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冲喜,那自然是采用的中式婚礼,三亲六戚, 容太太能叫的都叫了个遍, 就是图个热热闹闹。
转眼,便到了大喜的吉日,鞭炮声中,新妇盖着红盖头,被八抬大轿迎到容宅大门。
红色绸缎嫁衣将新人衬得身形婀娜,尽管看不见盖头底下的容颜,但领子底下那半截脖颈白如脂玉, 也叫人猜得出这位新娘是何等美色。
小姐正当容凌没精打采看着时,旁边的丫头秋水提醒她,该你上去扶新娘进门跨火盆了。
本来这桩事该由新娘子的姑姑来, 可说句不好听的,这新娘是被容家拿钱买进来的, 娘家人收了钱就再也不过问, 上哪儿去找个姑母?
罢了, 容凌这个小姑子也算沾了半个姑字,众目睽睽下,她也推脱不得,只得上前将人扶住。
直到靠近, 容凌才发现,这新娘子竟然还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
她下意识低头,发现对方穿的还是平底绣花鞋,不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
容凌倒没有被压了一头的不悦,只是想着既然这位嫂嫂看起来不是想象中那般弱不禁风的女子,日后照顾兄长倒也方便些。
她搀扶着新娘子一步步走上台阶,又低声提醒道:当心脚下门槛。
对方似是一愣,没有出声,扶着容凌的那只手却握紧了几分。
跨过门槛,便是中庭的火盆,容太太生怕火灭了不吉利,吩咐下人将火烧得旺些。
容凌一看就皱眉,这般旺的火,若是燎了新娘子的裙摆,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可眼下箭在弦上,她只得更用心地将人搀扶着,以防出了什么意外。
好在新娘子抬脚跨过去,动作流利,这才没出什么事。
容凌松了口气,终于完成任务,将人送到兄长面前。
接下来的流程顺理成章,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容太太心里别提多美了,笑得合不拢嘴,先给新妇包了个大红包不说,后头又在鞭炮唢呐声中大声支使容凌:你哥哥现在忙着待客走不开,你去新房看看,莫让新娘子一个人孤单。
容凌虽不喜这桩稀里糊涂的婚事,但更不喜这种应酬交际的场合,倒也乐意离场,拎着自己单肩小洋包到后厢去了。
与前院宾朋满座的热闹相比,后厢要安静得多,除了几个小丫头在新房里伺候着,便是一群找新娘子讨要红包糖果的小鬼头。
他们围着盖红盖头的新娘,你一言我一语说吉祥话,见容凌一进来,忙统统安静了。
小孩子是最会看人脸色的,都知道容家这个大姐姐脾气骄纵不好惹,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她不高兴。
容凌向来嫌小孩吵闹,三言两语就将人全打发走了,只留下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新娘子。
床被上洒满桂圆红枣,她恐怕就算是想躺也躺不下去,只得挺直腰板坐着。
容凌看着都嫌累:你要是想躺,就躺下吧。
对方摇摇头。
容凌又问:你饿不饿?
依旧是摇头。
容凌终于嗅出不对劲来了,从这新娘子进门,自己似乎都不曾听见她出声,别说回话,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这些日子容凌一直在学堂,对于这位嫂子的情况,还真没过问过。
眼下她惊得脱口而出:你是个哑巴?
话说出口,容凌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甚是伤人,还不等她找补,红盖头底下的人又点了点头。
这一天天都什么事,容凌开始头疼,看来她娘真是病急乱投医,原本哥哥身体就不行,还又找了个不会说话的老婆,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容凌说不出自己是气的还是急的,又觉得这礼节繁缛,叫一个哑巴就这样饿着肚子候着实在是太不厚道:这盖头你若是觉得闷,取下来便是,我去叫下人送些吃食来。
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在这陌生的地方,唯一陪在身旁的人要离开,新娘子难免心头慌张,竟借着盖头底下的余光,一把抓住容凌的手。
她动作有些急切,像是生怕容凌消失般。
这般被人依赖着,容凌语气软下来:你放心,我不过是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说完,没有等到回答,她这才想起新娘子不会说话。
想她孤身一人,嫁到别人家中,容凌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同情,只觉得这封建礼数果真吃人,连带着看那红盖头也不顺眼起来。
又不是货物,何必再蒙上一层多此一举的包装?
