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震天哭号再次从应恺耳边响起,每一声都清晰可闻:见死不救,猪狗不如!
不是要当仙成神吗,凭什么不救我们!
上万百姓整整跪求了他七天呐,本来就不该去求他,只是为了自己飞升罢了
住口,青筋从应恺额角突起,牙关中迸出两个嘶哑的字:住口!
是我的错,当年确实不该让你飞升。宫惟握紧剑柄,低沉道:你没法与这世间和解,连与自己和解都做不到。
应恺怒吼:别说了!!
轰隆
定山海惊天动地当头劈来,白太守悍然回击。徐霜策飞驰而至斩向应恺,每次重撞都迸发出狂暴气劲,呈环形一层层冲向四面八方!
应恺根本挡不住这时候的徐霜策,更遑论还有宫惟,在两人夹击下连连败退。地面上的鬼太子见状眉锋皱紧,刚要起身上前却脚步一阻,闪电般一偏头,两把锋利的柳叶刀刃旋转贴脸而过,几丝鬓发无声无息飘落下来。
刀刃飞旋而回,被穆夺朱双手指尖稳稳挂住,喝道:挡住鬼太子!
在场不一定人人都能立刻做到对应恺动手,但对鬼太子是没什么犹豫的,立刻就有十余名修士拔剑冲了过来。曲獬轻轻啧了声,叹道:凡人。随即将血剑插入地面,双手打了个法诀,一抬眼寒光四溢,冷冷吐出一个字:锁!
尉迟锐:你们小
心字未出口,无数链条般的血红咒印已经以鬼太子为中心,向东西南北迅速延伸,沿着地面伸向在场各个修士,如同千百条嘶嘶吐信的毒蛇。
怎、怎么回事?放开我!这东西砍不断!
所有人身上都被一圈圈血红咒文锁紧,惊呼此起彼伏,仙剑纷纷脱手落地。恰逢此时宫惟挥剑将应恺击退数丈,眼角瞟见此景,立刻喝道:长生抓住!
话音出口同时,他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半空凝成灵光闪烁的绳索,向尉迟锐激射而来!
只要抓住这根绳索便能同他们一起走,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尉迟锐喘息着一摇头,猛地发力砍断正沿着地面向自己脚边爬来的血红锁链,紧接着罗刹塔重重劈出一道剑光,远处他侄子尉迟骁身上的咒文也喀拉!应声断裂。
谒金门少主立刻拔剑冲来,想要助战:剑宗大人
尉迟锐却猛一挥手,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把侄子直接刮上半空,被宫惟那根绳索捞了个正着!
宫惟意识到了什么:长生?
尉迟骁用力挣扎:叔叔!
带他走!剑宗的厉吼压住了一切:这里有我,快走别回头!!
此刻事不宜迟,徐霜策一剑逼退再次斩来的定山海,应恺还要阻拦,身后罗刹塔剑势已凌空杀到,只得先行转身挡下这气势磅礴的一剑。
就在这须臾间,徐霜策已错身掠过,一手挟宫惟、一手拖尉迟骁,如利箭般头也不回冲向了远处!
鬼太子眉眼一眯:这就想走?随即拔剑要追。但迎面当啷一声震耳欲聋的亮响,罗刹塔燃烧熊熊赤金火焰,与血剑悍然对撞,尉迟锐与鬼太子两人脚下的岩石同时碎成了齑粉!
此时各位修士多多少少都被血红咒文钉在了原地,唯有尉迟锐一人持剑拦在鬼太子与应恺面前。鬼太子眼底流动着寒光,上下打量尉迟锐:你真以为你能挡住我俩?
应恺也预感到了什么:长生,别做傻事。梦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对现实毫无影响的。
然而尉迟锐充耳不闻,他身周空气正一分分绞紧,异乎寻常的强大气劲从脚边升起,周围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开始颤动,然后在砰!砰!声响中同时爆成了石粉。
宫惟,他头也不回地喘息道。
灵力将每个字送到远处,仿佛就在宫惟耳边响起,一字字沙哑而清晰: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元驹是我唯一的血亲,徐霜策
他顿了顿,诚实地道:虽然还是看不顺眼徐霜策,但你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宫惟袖中的双手微微战栗起来,只听他最后说:升仙台上,对不起,不该不信你。
最后一字出口时,尉迟锐周围方圆十里同时塌陷,赤金光辉拔地而起,如一面顶天立地的金刚巨盾。
剑宗的金丹完全爆了。
神剑罗刹塔爆燃出冲天烈焰,强横恐怖至极,映亮了半边天穹!
