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脸上渐渐带上一丝薄怒,抿着唇没说话。
我比你小八岁,本来我觉得这没什么,互相在意对方就好,可我现在真的觉得你的世界不需要我,你父母、朋友、生活都和我的差太多了,我要不起。她把他的手推开,你老说我像个孩子,我承认,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顾翎颜。单景川彻底动怒了,你收回最后那句话。
你做梦!顾翎颜一口气憋在头顶,头脑发热,撒手就几步跳上了公车。
***
哥。傅迁推开门走进来,努了努嘴,那边好像准备得差不多了。
傅政整了整领带,淡淡嗯了一声。
傅迁皱了皱眉,几步走到他面前,鼓足勇气道,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从小教导我,绝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少年英俊的眉眼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傅政并不愿意去看他澄澈的目光,声音如同往常般冷然,你等会把送过来的那只猫带到我的公寓里去。
傅迁回过头,只见芋艿现在正被关在茶几上的一个笼子里,两只爪子巴着笼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傅少。这时方免突然从门外跑进来,走到傅迁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傅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手上一不小心把领带也扯了下来。
方免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傅政脸上的神qíng几乎是不可置信,他踉跄了几步,一把打开门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J市的边郊现在已经如同一片汪洋一般,临山的地方几乎全部覆没,洪水带着泥石流让山群如同崩塌一般,完全摧毁了平静的村庄。
洪水来势汹汹,J市平时天gān物燥,这是几十年都从未有过的灾难,洪水来前邵西蓓本来正悠闲地坐在村庄里吃特色小吃,却没有料到会遇上这天灾**。
她幸好离灾qíng最严重的那块地方有些距离,救援小队来得很快,现场调度的时候她便随着一些受伤的人群一起被带到了附区的医院。
从医院外推进来好几个身上都是混着泥和血的伤员,其中一个人她前两天还在旅店里见过,现在却似乎毫无生息地躺在病chuáng车上被送进急救室,那人身边跟着他的妻子,正泪流满面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邵西蓓看着这个景象,鼻子有些微酸,谁或许也料不到生命里的下一秒会碰到什么,她孤身一人在此,说不定便从此与她在S市的一切天人两隔、再无牵连。
蓓蓓!她手有些颤抖地接起了电话,肖安在那头急声问,你现在在哪?!
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跟着来了医院,没有受伤。
她都能感觉到他在那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缓了一会,沉声道,我现在马上坐飞机过来接你回来,你等我。
邵西蓓点点头,刚想说好,突然看到一个人迎面从医院的大门外冲了进来,正抓着人四处厉声问着什么。
喂?蓓蓓?肖安在那头没听到她的回答,轻声加了一句。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拿着手机向前走了几步,那人一回身视线恰好撞上她,握着拳几乎是小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死死扣进了怀里。
邵西蓓手一松,手机应声掉在了地上,她头靠在他胸膛前,听着他一声声急促的心跳,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傅政慢慢松开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
他的眼镜已经被他摔碎了,正滑稽可笑地架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他的西装外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衣服上扣子都掉了几个,整个人看上去láng狈到不行。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如同破琴般嘶哑,你没事就好。
邵西蓓都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轻颤,她闭了闭眼,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怔在了那里。
她绝对不会看错,他镜片后的眼眶竟有些微红。
蓓蓓还好你没事。傅政又重复了一遍,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伸手将她又抱紧在怀里。
从此我的生活中没有你这个人,我该如何是好?
从此你只能存活在我的记忆中,我该如何是好?
这八年我活该一无所有、你从此与我无关,我该如何是好?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的人生里没有邵西蓓这三个字。
☆、宜其室家
肖安神色慌张地跑出警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从车上跳下来的言棋。
你等一下。一上午没见人影的言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灰败,他一只手堵住肖安,一只手从衣袋里摸出烟来抽。
J市发洪水,蓓蓓人在那,飞机现在飞不了,我开你车过去。肖安微一皱眉,拉开他的车门要坐进去。
我叫你等一下,别去了!言棋回过头吼他,一手捏住他的领子要把他拉出来,面目有些狰狞。
你他妈给我放手。肖安也动了怒,你发什么疯?!
傅政人已经到那了,你还去个屁?!言棋一脚bào力地踹上了车轮,订婚仪式上跑了男主角,他什么都不要了英雄救美,你还来得及吗?!
