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稽之谈。”
嗖——
这一鞭恰好打在腹部的铁链上,落得极重。
容海闷哼一声,上半身禁不住地前倾。
卫平泉:“为了一个外宗女子,值得吗?”
容海扬起唇角,血丝爬过他布满硬痂的下颔:
“值得。”
他连气音里都带着笑意。
卫平泉:“冥顽不灵。”
随叱责而至的,是又一记重鞭。
容海顺着力道偏转身体,偷偷向藏有方雀的地方一瞥,咽下血沫,添了一句:
“这句话,师尊问了我34遍,但即使再问千千万万遍,我都只有这一个回答。”
他特意提高了声量:“值得。”
他像是抓到耗子、来找主人邀功的小猫,那一身的血迹,似乎都是他骄傲的资本。
方雀的指甲几乎要刺穿手心。
卫平泉压根不吃这套,容海说得越天花烂坠,他手里的长鞭越饥渴难耐。
卫平泉将鞭头在手上绕了几圈:“没有打魂鞭祛不除的杂念,如果有,那一定是打得太少。”
容海欣然受之。
铁链晃动声连绵不绝,一如早春初融的、叮叮咚咚的泉水。
容海偶尔会因难耐而哼出声,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安安静静的,若不是他的手始终攥得死紧,方雀几乎要以为他早在重刑之下陷入昏厥。
大量的血中夹杂着亮晶晶的修为,修为一旦开始流失,他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可卫平泉丝毫没有要怜惜他的迹象。
容海渐渐虚弱下去,受他庇佑的方雀很难再维持透明。
她的指尖和衣摆已经显了形,斑斑驳驳的,尤为扎眼。
卫平泉很快察觉异样。
鞭声终于停止,他向方雀藏身之地望去。
第41章 海天一色(二十六) 第二层马甲不保……
容海直起身子, 微微后仰头颅,颈侧的筋倏而拉紧,火红色的修为在他身周炸开, 条条光华拧在一起, 拧成上尖下粗的形状,像条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缠上卫平泉的手臂, 用力将其拉近刑架, 容海埋下头, 照着那只手腕狠咬一口——
卫平泉收回目光,张手一推容海前额。
容海受力后仰,接着, 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巴掌大的脸偏到一侧,被掴碎的血痂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露出皮肉上的红紫。
卫平泉又惊又怒:“放肆!”
容海唇边挂着一道红,其中掺杂着些亮晶晶的东西,与此同时,方雀显了形的部分, 再次完美融入黑暗。
容海一笑,尖尖的小虎牙上挂着一滴血:
“弟子斗胆, 向师尊借点修为保命。”
他将前四个字咬得慢悠悠的。
卫平泉怒发冲冠:“你这佞徒!”
他将手中的打魂鞭高高扬起——
鞭身力量暴涨,刑房里响起“呜呜”的风声,一如怨鬼恸哭。
这一鞭打下,说是魂飞魄散都不为过。
刑架上的容海迎着罡风, 扬起下颔, 合上眼。
打魂鞭上的光华将他一身伤痕映得雪亮。
千钧一发之时,一张金色符纸飞过。
符纸不甚起眼,等卫平泉觉察到时, 已然晚了。
符纸绕过打魂鞭,拍上卫平泉的后心,卫平泉周身一僵,手腕脱力,他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挥出的鞭身错了方向,“嗖”地一声打中容海左手腕的铁链。
珰——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铁链崩断,容海左臂垂下,整个人偏向一侧。
他随惯性晃了一阵,怔然抬头,眯缝着眼。
他从眼睫之间看到,又一张金符飘到卫平泉身边,“啪”地拍在卫平泉前额上,将他拍得像个尸变了的大粽子。
不一阵的功夫,另有一张金符向容海靠近。
方雀在容海身前显形,金符正被她夹在两指间。
她叹了口气:“师兄在汐落送我的三张金符,我自己人头拴在裤腰带上时都没舍得用,今个儿,倒是全给你了。”
后半段容海没听清,单是“师兄”两字,就让他将牙咬得“吱吱”响——
何山你个狗东西,怎么哪里都有你……
方雀讲完金符来路,抬手将最后一张纸符贴在右边铁链上。
金符像枚小炸弹,“砰”地炸开了铁环。
容海失去支撑,上半身软趴趴地前倾,两只磨红了的手顺势搭在方雀双肩,头就埋在方雀颈窝。
半是伤情所迫,半是蓄意讨宠。
狡猾又怜人。
方雀带着海色滤镜,对容海的忍耐度提高了一个档次。
她任容海靠着,两只手臂绕过刑架,去解他腰间的链条。
链条窸窸窣窣地落在地上。
容海跌下刑架,终于力竭,晕倒在温柔乡里。
少年背起来,比方雀预想得要轻上许多,锁骨肩骨有些硌人,骨头里似乎是空的,没什么斤两。
方雀途径挺尸的卫平泉,低低告了声罪。
她好歹是救了条人命,算不得恶极。
方雀背着容海离开暗道,直奔“不语”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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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山应卫平泉所托,和小仙童一道,将受了重伤的两腿怪收归入库。
半死的两腿怪耷拉着脑袋,在二人前边飘,何山一边操控着它,一边和小童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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