容凌向来是个想做什么就做的人,索性一抬手,拎起红盖头一角,将它掀起来。
原本是随意的动作,目光扫过盖头下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容凌呼吸停了半拍。
她竟没想到,普通穷人家,也能生出这般冰雕玉琢的女儿。
新娘子一身红衣,唯独肌肤是如雪一般白的,宛如一只堪堪冒出水面的菡萏白莲,颇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度。
原本她占了属于好友叶望舒的位置,容凌应该生气的。
可对上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迁怒旁人。
容凌这才松了口气,好歹这副相貌,还是配得上兄长的。
她在看别人,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钟招娣生平头一回,见到这般艳丽姝色,就像是春日里最灿烂的海棠花,亮得惹眼,让人轻易不敢高攀。
就连眉眼间,也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这样的光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能娇养出来的女儿。
一股淡淡的自卑从心头泛起,钟招娣松开了手。
对于她的心思,容凌却浑然没有察觉,她转身出去,吩咐下人端些水果点心来。
想了想,容凌觉得还不够,又要了热饭和汤菜。
吩咐过后,容凌才重新返回婚房内。
红色丝巾盖头已经被新娘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四目相对,容凌轻咳了声,不得不找些话头同这位嫂嫂聊起来: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只是开不了口?
她目光静静看着容凌,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容凌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从容。
她顺手托过来一张雕花漆红木椅,坐在对方面前,难得有耐心地放缓语调: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新娘子抬起手比划着,容凌却看不懂。
她灵机一动:你会写字吗?
钟招娣忙点点头。
容凌环视新房内,找不到纸笔,她索性摊开自己的手:你可以写在我的手掌心上。
这无异于是一种示好,新娘抿了下唇角,右手食指在容凌掌心比划。
因为常年在家中干粗活,她指尖又一层厚厚的茧,磨得容凌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软嫩掌心有些痒。
还不等容凌反应过来,几个字就已经写完了。
容凌愣了愣,不得已让人重新在自己手上写了遍。
在新娘期冀的目光中,容凌脸色却有些沉:你叫钟招娣?
有些土,甚至还有些俗气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钟招娣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么好听,竟不由生出前所未有的高兴。
不过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因为容凌皱了下眉头:真是个难听的名字。
她话音刚落,钟招娣眼里的光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凌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只是说取这个名字的人,实在是其心可诛等哥哥回来,你可以让他重新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钟招娣定定看着她,又牵起容凌垂在身侧的手。
容凌并不习惯与不太熟悉的人接触,下意识想缩回去,又明白她这大约是要和自己「说」什么,不得不僵住了没有动。
果然,她又重新在容凌掌心写下两个字:取名?
嗯容凌点了下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都可以重新取。
钟招娣笑了,又一字一句地在容凌手心写下:我不知道,你帮帮我。
容凌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没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听进去,这种事当然由兄长来做更妥当,怎么由得自己越俎代庖?
可对上钟招娣信任的眼神,容凌又想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好
钟招娣脸上的笑意更显眼了,她又写下两个字:谢谢
对方真情实感地道谢,容凌眉眼软下来,心头却又止不住叹了口气。
这新娘子看起来未免性子太软了些,倘若是个没有主张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哥哥的良配。
钟招娣看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不知自己哪儿惹得这位小姑子不痛快。
她犹豫片刻,鼓起勇气抓起果盘里的糖,塞到容凌手中。
并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字:吃
你请我吃糖?容凌不禁笑了,谢谢
拆开糖纸,将晶莹剔透的糖果放在舌尖含化,丝丝缕缕的甜味散开,容凌这才松了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总归是兄长的枕边人,自己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第232章 慈善
次日, 容凌便央身旁的小丫头给钟招娣送一张纸去。
这是我替少奶奶取的新名字。她吩咐道,我忙着去学堂,你替我送过去。
秋水并不识字, 只是听话地拿着纸条到东门少爷住的院子去了。
这会儿刚早上七点过不到,大少爷这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廊下挂着的笼子里几只画眉百灵上下蹦跳,发出啁啾清脆悦耳的叫声。
秋水候在门外,她知道往日这个时候大少爷差不多就会起床盥洗, 也等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雕花涂漆的梨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却并不是熟悉的大少爷,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女子一头长发黑得似绸缎般,衬得肤白唇红,一双眼睛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眼前陡然出现个平素未见过的美人,秋水愣了会儿,才意识到这约莫就是大少奶奶。
对于美人, 世人大多是存几分怜惜和敬畏之心的,秋水这个大俗人也不例外,当即嗓音都放软了几分:少奶奶好,这是我奉小姐的吩咐,给您送过来的。
钟招娣先是一愣, 意识到她口中的小姐是谁, 旋即唇角翘了下, 接过秋水手中的纸条。
不知为何,钟招娣觉得自己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宛若迎接新生般,展开被折叠的白纸。
纸上墨迹晕染, 笔迹娟秀不失隽气的三个字钟书意。
钟招娣,哦不,这会儿应该是钟书意垂下眼睫,神色间是掩不住的心满意足。
她替自己取这个名,约莫是觉得自己有几分书卷气的罢?
