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亮,在一个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人的眼里却很是醒目。
四边的油灯早就熄灭在水中,他四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前方是光亮的。
任逸飞游过去,身体抗拒着冲刷来的水流,用尽全力朝着出口冲过去。任逸飞闭着眼,只感觉自己身上一轻,那种推压他后退的阻力一下不见了。
他睁开眼,就像是从黑夜游进了白日。
属于妖魔的体质在回归,身上细小的伤口很快恢复了,力量渐渐充盈他的每个细胞,身体和灵魂都在回暖。
身后看不到出口,只看到一个不断吸取池水的漩涡。任逸飞停顿了两秒,他像是一尾银鱼,带着无数细小气泡一下冲向生命的世界。
这或许是池底,他看到了摇曳的水藻和穿行其中的鱼,水并不清澈,飘着很多小小的藻类。
光线穿越厚厚的水落下来,被落叶和游鱼剪碎,把这池底世界照射得如同梦境。
鱼儿受到惊吓,离他远远的,剪切过的光柱落在他的身上,也落在珍珠似的泡沫上。
他憋着气往上游去,往有光的地方游。以为早就没了力气的身体再次挤出一点求生的意志,双腿摆动向上。
哗啦。水花涌动,乌黑的头顶先浮出水面,他仰起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也感受着明月落下的光线,眼前是红花绿草,也是亭台楼阁。
仿佛再次回到了人间。
原来是这里。出水的瞬间,属于大妖的体质驱散了疲惫和无力,任逸飞环视一周,发现了自己的所在。
正是荷花池,之前他曾看见倒影的地方。
但无论地上还是水下,都没看到高塔,倒是见着不少刚伸出枝干的荷叶。
他看了一眼卡牌,信息更新:第二夜新增死亡人数18。这个字数比起昨日的少上许多,任逸飞却没有觉得安心。
昨日死亡的多是经验不足的玩家,但今天死亡的却多是有所准备的。
湿漉漉的恶鬼重回人间,他嘴唇带着不健康的青紫色,眼睛比墨乌黑,白色水雾自他身上弥漫开,将整个荷花池包裹。
风吹来,白雾里走出个头戴玉冠,身披红日破云纹大氅的大妖鹤君。
一只纸鹤从他指尖飞起,伴随着低沉的嗓音:花语在哪里?
天将明。
停云阁却是静悄悄的,连最早起的厨房都没有动静。
一缕微光穿破云层落进停云阁,被外面一层透明的结界折射成七彩光,打散了,化作斑点落在依旧阴冷湿寒的地面上。
也落在停云阁走廊上。
若是从远处看,停云阁大概是一个被七彩泡泡包裹的微缩建筑,里面彩色的光像是彩色的云彩,从建筑和沉睡的土地上掠过。
任逸飞像一抹影子,静悄悄走过清晨的走廊,穿过一地废墟的院落,也绕过东倒西歪的妖魔们。
他用袖子掩着口鼻,空气中甜香浓郁,让人昏昏欲睡,青鸿已是图穷匕见。
路上没有守卫和侍女,这倒方便了任逸飞,他一路走到千岁殿,才走上台阶,门自己就开了,吱呀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人啊,你当自救。
第58章 春日宴(24)
随着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一道倩丽人影出现在眼前。
我在此等待师兄多时。
正是花语,她头簪着之前碧色花簪,脸上在笑,眼中有泪。
她在此等了整整一夜,因为她坚信师兄必然会平安归来。
花语不能杀死他,任何人都不能。
但她也为花篱流泪,如果不是幼年她们被人分开,她本可以照顾她,花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如今这一切,她也有责任。
任逸飞从大门走入,他思考许多,如果npc里有人能成为他的助力,花语必然是其中之一。
无论青鸿还是花篱,他都没能力压制,偏偏这两人就是他前进方向的拦路虎。青鸿或许还能用演技拖延,花篱却对他怀有仇恨,任逸飞就想到了借力打力。
无疑,和花篱关系复杂的花语是最佳人选。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任逸飞说,他用的是陈述句,一双眼好似看透了人心。
花语因为有师兄滤镜,也觉得一切都在师兄心里,无所遁形,便点点头:我知道,因为青鸿,也因为花篱。
带花篱来,我有话要问他。说到这里,任逸飞一顿,语气淡淡道,安静一些,毕竟是你妹妹。
花语却慢慢弯下腰:她死了。
死了?
