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于田,采菊东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你们还自己种地?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这个种地。
江潮云反应了一秒,随后顿悟!红着耳根低头补上:其道侣热情似火,没羞没臊,不知何为节制。
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中门到了前院。
正讨论得如火如荼,迎面就撞上江殷。后者和几名筑基期同窗走在一起,一条道半丈宽,双方狭路相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江殷身旁几人似感受到气场变化,纷纷离远了点不出声。
兼竹灵感正处于井喷时刻,不想被他打断,绕过他要走。
江殷忌惮他元婴期的实力,转而拦住江潮云,你这本子上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兼竹看了他一眼:乱七八糟?
江潮云将本子护到身后,凭什么给你!
江家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一个旁系写的什么我还不能看了?江殷冷笑,说着伸手要去抢。
手伸到半空便被啪嗒打落,他吃痛地叫了一声缩回手,转头看见兼竹站在一旁,雕花折扇映得人面若春风。
江殷捂着手背,你敢私下动手?
兼竹,没有私下,我光明正大。
他有时候还蛮好奇:为什么这人每次挑衅都铩羽而归,还能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江殷狠声,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一看你就是版权意识薄弱。
几人相对站立,僵持间气氛暗流涌动。江殷转头示意几位同门也说点什么,几人却都杵在一旁不说话,看天看地看花就是不看他。
你们
嗡嗡。忽然两声磁鸣自兼竹襟前的传讯石发出,打断了江殷的纠缠。
内门弟子佩戴的传讯石不仅能供同门之间联络,还可随时接收门中指令。灵识扫过,跳出掌门的传讯:门中收到传讯的弟子,速至纹心阁。
在场除了兼竹其他人都没收到。江潮云好奇,这是要去做什么?
江殷逮着机会阴阳怪气,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叫去审讯了吧?
话音未落,何师兄从另一头跑了过来,师弟,你也收到了?走吧,我们一路。
他说完扫过江殷,江殷立马背后绷紧,我
何师兄却已经撤开了目光,如视路旁草芥,轻描淡写。江殷面上顿时一片青红。
兼竹应下,又顺口同江潮云介绍,这就是何师兄,先认个脸熟。
江潮云小拘谨,噢噢!
什么?怎么了?何师兄满头问号,没搞清状况便被兼竹拉走。
没什么。兼竹朝着纹心阁快步赶去,一次即兴的同好见面会而已。
到了纹心阁,阁楼前站了二十余名内门弟子。
兼竹环视一圈,在场之人皆是相貌端正、修为精深。好几人和他是同窗,见到他来略显惊讶,兼竹师弟也接到传讯了?
兼竹一句话总结,闻讯而来,云里雾里。
师姐失笑,听说明日有贵客来访,掌门提前召集。
旁边的师兄习以为常,又拉我们来充门面了吧?
兼竹懂了,内门弟子是块砖,掌门专挑好的搬。
何师兄欣慰,兼竹师弟,你刚入门便被选上,看来掌门很器重你!
兼竹赞叹,掌门真是独具一双慧眼。
夸人的话就此截断。没多久,未乙掌门到场,大弟子洛沉扬跟在他身后。
掌门道,明日有天阙宗贵客到访,尔等皆我门中最为拔尖的一批弟子,莫让宗门失了颜面。
兼竹混在队伍中后方神游,清晨刚下过一场新雨,头顶还有断断续续的雨珠顺着屋檐滚落。
瓦当上刻着临远济世四个大字,未乙掌门的声音从他耳旁絮絮叨叨掠过。
明日记得按时到场,剩下的事由沉扬来安排。
是,师尊。
掌门一句话收尾,将琐事交给了洛沉扬便离开。
洛沉扬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谨言慎行、不可失礼之类的。兼竹听得犯困,料想也不至于有人跑到贵客面前敲锣打鼓唱哀歌。
一炷香后,众人终于散会。
兼竹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修下午的课,转头打算叫上何师兄一起走。
兼竹师弟。洛沉扬忽然从众人间走过来,这是要去上课?
