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独放在茶几上的收音机这时突然发出了滋滋声,一下一下地如同电流经过一般。
唐卡抖成一个筛子,这辈子见过的恐怖场景莫过于此。
收音机就这样一卡一卡的也不出声,搅得整个环境里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陆探缓缓眯起眼来,走近后就伸手拍了它一下。
收音机:
不知是真的起作用还是怎么,收音机又卡了两下便开始了正常的转动,磁带绕圈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出。
树上滴鸟儿啊,成、成双对啊,夫妻双双啊,把家、家还啊
女人唱歌的声音从中响起,明明是极为好听的声线,却在这按照着节拍卡着的节奏下变得诡异起来。
唐卡已经抖得不能自已,慕新觉抓着他的领子就往前靠了些,一旁的陆探瞧见了,淡淡道:出息。
唐卡咽了口唾沫,不敢出声,只敢死死地抓住慕新觉的衣角。
至于吗?慕新觉紧皱眉头,嘴角抿成一条线,皱了,回去赔我一件衣服。
能回去赔您一百件都无所谓,唐卡也不管那么多,大哥,您现在别计较这么多。
此时的唐卡完全是忘记了自己和慕新觉之前看不对眼的事。
慕新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听着旋律变了,缩紧了瞳孔:来了。
吱呀吱呀的歌声听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和女人交谈的声音。
仁艺,你是我们家族的希望,也是最出色的一辈。
女孩子又怎么样,现在把东厂办起来的还不是个女孩子不过那陈家少爷可记恨在心艺艺你出门可要注意安全。
瞎说什么呢,现在是新时代,是法治社会,哪有那种事。
还是注意点好。
收音机卡了一会,过了几秒后才听见一个柔弱的女声应道:
好的,妈。
录音结束,之前拐着调的女声又接着唱了,唱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的话出现,陆探便直接关上了收音机。
慕新觉沉默了一会,说:看之前的告示,这个仁艺小姐最终还是遇害了。我们走出鬼屋的关键,是要找到凶手吗?
最后的歌唱的人心里毛毛的,唐卡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那那三个人怎么办,我们要不先去找他们一起,人多力量大啊。
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抛出,两人说了话之后也不再补充,只是静静等着另一个人的抉择。
说来也奇怪。
唐卡听陆探的话倒不是多么难得的事,但慕新觉只觉得自己现在竟然还能够心平气和的、认认真真的提出想法,然后像个小朋友一样等着大人的肯定
就像是在某种意义上认同了陆探一般。
明明他从小都活在陆探光环的阴影下,身为一个后来翻身的后辈,他面对陆探时应该拿出的是极为自负的状态,让陆探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小陆探。
而是慕新觉。
但现在
慕新觉悄悄抬抬眼皮,看向正在看着墙上壁画的陆探,此时的陆探在他眼里就像这条路上的引路者一般,好像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真是着了魔。
第30章 鬼打墙 试试就试试
陆探不知道慕新觉心里的小九九, 他收回定在壁画上的目光后,道:边找人边向前走吧。
依依不会出事吧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唐卡低声说了句,脖子缩得紧紧的。
老实说, 依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确实是让人看了难受。
唐卡曾经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因为家里他是最小的那个, 每次都会被大哥照顾。
他也想照顾别人。
走了一路他们的小团体就只有老大和他还有依依三个人, 老大不仅不需要他的照顾甚至还会照顾他, 他有时候也想学着照顾别人, 目标自然就是那个小妹妹。
唐卡试探性地看了陆探一眼,眼里的想法直白的被表露出来。
陆探淡淡地分给他一个眼神:那小姑娘又不是人,倒也不会出事了。
!!!
唐卡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被慕新觉拉了一下才不至于撞到门柜,但脚勾起的地毯依旧是翻了个面,铺下时击起呛人的灰。
慕新觉忍着脾气, 他在本家从未见过这种人, 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伴着鼻音:至于吗?跟着他这么久了,听个这种话反应还这么大?
