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季灼桃下巴,指尖触摸他颈部那片柔软细嫩的皮肤,爱不释手,不愿丢手。
因下颚被抬起,季灼桃眼角那泪珠顺势缓缓滑下,善法遂倾身去吮住那滴泪,是咸湿的。
善法吻了下他的眼,他的唇是柔软的,然后不无恶意的笑道:你也会难过吗?
惨淡月光透过窗柩,善法身后的虚影不成人形,而是囫囵一团的阴影,狰狞无比,张牙舞爪。
这冷清的僧人此刻像吊诡的假象。
怎么办,我真想让你更难过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心魔:只有晚上能出来太憋屈了
基友:说好的虐呢?这就完了?
作者:是的,坚决不虐受!要虐受也只能在床上!
第70章 僧人(十)
季灼桃神色怏怏的醒来, 这身体自打进了何府就一直娇养着,睡软榻竟睡得不大安生,加上一夜多梦, 搞得他精神有些恍惚。
睡眼惺忪,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眼皮竟微微刺痛,左右转了下眼珠, 抬眼见善法已经醒来,正在佛像前打坐, 安静淡然,他的背脊比想象中的还要挺拔,整个室内的光都聚到他身上了,散发着与佛像相似的气息。
季灼桃瞬间泪意涌了上来, 委屈巴巴,小白,这个世界我是不是没有性生活了?
小白:
季灼桃心想,他屡次辜负善法, 还屡次连累他, 像个负心汉,而善法又是个冰清玉洁的僧人, 那次在幻境里, 面对他的勾引岿然不动,坚守不坏身。
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性生活了,季灼桃难过道: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去下一个世界吧。
小白不想说话, 让这没节操的宿主孤寡去吧,它要坚定的守护命运之子的清白。
虽然小白看见了昨天晚上善法的异样,看到一窍不通的善法用狗啃般的方法亲吻季灼桃, 把他的唇都快亲肿了到后半夜才回的床上去。
但是小白觉得那肯定只是季灼桃误导了他,只要季灼桃放弃了跟他亲近,不再勾引他,他肯定也就歇了心思。
洗漱过后,用过早点,善法便收到了白云寺的来信。信中说妖族使者已与住持达成协议,以后妖族与白云寺附近一带两不相犯,不再交涉。
妖族伤亡惨重,然而想除掉的季灼桃还是活的好好的,不免挫败,只好及时止损。
邻近的那几只妖异常难堪,季灼桃倒没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只是明哲保身而已,不是每个人都有善法这般慈悲为怀的心胸,他能理解他们。
最后季灼桃派人去那只给过他防护法器的妖谢礼,与其附近的其他妖逐渐断绝来往,此事就此揭过。
季灼桃对善法非常愧疚,所以这些天一直各种讨好照顾善法,吩咐做最上等的斋饭,给善法用最好的膏药,还给他买了串新的佛珠,偶尔还把善法拉去市集玩赏。
他这般不加掩饰的对善法好,府里不禁猜忌纷纷,觉得少夫人果然是跟善法大师有一腿。
哼,什么大师,还不是来做起了小白脸的勾当?
其实我觉得,善法大师的眉眼生的有几分像故去的少爷呢。
你这样一说,倒还真的有些像,只是大师的年岁比少爷轻莫非少夫人是借着大师思念少爷?
少夫人本就是长情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嫁进来守寡,想来大师是真的与少爷生的很相似吧。
季灼桃猛的推开门,冷声道,都滚去做事!是闲的没事干了吗?
门外的仆人瞬间寂静如鸡,于是如惊鸟般散去。
季灼桃跟善法才从市集回来,刚回到家就听到这些人嚼舌根,如此明目张胆,可见他们平时究竟是如何看待善法的。
看来善法与何家的关系,这样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连忙转身,却见身后善法面色不改,像是没有什么异样,还双手合十,温和的劝道,施主不必动怒,流言而已。
季灼桃把人带进房内,合上门,把他按在坐上语重心长道:善法,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你老实说,你挂念你的父母吗?
