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物件来。
他拿着的正是昨日无意间带走的,能发光的花。
白日它已经不再发光,露出原本的样子。这是一朵六瓣收拢,像个小灯笼的花朵,碧色,近乎透明,本该有花蕊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仔细回忆,这中心点应该就是发光的地方。
甜香味没有了。
任逸飞捏着小花细嗅,昨日还有的香味儿消失了。
因为不再发光,香味就没有了么?
带着疑惑,他暂将花瓣收起。
他的身前是厨房送来的食物,这些食物冒着精心烹饪后的香味,他仔细嗅了嗅,并无异味,但还是觉得不放心。
先收着。最终他还是一口没动,都用袖里乾坤收起来另外存放。
妖魔身体和人类不一样,不吃饭也没有饥饿感,几天不吃东西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作为人类,一顿不吃都觉得不得劲。
任逸飞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鱼干,嚼了嚼,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摸出一根小鱼干。
噫,还挺好吃?
幸好原主自带干粮,他找出了多种口味的小鱼干、鱼片、鱼鲞,还有些做好的贝壳、田螺等物。
用小针挑开田螺上的圆片,扎入螺肉,卷卷卷,卷出螺肉放在嘴里,任逸飞的眼睛微微一亮。
原主约是吃螺的专家,选中的田螺无一不是肉质丰盈味道鲜美。因为田螺自带泥腥味,还用带辣味的调味料炒过,不是辣椒,可能是茱萸,有一点细微的苦。
咻。猛地一吸,螺肉和里面一点点热辣汤汁就进了嘴里,螺肉弹牙,汤汁香浓,鲜、香、辣、美。
任逸飞一双眼眯起来。
他干脆盘坐在地上,长长的袖子挽起在手肘处,原来还一针一针挑,这会儿掀了盖子就吮吸,一口一个,吃得满嘴辣油,十分满足。
这头任逸飞在享受他的早晨,那头的萨曼像大多数闯关型玩家那样,醒来就要兢兢业业探索副本。
表演型玩家有差点被npc掐死的刺激,闯关型玩家也有处处受制摸不着头脑的烦恼。这个时候,除了努力从犄角旮瘩里找线索,也没别的有效办法。
看起来实在有点蠢,奈何线索从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他离开玩家群体,一路来到昨日举办宴会的地方,重走昨日离开的路线。
萨曼清楚记得,这里有个一直往前的走廊,但是出现在他眼前却是两条路线,一条是楼梯,可以走到二楼回廊,一条是花园小路,铺设着鹅卵石。
不过他还记得那个小花园的大致方位,萨曼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找过去,既无正圆形发光的花园,也没有别的独立建筑。
这边竟是一个荷花池,池边有芳草杨柳,池上有乌篷小船,一如地上的江南水乡。
副本的季节是春季,荷花还未长,倒是立着许多圆圆的荷叶。萨曼折下一支荷叶,无论是荷叶纹理还是断裂处拉出的藕丝,都能证明这是真的荷叶。
只是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夜那个npc才在他眼前表演了什么叫幻术,他怀疑自己眼前皆是幻术。
不是幻术?
享用完早餐,并再次洁面漱口换了一套衣物的任逸飞从房中走出。昨夜他以为白日所见是幻术,夜晚才是真实,今天一看却不是。
任逸飞是靠着幻戏行骗的专家,不至于真假都分不清。
夜晚是真,白日也是真,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一路走到昨日小老头断臂处,是在一个雨廊下,一侧是花园,一侧是白墙,墙上还有木雕的镂空花窗,窗户那一头是小院子。
昨日打出来的孔洞已经不见了,也没见到修补过的痕迹。
白墙墙角有着青苔和霉菌留下的斑痕,十分自然,不像是作假的。
再看另一边的小院子,花圃里飞舞着蜜蜂和蝴蝶,和昨日一个活物都没有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忍不住想,除了玩家,npc们发现了日夜的不同吗?
任逸飞正欲返身去npc聚会的地方,前头走来一个美妇人,纤腰袅袅,体态婀娜。
她身披锦缎,头上却十分素净,只有一支碧色花朵斜插云鬓。这人正是昨日看到的大夫人,可能是原主师妹的人。
师兄,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修罗场,前方修罗bong!
