情人的空屋,如一只丢了主人的宠物,一有电话打来便又欣喜又惊慌,急急接起话筒,唯恐是情人来电。我与他在一起一辈子,从未听他有这样患得患失的语调。他们各自没提到我,只有在两人碰面发生争执,我的名字如一柄尖锐的利剑从唇齿间迸现,被当作彼此攻讦的工具。他们争吵猜疑,父亲不敢过度质问母亲对情人做了什么,生怕她做出过激举动,而母亲夜夜咬牙切齿地垂泪,在睡梦中诅咒践踏她情感的一对男女不得安生。
    埃洛兴致勃勃地炮制出一封封语气恶毒的明信片,统统采用了我可怜的母亲的笔迹,我没法阻止他煽风点火,他总能想到刁钻的办法办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有一次,埃洛让我闭眼,用颜料在我脸上涂画。我冗长平淡地呼吸着,感到他的笔触轻柔又迅捷地从眉毛、眼睛到嘴唇,他在我耳边说些关于你是独一无二的之类的甜言蜜语,总叫我奇怪他为何不会觉得肉麻。
    我的父母,或者说此生的父母相敬如宾又富有默契,经常一个人说上句,另一个接得出下句,彼此熟知亲昵,这该是许多人理想中的婚姻了吧,可某些关键性的问题迟迟达不成共识。父亲说爱着母亲,他的爱许多时刻更倾向是一种薄情假意的蒙骗,因为他以同等的程度还能爱着别人;母亲不说爱情,那这份浓烈的嫉妒与愤恨之情就显得没有来由。或许爱情本来就是如此残酷而锐利的,那些说着忍耐、包容的人们才在互相欺骗。
    好了。他说,把小镜子立在我面前让我打量,我本做好了满脸乱七八糟油彩的准备,他却没用太花哨的颜料,只是把我脸孔涂得雪白,黑色眉毛弯弯,眼下分别有一个菱格,一边橙色,一边黑色,两侧脸颊各一墨色的圆点。一张滑稽而愉快的脸。
    笑一笑吧。他讲。
    我扯扯嘴角,两侧墨点如笑窝展开。
    埃洛从背后拥住我,说道:做个快乐的小丑吧。来当皮埃罗的朋友。
    以他神经病的方式,或许他是在爱着我的,只我感受不到。我的行为全是我认为应该正确的事,没有死亡,生命不过是不断的失落与循环,我经历过这么多次死亡还没真正咂摸出生命的滋味,这个说起来倒挺讽刺的。
    两日后他寄出最后的快递,寄件人与配送人都是埃洛,收件人换成我一无所知的父亲。寄送的物件是一颗被冷冻保存的头颅,面目如生,切口狰狞,那双忧郁而脆弱的眸子紧闭,像朵被割去根茎的干花。一道送去的还有一张撒了香水的卡片作为邀请函,那气味对父亲来说最熟悉不过,自从他送过一次给我母亲,那之后她没再爱用过其他香水。
    没过多久,埃洛揽着我并肩坐在地板上,邀我共同欣赏一场惊悚秀。
    11月确实是很凉了,他的手指在遥控器上按来按去,我等这天太久了。他选了又选,终于找到满意的机位清晰观赏到我家门口的景象。
    我的父亲局促地按下门铃,在这个他住了十几年的家门外,钥匙就在他的口袋。
    母亲系着围裙从里面推开门,常年冰冷的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她温柔地问候一声,父亲答应着进了门。
    好,第二幕。埃洛自言自语,切进了室内的镜头。
    饭还要一会儿才好。母亲淡淡地说着,背身回了厨房。
    父亲在餐桌前等着开饭,如同以往许多年中习惯的那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往事,其中有许多是我出生前的事,连我也不曾知道。我静静听着,埃洛因为无趣,拉着我窃窃私语,你注意到没?
    什么?
