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空轻轻皱眉，不知为何想到前不久微信里他没回复的信息。
    淡声应了顾桥一声，黎空欲走上楼。他动作一滞，转头看着还在捡狗屎的顾桥。
    清晨的阳光很淡，但不妨碍顾桥那只手白得引人注目，以及很长。
    黎空并非有意要仔细盯着顾桥的手看，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不合适，却依然没能马上移开眼。
    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
    第十七章 凡夫俗子，尘间妖孽
    顾桥可不知道他的邻居盯着他的手指盯了会儿才离开，对于邻居他已经释怀了，抱着可望不可即的心理，日常遇到打个招呼欣赏对方的外貌就差不多了。
    比起撩不动的黎空，顾桥把装进塑料袋的狗便便扔进垃圾箱后，找地方洗手，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K一片空白的信息框，抿唇。K肯定起来并且看到信息了，故意不回他而已。
    故作高冷和矜持。
    七月的绥城热浪如潮，晨练的人们从顾桥身边接二连三的经过，小区周围的商铺开始新一天的营业，白天渐渐变得热闹与充满烟火。
    顾桥牵着喵喵喵穿梭在人行道上，他习惯夜晚酒吧那种群魔乱摸到处都是嗨乐和尖叫的氛围，一个妖精乍一下子回到凡间，茫然地眨了眨眼，有点不适应和不知所措。
    他喜欢热闹，妖魔鬼怪群魔乱舞的那种闹，连自己都会跟着疯狂忘我，只有工作时偏爱独处，迫不得已才会在人少时分花最短的时间去超市购物，或者深夜去酒吧小酌几杯。
    总之他与白天无缘，尤其是清晨的街市。
    此刻他表情略为茫然不适地牵一只狗子，张扬的粉毛以及惊艳妖孽的脸蛋立刻吸引不少行人注视，大概都认为他是个叛逆奇怪的人吧。
    恍惚中仿佛很久没遭受许多人行注目礼了，顾桥慌忙偏过脸，下意识摸向下巴，没戴口罩。
    一声从远传来的吆喝使得他乍然惊醒，顾桥随即反应过来，站定在原地，无视行人的目光。
    顾桥走进旁边的小馆子打包了一份早点，老板看他面生，迟疑片刻，说：靓仔，你要放啥酱自己去那边加噢。
    顾桥食指贴在下巴摩挲，装好选中的酱后，走出门口之际，问：老板，你刚才想叫我什么
    老板犹豫，尴尬的笑了一下：哦哟，说出来你别生气，刚刚有点分不清你是靓仔还是靓妹。
    顾桥并未愤怒，带喵喵喵回到小区，安静地享用了他的早餐。
    狗一直贴在他脚背上舔毛，顾桥嫌热，把空调打开，冲它问话。
    你能分辨我是男是女不？
    喵喵喵比最初被收养时肉眼可见的圆了两圈，它给自己找的投喂人不错。
    喵喵喵仰头呜汪一声。
    顾桥失笑：我昏了头，跨种族跟你聊天干什么呢。
    把剩下的早餐一扫而空，顾桥把沙发搬到阳光下躺平。
    他宅，作息颠倒，白天基本没接触过阳光，时间一长身体其实并不怎么好，适度的晒太阳有益健康，他平时懒得折.腾，只有像此刻这般闲的发慌了，才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不那么静下来。
    经过玻璃暗化后的光洒在顾桥头发上，粉色更显梦幻。他对着镜头自拍几张，发在自己的生活社交软件上，很快收到不少点赞。
    顾桥的推特没有关注生活上任何与他有交集的人，在这里他能随心所欲的展示自己，好的一面，黑暗的一面，肆无忌惮的。
    过往的动态以及图片，粗略的翻了几页，记载着顾桥比起如今更青涩的阶段。他面无表面的翻了两三页，把推特关掉。
    喵喵喵窝在他腿边打囤，顾桥睡到午后，温暖的阳光差点让他睁不开眼，以为自己睡过了几个岁月。
    他出神的在沙发抱膝而坐，眼前忽然闪过一副画面，连忙跑进仓储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男人模特模型。
    他把模特置放在沙发上坐稳，从衣帽间取出衬衣西裤，给模特的套上，扣子未系，领带没打，就连裤子那条链子都没拉好，随即又进衣帽间找了件只到大腿的暖色宽松毛线衣松松垮垮穿着。
    顾桥打开视频录像，跨坐在模特型具上，懒懒地勾着模特的脖颈，像只翘起尾巴的小豹子。
    细长的手指贴在模特脸部，手指与手背反复翻摩，指尖轻滑，散漫的，故意的，佯装正经地给模型一粒粒把扣子系好，由下到上，动作出奇的慢。
    顾桥像注视着自己心爱的恋人，衣服系完扣子，自然得把别处的拉链拉好。
    他的指尖扫过，刮蹭。
    直到着装整齐，顾桥把领带套上模型的后颈，掐着尾端，身体往后仰，一点，一点，手指上移，人也往模型靠近。
    犹如天鹅细长的颈子向前倾去，就像一个优雅撩人主动献吻的姿势。
    顾桥把录制视频的功能停止，把视频每一帧仔细看了遍，稍微把画质做好调整，没加任何的后期。
