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夜抱在怀里的蒜瓣儿又小声嗷呜了一声向江雨落认罪。
“……”
反复折腾良久,能用来替代床铺的东西几乎都被蒜瓣儿毁坏,江雨落最终只能无奈地将自己的大床分一半给钟夜。
“先说好,如果你扰到我睡觉了,就算你是我老板我也会给你一脚的。”
睡前江雨落换好了睡衣把自己安详地裹在被子里,义正言辞地盯着穿着自己的大卫衣显得有些滑稽的钟夜。
“我会注意的。”
钟夜按下顶灯的开关,端正地躺在床的另一侧。
他以为江雨落睡觉会和吃饭一样奢娇挑剔,没想到房间进入黑暗的那瞬间,江雨落的呼吸就变得平稳安逸,立刻进入了深度睡眠。
“……”
钟夜寻思他这睡得像死猪一样,就算自己现在跳起来敲锣打鼓估计都醒不来。
夜色深重,远方的霓虹灯扩散出淡淡的光雾,柔和地顺着窗沿流落,偶尔有巨大的鬼物被江雨落吸引来,贴着窗看到了呼呼大睡的江判,正准备破窗而入带走他,一抬头和一旁的钟夜看了个对眼——连一句“打扰了”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钟天师悄无声息地超度成尘。
清理掉今夜盘桓在窗外的第三只邪祟后,钟夜站在床边,淡淡地看着江雨落。
他睡得很沉,软发轻轻搭在脸庞,五官秀气得不像样子,没有一丝杀伐之气。
“你,”
钟夜缓缓开口,只是深夜中带着几分探究的自言自语,
“真的是自己掉落冥河的吗?”
能以一人之力平定地狱叛乱,连孟舟怜都要警惕三分的江判,除了那次喝多了闯入钟夜的怀里松懈了下来,无论何时都狡猾机敏得像一只狐狸,怎么可能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因为醉酒跌入河中……
“当然……不是。”
江雨落轻声回应了他。
第21章 戒指
“你说什么?”
钟夜呼吸一屏,凝眉紧盯着此时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上状似熟睡的江雨落。
“有人,”
江雨落声音很轻,带着朦胧的鼻音,“说我不该查下去。”
“是谁?”
钟夜双手撑在床头,咬着唇几乎要将江雨落给盯出一个窟窿来,现在的江雨落究竟有没有记忆?他到底是真的在向他求救,还是仅仅出于戏谑?
“陈……陈莫……”
江雨落悄悄地咬着字,钟夜为了听清楚只能低下头去伏在他唇边,听他双唇嗡动,柔软得像是初春破土的绒草,丝丝缕缕带着几分困倦的低喃。
陈莫地狱?
钟夜掌心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江雨落果然和陈莫地狱那摊烂事脱不了干系,如果真的是江雨落为了一己私利害自己父亲枉死地狱,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陈莫海那个王八蛋……偏要说技术部不需要体检,结果周慧没几天就过劳死了。”
江雨落嘟囔道,同时翻过身完完全全面对着钟夜平躺着,“我早警告过他们生命还是工作的本钱。”
钟夜对陈莫海这个名字隐隐有些印象,在他披着虹图太子爷的身份空降虹图之前,陈莫海就是这栋楼里的总执行,后来因为员工过劳死的事情闹出社会舆论,陈莫海被迫降职去了分公司,总的来说,这人就是江雨落的上一任上司。
“怨不得他能被钟夜这个神经病给取代呢,活该。”
江雨落继续辱骂,合着他根本没有清醒,只是断断续续说着梦话。
“钟夜……怎么就是神经病了?”
钟夜第无数次为自己认真浪费在江雨落身上的阳间时间感到不值,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保持着撑在江雨落枕边的动作细细观察着他。
“他有妄想症。”
江雨落在睡梦中似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叽里呱啦开始数落,“还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白吃白住,没有常识!”
“……”
钟夜并未将他的一通抱怨放在心上,只是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江雨落随着说话一缩一缩的鼻尖。
他们鬼官比起人类和天上的神官,但从外表而言就更加接近于人类传说中的“鬼怪”,大多数鬼官都是面色渗白,表情寡淡的,就算是孟舟怜这种难得一见的美人,也都散发着森邪的阴气,古往今来唯有江雨落总是带着活灵活现的生气,像是九重天的银河破碎,落入了原本一片死寂的冥府之海中的勃勃星屑。
换句话说,就是他江雨落生活滋润面色红润,像一只健康成长的猪,在一众干尸青骨之中才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他居然咬我!”
江雨落在梦里哼唧,下一秒似乎就要气得坐起来打人,“等我找到机会了非得……非得咬回去!”
钟夜:“?”
“我要让他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江报仇,一天到晚!”
江雨落继续于昏睡中放飞自我,吵得不行,最终被钟夜一枕头拍在被窝里,才又陷入安静的沉眠。
这小子真吵啊。
钟夜叹了口气,又想起孟婆给的那本宝典上的字字珠玑,不情不愿地帮江雨落把蹬出被子外的腿给收了进去,整齐地掖好被角。
江雨落大概是因为被枕头盖着脸不舒服,皱着眉又侧过身去,不真不切地困囿于他的梦境之中无法脱身。
他再一次梦到了地府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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