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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推荐】剑名不奈何(重生 修真)——淮

    知道了。徐霜策顿了顿,说:你去吧,尽快诊疗柳虚之。
    穆夺朱识趣欠身:就交予徐宗主了。
    言罢他退出屋外,轻轻关上了内室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内室中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应恺和徐霜策两人。
    突然出现在宴春台的鬼影,接连遭到重创的乐圣与其嫡徒,七窍流血猝然昏迷的应恺,明明随时能走但偏要等到此刻才突然发难的尸体傀儡接连发生的所有变故都隐隐指向同一个答案。
    其实幕后黑手已露出端倪,但最关键的真相还缺少一块拼图。
    应恺生死尚悬,现在不是去找那块拼图的时候。
    徐霜策出了口气,将沸腾了一路的思绪暂且按下。
    他先抬手在自己右臂上一拂,那道被捅穿的伤口便随灵力愈合,只在衣底皮肤表面留下了一道不明显的疤痕;然后他才两指并拢按在应恺眉心气海,尝试将灵力灌注进去。
    谁知就在此时,应恺眼皮一颤,竟猛地睁开了!
    连徐霜策都意外地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只见应恺不顾眩晕坐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嘶哑迸出一个字:徐
    徐?
    徐霜策眉心一跳,那瞬间他分明从应恺的眼神中看见了陌生、敌意和惊惧!
    屋内死寂半晌,徐霜策终于迟疑道:应恺?
    仿佛被这一声突然唤醒,应恺打了个激灵紧闭上眼,数息后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锈味的热气,沙哑道:霜霜策。
    徐霜策紧盯着他:你怎么了?
    应恺似乎正处在非常混乱的状态里,视线游离神情恍惚,少顷才说:我好像做了个梦,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徐霜策紧盯着他追问:梦见什么了?
    应恺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很多很多血,死了很多人,我喊什么都没人听见。然后周围变得很热,仿佛被业火炙烤了很久很久。他精疲力尽地抬起头:这些都不是真的,对吗?
    很多血,死了很多人。
    难道是柳虚之中镜术后最恐怖的记忆,升仙台!
    为什么相隔千里的两个人会在同一时间看见它?!
    徐霜策心脏仿佛坠入了某个寒冷的深渊,但面上却没有显出任何异样。他正面迎着应恺的目光,外表看不出内心的丝毫惊疑,冷静道:梦当然不会是真的。
    可是
    徐霜策的语气平淡而不容置疑:梦只是梦而已。
    应恺下意识点点头,沉思了一会,终于释然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顿了顿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梦只是梦而已我应该听你的。
    没人看见徐霜策袍袖下的指甲正深深切在指腹中。
    是啊,他们少年结识,同游天下,生死至交只要徐霜策断然否定,应恺怎么可能不信?
    应恺扶了扶额角,道:我这次晕倒事发突然,也不知到底是被人暗算还是自身原因,还梦见了一些一些荒唐的景象。
    他含糊回避了那荒唐的景象究竟是什么,抬头看向徐霜策,刚醒来时的陌生和警惕已经完全消失,挚友之间习以为常的信任和熟稔又回来了:此事殊为怪异,你有任何头绪吗,霜策?
    徐霜策却回避了他的目光,法华仙尊尸身逃走了,心脏里藏着一段兵人丝。
    应恺瞬间把对梦境的最后一丝纠结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你说什么?!
    他一掀被子翻身就往外冲,但徐霜策动作更快,一把将他拉住了:不可出去。
    为何?!
    应恺平生最惧的便是惊尸之秘走漏,不仅为祸人间,还会牵连天下仙门,搞不好从此在世人眼中求仙问道就要变成妖魔外道了。他一挣便要往外跑,但徐霜策钳着他的力道却稳定不放松,声音也是冷静的:此事已有头绪,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但需要你稍作配合。
    应恺愕然:配、配合什么?
    半个时辰后,门被推开了。
    萎靡不振的柳虚之被两名医宗弟子咬牙扶着,亲自把穆夺朱送出房门,镜术残留的元神损伤让他说话还有点发飘:辛苦穆兄,辛苦穆兄。小徒能捡回一条命真是多亏你了,待他醒后一定登门致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穆夺朱面带疲色: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恩德就不必提了。
    柳虚之顿时大为感动:穆兄实乃吾辈楷模!
    穆夺朱谦虚道:那是自然。诊金两万付清即可。
    啪嗒!