    情景类小视频简单最好，使人轻易产生代入感，顾桥需要把这份代入感传递给K。
    小娇娇：还在忙吗？给你个惊喜，嘻嘻。
    视频显示已经发送成功，顾桥抱着喵喵喵的脖子蹭了好一会儿。
    黎空在书房把上次绘制的图做了修改和批注，等手头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才停下动作，靠在椅子上养精蓄锐。
    忙碌之余一旦静下，黎空有点不受控制的想到另外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查阅微信，把小娇娇从上午到不久前发的信息逐条看完。
    目光定格在最新的视频，几乎不用做任何心理建设，把将近一分钟视频看完。
    黎空嗓子有点发紧，莫名的口渴。他去客厅倒了杯水，握在掌心的手机像一块发烫的石头，水杯见底，却再次点开视频。
    黎空总被身边走得亲近的人说他私生活□□分，男人最好的年纪阶段，却早早过得跟个老头子似的，不懂享受，不知年轻人乐趣。
    他不是有问题的人，凡夫俗子，自然也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过总是很淡，来了不会克制和拒绝，顺其自然的面对解决，往时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幻想目标。
    黎空把视频打开，第三遍观看，额头冒出缜密的薄汗。
    [K像您转账3000元。]
    顾桥挑眉，把钱收了。
    小娇娇：哥哥好呀，今天那么早就忙完了吗？
    小娇娇：视频看过了？喜不喜欢这样的？
    K：
    小娇娇：嘻嘻，喜欢就好。
    顾桥最近给K发视频的频率变高了，自从避风头开始，基本只做K的私人单子，而K隔三差五的给他转钱，这些钱足以承包他一个月的拍摄工作。
    反正他现在没办法做其他客户的生意，权当接了K的单子。甚至K的红包发的勤快了，顾桥有些自己被对方包养的错觉。
    为了阻断这样的错误幻觉，他才更加敬勤奋敬业的录制，发完就删光相册里的原视频。
    不过K红包发那么频繁，一次小几千，累积下来后对普通人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费。顾桥动了点探听隐私的心理，
    小娇娇：哥哥转的钱我就当做下订单的金额啦，所以接下去一个月我会更加努力工作把一个月视频量拍完呢~
    K：
    小娇娇：所以为了减轻我的工作量，麻烦哥哥悠着点啦，留着钱出去吃火锅不香吗
    黎空当即明白了小娇娇的用意。
    K：小钱，没事。
    顾桥内心感叹，或许K还真是个IT大佬，能不把上万块当回事，估计工作有一定的年份，嗯，他在脑海搜寻了一下在这行业久战沙场的普通人，K会长什么样子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顾桥就梦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他想叫K的名字，但不知对方的具体名字，嘴巴张了又张，紧盯背影，在对方回头时忽然惊醒。
    顾桥在黑暗中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梦到了K，明明没见到对方的脸，却惊吓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浑浑噩噩的虚度半天，顾桥录的视频全部作废。冰箱已经空了，剩下的食材看起来完全没胃口，顾桥不得不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
    午饭没吃，若不经风的胃开始对他发出抗议的信号。
    临时去了一趟公司回来的黎空看到精神恹恹靠在墙边揉肚子的人，很快听到肚子传来的响声。
    顾桥：
    抬头跟上来的黎空对视一秒，随即转开。
    他讪讪：肚子饿了。
    思忖片刻，黎空说：请你吃饭。
    顾桥:嗯？
    黎空：欠你的两顿饭还没还。
    顾桥差不多把这事抛在脑后，毕竟他都不打算撩对方，现在人家主动邀请他，几个意思啊？
    我
    他伸手在脸颊和头发随意抓了抓，黎空的目光停在细长的指尖稍瞬，移开。
    走吧。
    顾桥已经不想撩邻居了，偏偏跟过去的时候，嘴巴不经大脑反应的飚出一句：我要情侣套间。
    第十八章 k是个怎么样的人
    温柔浪漫的烛光，餐桌摆放着鲜艳欲滴的玫瑰，鼻尖还能嗅到浅淡花香，小提琴乐轻缓流淌，声音像带了钩子似的钩绕进心尖尖，气氛实在微妙。
    两处小小的火焰倒映在顾桥眼瞳，他睁大眼眨了眨，无辜地和黎空对望。
    他想他的邻居搞错了什么，顾桥前不久说的情侣套间，指的是中式菜馆的双人包厢。他有一颗传统胃，吃所谓的洋餐，多数图个氛围。
