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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征途——罗再说(81)

    好了,没关系。想什么时候叫都可以。
    捉住阮希的手,陆征河往手背印上一吻,一点儿都不嫌弃有什么味道,你发烧了,需要休息。我回来看看你,然后要去找厉深。
    阮希来了点精神,愕然:他怎么了?
    雨下得太大,我们遇到了山体垮塌。本来是我和博洋进去找东西,厉深在外面守,结果我感觉雨越下越大,山不对劲,就和博洋就近从另一个洞口出去。
    阮希问:厉深呢?
    叹了一口气,陆征河迟疑着说:我想,他进洞来找我们了。
    阮希突然就想到才见第一面时,厉深就对陆征河展现出了遮掩不住的忠诚。在军.队里,上级命令对于厉深来说高于一切。
    你是找什么东西?他问。
    我需要的东西,陆征河捻开他一缕遮住眉眼的发,别担心。
    那你们怎么过来的,开车?
    嗯。山体垮塌,我和博洋从另一边逃生。博洋为了救我,挡了山石,现在还在昏迷。然后我背着博洋,拦了一辆路边的车,运气很好。我承诺,会给他们充足的食物,所以没办法,就把人带回来了。
    载你们的人呢?
    刚刚去拿物资了。都是逃命的人们,需要一些充足的食物作为储备。
    你快去吧,阮希伸直手臂,轻轻推他,去找厉深。
    这时,帐篷外又有人冲到门帘外,急得跺脚:报告少,少主,文恺军医自己一个人去追先遣队了!
    他自己去了?陆征河站起身,手指还被阮希用手勾着。
    对!小战士很着急,就开了辆车,直接去了
    文恺先走了,怎么办?
    陆征河不可能扔阮希一个人在这里的。
    再追一个队过去,抽二十个人。
    说完,陆征河拿起还没化的冰块,往阮希额间放,把厉深和文恺都给我带回来。
    是!
    小战士回答完之后,立刻跑远了。
    陆征河一回来,阮希清醒多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因为现在自己这个状态,陆征河是不可能撇下自己一个人的。文恺已经带着人去了,陆征河需要留下来看着自己和博洋。
    起来喝点粥吧,陆征河说,我让炊事连给你弄。
    透过门帘,阮希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的军.医。
    他推了推陆征河的手,催促:你先包扎。
    又是一道伤口,渗着血,看得阮希心揪似的疼。
    陆征河的全身上下,从认识开始就没完好过,一会儿这里伤,一会儿那里伤,才长好的新肉又能马上被利器划开。
    这次还不止伤口,还有被什么砸过之后留下的淤青,皮肉迅速地肿胀起来,食指按上去,像按一个小馒头。
    那我先去处理一下,陆征河点头,三步一回头,你困了就睡,醒了我随时在。
    嗯。阮希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感觉温度降下来了一点儿,露出一双眼睛去偷偷瞄他。
    原定的出发时间已经过了,现在就等文恺带着厉深回来。
    陆征河没有走远。
    他在门口支棱了一张小凳子,扎紧武.装带,背着.枪直接坐下了。
    眼前夜色,仍然是黑茫茫一片。
    少主,军医傻了,我们不去医务连吗?
    陆征河蹙起眉毛,目光直视前方。
    他感觉伤口疼得发烫,应该是有点发炎了,不敢看,只是说:就地包扎。
    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陆征河还是老样子,把滤嘴捻在手指里,狠吸了一口,像在忍痛。
    抽烟这个毛病,他得改了,以前经常是一个人单独行动,抽点烟没什么,现在经常把阮希带在身边,老闻到烟味就不好了。
    时间来到下半夜。
    陆征河以前很少出现在正面战场,更擅长于在先锋队里面打头阵,被保护得也比较好,受伤的次数并不多,和军.医接触的次数也就不多。军医少有给他包扎,这头一回弄这么大的伤口,包得有点紧张,一不小心就给陆征河包了个粽子手臂。
    见陆征河准备回到帐篷里面,军医小快步地跟着追上去问:还行吗少主?会不会行动不便?