    柳虚之手一松,折扇应声掉地,半晌才艰难道:为何比去年又涨了五成?
    什么,五成?
    穆夺朱比他还讶异:去年是白银今年是黄金,如何只涨了五成?
    扑通一声重响,医宗弟子惊恐地扑上去:乐圣大人!乐圣大人您还好吗!
    穆夺朱斯文地拍拍袖子,昂首阔步,背手走开。
    这时突然远处长廊尽头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象牙白袍的身影跨出门槛,正是徐霜策。穆夺朱顿时心神一凛,再顾不得诊金,快步迎上前疾声问:徐兄!应盟主如何了?
    连悠悠醒转的乐圣都觅声望来,却只见徐霜策略一摇头,平淡道:元神稳定,尚未醒转。
    穆夺朱面色顿时变了:还未醒转?
    按仙盟律令,盟主若是遭到暗算,在他醒来指认凶手前,这些各自割据一方的名门世家尊主们是不能轻易离开岱山懲舒宫的。但对穆夺朱来说这倒不是重点,关键是连徐宗主出手都没能把应恺救醒,那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应恺的生死就听天由命不成?
    徐霜策向远处偏殿方向一扬下颔,淡淡问:众人反应如何?
    穆夺朱愁眉苦脸道:只有钜宗尚算自觉,另几位女宗师都通情达理,其余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头都多多少少不太配合。几位叫嚣最响的,全靠剑宗一力弹压
    通知剑宗,所有人不得离开懲舒宫半步,违者一律按疑犯处置。
    穆夺朱连忙答应,只见徐霜策脚步一转,径直向外走去,忙追在后面:徐兄去哪?我也
    徐霜策回头向他一瞥,那黑沉的眼珠好似结了寒霜,穆夺朱立刻闪电般停了脚步。
    穆兄,我去寻我爱徒,你也去寻我爱徒不成?
    穆夺朱屏声静气,眼睁睁看着徐霜策背着手,沿着青石长廊走远了。
    宫惟虽然被允许随便去玩,但他其实无处可去。柳虚之和孟云飞被医宗弟子们急急忙忙抬走施救去了,尉迟锐要留在偏殿看守那帮身份贵重的世家尊主,剩下他一人空担心应恺,偏偏帮不上忙,想找个地方歇息,却又满脑子心思,便索性爬起来趁着夜色瞎溜达。
    顺着懲舒宫熟悉的回廊栈桥乱走一气,不多时他一抬头,远处月夜下露出一座广阔的建筑,竟然来到了刑惩院。
    宫惟满心里无数纷乱思绪,此时都突然忘却了,只呆呆望着那熟悉到极点的深红大门,内心怅惘不知是何滋味。
    良久他终于拾级而上,轻轻推开了门。
    刑惩院在他死后就被废弃了,垂花拱门安静寂寥,偌大院落人去楼空。雪白的桃花在月下簌簌飘落,落了一院子都是,宫惟沿着一间间空旷的屋舍走去,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仿佛幽灵般穿过长廊边的一根根青石柱。
    想是应恺令人定期洒扫,屋檐下那个被他玩儿过无数次的风铃依旧静静悬挂着,白银表面仍然光亮,反射着清冷的月华。然而宫惟踮脚伸手摇了摇,却发现它已经不会响了,仔细看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兴许是内里机栝坏了的缘故。
    毕竟已经十六年了,太久了。
    他怅惘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却身后拂来清冷的白檀香。
    紧接着一双手越过他颈侧,握住那串风铃,将其中某个白银铃铛缝隙间一片小小的薄片往外一拨,清脆的声响顿时摇曳开来。
    卡住了。身后响起徐霜策平静的声音,每次都要往外拨一下。
    师师尊?
    徐霜策眉目如雕琢刻画,在月下恍若谪仙,静静地望着那白银风铃。
    宫惟心知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乱走到这里,但出乎意料的是徐霜策也什么都没有问。铃声渐渐安静下来,宫惟终于忍不住含蓄地咳了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师尊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盟主他盟主大安了吗?
    没有。
    啊?
    宫惟心口一下提起来,徐霜策的视线这才离开那风铃,瞥了他一眼:醒了。莫与任何人说。
    宫惟疑道:为何?