花篱突发疾病,救治不及。花语擦擦眼泪,不提她吧,师兄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说着,她径直朝主殿走去。
主屋的门一推就开,里面没有人:这里是青鸿的屋子,我无法进入,师兄可以。
任逸飞走进去。
青鸿的屋子很干净,除了必要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带着个人喜好的物品。若不是衣橱里有他衣物,任逸飞都不能肯定这里就是他的屋子。
当啷。
任逸飞听到什么东西掉下的声音: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他立刻跑进去,才发现睡床边上还有个不起眼的门,里面有个小房间。
当看清里面的陈设,他愣在那儿。
几乎一屋子都是鹤君的画像,每一副都有落款,写着作画的时间,和作画的人。
从最久远的到最近的,每一张都盖着青鸿的印。
任逸飞看向地上一个翻开的盒子,黑漆镶螺钿,盖子掉落在一边,在地上还有一根红色羽毛。他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来自这里。
盒子是空的,或许东西已经被人提前一步取走。
师兄?外面传来花语的声音。
任逸飞伸手将红色羽毛塞进袖子里,从青鸿房间出来。
师兄可曾看到一张图?花语一见到他就问。
被人先一步取走了。图上是什么?
被人取走了?天意?花语摇摇头,是花篱来时带给青鸿的东西。
图的事先放下不提。你知道失踪的妖魔去了哪儿么?任逸飞问花语,既然花篱死了,青鸿不在,那就只能问她。
如果花语也不知道,他就只能冒险试探青鸿了。
玩家死亡人数才四十多,一路上却半个玩家的影子都看不到,连妖魔们也失踪大半。可见这些失踪人口应该有多数还活着,只是被限制在某个区域内。
限制了,却没有杀死。要么,是没有能力杀死,要么,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立刻杀死。
比如,要杀他们的是鬼。
花语深吸了口气,看向任逸飞:我知道的不多,而且,我和青鸿有契约,不能主动以任何形式透露这其中的事。师兄问吧,能回答的,我绝不隐瞒。
这可就难为人了,任逸飞本来想要套话,没想法还有这种契约的限制。也是,人家要是什么都抖落出来,这个副本就太简单了。
这些年,你和青鸿还好?沉默半晌,任逸飞问出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口,花语的眼睛就红了,她摇摇头:谢谢师兄,我很好。我与他,各得其所。
孩子不是花篱的吧?他问出第二个问题。
花语愕然,她第一时间伸手拂过额头,像是要挡住自己的脸,同时眼皮下垂,闭了下眼睛,避开任逸飞的视线。
羞愧,这个表情代表了花语此刻的心情。
春日宴的目的,一是聚会,二是庆祝孩子出生。所以孩子的来历也是很重要的点,加上青鸿几次强调孩子出生的事情,所以其中一定有可以深入的点。
他盯住花语:孩子是你的?
花语下意识摇晃了一下头,但是嘴里却说:对不起师兄,这件事我不能说。
任逸飞却已经有了判断:花语也不是。
这点在他意料内。
只是,她为何要羞愧?
看她的表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任逸飞将孩子的事按下不提,再一次试探着问:其他妖魔去了荷花池的塔?
花语苦笑:青鸿防着我,许多关键处我都不曾参与,只怕帮不了师兄。
对此,任逸飞自然是大失所望。
按着目前的线索,那个荷花池肯定大有问题,他要怎么在青鸿眼皮子底下进行探索?
鬼卡一,道具二,限制版幻戏,这是如今任逸飞手里的牌。
和那些拥有许多技能和道具的老玩家不能比,连之前的甜品玩家他也不能比至少他没有夜探停云阁的底气。
那么他最大的优势,其实就是鹤君这个身份。
任逸飞想起自己的第一局游戏,也是阿飞的身份帮助他获得npc们的支持。
第一场游戏可以,这一场游戏为什么不可以?
被邀请来赴宴的大妖怎么能甘心被青鸿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就是任逸飞最有可能获得的助力。
当务之急,是救醒那些昏迷但还存活的npc们。
他怀疑这些大妖和他之前一样,陷入幻觉中。任逸飞是玩幻术的专家,却还是中了招,那么这些妖魔又怎么能逃过那种无色无味的迷幻药?