阿飞(吹了吹冒烟的枪管)。
第47章 春日宴(13)
她走到三米处就停下脚步,一双眼含着水汽,似乎有无数心事想要同他述说:之前师兄闭关,我还以为这次来不了。
还是来了,原主的修罗场。
任逸飞正了正表情。
他早有这样的觉悟,昨天是师弟,今天就该轮到师妹了。
再怎么样,不会比师弟更疯的。
原主必然不可能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超越师兄弟、师兄妹的感情,如果有,就师弟那样的,他早发疯了。
不过,这两个都喜欢原主的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任逸飞觉得哪儿有点怪。
好久不见。任逸飞说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并且不改变语调,就像对着陌生人。
如果他们师兄妹感情不错,那么任逸飞这样客客气气反而伤人。
她会本能地惊讶,然后是悲伤,之后或许还有些恼恨。
这一切的情绪变化展现在脸上,会导致表情的微妙变化。
这都是他当年学表演的时候,老师教导过的内容。就是如何用表情细节去堆人设,以及推动剧情。
但是对面的美妇人没有那种被刺激到的痛苦,她的眼睛没有睁大,眉头没有皱起,两侧咬肌也没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她并不觉得意外。任逸飞这种陌生人一样客气疏远的表现,其实是正常的,也是对方熟悉的。
甚至她眼中的爱慕没有减少半分。
行了,不是第二个青鸿,至少不是疯批。
有了这样一个基础判断,任逸飞就知道怎么往下走了。
作为被单恋的角色,他其实占据了一点心理优势,可以顺势套出一些信息。
是你邀请我来?任逸飞问。
美妇人下意识轻微摇头,但是嘴里却说:是我。
接着她又补充:只是没料到师兄真的会来。
为什么事?他再问。
美妇人避开他的视线,又转回来,直直盯着他:赏花,春日宴,当然是赏花。
她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六瓣卷曲的花朵,像个小灯笼,花瓣通透如水晶:师兄和青鸿之间有些误会,我希望你们能解开心结。他若是有做错的,也希望师兄及时纠正,以免大错特错。
看着她头上那朵和花园里得到的灯花一模一样的簪子,任逸飞的手指一下收紧,眼睛看着眼前美妇人。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任逸飞眨了一下眼睛,将对方头上的花簪记下,又去分析今日她的言行。
和昨晚不一样,昨日她的表现是希望他走,甚至密语传音说他不该来,今日却变了。
是不是,昨晚有谁警告过她,让她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是师弟青鸿?
据他所知,这个副本,摇头同样表示否定。
但是眼前这个美妇人,一边摇头,一边说是,言行不一,是在说谎。之后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刻意强调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也说明话语中有隐瞒或者误导。
两次的谎言和误导,都是为了让他安心,然后留下来。
但另一边却刻意素着头面,突出头上花簪,甚至故意扶了一下,像是提示什么。
实在矛盾。
任逸飞还要再试探,一串脚步声响起。
却见宴会主人带着几个侍从,穿过垂花门走过来,一副才发现他的模样,特别惊喜:师兄在这儿啊。啊,夫人也在?
之前和任逸飞说话的美妇人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我来,是与师兄说说话叙叙旧,夫君急什么?怕我说了你的坏话?
夫人误会了。青鸿同样笑得很虚假。
放心,我们和师兄一起修行那么多年,难道师兄不知道你的为人秉性?
说完转头,美妇人并不看自己丈夫,也不理他。一看就知道夫妻两个感情不好,相敬如冰。
任逸飞的视线对上青鸿的视线,两人一个笑容满面一个寡淡清冷,然而一个对视却是暗藏杀机。
不是师兄。青鸿十分失望,不过他也是个演技派,一点没露出痕迹,也没有昨日要掐死他的狰狞:见过师兄,昨日睡得可好?
他不说睡字还好,一说睡字,任逸飞一百个不满意。因此他也不应青鸿的师兄两字,冷淡道:当不起。
青鸿依旧笑着,他伸手拍了两下,身后的侍从就举着一个托盘走出来。
棕黑色的托盘,中间不知道放了一个什么,上面罩着一块红布,堆成小山一样的形状。
一阵风吹来,吹开了托盘上的红布,一个带着黑色小帽的头颅放在上面,已经死透了,脸色青灰。
是小老头。
啧,这是什么恶心人的东西,也给师兄看?美妇人一甩袖子,红布自动盖回去。
她又道:我与师兄难得见一次,夫君若是方便,可否暂且回避?
青鸿转头,夫妻两个对视,却是刀枪棍棒,电闪雷鸣。
我与师兄,亦有话要说。青鸿道。
做错了事,冒犯了师兄,该有这等下场。我已警告过手下的人,让他们都警醒些,一定让师兄玩得痛快。
你杀自己的人,与我何干?任逸飞看都不看头颅一眼。
警告我?
