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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住他的易感期——咿芽(3)

    顺便拍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谢谢就不用说了,不如这样,周一早上听写作业,班长大人发个慈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江哥一马,如何?
    不等对方回应,江妄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兀自扔下一声轻快的周一见,半抱着婚纱转身原路出了胡同。
    从背影看,蓬松绵长的裙摆似乎与他合成一起。
    对比强烈的黑白逐渐远离视线,融进冗沉夜色,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沈修然漠然收回目光,低头看一眼左侧地上碎裂四散的玻璃瓶碎片。
    Alpha抑制剂撒了一地,并且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时间过长,已经快要干透。
    左手五指蜷起,握住手掌被划出的细小错杂的伤口,右手食指指节抵了下镜框。
    镜片反射的光芒一闪而逝,镜片后一如蒙雾黑曜石般的瞳孔中被暂时压制的风暴依旧在养精蓄锐。
    隔过半晌,那股拥有奇异治愈能力惹人贪婪的气息悉数散尽。
    在场唯一剩下的人也终于舍得迈动步伐,不紧不慢离开了这条沉闷逼仄,只有一条出口的窄巷。
    第4章 清晨
    江妄周日在家睡了一天,晚上也没去学校,
    周一起了个大早,拎着点儿行李和吃的先回了趟宿舍,拖拖拉拉到早自习第一道预备铃响了,才优哉游哉往教室赶。
    刚坐下,程栖和池唯两个就借着背书的名义明目壮胆凑到他边上。
    手里抱着本语文书摇头晃脑,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内容却和书本内容半点不沾边。
    池唯:江哥江哥,早上好,今天心情如何?
    江妄正低着脑袋在凌乱的桌肚里掏他的语文书:嗯,尚可。
    池唯:嘿嘿,那我之前
    江妄:少女梦想没扔,给你留着了,下次有机会穿给江哥看看。
    池唯:呜。
    程栖幸灾乐祸地冲池唯咧了一嘴,往桌边一蹲,支起语文书将自己的视线与讲台隔断:江哥,你前天晚上回去的路上顺利吗?
    江妄:还行,没掉坑里。
    程栖: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遇到贪图你美色的变态?
    变态这个词就很耳熟。
    江妄终于从战乱现场一般的桌肚里逮到他的语文书了。
    抽出来扔在桌上,有些心情复杂地看向程栖。
    他很想问问到底是大街上贪图女装大佬美色的人变态,还是大晚上不睡觉穿个婚纱四处晃悠的男生变态。
    不过转念一想,算了。
    他又不是真变态,干嘛要纠结这种变态才会思考的变态问题。
    没有。
    他果断甩出否定答案。
    而后不知又想到什么,收回目光看了眼坐他前面套着蓝白校服外套,背脊挺直,后脑勺都写着生人勿近的班长,往椅背一靠,弯唇笑起来。
    稚气与痞气的奇妙融合,瞳孔中光芒涌动:虽然贪图美色的没遇上,不过遇上了个真美色,也不是毫无收获。
    ?
    程栖不明就里啊了一声,脑袋缓缓冒出问号:什么美色?江哥,你撞上艳鬼了?
    江妄想了想,认真说:不艳,不鬼,就是有点冒冷气。
    程栖,池唯:
    什么玩意儿,听起来这么邪乎。
    前边艳鬼本人毫无反应,连坐姿都没变一下。
    不知道是真没听见,但是听见了装作没听见。
    江妄觉得是后者,毕竟孤僻高冷如班长,向来对他顽劣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基本不会赏脸搭理他。
    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爱搭理他就行~
    大清早凑一起聊什么呢。
    俞东遇姗姗来迟,把书包放在江妄身后空位上,坐下之前熟练揉了一把程栖毛茸茸的头顶:有凳子不坐,蹲着腿不麻?
    不啊。程栖晃晃脑袋:我就喜欢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俞东遇狐狸眼一弯:七崽乖,就算你这么蹲着,也不妨碍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眼看见你。
    程栖死鱼眼:你,是,真,的,烦。
    俞东遇:我不是。昨天让你来我家吃午饭你怎么没来。
    程栖:我去驾考场地了。
    驾考场地?俞东遇重复一句,疑惑道:你去那儿干嘛,你不是还没满十八么?
