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鼓励下,一点朱砂彻底灭去。
燕桥垂下头,一手扶额,一手在灯上扫过,白烟湮灭。
夏无心这才松了口气,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掌,然后甩着酸痛的手,一脸苦闷:这朱砂印我都结了八次了,师兄,到底是哪儿的问题?
燕桥也颇为不解,他揉着额头思忖了一会儿,连连摇头:你修为已够,悟性也不差,平日提升不算太慢,可怎么一到了阵法和仙法上,便这般困难?
朱砂印最重要的便是心诚,你可真的用心了?燕桥严肃道。
夏无心摸了摸自己胸口,苦着脸点头。
二人又抓耳挠腮地坐了一会儿,燕桥便长袖一飏,将石灯再次唤醒,定神道:罢了,许是心诀未曾吃透,继续来。我成仙后首次教习弟子,你可不能给师兄丢脸。
夏无心长叹一口气,却也无法,只得听命,继续挺起腰板,双手交叠,在胸前摆出扭曲的莲花手势。
师尊说了,若是你顺利习得朱砂印,之后众仙齐聚的蟠桃大宴便可以带上你,若是不行,你就只能继续留在平逢山,好好修炼了。燕桥叹息得比她还久,摇头道。
若是往日,像是蟠桃宴这种天界诸君和上神们才能受邀参加的东西,是万万不会看平逢山一眼的,这次却是个例外,昨天来了几个粉腮桃面的年轻仙子,将仙帖送到了夏春秋手中。
夏春秋未曾将这消息公之于众,只是告知了燕桥一人。
好好好,我努力便是。夏无心憋得小脸通红,哑着嗓子道,谁知不小心用寸了力气,心口一疼。
与此同时,坐在桌案前的宋逾白笔尖颤抖了一番,在纸上留下一点墨迹,向四面八方晕开。
她心知又是夏无心那边惹了祸,微微摇头,想继续书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了,于是揉揉黛眉,负手而起。
阿醉。她轻声道。
来了先生!阿醉举着扫把从门外跑入,带进乱飞的灰尘。
宋逾白在鼻尖扇了扇,眼露责备,随后看向她除了扫把外,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然涌上丝丝点点的失落。
怎么了?阿醉见她不言语,将扫把放下,疾步上前。
宋逾白摇头,淡淡说了声无事,过了一会儿,忽又抬眼,檀唇翕动了一番,终于开口。
今日,她还没有送东西来?
第39章 口是心非
阿醉初闻此言, 有些不解,转着眼珠儿想了会儿,才恍然道:先生说那登徒子?
这几日不曾见, 想必是连连吃闭门羹, 终于学乖了罢, 也好, 先生不用再受其叨扰了。阿醉见宋逾白不言语, 顾自笑言。
宋逾白听到她这番话,面上好似无甚情绪, 轻描淡写地颔首:嗯, 也好。
只是这个好字,听着却有些咬牙切齿。
今日太阳不错。宋逾白忽的看向弦窗之外, 没头没脑说。
阿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将撑着窗子的木棍向上挪,露出更多的天空,许是因为入秋了的缘故, 碧空如洗, 高远辽阔。
她眯着眼睛感受了一番微风拂面,笑道:是,这么好的天, 先生莫不想出去走走?
若是往日,宋逾白一向不愿耗费体力, 这次却很快应下,抬腿出了门。
花丛里的花谢了一些,又开了一些, 仍然是百花争艳, 暗香浮动, 香气黏稠地附着在衣摆上,带出一片花瓣的涟漪。
宋逾白走到那日吹笛的树下,却无心奏乐,只对着眼前的小径看了一会儿,内心有些焦躁,好像在盼望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她抿唇,目光渐冷。
果然,无论是何人都不可信,大抵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一旦知道她是女子,便再也不肯来了。
但是心中虽有怨气,却也发不到夏无心身上,毕竟一开始便是她有意逃避,而如今,也应当是她想要的结果。
只是一颗玲珑心,总有它自己的执念。
她正垂眸思忖,面前的空气忽然如水波般扩散开来,宋逾白猛地抬眼,心中一震,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破空出现,长须飒飒,踏步而来。
看清那人面貌后,宋逾白方才荡起的心重归平静,负手上前,道了一声:东逢上仙。
来者正是夏春秋,他此时面带喜气,旷阔四方的脸好似散发着红光,欣悦拱手:宋先生,在下有要事,邀先生到仙云殿一叙。
仙云殿?这个时辰,夏无心应当会在殿中修炼吧。
想到这里,她便又升起气闷,摇头道:上仙有何事,不妨在此处讲。
夏春秋一愣,随即仰首大笑:盘古幡的下落,在下寻得了!