唐卡憋屈:这是魔法伤害好吗我最近怎么这么招邪祟呢
慕新觉不想说话, 点了张符便拉着唐卡的衣袖走了,两人制造出来的噪音震的房屋都出现回声。
半拉半就间, 一行人穿过客厅,走过走廊,传过狭长的黑暗,声音和火光都渐渐低了下去, 硬是没有找到一扇门。
好的, 死路。
陆探止住脚步,头也不回道:来吧天师,你应该学过一些比较派得上用场的阵法吧, 缩地术你会不会?
缩地术,顾名思义,能够将千里的路缩小直到几步,常常被用来破解走不出的困境。
但十分耗费灵力。
陆探现在的灵力使个符咒都勉勉强强,用个缩地术可能直接能把他交代在这。
半天没听个响,陆探耐着性子问了句:你会不会?
这次回的倒快了,身后人声调十分平稳应了句:会。
陆探轻轻挑了一下眉,右手从兜里扯出一张黄符,慢悠悠地:别逞强,不行也没关系。
背后依旧应了句:会。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你转过来让我看一眼,我就来开。
看什么?
看个腿。
一张画满咒文的黄符顺着袖子飞出,忽的一下便破着风向黑暗中追去。一阵烧焦的味道从远处传来,微微火光暂时照亮了走廊间的黑暗,陆探转身望去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火光暗了下去,灰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碎裂在地,黑暗中的猩红显得更加令人沉醉。
这下麻烦了。
猩红的眼珠转了转,转过头来,视线直直的朝着更深的黑暗追去。
陆探摸了摸肚子。
好饿。
难耐的饥饿感从转换形态后便不住地从心底升起,脑袋也变得晕乎乎起来,只有眯起眼来才能看清这片黑暗。
唐卡那边有慕新觉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陆探舔舔后牙槽,歪着脖子蹭了蹭肩膀。
他就先去前面探探路好了。
跑了一路,不知是穿过了几个混沌,走过几个黑雾,陆探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前方的路曲折又崎岖,完全望不到尽头。
陆探只能确定一件事他进入结界了。
如果说游乐园是一个大的结界场,那么鬼屋便是这个结界场里的一个小结界场,他现在,又进入了另一个小小结界场里。
最好的结果便是唐卡和慕新觉走的是正确的路,他俩能够凭借个人能力走通这个鬼屋,然后所有人都能出去。
脚步顿了顿,陆探收回了这个想法。
好像也不需要他们了。
背对着一路寻来的黑暗,正眼望向黑暗中的点点莹白,一抹修长的身影在黑暗中来回踱步。
他脚步很轻,却与木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头顶唯一的一盏白炽灯照在他半侧出来的身子,能看见的是一身黑色正装,低着的头,和缠在上面的黑雾。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响起,像是等人,像是着急。
等一缕鬼气与缠在他身上的黑雾交织起来时,那人猛地抬起头来,像是预料的到陆探会来一般,朝他招了招手。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大哥。
陆探缓缓眯起了眼。
是小陈。
竟然是小陈。
内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伴着戏谑道出事实,陆探忍不住配合着勾起唇角,连同心脏都猛地跳动了几下。
【难怪呢,依依那么弱,怎么会制造出这样的一个结界】
是另一个陆探在吐槽。
陆探将手插.进兜里,慢慢地朝着小陈站着的地方走去。
有的动物有趋光性,人也会有。
小陈见他主动接近有些诧异,但还是朝着他笑,主动开口道:你好,又见面了,我叫陈骁,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你是第三个进来的那位?陈骁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圈,嘴边的笑倒多了几分温润的感觉,没想到你们的见面没有制造多少火花,反而还找到了出去的路,真不愧是你。
陆探笑道:第三个?我怎么想我都应该是第二个。
陈骁也笑:你想错了,所以你就算从这里通关也出不去,本体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位那位可没有乖乖地真的待在原地不动,他不放心碰碰车那个项目,跑过去之后又被另一个你杀害了。
这人说起话来正正经经的,只是听着就觉得可信度很高。再配上他不知从哪儿换来的正装和眼镜,倒有一种翩翩贵族公子的感觉。
可故事好不好听,还是得听故事的人来说。
比起这种张口就来的假话,再平静的语调都掩饰不住他微微颤抖的嗓音。
陆探翻开掌心伸出手,做出挥剑的姿势。骨节分明的手从虚无中抓出一把剑,堪堪抵在陈骁的脖子处。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是不是本体?