曲獬宫惟牙缝里迸出字音,随即怒吼震动群山:曲獬!!
白太守一剑破空而来,那史无前例的暴怒剑光高达百丈,如刀锋撕裂大地,血剑砰地脱手而出,鬼太子胸膛一瞬飞溅出淋漓血弧!
应恺拔剑斩去,下一刻罗刹塔轰然杀到,耀眼灵力笼罩尉迟锐全身,把应恺连人带剑撞飞出数十丈!
应恺那一剑漏出的剑光冲向高空,直袭徐霜策后背,但徐霜策连头都没回,喝道:血河车!
一声长啸响彻天际,四头神禽驾着巨车破云而出,在所有人视线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倒弧,将徐霜策宫惟尉迟骁三人兜头一捞,时机掐得妙到巅峰,与定山海劈出的剑光错身而过。
紧接着:吼!
毕方鸟气势汹汹喷出一口烈焰,直接将剑光吞没焚尽。然后四头神禽齐齐滑翔,如流星般划过长空,瞬间消失在了广袤的北方天穹。
砰!
三人同时撞在车内,车门哐当紧紧合拢。
尉迟骁连个顿都没打,起身就要往外冲,但宫惟抬手一摆,无形的屏障顿时把他撞了回来,踉跄半步后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叔叔尉迟骁额头顶着地面,因为竭力压抑而全身颤抖,脖颈手背青筋突起,半晌发泄地一拳砸进地板。
我母亲,我叔叔,我谒金门上下一千二百名子弟他们都、他们都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窗外云雾呼啸声,车内一片沉默。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尉迟骁蓦然回过头,每个字都满是绝望:他们不会全都魂飞魄散的,是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宫惟长身而立,半侧笼罩在阴影里,良久才抬起了优美而冰冷的眼睛,眼底密布血丝,声音却冷静清晰:元驹,我要告诉你一个并不温情的事实。
天道对世人并不是全然善意的,即便是我也有残忍的一面。我会为了无辜者的性命而冒险行事,但冒险有限度,不会因此最终将北垣和鬼太子放走。
尉迟骁的瞳孔微微战栗:天道?
上万年前,世间混沌,天道是一面悬浮于天地的双面镜。世人喜怒哀乐、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皆入镜中;久而久之,照见世人良善欢欣的那一面充盈清气,越来越朝向天界,而照见世人阴私真实的那一面充盈浊气,越来越坠落地府。
宫惟顿了顿,说:于是镜子的两面各自分开,前者化出了我,后者化出了曲獬。
尉迟骁喃喃道:就是鬼太子?
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与天道的关系,因此突发奇想给自己起了个绰号鬼太子,后来被世人信以为真,以讹传讹罢了。宫惟唇角显出一丝微微的冷笑:而他之所以挑唆北垣上神灭世,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世间多死人死人越多,黄泉越满,鬼垣越充盈,他的神力也就越强大。曲獬是个随心所欲的恶神,为了获得力量和消遣取乐,哪怕人从世间彻底灭绝都无所谓。
他与北垣上神一拍即合,因此才有了九千年前的那场灭世之战。如果这次我不能把他俩彻底打下去,灭世的烽烟必然再起,到那时就很难再收拾住了。
尉迟骁僵在原地半晌,眼底渐渐涌现出一丝泪光,沙哑道:可我叔叔
宫惟沉默着,良久才低声道:元驹,你叔叔让我把你带回现世,我发誓你一定能活下去。
尉迟骁失声怒吼:我不用活下去!让我回去战死!我
当最后一刻来临时,我会把你和徐白一同杀死,只要你们一出梦境,现世的时间就会恢复流动,整个梦境就随着升仙台上的我立刻灰飞烟灭了。宫惟凝视着他,目光疲惫而平静:元驹,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得道飞升,站在这个高度上,你也会理解我今天所做的一切。
尉迟骁十指深深扣进地板,全身肌肉绷紧到发抖。宫惟伸手想拍拍他肩头,然而那只手还没落下去,突然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就像无形的镣铐,闪电般把宫惟双手扭到背后,咔!一声牢牢锁住了。
宫惟诧异回头,只见徐霜策从身后踱步而出,淡淡道:可以说话,不要上手。
徐白
徐霜策站定,伸手在他眼前一抚,掌心温柔地擦过眼睫。
你谁都杀不了。失去意识前宫惟听见徐霜策道,睡一觉吧。
尉迟骁愕然瞪圆眼睛,只见宫惟无声无息软倒下去,被沧阳宗主拂袖一捞,落入了他结实的臂弯间。
尉迟骁张了张口,艰难道:徐宗主,你这是
徐霜策冷漠道:我们去天门关。
天门关?