    你母亲一点都没惊讶见到他。
    两人都如水平静,一如深潭的表面,此刻无人看得见其下隐藏的危险。
    好奇么?他问,会有点扫兴,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提前告诉你。
    我不言不语。
    他亲昵地碰了碰我的额头,真拿你没辙。你不问,我也会主动说。你虽然没看见,当初我可是寄了两封邀请函出去。写给父亲,以憎恨和惊悚;写给母亲,祈求她宽宥新的爱情,以及这份爱如何与日俱增。啊,你没听过那句话?嫉妒,是个绿眼的妖魔,谁做了它的牺牲,就要受它的玩弄。埃洛对着屏幕,瞧,他们开饭了,亲爱的,你饿不饿?
    我哪里会有胃口。
    到这里不是都一目了然了,埃洛对我步步围剿,使我几乎失掉全部正常生活的这个选项,凡是我同这个世界最深刻的联系,他都要一一毁灭,直到唯独他用一缕游丝把我缚住。他说呀说,一刻不停,像等待良久的鲨鱼闻见扩散的腥味。
    他强行捏住我的后颈,低声解说:你看,她做的饭菜,他基本不敢吃,只顾一个劲儿喝酒,瞧这架势要不了多久就醉醺醺了。
    或许他就是想醉,才好做接下来的事。
    惊了好大一跳。没必要嘛,她就是拿把小餐刀而已他在摸口袋,你猜那里面藏了什么?
    我盯着监控,最后一次希望事不至此,很快的我终于学会,希望在这里是无用之物。
    他们一起用完餐,母亲收起餐盘,背对父亲洗碗,他将手收回兜里,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在颤抖,一辈子他连家禽也没杀过,他很害怕,但是这次必定要硬气起来为情人复仇,还有,拯救他自己的性命。这在所不惜。
    颤抖的手举起刀,母亲罕见地哼着歌洗刷,一次也没回过头。她腰上的米黄底紫色碎花的围裙是我有一年给她的礼物。父亲慢慢走近,泪流满面,狠狠把刀子捅进血肉,狂乱地哭着道歉说对不起。
    母亲扶着洗碗池转身,脸上是一种极力克制的痛楚和冰冷而奇异的笑,她就这样缓缓让自己坐下,没再说出一个字。
    死者一名。
    你满意了?
    埃洛皱起眉头,表情堪称感伤:别急。
    几分钟后,呆呆抱着母亲尸体瘫坐在地的父亲扼住自己的喉管,难过地大口大口喘息,脸庞憋得青紫,不多时也没了声息。
    你母亲之前用注射器把毒药打进了酒里。虽然看着没开封,那可是最毒的一道佳肴了。他解释道。
    我很遗憾,埃洛抱歉地说:我以为期待了挺久,可看到你这样还是会觉得很意外地不好受。
    无人幸存。
    从此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了回去的联系。
    你还好么?埃洛担忧地问。
    我望见他这副作态,除了一句评价没有别的想说。我叫他,怪物。
    埃洛摆出一副担忧而悲悯的样子:我是怪物,他紧紧把我的双手握进他自己的手中,接着又说,但是亲爱的,你也是怪物,承认吧,承认你自己的不同。好好感受现在胸腔里的这股情绪,是悲伤么?是痛苦么?我可没从你眼里看到这些。没了这些牵绊,你会和我一样自由,哪里都去得,什么都做得。你知道么?只要意识到你能做什么,世界上再也没有东西成为你的阻碍。
    他把我搂在怀里,搂着我,安慰我,让我把脸埋在他的胸怀,安详地拍打我的后背,嘘,没事,你会明白的,你还有我。要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我们就远远离开。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你想做的,但是亲爱的,首先你得想,你真正想要什么呢?