见季灼桃的唇又是微微泛红发肿,善法垂了眸不去看,从容淡定道:贫僧早已没了生身父母。
善法是个通透灵秀的人,他早就想开了,何必为不值得的人费心思,有那时间难过还不如多看些佛经。
到如今,顶多是心魔非常嫉妒何璃,但善法自己对何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想起心魔他的所作所为,善法都记得,心魔晚上时会附身,对季灼桃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头一次发生的时候,善法还以为是他自己做的梦,没想到第二天,却看见季灼桃脸颊上后颈上都是红痕,跟他梦里对季灼桃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善法只能加紧恢复身体。随着善法修为日渐恢复,心魔能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只是没想到心魔仍然不曾放弃轻薄季灼桃。
善法倒是看的开,也罢,他自己既不在意,就随他吧。见善法表情不似作假,季灼桃如此想到,便松开了他。
喝茶时又下意识瞥几眼善法,当真是个极温柔极善良的玉面郎君,这要是换了他自己,怎么可能瞎了眼跟何璃那渣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新短QAQ
第71章 僧人(十一)
日子一晃而过, 又是半月的时光,季灼桃一直追问善法关于心魔的事,毕竟善法留下来就是为了除心魔, 但善法一直不说, 他也无可奈何。
何府里的流言从捕风捉影、耸人听闻逐渐演变成证据确凿毕竟季灼桃从不掩饰与善法的亲近,不过季灼桃是掌家的少夫人,大家即便有不满, 也不敢开罪他。
这天是清明节,季灼桃特地把事务提前处理完, 带善法去了何家祖坟,祖坟在后山上,山林绿意盎然,树影婆娑。
山上阡陌深处炊烟袅袅, 鸟啼清脆悦耳,坟头干干净净的,摆放着贡品和香烛,向祖宗们告知一声你出家了, 也算有个交代。
他回头望一眼善法, 只见善法端正的拜了祖宗,随即起身道, 多谢施主。
善法虽并不觉得自己与何家有任何羁绊, 在何员外放弃他的那天他就孑然一身了,但他喜欢季灼桃为了他而做这做那,所以他来了何家的祖坟。
他喜欢季灼桃为了他花费时间, 好像能从表面上显得季灼桃很在意他一样。
但善法至今都不知道季灼桃对何璃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毕竟公狐狸是长情的动物,而且还只会有一个伴侣。
清明节必定是有雨的, 只是时断时续,雨雾朦胧,出门时没雨,想着路途不远,就没带油纸伞,连仆从也没带。
小径微雨,穿过树枝和杂草,季灼桃鬓角染了些晨露,鞋底也沾了软泥,懊恼道,怎么忽然就下雨了,我这头发还是今晨才洗的,妆容也要花了。
他作女装时是很认真的,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的女性打扮,还自己动手化妆,时间久了不用术法都能以假乱真,加上这身体本就是偏阴柔的体型外貌,看起来真像个女子。
平日里若淋了雨湿了妆,季灼桃都无所谓,可今天是跟善法呆在一块儿的,他不大想让善法看见自己的妆花了的模样。
季灼桃用手帕遮住额头低头走,然而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不到雨了,似有所感的一抬头,却见头顶似乎隔着层透明的东西,将雨滴都挡在外面了,而透明的那层也因为雨珠而隐约显出个圆顶的形状。
善法,是你他讶然道,睫毛上染了点雾水,隔着薄薄的雨雾,转头看向一直默默走在身边的善法,眨了眨眼,你在帮我遮雨?
嗯。善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季灼桃说今晨才洗了头不想淋雨,所以就帮他遮雨了。
善法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充满鼻腔,风正合适的吹着,他能从微风细雨中裹挟的绿草清香中分辨出檀香,明明极浅极淡的味道却让他感到迷醉,瞬间,他被油然而生的冲动所鼓动。
然而话到唇边溜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悲哀就在于此。于情,他多次辜负善法,于理,他是善法名义上的嫂子。
但他不想连与善法最后的那点关系都扯断,所以就一直没离开何府。
季灼桃眉梢添了几许忧愁,望着烟雨蒙蒙的山林,道,你不用这样,太浪费了。
有喜鹊叽叽喳喳的飞过,因翅膀沾了水而飞的较低,在树梢雀跃的穿梭。鸟啼声在山间回荡,悦耳动听。
善法的肤色在森绿的环境衬托下白皙如玉,宝相庄严,僧袍淋湿些许,却不甚在意,只顾着帮季灼桃遮雨,只说了句:不浪费。
不必担忧,贫僧替你遮着。
季灼桃听了有点笑意,其实他自己的修为比善法高,用来遮雨完全不是问题。
怎么在善法面前就显得他像个处处需要人护着的瓷人了,连这点雨都淋不得了,他可是妖啊,不说不易生病,就算妆被雨淋花了,也可以用幻术弄个假象嘛。
怕也只有善法这般天真吧,居然会相信他随口说的话。
回何府后,季灼桃就跟着到善法房里去了,看他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只剩下浅浅一层疤痕,这才放心。
他没立刻走,见善法在佛前打坐,他就顺势坐到铜镜前,用幻术随意捏了几个造型,随口说道:善法,你瞧着我的妆容可好看?