唔。徐霜策望向车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云雾倒映在他黑沉锋利的眼底:去赌生死以外的第三条路。
第76章
天门关。
寒风呼啸, 掠过极北辽阔冰原上空,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四头神禽拉着长车冲破寒云,轰然降落在冰川脚下, 顿时溅起冲天雪雾, 向四面八方冲去。
车门一打开, 尉迟骁立刻被强风推得向后连退数步,咬牙切齿问:我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没有传来回答。
尉迟骁一回头, 只见徐霜策正凝视着怀里的宫惟,良久俯身在眉心间印下一吻,又轻柔地将他鬓发掠去耳后, 让他倚靠在桌案后的软垫上沉睡, 然后才起身踱出巨车, 一道道门在身后层叠合拢。
尉迟骁看着沧阳宗主冷淡的侧脸, 终于忍不住问:看我难受你一定很开心吧,徐宗主?
徐霜策平静道:贤侄,你想多了。
他向周围环顾一圈, 广袤连绵的冰原映在眼底,半晌终于顶着寒风指了个方向:那边。
血河车无法靠近灵力太过稀薄的地区,两人一路跋涉四百余里, 身后两道长长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覆盖。
天将明时,沿途终于开始出现上次激战留下的痕迹, 被鬼斧神工锯掉半截的冰川突兀耸立在天穹下, 广阔的雪原刀削斧凿千疮百孔。尉迟骁不由站住脚步,眼前壮观的景象让他不免眩晕:这这就是上次你们摧毁灭世兵人的地方吗?
徐霜策停住步,是。
尉迟骁愕然:这里隐藏着回现世的路?!
确切的说,不是一条路,而是一个人。
尉迟骁满心疑窦, 只见徐霜策微回过头,毫无来由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像长孙澄风那样死去的修士,他们的魂魄去了哪里?
尉迟骁呆住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境主亲手诛杀的,所以回不了现世
对。现世中的他们还活着,梦境里却不巧死了,魂魄只能暂时寄存在现世和梦境的夹角里,哪都去不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逃过一劫,如果梦境坍塌,他们也同我们一样灰飞烟灭;反之,如果我们结束梦境回到现世,他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回来。
只除了一条魂魄并不那么乖巧。徐霜策话锋一转,眼底显出一丝嘲意:这个人深谙鬼修秘术,又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临死时极不甘心。他既有能力也有情由,所以魂魄很可能哪里都没去,仍然附着在自己的尸骨上。
尉迟骁失声问:谁?
徐霜策的视线下移,居高临下盯着自己脚底的地面,吐出了三个字:度开洵。
霎时尉迟骁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只见徐霜策双手猛然下压,灵力咆哮而出,轰然震塌地面!
脚下冻土被灵力强行挖出裂口,坚硬的巨石被抬起抛向远处。地动山摇,冰川轰鸣,尉迟骁被迫连退数步,只见徐霜策一拂袖,再次隔空抬起小山般硕大的黑色冻岩,重重抛出数里以外,脚下已被挖出了上千尺深的巨坑。
轰隆!
徐霜策停下来呼了口气,尉迟骁立刻顶着冲天冰雪上前,大声道:徐宗主!你只剩半颗金丹了,还是暂存实力为好!让晚辈来挖吧,至少能快一些!
徐霜策扭头望向谒金门少主,上下打量他片刻,略微侧身欣然道:贤侄既有孝心,如此甚佳。
尉迟骁于是上前站定在深坑边,当仁不让捋起袖子,猛地向脚下深坑灌出灵力,大喝一声:哈
灵力一分分不断加码,坑底坚冻万年的玄石终于被微微撼动。数息后,总算有一块约莫半间屋子大小的岩石被勉强撬开,摇摇晃晃抬到半空,紧接着轰隆!
岩石摔回坑底,溅起大片烟尘,再也不动了。
尉迟骁气喘如牛,扶着膝盖瞪着深坑,良久才缓缓回头看向徐霜策,瞳孔不住颤抖。
徐霜策道:此处天地灵气稀薄,你我灵力皆被压制,十分里仅剩两三分是正常的。
不过贤侄还需勤学苦练啊,顿了顿之后,徐霜策又和气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整座冰原撼动不断,数个时辰后,原本就凹陷的盆地又被挖出一道黑黢黢的巨坑。徐霜策手一扬,将千钧重的庞大岩石从坑底撬出移走,脚底深处突然爆发出惊雷般强烈的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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