肖安听完他说的话,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有些颓然地砰一声靠在车门边。
我刚刚带梁珂出仪式现场,她后来自己跳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言棋喘了口气,重重地吸了口烟。
肖安目光闪了闪,一瞬间脑中千般的qíng绪涌过,他却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法抓住。
是啊,那个人做到如此地步,他还来得及吗?
回去吧,锅子这两天本来就心qíng不好,你今天已经翘了大半天的班了。良久,他伸手拍了拍言棋的肩膀,率先走回警局。
***
邵西蓓静静地坐在旅店客房里,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手上的书一页也没有看进去。
傅政是只身开了三个小时的超速车狂飙到J市的,他现在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而且连手机也被他摔碎在医院门口了。
她知道今天是他的订婚仪式,她真的连做梦也未曾想过,他竟会把所有的一切抛之脑后、千里迢迢过来找她。
她好不容易能面对不需要他的生活,可是他这样一个举动,顷刻间让她前功尽弃。
傅政从浴室出来之后,看到她正从橱柜里拿出被子和chuáng垫铺在地板上,他微一蹙眉,冷声道,我不睡地板。
我睡。她淡声回答,抱了枕头过来。
他一怔,声音更冷了几分,怎么?彰显对肖警官的忠贞吗?
谢谢你今天过来。邵西蓓的语气有些疏离,梁小姐来找我算账的时候麻烦你跟她说一声,并不是我要你过来的意思。
傅政抱着手臂看了她一会,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既然过来了,还打算回去收拾那个烂摊子么?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继续冷言冷语,松散了头发准备躺下来。
邵西蓓,你美梦做到头了。他眼神一凌,一手把她拉到面前,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和那个条子举案齐眉。
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她叹了口气,轻轻掰开他的手,是,我承认我很触动,你把你看得最重的东西都抛在一边过来找我,可是你想让我怎么还你?
跟我回去。他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们还回得去么?她凄然一笑,你以前也一次次给过我希望,有时候我甚至真的觉得你对我不同、你在意我喜欢我,可是你第二天就能上别的女人的chuáng,或者十天半个月不理会我,那些我都受过,我也不后悔。
感qíng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跟着你那么多年,我犯贱我早就不在乎尊严了,可你现在这样把自己的仕途还有安危好坏也不顾过来找我,我真的担不起。
傅政静静地听着她说完,目光冰凉又带着丝隐忍。
不是你一个人犯贱。半响,他拉开地上的被子躺进去,你既然招惹上我,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回得去回不去、我说了算。
***
第二天到S市是中午,傅政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邵西蓓才发现他把她带到了她从前那套公寓的楼下。
到了楼层他从门口的盆栽下取出了钥匙,熟稔地打开了门。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变化,似乎被人打扫得更gān净亮堂,几个月前她亲手将钥匙jiāo给新的住客,然后在楼下的花坛边一个人呆了一个晚上。
这里承载了她和他那么多年的记忆,无论好与坏,悲或欢,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却都是她曾独自妥帖保管好的全部。
她正愣神之际,突然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拉她的裤管,低头一看,她募地鼻子一酸。
刚被她送走不久的芋艿正懒洋洋地在她脚边打滚,就像从前她晚上从宠物店回家一样,准时准点地在门口报道迎接她。
你自以为是的本事到底是和谁学来的?傅政背对着她,口气依旧恶劣,我的房子你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吗?你当你是谁?
邵西蓓弯腰抱起芋艿,没有出声。
他回头看她又是那副红着眼睛不说话不配合的样子,脸色更难看,几步走到卧室里又折返出来,把芋艿从她怀里拿出来往边上一丢,扣起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餐桌前,啪地把一张东西拍在桌上。
这是一张房屋产权证。
户主的名字还是她的名字,共有权人一栏是他的名字。
我其他房子都卖了,有我名字的房产证就这么一份。
当初接手这套房子的就是他派来的人,自从她搬走之后,他便一直住在这里,连傅宅都很少回去。
我会在这套房子继续住下去,第九年,第十年这是我家,你没有任何法律权利独占。他扔下一把钥匙,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
言馨恰好回寝室拿东西,远远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楼下,她揉了揉眼睛,快步跑过去扬声道,锅哥?
单景川回头见是她,点了点头,言馨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道,炸毛兔在自习教室,我带你过去。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单景川一张脸顿时变得焦黑,顾翎颜正坐在窗边低头玩游戏,她身边坐着上次过年时那个美院校糙,正想着怎么对她下手吃豆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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