    程栖:想什么呢,不是我考,我陪我姐去的,她考科二。
    过了没,难不难?俞东遇认识他姐,便随口关心一句。
    程栖进不去场地,只能根据他姐的原话来转述:不难吧,一次过,我姐说只要把考场所有作弊点记住差不多就行了。
    作弊点?这句是江妄问的:驾考也能作弊?
    程栖点点头,难得有了比同龄人提前涉及的领域,嘚瑟起来:考驾照跟我们考试不一样,场地里处处都是玄机,一颗石头,一截树枝,一随地扔下的矿泉水瓶盖儿都可能是重要作弊点。
    我姐第一次去模拟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踢了块挡路的碎砖头,结果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才知道那砖头是别人侧方位停车打方向盘的定位点,她给人踢开,人没了定位点,科二惨挂。
    噗!
    池唯笑出了声:你姐真有意思。
    江妄也觉得新鲜:补考还需要交钱不?你姐害那人挂了科二,是不是要负责帮他交补考费?
    原则上不用,毕竟作弊嘛。
    程栖说:但是我姐跟你想法一样,特愧疚,回头就主动联系到那人要帮他交补考费。
    江妄,池唯,俞东遇:然后呢?
    程栖掰着手指头:然后他们已经一起出去看了三场电影,逛了两回游乐园,吃了五顿晚饭,现在就差临门一脚,马上就要在一起了。
    可以的,本以为是沙雕的芬芳,没想到竟然是爱情的酸臭。
    哦对了。
    俞东遇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忽然抬高音量: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程栖:什么?
    俞东遇:我刚刚上楼时遇见了老孙,他正在楼道跟周老师聊天,应该马上就会上来了。
    才刚说完,门口传来扣门声,浑厚的嗓音压过朗朗读书声,响彻教室:池唯,程栖,你俩蹲那儿给江妄当左右护法呢?自己没座位?回去!
    还真说曹操曹操到。
    池唯吸了口凉气,脚底抹油溜了。
    程栖临跑前不忘愤然冲俞东遇竖起中指:重要的事情最后说,我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二傻子!
    老孙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回到座位,才背着手走上讲台,保温杯放在讲桌上撞出咚的一声闷响:行了,别背了,本子拿出来,开始默写。
    哄乱的读书声渐消,纸张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此起彼伏。
    写什么都知道吧?
    所有同学拖长了嗓子异口同声:知~道~
    最好知道。老孙清了清嗓子:上周放学前我就说过了,不知道的等默写完了,自己罚抄五遍。
    好~稀稀拉拉,没精打采。
    江妄放东西没规矩,找听写本又花了半天。
    老孙在讲台高高杵着,像个人型雷达扫射机,他不好扭头问俞东遇写什么,只能一边找一边想。
    好不容易本子找到了,要写什么也想起来了,三峡的峡字才写一半笔没了水,只好停下换了根新的笔芯继续写。
    真的坎坷,天都不让他好好学习。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江妄整个周末光顾着玩和睡,背书的事全被抛在脑后。
    这篇文章他拢共也才看了一遍,还是上课昏昏欲睡时跟着老孙的讲解看完的,记不全,写两句就要停笔努力回想。
    别人默写费笔油,他能耗死脑细胞。
    夏末的太阳依旧灿烂。
    爬了许久终于从林立的高楼建筑冒头,迫不及待将金灿的光芒洒向整个城市。
    江妄懒散地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划拉着《三峡》,光线斜斜从窗外铺入教室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被渡上一层恬静光晕。
    发色更柔,瞳色更浅,长睫随着思绪上下扇动,柔软又明亮。
    纸面也被阳光殷勤染上温度,横线上字迹潦草,江妄胡乱涂出几处墨疤,都被小拇指蹭花了。
    笔尖停顿了许久未动,他卡在了绝巘的巘字上。
    想不起来怎么写,支棱起脖子惆怅地用左手拇指去蹭沾在手上的墨迹。
    蹭着蹭着,眼神飘向前方,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视线最开始是定格在前桌发梢,然后往下,划过一截细瘦的脖颈,落在校服衣领处。
    他想起了前日夜里,他在黑衬衫领口闻到的淡淡的酒香。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好学生偶尔叛逆一回也只敢挑在周末,现在是学习时间,好孩子不敢喝酒了,衣领肯定只能剩下干干净净的洗衣液味道。
    视线漫无目的荡了一圈,最终在小班长因阳光盛照而变的莹白剔透,赏心悦目的耳垂上。
    抱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单纯欣赏了一会儿,随后不安分地将长腿伸出自己的管辖范围,往人凳子脚不轻不重踢了两下。
    没反应。
    余光里,老孙拿着电话上走廊去了。
    江妄见机重新趴下,下巴搁在手腕上,圆珠笔在手里灵活转了一圈后被调了个头。
    伸长右手耷拉在桌面,笔头轻轻抵住了前桌的背脊。
    没发现沈修然一瞬的停顿,江妄划动笔头,慢悠悠在他背上写着什么。
    速度放得很慢,大体像是个字,但碍于笔画太多,写得又不流畅,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半天写不完。
    或许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触碰牵起的微痒触觉,不免都会夹带上似有似无撩拨的意味。
    教室很安静,入耳皆是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江妄写了几下又卡住了。
    笔头轻轻抵在沈修然脊骨,拧起眉头认真思索,那个字最右是个什么来。
    反文旁?
