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又是小颐的母亲,叶蔚不会拒绝,他点头:“那也成。”
停车的时候他给谢烜发了短信,告诉了他自己带小颐和舒鹤一起用晚餐,点单的时候,谢烜回了短信,他果然没表示什么,只说还在忙,要很晚才能回。
叶蔚放心了。
虽然说是叙旧,但用餐途中两人基本没怎么说话,更多的是对谢颐的照顾,直到饭后喝茶,舒鹤才主动问他:“你在照顾小颐和他爸爸?”
“不算是照顾,就是负责一下饮食而已。”
舒鹤问:“陈婧,她不会介意吗?”
“她在出差。”叶蔚答:“等谢烜找到长期的阿姨就没我的事了。”
谢烜和叶蔚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她认识谢烜那年起就是这样,于是舒鹤不疑有他:“多谢你了,帮我照顾小颐。”
“应该的,小颐也是我干女儿。”
分别的时候,叶蔚让谢颐坐上自己的副驾驶,谢颐定定地看着舒鹤,问:“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
舒鹤神色如常,故意压低声音:“因为妈妈有一个好消息要和小颐说。”
谢颐好奇地将头探出车窗,“那妈妈快告诉我!”
舒鹤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说完后终于提高声音,问她:“小颐觉得这样好吗?”
谢颐本来想开口回答,但注意到身边的叶蔚,又笑着捂住了嘴,只用力点点头。她终于不再问妈妈为什么不一起回家了,开开心心和叶蔚逛完超市回家。
进电梯后,小女孩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她对着叶蔚提满手的袋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终于说,“二爸,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嗯?”叶蔚说:“可是这不是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小秘密?”
“因为二爸对我很好,所以告诉二爸也没事。”她朝叶蔚朝朝手,示意他蹲下。
叶蔚笑着蹲下了。
只听见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天真无邪。
“妈妈跟我说,她有自己的房子啦,以后小颐就拥有两个家了,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谢颐明明笑着,可是声音却逐渐哽咽,当叶蔚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她时,只看她大大的眼睛上挂着的泪珠,叶蔚心头一紧,听见她努力强笑着问:“爸爸妈妈是不是离婚了?妈妈她、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叶蔚说不出话来。
晚上谢烜回家,叶蔚还坐在桌前,快十二点了,他换上拖鞋,诧异地问:“你还不睡?”
“等你回来,怕你没好好吃晚饭。”叶蔚起身:“要尝尝吗?我炖了排骨汤。”
谢烜确实还没吃东西,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了别的,也忘了自己胃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和舒鹤结婚了这么多年,她并不知道这点,因为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要是饿了该会自己找吃的,谢烜看着成熟稳重,但其实只有叶蔚知道他这点。
他说要,然后叶蔚就去帮他端汤,当排骨的香气慢悠悠飘出来,谢烜这时候才想到,原来自己是真的饿了。
排骨炖了很久,已经近乎软烂,轻轻一咬便脱离了骨头。因为有放土豆进去,汤醇厚的味道里多了绵密的口感,且叶蔚还考虑到了谢烜的口味,底下加了红色的干椒,令人食指大动。
“很好喝。”他说:“谢谢。”
“客气。”
叶蔚看着他喝汤,问:“舒鹤说你不怎么回家吃晚餐,忙的时候都在外面吃吗?”
他以为谢烜的同事会提醒他。
谢烜埋头喝着汤:“一般不吃。”
“不会饿吗?”
“想不起来。”谢烜喝完一整碗汤,将碗递给他:“还有吗?”
叶蔚转头去给他盛了第二碗,终于开始说正事:“我问你。”
“说。”
“你和舒鹤还有复合的可能吗?”叶蔚的声音很轻。
“大概率没可能。”谢烜知道叶蔚如今的脾性,也知道叶蔚了解自己,不会轻易问出这话,于是他说:“小颐猜到我和她妈妈离婚了?”
是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怪心疼的,睡前还朝我笑,说她再也不会当丑丑的花脸猫了。”叶蔚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转开了话题,提醒谢烜:“今天我去接小颐的时候,舒鹤原本好像是在等你。”
谢烜道:“我会给她回电话。”
夜里谢烜罕见的做了个梦,梦也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的人都被白蒙蒙的雾遮住了脸,他们异口同声地指责谢烜,说他没感情,说他对婚姻和孩子都不负责任,告诉他不该离婚,应该挽留住舒鹤,他们说他是错的,他一开始就做错了,大错特错。
谢烜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他们的声音又那么熟悉。这些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和当年他父母离婚时他无意间听到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各种亲戚的指责声一样,他们密密麻麻铺成一张网,让他无处可遁,就连他的内心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告诉他他真的错了。
谢烜醒来。
他再度打开台灯,拉开抽屉翻出了一本相册,翻到第十八张,是他初二的时候照的。
葱郁的枫树荫下站着一个介于青春期和男孩期间的少年,阳光碎碎地打在他身上,他穿着夏季校服,白色衬衫白色裤子,脸上没有表情,是青涩又带着故作的成熟,像纸糊的老虎,只要叶蔚说句笑话,就能让他露出原来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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