宋逾白闻言一怔,玉指猛然捏紧。
仙云殿的隔间中,石灯散发出的袅袅白烟,几乎将屋子填满,云雾缭绕,其间红光闪烁,如同云中落日,余晖渐胜。
夏无心第十次尝试,终于算是结成了印,锤着腿起身,将脑袋伸出云雾,咳嗽了几声,捂着鼻子长舒一口气。
对面的燕桥也被呛出了眼泪,于是长袖如扇,扬手一挥,便将满屋子白烟吸入袖中,满目欣慰:你瞧,若你够努力,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真?夏无心狐疑地扫他一眼,指着石灯上一处鲜红潮湿的地方,用力揉了揉心口。
她方才那一阵心脏刺痛,硬是吐出口血来,这才将印结成。
细数往日的半仙,就没人因为个最简单的朱砂印而吐血的。
燕桥浓眉蹙起,大手在额头处搓了搓,也一时无言,方才夏无心呕血,他险些以为她走火入魔了,吓得浑身冒汗。
好在后来用仙力查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罢了,你今日也不必再练,回去好生歇着,不日便要动身,可别伤了心脉。燕桥摇头,也不敢再逼她。
夏无心得了允许,正要告别燕桥,忽而听他道:无心,你同宋先生,真的是那层关系?
说到这等私事,即便是一向清清朗朗的燕桥,言语都有些吞吐,他见夏无心没说话,马上补充:我并非多管,只是如今门里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
门里当真都这么说?夏无心忽然扬唇,将手背在身后,昂头问。
燕桥缓缓点头。
夏无心听了这番话,心情忽然大好,也没回答,只是冲着燕桥挥挥手,转身离开。
传开这种闲话虽不是她本意,但一想到宋逾白,她便忍不住开心,那日树林里所见的场景又开始在眼前晃悠。
从宋逾白扯开自己衣领开始,到她扔掉外衣结束,每每想起,鼻腔都一阵猩热,她忙摇摇头,让渐起的微风吹散脸颊的余温。
这么多日过去,宋逾白就是有再多的气,也应当消散了一些罢,夏无心暗暗想,随后步伐一转,往花香盛开之处走去。
她已然想好了要如何哄宋逾白开心。
宋逾白的竹屋立在一片花丛里,不过里面空荡荡的,就连阿醉都不见踪影,夏无心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虽说有些挫败,但马上又重振旗鼓,跑到花丛外的那颗高树下,折腾了半晌,搬出两块巨石来。
一块儿做底,仰身躺下,另一块拖到胸前,安安逸逸摆好。
只待宋逾白出现,便给她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往日年关时,这便是她逗师兄师姐开心的保留剧目。
只是她躺在石头下,从日头高照等到落日西沉,余晖同晚霞织就蜀锦,都未能等到宋逾白的身影,等到最后,她干脆打起了鼾。
待一觉醒来,蜀锦只剩几片,远处的树林已然暗下,在风中飒飒作响。
夏无心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天,终于长叹一口气,抬手将石头丢出去,起身撞见了背着箩筐回来的阿醉。
阿醉被忽然落地的巨石吓了一个哆嗦,捂嘴大叫,随即看清了夏无心的脸,指着她道: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夏无心即便是再好的性子,等到现在都会气闷,于是压根儿没理她,起身一脚踢开石头,咬着粉唇,拍完身上的灰烬后,身体化为长风,消失在阿醉身旁。
她一路疾飞,快回房时才落地,由于步伐太重,将几根嫩草踏进了泥土里。
无心!一声叫喊响起,远处跑来个少年影子,踉跄几步停在夏无心面前,气喘道,你飞得好生快,我可是追了你一路,你怎么都不理不睬?