闻言,善法抬眼去看他,他就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了身打扮,眉眼弯弯,笑意绵绵的看着他。
施主无论作何打扮都是好看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善法忽然生出了些错觉。
他为他遮雨,他为他梳妆。
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愈发亲密自然,一起用饭,一起出去踏春游玩,偶尔讨论古籍,谈生意和做账,除了夜间不睡在一起,还真有点像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夫妻。
季灼桃抿了抿唇,于是直接换了个话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当和尚,会娶个怎样的妻子呢?
或者如果你还俗了,你会娶怎样的妻子呢?
他其实就是想知道善法喜欢什么风格的,然后他就换那个风格的妆容。
善法动作一顿,半晌都没能有下一个动作。他不蠢,联系上下语境,季灼桃的这两句话无非就是在试探他。但是为什么要试探他呢?季灼桃之前可一直坦然的很,从不曾试探他。
曾经不敢相信的答案,如今轻而易举的呈现在他面前,他却因为太过突然而更加不敢置信,心仿佛忽然被提在半空。
然而他宁愿心脏被反复灼烧打上烙印,也不愿得到一个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
如果答案不是如他所想,季灼桃对他没有男女之情,那他会难过。但如果答案与之相反可善法是僧人,他根本做不了回复,届时双方都会难过。
在这样的反复、难过的纠结之下,被压制已久的心魔按耐不住,于是跃跃欲试的再次化成虚影而出,心魔被压制太久,出来时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来势汹汹,善法的阻拦形同虚设。
房间再一次被暗影填满。
心魔猖狂的话回荡在善法耳边,真是胆小如鼠,以为把我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以为不去想,那些事情就能当真没有发生吗?
善法大师,你是关不住我的,因为我就是你!哪怕你悟道成佛了,都甩不掉我。
当然,这是假的,等善法悟道成佛,已是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修得万法皆空的境地,心魔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可即便是假的,也对善法产生了些许影响。善法紧皱眉头,端坐下来,开始对着佛像念清心咒。但心魔这次实在被他关的太久,话也变多了,不停的在他耳边叨叨。
就连季灼桃夹杂在其间的那几句问话也没听到。季灼桃追问几句,见善法面色不虞,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没有追问了。
季灼桃在铜镜前梳妆,转头时精美耳环轻微摇曳,镜子里映出的美人齿白唇红,粉妆玉琢,如深深庭院里,伸出短短垣墙的红色海棠花。
他开心的翘着兰花指抹上胭脂:不错,我这技术越来越好了。
小白眼看着宿主在女装大佬的路上越走越远,有一去不返的架势颇有些心忧,下个世界还是选个正常的吧,免得把宿主的性格都变的娘唧唧的。
心魔闹腾善法见得不到回复,就像以前一样搞事情了。
季灼桃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心魔则变成善法的模样坐在妆台上,挡在季灼桃和铜镜间,仿佛他在一直看着心魔似的,而心魔看他的目光也深情缱绻,好似二人在缠缠绵绵的对视。
心魔爱怜的把手放在季灼桃下颚处,俯身去吻他,如蜻蜓点水,但又觉得不够,于是又低头吻住他。
此刻呈现在善法眼里的,就是眉眼冷淡的僧人与娇艳的美人抱作一团,美人闭眼时,有几分慵懒和愁怨,红衣绸缎和白色僧袍凌乱不堪。心魔按着他腰间的丝带,动作温柔。
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的是,心魔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但心魔自己没有触感,因为他的触感全都体现到了善法身上。
如果是之前无知无觉的时候,善法还能忍受。但这次心魔做的那些动作实在寡廉鲜耻,却让善法触摸到了他所触摸的,亲吻到他所亲吻到。
季灼桃秀美如绸的长发,柔软温热的面颊,湿濡甜腻的红唇,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长纤韧的双腿,富有弹性的双峰
以及双峰间的缝隙。
对此,季灼桃没有触感,心魔没有触感,从头到尾只有善法有触感。
善法猛的睁开眼,气的指尖近乎颤抖,他实在不能放任不管了,决定告诉季灼桃事实。他冷清的声线不知何时已染上几分暗哑,施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贫僧的心魔是什么吗?
季灼桃睁开眼,高兴道:对啊,你终于肯让我帮你解决了?
嗯。善法应下的时候,就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他直接念了几句咒法,这能把他自己所见传给季灼桃。
他不能放任自己了。继续呆在何府不是长久之计,他也想让季灼桃知难而退。
善法终究有些难以启齿,施主,你看见了,这便是贫僧的心魔。这便是他难堪又旖旎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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