是是是,是我多心了。昨儿师兄拆了我好些房舍,我还以为师兄不高兴了。
青鸿一挥手,侍从带着托盘退下。他就带着那种诚恳的笑脸靠过来:师兄若是对此地好奇,不如我亲自来为师兄做介绍?
美妇人一皱眉,刚要有动作,青鸿上前一步挡住身后她的身影。
他们靠得很近,青鸿伸手给任逸飞整理衣领,低声说:师兄从不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妖,肆意破坏。
任逸飞知道,这是在指责他败坏了他师兄的形象。
事实上他才是那个败坏他师兄形象的人,鹤君这样的人不应该陷入桃色小道消息中。
简历上不过千字的经历,不是在求道,就是在求道路上,生性好洁,不喜争斗,却有些真性情
毫无疑问,鹤君的志向一直不在感情上。就算有感情,也只是最纯粹的师兄弟的情谊,不会有更多。
他与青鸿的关系,原本应该十分亲近,至少醉酒之前还是很信任,否则怎么会在这人面前大醉?但是那次之后就不欢而散,原主闭关百年,刚刚出来。
对青鸿而言,百年的时间是亲身经历的漫长岁月。对原主而言,百年的时间却是昨日。
那么,他对师弟的情感呢?会这么快消磨殆尽么?
原主还是在意那日大醉后失去的三滴心头血,然而遭遇了这种事,却还是只字不提教训师弟的事情。
任逸飞看向青鸿,眼神稳下来。
鹤君可为兄,可为父,唯独不可为情人,这就是答案。
代入鹤君可能有的复杂情感,任逸飞看青鸿的眼神更加复杂。
除了不悦,更多的可能是一种为之奈何的无奈。虽然看起来剑拔弩张,但是一下子说反目成仇,其实还没到那种程度,更多是失望。
不必你亲自领路,我有同伴。
青鸿的手一顿,但还是仔细给他抚平衣领上的褶皱:不知是谁?
你见过。
青鸿抬起眼,眼神越发危险:师兄想仔细了?
鹤君,我来了。萨曼从转角处走出。他背着一把巨剑,大步流星,几下就走到任逸飞跟前,态度自然大方,仿佛朋友。
师弟师妹齐齐看来,目光如利箭。
任逸飞看着他:晚上同游?
萨曼微微一笑:可。
美妇人笑了一声:不知这位?
而被截了话的青鸿看着两人眼神交流的默契样子,脸色异常难看,又转头和任逸飞说:这样不知底细的家伙,只怕是有目的靠近师兄。
想是大人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们昨儿是见过的。再者,就算知根知底,也不见得都是好的。萨曼丢出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萨曼只是反驳,无意间却刺到青鸿,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任逸飞心情愉快,脸上却假意不悦:叫我等了许久。
萨曼昨日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会儿也不反驳,被挠了一道还要乖乖认错:是我的不是。
任逸飞一甩袖子:且原谅你这次。
这样算得上亲近的态度,让青鸿夫妇的表情越加难看。他们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十分和谐。
他是谁?为何和师兄这样亲密?美妇人质问自己丈夫,师兄何时和人靠得这样近?
青鸿也一甩袖: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妖怪。
两个npc显露的敌意让萨曼哭笑不得。
他倒是不怕正面对上这两个npc,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牵扯进npc的爱恨情仇里。果然是活久了,什么事都会遇上。
鹤君,他们这是?他试探。
不必理会。任逸飞这样回应,不过是一地狗血,就当看个戏吧。
不必理会?萨曼轻笑。
前面的白衣妖魔行动如风,遇上的其他npc多会停下和他打招呼,就是看着不喜欢他的,也要找个理由搭两句话,哪怕是嘲讽一二句。
他却很是冷漠,爱他的和厌恶他的,都不太理会。
小白衣妖魔已是这样,换成大的那个,只怕连面都不想和他们见上。
萨曼还记得他昨日体力不支,靠着墙休息的样子。如雨打的玫瑰,让人怜惜,又无端升起想要蹂躏凌辱的破坏欲。
人果然天生就是坏的,萨曼心想。
如果这些爱慕他的妖魔知道这个高不可攀的大妖如今正是虚弱期,会怎么样?
权势力量越高,道德感越是淡薄,当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人就会寻求更高级的刺激,比如亵渎某些遥不可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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