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他越发笃定这两点, 一头沉溺在美好的设想与假象之中。可到头来她都是清醒而冷眼旁观的那一个, 看着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他只是一个被玩得团团转的笑话。
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不过如此。
陆闻别呼吸急促凌乱, 忽然眼眸微动,看向放在一旁的粥。明明隔着一层盖子,粥的热气却像是熏进了他的眼睛里, 让他眼眶又热又涩,泛着酸痛。
有严致在,她怎么还会需要这些呢。
他自嘲地笑笑。
备胎……
她好像很清楚如果踩准他的痛处,知道怎样在他放低姿态后再将他仅剩的底线与尊严踩进泥里。
而他……无可奈何。
愤怒也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陆闻别慢慢直起身,回头看着满地狼藉,晦涩沉重的神情表面渐渐蒙上一层茫然的阴翳。
第一次,他真正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
就此放弃?
不,有些话他要当面找她确认,要亲口问她。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时,他心底浮现出微不可察犹豫与抗拒,却只有短短一瞬,下一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想要的,绝不是电话里的三言两语。
满腔灼烧过的灰烬中,隐约有一点没灭透的火星余烬在明明灭灭,企图重燃。
陆闻别深呼吸冷静下来,再想打电话时却发现手机已经被自己摔坏了,顿时一阵头疼,忍无可忍地握拳重重砸在桌上。
……
一小时后,陆闻别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城内穿行。
空荡的副驾上躺着他一遍遍拨出某个号码、又一次次收到电子女声冷冰冰回应的新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她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这是她的新号码,原来那个在那次游轮事故之后就换掉了,这个新的还是前些天他才重新拿到的。
他们通话和短信往来的次数寥寥无几,那条“生日快乐”无形中成了最醒目的存在,静静地躺在短信界面中。
可现在,她再次单方面地掐断了他联系她的机会。
或许他可以换个号码装作陌生来电去联系她,可他不想这么做,只是执着地一次次用自己本来的号码拨打。
陆闻别紧紧握住方向盘,心底的焦躁简直快要按捺不住。
偌大的海城想要藏一个人何其容易,他想找都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只能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目光左右留意着可能是她的身影。
难道她要像两年前那次一样,又要干脆果断地离开,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吗?
最后他一路开车去了海边。
车在海滨上停下,陆闻别下了车,一手搭在车门上远眺。
领带早被扯下来不见踪迹,衬衣领口散开两颗扣子,前额几缕发丝凌乱地垂下来被风掀动,衬衣西裤上多了不少狼狈的褶皱。
没有,她不在这里。
确认这一点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上车继续找,不远处一对情侣路过,对话声还算清楚地飘了过来。
“我走累了,腿好酸啊。”
“那我背你,上来吧?”
“不要,这样你也累啊,我不想在外面待着了,我们回酒店吧。”
“好,那从那边回去,近一点……还好我们提前订了酒店,不然海滨这一带的好房间估计都订空了。”
陆闻别僵在原地。
不远处潮起的海水卷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风声裹挟着这一声声的响动传递过来,击碎了他麻痹的情绪。
酒店……
今天是情人节,她和严致是恋人,就算会选择在酒店度过今晚,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也对,她是属于别人的。
陆闻别自虐似地一遍遍想着这种可能,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眼瞳中明明倒映着海滨无数的波光与霓虹灯火,却像此刻黑沉的海面一样,光线始终无法穿透到底。
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夜他又该怎么找到她呢?
找不到了吧。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身后的大海。最终,眉眼间那点自嘲的笑一点点沉寂下去。
……
陆闻别在海边的车里待了一夜。
日出之后他开车回了公寓,在浴室里洗去一整晚的昏沉,最后耐着性子站在镜子前刮胡子,剃去让人显得颓靡的浅浅胡茬。
不经意地抬眸瞥向镜子里时,他却看见了盘踞在自己眼底的红血丝。
陆闻别动作一顿,僵住了。
半晌过去,他手才又动了,草草几下刮干净泡沫后将刮胡刀放到了一边,闭眼捏了捏眉心缓解眼中的涩意。
一夜过去,他也并没能冷静,再想起那些话依然会觉得难过煎熬,但却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想。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见到她。
陆闻别走出浴室,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半小时前冯苛回了话,那条短信孤零零地停在屏幕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消息,也没有一通未接来电。
他点开短信看内容,冯苛汇报的是这几天严致大概停留在松城的时间,已经返回海城的时间点。
严致在松城待的那几天,恰好能和他没在医院出现的日期对上,至于返回海城的航班则大概在周二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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