    没事。陆征河摇头。
    军医这话对他说倒没什么,听得床上的阮希很满意,不方便好啊,不方便就不会出去乱窜了,现在窜回来还带伤。
    休息了那么久,阮希感觉身上也没之前那么烫了。
    他掀起被子,朝下巴那儿拽了拽,把下巴搭在被子上,整个人塌陷进床里了似的,钻进云朵。军.医退下了,陆征河朝床边走,边走边说:精神点了?
    嗯。阮希勉强睁开眼睛。
    陆征河看他那病后虚弱的样子,叹了口气,顺着床沿坐下来,说:你这姓真好啊,和你一样。软绵绵的一团。
    说起阮希的名字,堪称一波三折。
    最开始希本来是稀有的稀,当妈的不同意,说这个字单看不是什么好寓意,再加上姓,又稀又软的,小孩以后特别好欺负怎么办?
    当爹的又给改成晨曦的曦,当妈的还是不同意,说太难写了,干脆就希望的希吧。
    后来,家里给算命,说还是用稀好,表示这是个宝贝。
    结果阮希上幼儿园,天天自己写作业本,嫌麻烦,直接把禾字旁省略,从此变成了充满希望的小宝宝。
    陆征河听他讲,笑得不行,说你还挺会改名字,不然叫软稀,的确像个受气包。
    阮希眉头一压,眼眸亮晶晶地瞪住陆征河,说我现在也是个受气包!
    想了想,陆征河对自己名字的由来没有印象,只记得父亲解释过的征服。
    你的名字是这样的
    阮希道,小时候你刚被捡去福利院,本来是叫陆一,一帆风顺的一。后来等你大了一点,来了个神秘人,说你得改名,要起一个跨越山川河海的名字。福利院的老师给了你一个征字,又觉得征山、征海,都太大太大,不希望你那样,只求你平安,所以取河水奔流不息的意思,给你起了个河。
    认真听讲的人第一次听到来历,感到新奇,接话道:所以我叫陆征河?
    对。阮希说。
    沉默了几秒,陆征河勾起唇角,噙着笑,把他斜落至眼角的碎发捋开,你记得好清楚。
    你的事,阮希顿了顿,我当然记得清楚。
    Sable90 部下的醋都吃!!!
    第九十章
    是啊, 从多少年前到现在
    有关于陆征河的事,阮希如数家珍,事无巨细。
    阮希想起来, 四年前自己也发过一次烧。
    当时自己逞强, 觉得年轻身体好, 忍一忍就能退烧,所以不愿意告诉家里,也不想吃药,就趴课桌上动也不动。
    当时教室都没人, 同学们全都出去操场活动了,陆征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阮希一个人坐在那儿就感觉自己特别悲凉。
    结果趴了十分钟不到,陆征河喘着气跑进来,坐到他身边,问他,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了?阮希哼哼两声,说因为看到你就害羞!
    他当时以为自己这么说,就真能把陆征河骗住。
    结果陆征河从校服里掏了两盒药喂他,说还没下课的时候就感觉他情况不对, 直接去医务室拿药了。
    那时候还是仲夏时节, 正要放暑假。
    下午, 阳光从教室的窗边洒进来,晒得桌角边缘发烫。
    至于烫不烫,是阮希被亲得手肘抵住课桌才感觉出来的。
    现在, 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每次一看到眼前容貌依旧的陆征河,他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时间带走了他的所有。
    潮涨潮落,他的所有又随着海浪回来了
    说了一会儿话, 又吃了药,阮希才舒服一点。
    陆征河单手趴在他床边,另一边吊着才止完血的胳膊,陪他聊天。聊着聊着,阮希声音越来越小,陆征河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阮希睡着。
    困了吗?陆征河问。
    嗯。阮希闭着眼,用鼻音回答他。
    陆征河没再回答,只是用手掌抹上他的额头,将碎发捋开,想要看看每次因为生气委屈都会蹙起的眉。
    阮希很乖,睡着了也安静,脸也很好揉、好捏
    如果用指腹按上去,再挪开,还能留下一个浅淡的红印。
    陆征河又想起他哥脖子上那根项链,也是晶莹剔透、浑然天成的宝贝。他在想,是不是身处于浑沌之中的人,总是会想要去追求自己所没有的纯粹?