夏无心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往前走,心中郁结在此刻一涌而出。
你说,世间怎会有宋逾白那般的人!她闷声道,心中接上一句,怎么都摸不透。
魏一犁见她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问,只跟在她身后快步走着,小声道:你不是早知道宋先生的脾气,她能为了你生气,便已是天大的另眼相待了,你也别要求太多。
但也不能次次碰壁,她若是真的这般厌恶我,往后,我再也不去找她便是了。夏无心嘟囔着。
这话是气话,她自己也清楚,但在心中郁结时,也只好这般发泄。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看见了房屋在黑暗中的虚影,台阶旁堆着一些杂物,都是夏无心之前送给宋逾白,又被退回来的,无处可放,便只能放在那里。
只是今日,那堆东西的占地似乎变得更大,在黑暗里看着像个小山包。
空气中除了草木香,还掺杂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夏无心忽然停住脚步,心中惊讶,她身后的魏一犁则是直接撞了上来,诶呦一声,捂住了额头。
他正要开口询问,便见那山包忽然变得瘦长纤细,竟是有人蹲着,此时才站起身,她似乎等待的时间很久,站起来后,身体前后晃了晃。
夏无心自知不好,连忙想上前搀扶,却被宋逾白侧身躲开。
她身上沾了大片的凉意,许是风吹的,白袍猎猎,唇瓣鲜红。
夏无心不知自己方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去,一时心虚得紧,直怪自己控制不住嘴巴,小声道:先生
宋逾白没开口,只是弯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将衣摆和衣袂上沾的薄灰拍掉。
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夏春秋同她讲了盘古幡的下落,她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来找夏无心,告诉她神器也可以解开生死契。
到时候,她若是死,便彻底不会连累到夏无心。
除此之外,在她内心的一处,还有些别的原因,比如接连几日不曾再收到夏无心的消息,心中纷乱如麻。
只是屋中无人,她本想离去,但走了一半却又不由自主返回,孤身在门口等着,从白日等到天黑,她往日活了不少岁月,还是头一次,因为苦等旁人而狼狈如斯。
真是丢脸。
我听见了,很好,正合我意。宋逾白又道,发丝被风拂过,五官艳艳,冰清水冷。
说罢,她抬腿走过夏无心身边,夏无心一急,连忙去拉她手,谁知这么一扯,竟将她袖中放着的一个小木人抖得落了地。
木人落地的声响不大,衬得四周更为静默,宋逾白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也终于暗暗泛起潮红,心中一阵后悔。
她方才等得无聊,便将那些东西挨个儿翻了一遍,从中看见个手刻的木人,觉得很可爱。
放开。宋逾白后退几步,却没有将自己的手从夏无心掌心夺回,不知是羞是恼,眼眶也渐渐覆上一层潮湿的热气。
夏无心俯身将那木人捡起来,却又惊又喜,满心都是宋逾白看着高冷疏离,竟然会喜欢这么个小东西。
宋逾白胸口一阵猩甜,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夏无心,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只冷声道:夏无心,你既然不喜女子,那就彻底松手,像这样将放不放,只会遭人厌恶。
第40章 情不自禁
那如果我喜欢, 先生会如何?夏无心忽然道,随后凌波轻步,拦在宋逾白身前。
少女眼睛晶亮, 不像是玩笑。
宋逾白没想到她会反问回来, 竟觉得锋芒在背, 想要开口, 又不知如何回答。
夏无心见她不言语, 便又换了种说法:那先生之前数次拒绝,真的是因为对我无意, 还是因为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宋逾白只觉得一阵浊气闷在心头, 一颗心烧得厉害,始终被夏无心攥着的手掌也变得湿浸浸的, 使得肌肤相碰的触感更为鲜明。
她忽然转了转头, 发梢翩然,意有所指。
夏无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浓眉微竖,冲着正拼命压抑自己气息的魏一犁瞪了一眼, 后者早就觉得气氛不对,于是解放一般拔腿狂奔,身影消失在夜色下。
毕竟自古以来, 知道太多的人, 大抵会被灭口。
没了别人在场,宋逾白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了些, 于是垂眸,语气淡漠:不知道。
三个字说得理直气壮。
夏无心闻言, 抿唇笑了, 鼓胀的喜气渐渐蔓延, 毕竟对面的人是宋逾白,她若是真的对她无意,大可以冷声拒绝。
可她说不知道,而且说的时候,软软的手掌微微蜷缩,像是什么受惊的动物。
夏无心方才的那些情绪早就烟消云散,站在她面前的,不再冷静的,拥有七情六欲的宋逾白,也比往常还要可爱。
她忽然松开宋逾白的手,垂头抽掉别着发丝的簪子,青丝倾斜而下,随后左右晃脑,将挡脸的头发甩到耳后
初秋还有蝉声,如心跳一般喳喳嗡鸣。
夏无心虽一身劲装,可这发丝垂下,眼波流动,粉唇饱实,嫣然浅笑,端的是个俏丽少女,宋逾白不知此举何意,却还是忍不住后退。
面庞在夜色的掩盖下,泛出浅浅的红色。
做什么。她开口道,负手干咳。
夏无心看看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不禁发笑,俯身凑近,鼻尖距她不过一寸,歪头道:我不过是解了头发,那日先生可是将衣衫都脱了个干净,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逾白更是绷紧了身子,面红耳赤:我怎如你轻佻。
夏无心心道宋逾白冷冷清清一个人,怎么平白一逗,便红得像个虾子,她找到了逗宋逾白的乐趣,心里更加喜欢,便有意不依不饶。
这时,半仙的优势便尽数体现,她不过拨了个响指,宋逾白头上的木簪便落入她手,比她还要柔顺的青丝随即卷入风中。
宋逾白下意识要拢住头发,却不料夏无心大着胆子,竟直接将她手腕握住,左手翻转,身后的木门吱呀洞开,二人便已经站在了漆黑的屋子里。
宋逾白身后是墙面,夏无心便拉着她手腕,高举着贴向墙体,与此同时,二人一同绷紧了身子,无缝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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