    于是我试着思考。
    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漫长。我小指不自觉颤动一下,然后张开手臂环住了他。此刻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臆想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我见到他第一面我就知道此事会如何发展,又将如何结束。而结束的那一日不会久了。
    62、皮埃罗 21(终)
    我们走吧。埃洛一个劲儿地提议道,冬天快到了,我们一起去南方,天气要暖和得多,这里落叶的时候,那边花还在开着。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春天再四处转转。
    昨夜外头警车长鸣,我没睡好,现在提不起劲,只是懒懒地倚在床头,看他叮叮当当拆下窗户上的那些隔板放进阳光。房间一旦明亮起来,便焕然一新得很陌生,好似以往三个月我没被困在这个地方不见天日地渡过。埃洛蛮确信他已拆掉我最后一个落脚的小丘,从此就得一刻不能停歇地和他从沼泽上方掠过,因而心满意足,又体贴又温和地待我。你可以慢慢考虑。埃洛一边说一边给窗户挂上苹果绿的窗帘,亲爱的,只要你能告诉我想做的事,我就陪你去做,绝不讨价还价。
    让我出去走走吧。我闭着眼把四肢在床上摊开,全然放松地下沉,软垫如结实的海水把我簇拥着。
    你得先给我个答案。
    埃洛不厌其烦,向我要一个小小的愿望,一个目的地,我真正想做而非应该做的,你说出来,我们就出发。
    我充耳不闻,身体继续下沉,直沉进地板,沉进泥土,沉进黑暗,让呼吸变得轻而缓,假装是一只在土壤中冬眠的蝉,脑袋空空,躯壳亦空。我习惯太久随波逐流,接受一切无法改变又约定俗成的事。仅凭本能或者不费多少力气,要是往其中掺兑些理想、生命这类形而上的东西,就陡然深邃晦涩。我迫使自己想着发自内心的渴望,或许答案本来就在那里,我要做的只是深潜进去。
    短暂睡了一会儿后,醒来见屋子里很昏暗,我往窗外一瞥才知是天黑了,毕竟已然是这个时节,天总暗得很快。我走到窗前向外看去,这才陡然觉察这一切多么荒谬。自始至终我被关的这个房间的对面就是我父母的房子,要是窗子没有被遮住,透过对面的窗户我或许能看到母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一直都离得这么近,他们也就在这么近的距离没太大声响地死去。这让我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升腾。不是悲伤,因为我不想哭泣;也不是愤怒,据说狂怒同火焰性质相仿,狂野而爆裂,驱使人失去理智,我的情绪也没那么激烈。埃洛说的对,对他们的死我没有过于高涨的感觉。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我不在乎。
    花了好几天我才想起那块表。它对我其实已经没多大用处,不过还是问了埃洛有没有修好,他正在浇花,听言停下来,从口袋中摸出那块表漫不经心地抛给我,小心别再弄坏。我把手表戴回手腕,指针滴滴答答向前,我还以为对它毫无期待呢,它一回到我手上,却又给我一种若有若无的妄想,即我仍能够回到从前简单的环境中,从没认识过埃洛这个人。这种感觉脆弱得像蜘蛛丝,没法网罗住现实,很快便被挣烂了。
    我沉闷好久理清思路,对埃洛来说大抵过长,他开始一盆盆往屋子里搬花,直到大半个房间又都布满了向日葵,满目灿烂的金橘色带进来许多不相称的活泼气氛。埃洛每日给它们浇水,单浇水而已,不在乎它们有没有足够的光照或其他。他轻盈地在花盆间跨来跨去,挨个摸摸花茎是否还挺直,然后扔掉没精打采的和花瓣蔫掉的那些。这个过程总让我联想到自己,总有一日他也会走过来摸着我的脖子,失望我迟迟没有结论,他会处理掉我,处理手段绝对不比他对待那些葵花们更亲和。
    而在这期间我顺便想通了埃洛的一个行为,为何他总是不断地问我是否幸福。这种反复的追问中隐藏着他自己的好奇,他不知道所谓的幸福的滋味,才跟我打探,希望我能分享这种奇妙的经验,或者和我一起试着体会幸福的滋味。他陷害我,又暗暗希冀我拯救。他无处不在,既不能容许他不在我身边,也不允许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走,他想我每分每秒都表现出我需要他、我离不开他,自然而然的,他让我抱他,从这方面来变相地补偿,他渴求我贪婪不满地、乃至仇恨地索取,并用他魔鬼般的手指触碰我。我遂了他的意。反正除了消遣这种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恋耽美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医品太子妃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