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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

    怎么,即使知道是晋王本人,也不卖个面子,陪本王喝一杯?
    何芳子跪着不起,晋王刚刚既然为民女解围,就该是懂我。民女,确是不曾陪酒的。
    哦?
    晋王更应明白,民女何芳子之所以能够胜过其他花坊的红牌,成为这北宋第一舞娘,多半就是剩在一身傲骨,也正是源于这身傲骨,各位大人,官爷上梅轩来找民女,才不会觉着是轻贱了自个儿的身份。
    笑眼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儿,赵光义暗中感叹,这何芳子既然自视一身傲骨,为何gān愿留在花坊里当个舞娘?莫不是有个足以牵绊住她的理由,他想以她的品xing,宁愿死,也不会在这里卖艺偷生。她说她不曾卖笑,如若真是这样,脸上那层面具般的媚笑,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晋王不禁莞尔,这北宋第一舞娘,也只不过是个活在乱世中,努力保住自己一丝尊严的人罢了。
    不喝也罢,你带我去见筠落燕,本王叫他陪我喝去。
    谢晋王不刁难民女。何芳子起身谢恩。筠爷已在天字二号房静候多时,烦请晋王随民女过去,这间屋子已经被民女扰乱了,不适待客。
    天字二号房内,筠落燕听到外边临近的脚步声,放下手中酒杯大步跨到门前开门,将赵光义迎进房内。
    好久不见了,晋王。
    赵光义随他进屋,是啊,自从那日汴京一别,本王和筠弟似有半年多没见过面了。
    招呼晋王下坐,筠落燕笑问。
    晋王可曾记得筠某为何离开汴京?
    本王只记得当时筠弟突然说要为本王寻得一匹如待月般,日行千里的良驹,难道已经找到?
    相传有匹绝世好马名为追星,不但日行千里,且通人xing,一生只从一个人,不侍二主。
    听到此话,赵光义眼前一亮,他是爱马之人,自然会对这种难寻好马心动。
    筠弟可曾见过?
    见过。眸底闪过一抹yīn霾,筠落燕淡然开口,只是我找到他的时候,正值他的主人战死沙场,筠某原本想借机将他带回,可这追星不侍二主,自然不会从我,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傲然奔向敌群,乱箭she穿而亡。
    哦?那真是可惜了。脸上显出失望之色,赵光义轻叹。
    门外正yù端茶进去的何芳子,在听到他们的话时也是淡淡一叹。
    追星吗?那是他的马,后蜀十三皇子孟玄燕的战马,那匹宋蜀之战上,眼看自己主人生命奄奄一息,亦然以自己身体为主人抵挡飞箭的良马。看着爱马死在自己面前,当时的燕子是怎样的心qíng?现在的他,又是以何种心qíng来讲述这件事的?虽然他更改了时间,更改了qíng节,但那失去爱马的痛,怎能更改?
    压了压微微颤抖的手,何芳子深呼吸几次,调整好qíng绪,敲门进入。
    这是咱们梅轩最好的普洱,我特意端来给两位爷尝尝,等过一会儿厨房准备好了,我再派人端些稍好的酒菜过来。 一边给面前两个男人倒茶,何芳子一边说着,方才我在门口听着筠爷说马,芳子虽不是很懂马,但记得筠爷不是有匹良马名为待月么?何不将这匹马赠与晋王?
    听到何芳子的话,筠落燕全身一疆,冷漠的脸上窜过一丝愤怒。
    哈哈哈哈哈豪迈的笑声响起,充斥整个房间。
    笑罢,赵光义调侃的说道,芳子姑娘可看到筠弟脸上的怒意?本王也是爱马之人,何尝不想要了那匹待月?只是筠弟曾说待月乃故人相送,转送给本王,怕是对不住那送马之人。
    听到这儿,何芳子不同意地摇摇头,故人怎能比新人,马是故人送的,只要有惦记着故人的那份心,也就够了,筠爷何必拘泥于这马?赠与晋王这样的爱马之人,既是延续了故人赠马的心意,也是圆了新人爱马之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待月本是她的,她给他,就是为了哪日能助他一臂之力,现下正是这马派上用场的时候,他怎能错过时机,他不送,反倒是误了她的心意。
    芳儿,你可知这马现下是你我之间的唯一牵绊,我不送,就是不想与你再无瓜葛。如今你bī我将这马送与赵光义,换得推荐我的机会,我怎会不明白?但你可曾明白我?我可以利用追星的死告诫赵光义不可错过良才;却不曾想过用待月来换取他的信任。
    你太傻了,这么做,莫不是将你我的一切,bī上绝路?
    屏气沉思许久,筠落燕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听姑娘这么一说,筠某才恍然大悟。的确,筠某不该拘泥于物质,礼节上的约束,如若晋王不弃,这待月从今天开始,就是晋王您的了。
    听到这话,赵光义笑笑,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下,筠弟,待月是匹灵xing好马,虽然你同意了,但那马不定会顺从于本王,若是马归了本王,本王却骑他不上,岂不是误了这马?