他想到布下这个局的青鸿,不知道能否从他那里得到些关于这种迷幻药的线索。
你知道青鸿在哪吗?
花语摇摇头,她管不了青鸿。
任逸飞思索片刻:我来找你的事,先瞒着青鸿。
自然。
等等,师兄。花语叫住他,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她递过来的是一个荷包,任逸飞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见她郑重其事,便小心收下。
师兄,请多多保重。
嗯。
话音未落,花语就看到她师兄的身影一下拉长缩小,从一个活生生的大妖化作一枚纸鹤,振翅一飞,就不知去向。
她怔怔看着纸鹤离开的方向,之前完全没发现这是幻术:师兄的幻化之术又有精进,或许,他可以结束这一切
此时的地底世界,萨曼终于追上了其他玩家的进度他们一起滞留在某个巨大平台上。
青鳞和他站在一处,低声问:看起来,他们似乎都被困在了这里,我们怎么办?
等。萨曼说出一个字。
这么多人在此折戟沉沙,可见这里绝不像是表面上的平静,萨曼自然不会贸贸然出手,成为别人的前车之鉴。
青鳞也是如此想,而且他们跑了一路,不知和多少怪物狭路相逢,身上都是一层一层干涸的怪物血液,特别难受。
两人此时正需要好好休息,再吃点东西,补充一点体力。
因此他们不再东张西望,而是走到旁边一处坐下,并且从袖子里找出点干粮吃起来,其他玩家都看过来,盯着他们手里的干粮。
食物的香气在阴冷的空间里散开,那种麦子香味能抚慰人的灵魂,就算不觉得肚子饿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他们还带了吃的?玩家们窃窃私语,目光中带着点点渴望。
青鳞被盯得不安,背过身大口大口吃起来。
萨曼倒是不避人,但是看看他身上一层层怪物血液,再看看那把同样饱经沧桑的巨剑,玩家的小心思就缩回去。
现在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可不能因为一张饼输在这里。
再香都不行。
现在是第三天,如果接下来四天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一个玩家面带苦色。
玩家不会因为饥饿死亡,但是肚子该饿还是饿,那滋味啧啧。据说有玩家在某个副本饿了七天之后把自己一只手臂啃成了骨头。
部分只想苟到结局的玩家才发现这个困境,除了可能的危险,他们居然还要面对停水断粮的危机么?
你们还带了食物?一个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一截大腿的玩家靠近一些,哥们,厉害。
难道你们来前毫无准备?萨曼问。
嗨,别提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儿啊。
这是真话,看看对方衣不蔽体的样子就知道,这是真的没准备。
第一天下来的?萨曼脸上挂起一个温和的笑,原主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这些妖魔都是动物成精,天生的野外生存专家,不愁吃喝,谁还会准备东西?我这两个口袋里都是空空的,别说吃的,连个换用的衣服都没有。这个玩家摸摸自己露在外面的大腿,打了个哆嗦。
其他玩家心有戚戚然,他们都是一样的处境。
你说这些妖魔也是,我们也不要求什么都有,可是去别人家做客,总得备两身换洗衣服吧?可是这都没有。
啪。萨曼掰开一张饼,夹着咸菜馅儿,刺激唾液分泌的酸味儿就弥漫开。
你这饼,看着还挺大,挺好吃吧?
那个搭话的玩家还看着干粮,垂涎欲滴。
见状,萨曼伸手又拿出一张巴掌大圆饼,并有一个鼓鼓的水囊,一起放在地上。
我看大家都只是在这里休息不动,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吗?萨曼拍了拍水囊,笑着说,死面揉的饼,顶饿。
这玩家看着地上的吃食,舔了舔干燥脱皮的嘴唇。他看向萨曼,犹豫片刻,坐下来,一手拿起圆饼: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一样。
他大口吃了两口圆饼,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半水,一抹嘴巴:
别看上面飞来飞去的怪物现在都不理我们,只要我们稍微一动,想要往上走,甭管是什么方式,那玩意儿乌压压一片盖上来,再牛逼的人也瞬间变成一堆白骨。
总有办法的,否则大家干嘛都等着?萨曼又问。
办法嘛这个玩家又吃下大半个圆饼,连指尖的碎屑都珍稀地一一舔干净,只能是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怎么说?萨曼笑着递出一个鲜果子,是酒宴上顺来的枇杷,黄澄澄的很是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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