    他本要和邻居填饱五脏庙，邻居却要跟他玩气氛。不过也怪自己没及时说清楚，既然已经定好餐厅，顾桥说什么都不会拂去人家面子，权当出来玩。
    一个目光暧.昧不明，一个波澜不惊。
    顾桥眯起一双狐狸眼笑，眼神里的光彩流转在黎空脸上：环境不错，我还没来过这家餐厅吃东西呢。
    侍者送上菜单，顾桥要了牛排和红酒，还要了份冰激凌当甜点。他平时吃得少会有用甜食维持血糖低习惯，想了想，又多加了份甜品。
    顾桥双手支在下巴，望着对面的人说：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黎空开口：既然请你吃饭，自然随你意愿为主。
    顾桥：那我修水管修的太值了，毕竟没花费多少成本。
    黎空：两件事不同。
    顾桥附和的点头：我知道，人情社会嘛，你无非是要还我人情。
    顾桥延毕坦率，黎空哑然。
    等西餐上桌前顾桥无所事事，掏出手机玩，给K发微信。
    小娇娇：准备吃饭，哥哥喜欢吃什么类型的食物呢？
    还没到九点，魔法的机器尚未开启，K自然没有回应。
    顾桥把手机收起来，看了几次黎空都没出声。侍者把餐点上齐后，顾桥便专心进食，毕竟他真的很饿，反观坐在对面的男人，吃东西都那么安静，有条不紊。
    如果盘子里装的不是牛排，顾桥会以为邻居在严谨的解剖尸体。
    所以说吃西餐不如吃中餐热闹，顾桥宁肯蹲在路边摊吃串串，不过他不好意思要求邻居请他去吃路边摊，自己没啥意见，怕人家看不上。
    冰激凌的味道不错，等会儿我想打包一份回去。
    黎空想提醒顾桥吃太多冰的会闹肚子，尤其是他的胃本来就有小毛病，按顾桥的吃法，胃肯定会疼。
    不过两人没多大关系，顾桥又是个享受派，干涉对方恐怕不合情理。
    酒足餐饱，顾桥把最口一勺子冰激凌挖干净，听到有人站在背后的方向看着他出声。
    黎空？对面两人上前，其中一名青年说，你和朋友在餐厅吃东西？真巧了，上次的聚餐我没赶上，你们吃完了一起去玩会儿吗？
    青年目光转向顾桥，眼神闪过几分惊艳：你好，我是黎空的同学，楚修。
    楚修以前是学摄影的专业的，黎空兴趣所致去学摄影时楚修给了不少专业帮助，曾经整个摄影团还去北极取景拍照。
    接到黎空眼神询问，顾桥笑说着：有人请去玩多好啊。
    黎空今天随顾桥心情，他想玩，便应邀了老同学的邀请，去了离餐厅最近的一家会馆。
    跟在楚修身边的男生好奇地偷瞄了好几次顾桥，全程一个字没说，只有楚修主动开口问时才出声，顾桥大约知道男生的身份。
    他耸了耸肩，路上没事观察了一下黎空的反应，对方似乎见怪不怪，不过他感觉黎空更多的是懒得干涉。别人你情我愿，旁人无权过问。
    一路上都是楚修引导话题，顾桥捧场。两个话多的人碰到，途中没停过交流。其他两个人一个看眼色说话，一个安安静静的，不知道的人看眼前的形势，多半还误会黎空是专门陪他的呢。
    到了会馆还有另外四个人碰面，黎空跟他们都认识，楚修给顾桥做了介绍，都是来玩的，自然不在意更多。
    尤其顾桥是黎空带来的，看着不像那种来陪的身份，又长那么妖孽，关注点瞬间都汇集在他身上。
    一伙人到了桌球室，场上楚修球技最好，顾桥不服，两人当场就开始比试。周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人冲黎空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终于看到你带人出来玩了，以前大家调侃你是苦行僧，现在带个这么妖孽的，靠。
    黎空看着前方的战况，语气平平：我跟他没有你们想象的关系。
    那人观察黎空的反应，嘴里又靠了一声：不是吧，真没关系？
    黎空：邻居，欠他一个人情。
    好吧。
    黎空没这帮人喜欢玩，不得不说顾桥很会带动气氛，三言两语，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很快把四周的气氛带热。
    顾桥不经意和黎空的视线对上，眸光流转，对黎空露齿笑了一下。他撑着球杆，随意的擦着，附身，动作标准，一气合成。
    楚修望着他：可以啊，玩得还真不赖。旁边跟来围观的那个男生适时递来一瓶水，楚修喝了口，示意对方给顾桥也拿一瓶，小男生照做不误。
    楚修对顾桥抬了抬下巴，我们继续。
    顾桥耸肩：奉陪到底。
    他玩起来就不轻易认输，兴头散后时间不早了。顾桥跟楚修那帮人打球的同时不忘观察黎空，可惜这人出来玩都不合群，跟个神仙似的遗世独立，回去后他仍意犹未尽，说：你的朋友们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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