第31章 试探 他在崩溃的边缘
血腥味像被打破的沙袋一样肆意横行, 缠在剑上的黑雾伴着粘稠的味道刺向陈骁,后者却闭上眼睛,脸上浮起幸福的表情。
这是多么纯正的味道啊
清朗的男声吐露出魔鬼般的呢喃, 有那么一瞬间,陆探感受到了邪祟与人类的某些相同之处。
贪婪。
陆探保证, 要是他的力量并不强大, 面前的这位久久不愿离世的邪祟可能在那漆黑的走廊里就将他吃进肚中。
但这是如果。
周身掀起一阵狂浪, 黑雾伴着猩红藏匿在男人单薄的身子里, 利刃散发出去的怨气不再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变成了可以杀敌千里的武器。
沉迷在幻想中的陈骁被划破了脖子,意料之中的鲜血并没有顺着流淌下来。
是幻象。
陆探缓缓眯起眼来, 邪祟的身体让他能够更加适应黑暗,周围十几米的情况都能被感知到。
他也知道,陈骁并没有走远。
耳畔又响起机械般的滋滋声, 收音机卡顿般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伴随着阴森森的笑声,周围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一阵刺眼的光对着双眼直直地射过来, 陆探侧了侧头,脚下转了方向, 背过白光后,他睁开了眼。
下一秒,陆探突然顿住。
周围的布置变成了曾经与父母一起住的那所小屋模样,桌上还放着父亲教他写字所用的大纸和笔墨, 儿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当陆探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时, 他不由地颤动了几分。
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穿着淡雅的高挑女人。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勾人却不媚俗的眼角弯着, 灵动的眼眸柔情似水般的看着他。
她是站着的。
比躺在病床上,看着要健康很多。
母亲
陆探喃喃自语,猩红的眸子渐渐变回原色,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局促。他与母亲面对面站定,两双酷似的眼眸相望着。
母亲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她抬起手来,像是要去触碰陆探,但却在碰上他脸庞的前一秒缓缓放下手,搭在另一只手腕上。
作为普通人类的母亲,总是刻意保持着与陆探之间的距离。
听父亲说过,母亲是父亲的大学校友,两人的结合是美好的,但最后却因为她没有灵力,资质极差,无法孕育出资质极佳的后代,不配与天师世家下一任掌门人结合,这门婚事就被陆老爷子拒绝了。
父亲自然不愿,于是偷偷将户口本偷出,又做了一些本家认为是不符合身份的事,这才与母亲结婚。
结婚后,父亲便被陆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家门。断掉生活费,收回别墅钥匙,让这两人只能去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生活。
但又能怎么样?除去天师世家的束缚,母亲和父亲便是一对神仙眷侣。
两人都刚刚博士毕业,父亲在法学领域享有声誉,母亲在教育界也逐渐崭露头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陆绅出生,陆老爷子在医院将陆绅抱走,以此要挟父亲常回本家,并继承掌门人的位置。
一切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本家依旧不允许母亲进门。
那段时间,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父亲心疼母亲,便常常与陆老爷子作对,然后陆老爷子便找到母亲
陷入死循环。
除此以外,父亲也经常受到本家的埋怨与批判,因为陆绅的出生并不尽人意,没有灵根的人类无法生出有资质的孩子,两人之间的爱情因为家庭背景的差异变得艰难起来。
陆绅的资质并不好,因为是母亲生的。但陆家十分重视陆绅,因为是父亲的孩子。
但一切的不平等在每当父亲偷偷跑出本家,敲响母亲的房门时,又显得没有那么过分了。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那么世上的阻碍又有什么难以跨过的呢?
母亲依旧在面对父亲时展开笑颜。
直到陆探出生。
陆探与兄长不同的地方在于兄长是被盼望着诞生的,而他是在母亲的胆战心惊下诞生的。
父亲不敢告知本家,就连生产都是找了医生在家里偷偷进行的。
自陆探有记忆起,他都是在父亲的温柔与母亲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没有人知道陆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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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邪祟后我依旧爱岗敬业——陆三七(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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