兼竹点头,自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学子。他不知道洛沉扬怎么叫住了自己,两人除了先前那次没达成的慈善,似乎也没有别的交集。
何师兄在这档子已经拉着同窗几人狗狗祟祟地溜了,兼竹只能跟着洛沉扬一同往学堂走。
洛沉扬温和地笑笑,遵纪守法?刚刚你都没听我讲吧。
神游被当面拆穿,兼竹也不见羞赧,大师兄放心,我的素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洛沉扬朗笑两声,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直走到学堂门口他才停下,师弟去上课吧。
兼竹原以为洛沉扬随自己一路也是要去上课。他之前没怎么关注过同窗,仔细回想,洛沉扬确实没来过学堂。
原来这就是首席,首席就是要与众不同。
他悟了,点点头转身踏入学堂。
刚进门,一群人就刷地看过来尤其何师兄,目光灼灼似老狗。
师弟,洛师兄同你说什么了?
兼竹坐下,何师兄感兴趣,刚刚跑那么快做什么?
何师兄轻咳,咳。
兼竹很无奈,师兄,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的心理状态让我很担忧。
担忧什么?
担忧你无法给一段绝美爱情故事润色。
???
中午没吃饭,精力少一半。兼竹被耽误了午膳,直到下午,浑浑噩噩的脑子才逐渐清醒。
掌门的话混着屋檐细雨滴里嗒拉地淌在他耳边:明日有天阙宗贵客来访。
兼竹沉吟天阙宗不就是瀛洲第一大宗?
待晚上回到苍山,他找到菜园子旁边看书的怀妄。
苍山满地素缟,唯有那片菜园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翠绿的菜苗映着怀妄的侧颜,兼竹私以为他气色都被衬得好了很多。
他走过去,明日有天阙宗贵客临门,仙尊去吗?
修长的手指翻过书简,怀妄头也不抬,为何要去?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兼竹瞬间感悟到了逼格的最高境界。
明日我要随掌门一同迎客。兼竹道,天阙宗作为瀛洲第一大宗,在这时候来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若有消息,回来告知我。
他说话间头也不抬,兼竹看着怀妄光泽顺滑的头顶,突然不那么想心平气和。
况且怀妄还不信他,不信他却还要使唤他。
兼竹轻笑,呵。
这次怀妄抬起头来了,似有些疑惑,怎么?
兼竹就挑眉睨着他,桀骜、挑衅又散漫,让人看了就想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怀妄蓦地理解了桧庾的感受:面对的人是兼竹,有时候确实很难忍住动手。他警告,别忘了,你尚未洗脱嫌疑。
兼竹轻飘飘,反正仙尊也没信过我。
他说完转身要走,潇洒得没把这人人敬畏的天下第一大乘放在眼里。
怀妄忍了忍,站住。
兼竹衣袂蹁跹,他站不住,他就是这崖边最自由的一缕风。
怀妄额角青筋一跳,他倏地起身,平生第一次这么不仙尊。他伸出自己那只矜贵的手,要把这张狂之人揪回来。
指尖够到后领的一刹,兼竹若有所感地侧过身。发丝从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过,身后的发带被指节勾住,咻绳滑结落。
墨发散开,银带勾连。怀妄撤回手,掌心正躺着那条被自己毁掉的、兼竹前夫留下的信物。
发带沁凉,却缠得指间发烫。
怀妄一时僵在原处。兼竹已经转了过来,墨发披落身后。
他要笑不笑地把怀妄看着,仙尊这是在做什么?
天阙贵客
银色的发带随山风轻荡,红玉上刻的苍字映着日光。
怀妄难得有些无措,手指蜷了蜷将发带递过去。
兼竹没有伸手去接,转身走到怀妄跟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两人之间隔得很近,怀妄想退开,手里却还抓着那条发带,一时间进退不能。
半晌,兼竹估摸着把人磨得差不多了,抬手从怀妄指间勾起发带,反手系上。
他垂头间发丝随着动作滑落两侧,黑发间露出一截瓷白的后颈。漂亮的线条没入领口,就这么直接展露在怀妄眼皮子下面。
怀妄没动,兼竹系发带时有几缕扫到了他的襟前,今日清晨下过一场雨,淡淡的新雨清香萦绕在鼻端。
兼竹身上似乎很容易带上别的气味,像是去酒楼听曲喝酒,回来便带了脂粉陈酒的味道;在菜地里捣鼓一阵,起身便带了青叶泥土的气味;他从苍山出去,在别人眼里大概也是带着苍山细雪冷冽的气息。
发带不过三两下就重新系好。
怀妄退开一步,兼竹抬起头半似玩笑道,仙尊以后可别随便拿人东西。
我非有意。怀妄抿唇。
喔。兼竹应得很敷衍,在怀妄恼羞成怒前,他换了个话题,仙尊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却又不愿同我分享你知道的消息。
他轻笑,空手套白狼?