    赵光义此时是在试探,明话里虽谈论的是马,但话中的含义不难猜出。
    晋王,您是驰骋沙场的英雄,还会驾驭不了区区一匹千里马?何况有筠爷的辅助,别说是这匹厥马,就是那吴越,北汉,又算得了什么?何芳子媚笑着。
    姑娘这是在帮筠弟自荐?
    芳子只是一介女流,哪懂什么自荐?倒是过了这么久,厨房也该是备好了酒菜,芳子这就给两位爷端来。说罢回身走出房间。
    轻掩上门,何芳子用力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双手抓着绸裙不住颤抖,零乱的步伐是她几次差点摔倒。
    如今,她与燕子之间的唯一牵绊也没有了,往后,她该以什么理由再去见他,缠他?她处处为他着想,却也是处处苦了自己,qiángbī着自己与他走上不归之路。
    泪,悄然落下。
    后蜀宫内,十四岁的何芳子在侍女凤钗搀扶之下,缓步走到主屋门前。
    何姑娘,这是怎么了?进去啊,皇子还在里边等着您呢!安公公见何家大小姐在门前站里许久,依旧没有进屋的意思,心里那叫一个着急,他们家皇子可是受了重伤需要修养,她不进去,他家主子怎肯安心休养?
    何芳子站在门前,左思右想还是不敢面对他,放在门边的手,就是无法敲下去。为了保护她,他被利剑刺穿胸膛,醒来之后不是询问自己伤势如何,而是急着确认她的安危,这叫她以何颜面见他?
    安公公,还是转告皇子,说是芳子累了,先回家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屋内传来的声音震得迈不开步子。
    嬷嬷,去门口把芳儿请进来。
    ☆、第五章
    嬷嬷,去门口把芳儿请进来。沙哑虚弱的声音从主屋传出,将一心想要离开的何芳子定在原地。
    孟玄燕深吸口气,忍住胸口传来的剧痛,努力保持声音听起来正常。
    告诉她,她敢回去何府,我就立刻出宫把何府掀了。话说得qiáng硬,听来却尽是虚弱。
    燕儿,以你现在的身子,下chuáng都是问题。燕贵妃坐在chuáng边,忧心的看着chuáng上少年,她这个儿子,从来不知如何照顾自个儿的身子。芳子怎的如此狠心,见你受伤,到了门口不进来看一眼就说要走,难道心里就不疼惜你?这话,是说给何芳子听的。
    芳儿就是怕见到我心疼,乱了她的心思。您不知,孩儿是在bī她咳咳话没说完,孟玄燕咳了起来,身体的晃动撤动伤口,刚止住的血,又染红了胸前的纱布。
    快,快,平嬷嬷,把太医留下的止血药拿来帮皇子止血。燕贵妃颤抖的命令身旁嬷嬷,见到儿子胸口大量涌出鲜血,柔弱的她只觉浑身乏力,只差没晕过去。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纤细的身影出现。
    嬷嬷,这药不能这样用。何芳子阻止嬷嬷将止血药直接涂在包裹伤口的纱布上,得直接涂在伤口上,不然起不了作用的。
    可,这伤是太医刚包扎好的,解开了,老奴怕嬷嬷慌了手脚,见着皇子流血不止,哪还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派人到太医院去请徐太医过来,说是皇子的伤口裂开了。再烧点温水来,拿几块gān净的布浸湿给我,还有剪子,药也准备好。何芳子急忙吩咐着,纤细的身影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终是不敢面向chuáng上的男人。
    待一切备好,何芳子这才走向chuáng边,正视chuáng上的病人。
    孟玄燕静静坐着,头无力的靠在chuáng梁上,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包裹胸口的纱布早已被血液染得鲜红,格外醒目地刺痛着何芳子的双眼。
    他看着她,自她进入屋内,他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看她为自己着急,看着她为自己慌乱,看着她,为自己颤抖或许这次受伤并不是坏事,孟玄燕在心底这样想着,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一个让他得到她的机会。
    何芳子在他身边坐定,用温湿的布擦拭他的身体,颤抖的双手瞬时布满鲜血。
    芳儿心疼了?孟玄燕开口,平和得笑着。
    你别说话,你一开口,血就血看着纱布被血染得更红更深,何芳子泣不成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抬起布满血液的手想要抹去不尽的泪。
    呼的,孟玄燕阻止了她的动作,自个儿伸手探去。
    芳儿的手脏了,我来给你擦。不知怎的,他就是见不得她脸上沾血,这或许是缘于对她的爱,见不得她有一丁点的伤痕。
    抚过纤细白皙的肌肤,孟玄燕静静看着她的泪水顺着他的手滑下,虚弱的脸上露出温和微笑。
    芳儿确是心疼了。
    心疼?你若是知道我会心疼就应该好好坐着,你现在这样又动又说话的扯动伤口,难道是想让我的心疼死?换了一块又一块湿布,就是擦不净他身上的血,她该如何是好?
    听到她的埋怨,孟玄燕更是加深了笑意。
    我就是想让芳儿心疼啊!
    忽然感觉到她要解开纱布,孟玄燕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动,你会怕,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你不是想让我心疼?怎么了?怕我见着了以后不要你了?血流得太多,不快点止住不行,再这么下去,他非失血过多而死不可,等不得太医了,她必须立刻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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