思及至此,钟书意反身折回屋内,要找纸笔好好将这三字临摹下来。
不成想,一进屋,钟书意先是听到一阵低咳。
她眉头一皱,面上带着急切,忙朝里间走进去。
容远云正在穿外衣,见她进来,忙宽慰道:不碍事,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昨夜没碍着你吧?
提起昨夜,钟书意忙摇头。
她指了指窗边那扇床,双手合十比在耳边,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示意自己睡得很好。
昨夜,她睡的就是那张床,并未被容远云的咳嗽声扰到。
说起来,还是容远云早有准备。
他这副身子,热不得冷不得,大夫早就吩咐过,连行床也需小心,最好能免就免。
更何况他心中有旁人,虽无法长相厮守,但至少在身体上,容远云无法做出背叛心上人的行为。
是以昨夜,二人都是分床睡。
此事也没瞒着下人们,恐怕不多时,大太太也就会知道。
果不其然,用过早膳,夫妻二人到父母跟前见拜时,大太太面上依旧端着和善热情的笑,等容远云单独一人留下来陪她聊天时,就止不住长吁短叹。
容远云只得装作没听见,低头喝茶。
这厢容凌坐车到了学堂,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脑后,下车时,又是好一个光鲜亮丽的美人儿。
只是学校向来不准学生打扮得太过张扬,容凌只得先回宿舍一趟,换上平日读书时穿的校服。
不巧,打开宿舍门,就看见叶望舒正坐在床上看书。
听见开门声,叶望舒下意识抬头,看见是容凌,她又忙低下头。
只不过这短短一秒,容凌还是没错过她红红的眼眶。
容凌不由得叹了口气,装作没事人儿般凑过去:望舒,看什么呢?
说着,她坐到了叶望舒床边,装模作样地往书上一瞥。
都怪她眼睛太好使,一眼就看见书上纸张似乎被水滴打湿的皱痕。
这哪里是水滴,分明就是叶望舒的眼泪。
容凌就算想装作没看见也晚了,因为啪嗒一声,又一滴泪落到书页上。
她佯装无事:这故事就这么动人?想不到我们望舒也是铁汉柔情,真叫人开眼了。
叶望舒原本心头戚戚,反被容凌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
她心中虽有容远云,却也早已明白二人间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实在控制不住才落了几滴眼,现在有人看着,叶望舒也难过不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赌气般道:要你管,我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谁说铁汉不许有柔情的?
二人间气氛恢复往日的融洽。正巧,另一位室友又推门回来了。
见着容凌和叶望舒,她喜出望外:哟,二位都在呐,正巧有事找你们。
何事?
容凌正脱下外袍换衣裳,抬头问话时,肩颈舒展如天鹅。
是这样的,年级里的女生们组织了一次慈善活动,打算这周去看望启声学馆的聋哑孩子,凡参与者都要提前报名,你们打不打算去?
这类慈善活动,在学校里是常有的。
一是学校里大多是达官贵人的孩子,不缺这点钱,也不缺善心,二是做善事也能博个好名声,为将来积攒人脉。
我要去还不等容凌开口,叶望舒就回答。
容凌当然没有推辞的理由: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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