    不对,感觉不大像。
    越纠结越是纠结,仿佛喉咙卡着块糯米团,吐不出咽不下,就膈应得不舒服。
    他有点想耍赖去翻书了。
    只是刚想收回手时,笔头那端忽然被人握住。
    眨眨眼抬头,是沈修然握住了笔的另一端。
    他微微侧身看着他,神色清冷,瞳仁黑得纯粹,阳光也落不进去。
    江妄就这么跟他无声对视了三秒,眼角熟练一弯,用口型叫了一声班长大人。
    左手手背垫在下巴,逗弄的笑在眸子里被揉成细碎的光。
    轻巧发出的气音比寻常多出两分撒娇挑逗的味道:
    yan字是这么写的吧?
    我有点儿忘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第5章 情诗
    少年的声音清冽,刻意的压低后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温软,只有逗弄的语气一如往常。
    被树桠切碎的光点从他鼻尖跃下,溅起满桌金光。
    矛盾的惫懒和朝气在他身上倒是奇妙融合起来,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修然眯了眯眼。
    松开手,难得给了他回应几不可见地掀了一下眼皮。
    yan?
    低低吐出一个音节,语气藏着几分意味不明。
    哟,孤僻小男孩儿竟然搭理他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妄觉得稀罕,直起身张嘴正要说什么
    江妄,你在干嘛?
    老王打完电话了,重新回到讲台远远指着他:让你自己默写,你打扰别人干什么?
    江妄顺势收回手,一脸无辜:没打扰,有个字太难不会写,我问班长呢。
    沈修然漠然转回去,置身事外。
    默写问班长,那高考呢?老孙眉间日积月累的沟壑又深了。
    一个是不善言辞的好学生,一个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
    几乎是不假思索,矛头全指着江妄:明年六月上了考场,你也要把班长带在身边陪你考?
    哇,那不就是开挂么?我乐意至极啊。
    江妄乐道:不过监考老师应该不会答应吧?会吗?
    会个屁,给你递个空心枕头,你个兔崽子还真做起白日梦了。
    老孙嫌弃叨叨两句,转念又想到什么,鼻子也跟着一并皱了起来:等等,有个字太难?你说哪个字?
    yan啊。江妄理直气壮:笔画太多,结构太复杂,我没记住。
    这篇文章里有这个字???
    老孙将默写内容在脑袋里飞快过了一遍,表情古怪:你是写的什么玩意儿?
    边说边往江妄这边走,停在过道弯腰一看
    啧,臭小子,那你写什么呢!
    老孙气愤扬起手一巴掌拍在江妄脑壳顶上。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到底没舍得用力,火气全在话里了:我让写《寡人之于国也》,你在这憨起劲给我写《三峡》?你是快高考,不是中考!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好几个没忍住笑喷了,又赶紧把嘴巴捂上,以防被殃及池鱼。
    江妄恍然大悟。
    哦,难怪沈修然刚刚会搭理他,是因为他问他巘字怎么写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写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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