    望着阮希的脸,他开始回忆。
    《死海古卷》都藏在陶瓶内,他和博洋一起翻找,找得手好几次被破碎的陶片划伤。他一直以为那是卷轴,但是似乎前人为了方便保存,将文字都写在了陶片上。
    幸运的是,藏着破解预言的那一小部分被他找到了,并且有好几片。
    还没等陆征河分辨出来,山体就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崩塌,博洋看情况不妙,一直催促着陆征河快跑。陆征河也没多停留,临走前把几块碎片全部塞进了作训服衣兜里。
    虽然说它们基本都是断稿残章,不过万幸的是,文字都没有大量被毁坏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带着陶片回来了。
    想到这里,陆征河伸手,用手背试了试阮希的额头。
    已经没有多烫了,大概这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
    厉深找不到了,文恺已经带了几十精锐往回追,大部.队也不能耽误前进的速度。
    思忖之余,他不得不先以大局为重,叫来负责车队的部下,简单了解了一下文恺的进度。
    原计划是下半夜继续出发?陆征河问。
    对!
    说着,战士捋起袖口,指缝夹住一支笔,笔尖顺着一条宽阔的公路往北挪动,他一边比划,一边说:凌晨四点,我们准时从rainbow城出发,通过境内旷野,最后,自这条穿山隧道进入sable城。
    行,批准了。
    陆征河把笔拿过来,握在自己手里,笔尖又在sable城入口处的河谷边里画了个圆圈,点了点,我们一进入sable城境内,就在这里暂时休整。
    北方地势较高,山比南方要更多。
    山一多起来,路自然也没有那么好走了。
    河流断流之后,留下的河谷空空荡荡,水流中的泥沙不断侵蚀地面,冲击出一片更加宽广的地带。
    而文恺口中漆黑一片的sable城入口
    也刚好正是于河谷的入口。
    也就是说,陆征河的大部队一旦进入了穿山隧道,一出来就是河谷,并且隧道里的黑暗会久久持续,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sable城境内。
    在这样容易失去联系的情况下,陆征河不敢轻易带着部.队盲目前行,不然厉深、文恺,以及那些战士很容易找不到他们。
    少主,意思是现在还是按原计划出发?战士问。
    对,现在就走。陆征河点头。
    战士一走,陆征河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香甜的阮希
    如果条件允许,他真希望能够好好陪阮希一个夜晚,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不是不懂。
    但是现在灾难在前,他们需要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机会,去把握逃生的可能,他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变成泡沫。现在,他得把阮希抱到车上去,再请个军.医来坐上前排副驾驶位。
    陆征河弯下腰,双臂穿过阮希的颈后与腿后,一使劲,把人抱了起来。
    冬日的夜晚,寒风总是往衣服里吹。
    掖好阮希微微敞开的领口,陆征河抱着他走出营帐,衣服很快就被风吹得发凉了。风声放.荡、狂悖,如湖水在澎湃。
    他稍微蹲下来一点,战士将披肩搭在阮希身上。
    其实刚被抱起的时候,阮希就已经醒了,他挣扎了一下,陆征河也不放他下来,反而抱得更紧了。
    阮希没有再反抗,只是把脸遮住,使了点力气,用胳膊环住了陆征河的脖子。
    很少被这么直接打横抱起,阮希还不太习惯,他能感觉到陆征河更加壮实的骨骼、肌肉,心跳加速,用对方的体温和风来证明这不是做梦。
    陆征河低声耳语:抱紧一点。
    阮希抗议:已经很紧了!
    不够啊,我要那种久别重逢式的拥抱。
    那是什么?而且你才走两三天而已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
    阮希瞠目结舌,无语了,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只得用嘴硬来掩饰心动,道:你是不是去偷什么情话手册了,这一趟回来肉麻成这样
    对啊,专门用来对付你。
    陆征河小声说完,稍稍侧过身,对着战士询问:博洋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么?
    好了,战士连忙说,博洋已经上了医疗车。
    陆征河点头,文恺那边呢,通信连联系上他们了没有?
    还在联系,战士说,文恺队长前往的地方不完全属于北部管辖范围,所以信号时好时弱,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天亮之前,大部.队进入了隧道。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加上身体原因,阮希看什么都是昏沉沉的。
    他坐在车上,靠在陆征河怀里,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文恺所说的月虹,视线就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又是黑漆漆的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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