怀妄默了几秒,想要交换,得看你带回来的消息有多大价值。
兼竹呵呵,仙尊衡量得真是清楚。
不然呢。
跟失忆的人没有感情牌可言,兼竹料想继续对话也是自寻烦恼,他点头应下,那便依仙尊吧。
翌日,到了约定的时辰。
兼竹同门中众弟子一道,随着未乙掌门从纹心阁前出发,去往山门外迎接贵客。
何师兄走在他身侧,小声道,听说今日来的是天阙宗少宗主薛见晓。
兼竹打探消息,来做什么的?
何师兄笑了,这哪是我能知道的。
兼竹点点头,心说也是。他又暗自思量着瀛洲来人有什么用意,自己又该如何套到有效的消息。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前堂朝山门外走,路过闻声堂时,筑基期弟子正在里面听课。
江殷本是艳羡地看着窗外,一晃眼看见兼竹也在其中,差点没坐稳!他压下心头的嫉妒,状似无意地同周围人小声嘀咕,怎么还把身份不明的人带着
闻声堂中的小插曲兼竹并不知晓,他跟着队伍一路出了中门,片刻便至山门外。
天阙宗的人还没到,掌门站在最前方,神色严肃仿佛如临大敌。宗门内最拔尖的弟子全在这里,苍色衣袍迎风猎猎,威严肃穆。
兼竹侧头问何师兄,那位少宗主是来拆我们家门的?
何师兄嘴皮子动动,不是,但天下第一仙宗必须有气势。
少顷,天际云海翻涌,风过四野,树冠哗啦作响。
豪华至极的金玉舟自远方而来,彩鸟盘绕,孔雀献屏。伴随着清越的铃响,金玉舟停在山门前。
随行之人多达四五十,两名元婴修士弯腰掀开幕帘,舷侧降下碧玉长梯,少主请
兼竹忽然理解了掌门对排面的执着:此等场面之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临远宗在迎亲。
幕帘掀开,一人从长梯上走了下来。
天蚕丝锦,昆瑗佩带,天价玉石在其行走间丁零当啷一阵响,浑身上下金碧辉煌,整个人看着就不像凡间物。
来人抬起脸,逼格十足。
兼竹身躯一震!熟悉的逼格,熟悉的脸,熟悉的少年近在眼前。
他内心滑过一串绵长的省略号接着面无表情地看薛见晓同掌门相互施礼,双方都还在硬凹逼格。后面两只孔雀原地起舞,大彩屏开得跟二人转花扇似的。
何师兄传音入密:师弟,天阙宗少主好耀眼,感觉高攀不起。
兼竹:这一身堪比穿山甲,常人也不敢去攀。
何师兄:
礼毕,掌门带着薛见晓往宗门内走。
众弟子侧身分开一条道,两人昂首阔步地并排向前,逐渐向兼竹的位置逼近。薛见晓正走着,傲然的目光扫过一侧弟子,冷不丁就对上了兼竹难以言喻的眼神。
他,
薛见晓心中一惊,一脚踩上繁复的衣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石阶在昨日便打扫得光滑无垢,他跪地后几乎是平移着滑到了兼竹跟前
整个场面瞬间凝固。
未乙掌门原地凌乱,众弟子屏气无声,几十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代入感太强,他们已经开始抓地了。
兼竹在那只黄金穿山甲朝着自己丁零当啷滑跪过来时就有点窒息,现在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着,眼中有千言万语百般思绪。
片刻,他俯身将人扶起,不必多礼。
薛见晓,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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