    徐霜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走下长廊台阶,宫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庭院如积水空明,竹影交错微微晃动。这里太安静了,月光青纱般覆盖着旧日房舍,回廊幽深看不到尽头,往昔繁华与笑闹旧影都像落花流水,从虚空中一瞬淡去,归于沉寂。
    徐霜策的袍角拂过青石宽阶,站定在庭院中,倏而把手向后伸来。
    宫惟迟疑片刻,才把左手递到那摊开的掌心,随即被徐霜策冰凉有力的手指紧紧握住了,被拉得上前半步,站定他在身侧。
    两人就这么并肩立在月下,徐霜策的指尖摩挲着他手腕内侧那个淡金色的徐字,良久毫无预兆地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刑惩院。不待宫惟回答,他又轻声道:法华仙尊死后,我经常来这里。
    宫惟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扭头望向屋檐下那串静静悬挂着的风铃。
    紧接着,仿佛感应到他注视似地,那银铃竟然无风自动起来,发出叮当叮当清脆的声响。虚空中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一道深红袍裾的少年身影从回廊深处疾奔而来,腰间两枚小金币叮咚作响,不知从何处传来侍从的疾呼:仙尊!仙尊您可别摔着了!
    是回溯术。
    在死者生前经常活动、停伫的地方,若曾留下强烈的情感印记,便有很小的可能通过回溯法术,来重现当日的情景。
    宫惟回头看向徐霜策,却见徐霜策专注望着廊下的少年仙尊,面容平静无波,眼底仿佛闪烁着一丝类似于柔软和忧伤的微光。
    徐白怎么还不来看我呀,宫惟听见前世的自己说,托腮坐在栏杆边,两根手指轻敲风铃,让它一晃一晃地发出声响。
    侍从的脚步追到近前,但因为没有强烈感情波动的缘故,不能在回溯术中留下身形,只听见劝解的声音欲言又止:仙尊
    沧阳宗主不会来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天在懲舒宫书房里短暂而激烈的争执已经传遍了仙盟,刑惩院成立当日所有名门世家都送来了贺礼,但沧阳宗却没有丝毫动静,徐宗主连面都没露。
    徐霜策已经与他决裂了。
    全天下都知道,除了宫徵羽自己。
    少年细白的手托着腮,黑白分明的眼底映着一轮弯月行过中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栏杆上轻盈地跃了下去。
    徐白一定是太忙了。他高高兴兴地道,还是我去找他吧!
    夜风卷着桃瓣掠过中庭,法华仙尊的身影呼啸消失,回溯中的画面悄然变换。
    一团绯云掠过刑惩院墙头,无声无息落在了地上。做贼般的少年还向左右警惕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呼了口气,把散落的鬓发掠去耳后:沧阳宗竟然不准我上山,忒地小气!
    他伸手一拂便从半空中拉下一张泛着银光的卷轴,上面写着半个正字,被他用手指规规矩矩又画了一笔,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没有见到徐白的一天,明天再去。
    今天徐白也没有陪我玩儿,他说他在忙,什么意思?
    今天被温修阳那小混账赶走了!过分!
    今天进了璇玑殿,但徐白他不在为什么这么晚他都不在呀?
    正字越来越多,被添加的频率也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少年被一群修士子弟簇拥着,热热闹闹地来,热热闹闹地走;偶尔他也会独自坐在月下,削瘦的侧影被拉长,随着斗转星移由西向东。
    今天也是见不到徐白的一天呢,他托着下巴,轻轻地道。
    终于有一天,当法华仙尊从墙头翻进来的时候脸色冻得发青,右眼下被不奈何剑气划了一道明显的伤口,干涸的血凝固在面颊上格外触目惊心。他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活血暖身的法咒,抱着手臂发了半天抖,才勉强暖和过来:沧阳山的寒冰狱可真是名不虚传啊,幸亏我溜得快!
    月光下他衣袍歪歪斜斜地,满把黑发垂散过半,显得有点儿狼狈。他第无数次从空中拉出那张卷轴,指尖刚要再次落下一笔,被冻开裂的手指却又停在了半空,眼底映出大半页密密麻麻的正字。
    良久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似地,沙哑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徐白真的不想见我吧。
    我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意兴阑珊地随手一挥,举步向寝殿走去,不再回头看一眼,身后卷轴的银光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张写满了正字的卷轴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那个深夜开始,法华仙尊的容貌身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个头开始长高,渐渐脱离了少年的范畴,有了一些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气质;他仍然活泼喜爱热闹,但眉眼不再跳脱稚弱,好似时光终于在他身上沉淀出了一丝丝稳定和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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