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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孟冬十五(45)

    贺兰璞扑哧一笑:回答错误,没分。是今日大伙都穿了新衣裳,不止同窗们,就连夫子也是。不用想,定然是为了给新来的小娘子们留个好印象。
    李玺探出手,嗖地一下揪了颗黄杏,又连忙缩回来,一副不大开窍的样子,圣人选妃,又不是他们,印象再好有屁用?
    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偷两颗大甜杏,自己吃一颗,送给书昀兄一颗。
    贺兰璞鼓了鼓脸,我也不太懂,是柴表姐跟我说的,说他们这是为了捡漏。
    李玺听懂了。
    可不是么,即将入学宫的这批小娘子皆是家世极好、人品相貌也极佳的,若能求一个回去,半夜都要笑醒了。
    突然生出危机感。
    书昀兄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想想又觉得不会。
    书昀兄那么公私分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跟这些俗人一样,穿得花枝招展地来这里吸引小娘子。
    顿时放心了。
    乐呵呵跑进小课室,准备跟他的书昀兄分享这个大八卦。
    刚一进门就傻眼了。
    今日,书昀兄,穿了一件花衣裳
    真花枝招展。
    第47章 双向吃醋
    魏禹今日的穿着是完全按照李玺的喜好来的, 看到李玺进门还特意站起来让他看仔细。
    李玺更辛酸了。
    书昀兄也想捡漏吗?
    小福王酸溜溜开口:魏夫子今日不大一样。
    魏夫子?
    这是不喜欢?
    魏禹道:王爷若看着不顺眼,我现在就去换了。
    李玺懒懒散散地坐下,拿小尖棍一下下敲打桌面, 我看着顺不顺眼有何用,小娘子们看着顺眼不就成了。
    魏禹挑眉, 关小娘子何事?
    小尖棍一顿,你不是来捡漏的?
    何为捡漏?
    李玺往前拱了拱, 别扭道:你知道圣人要选妃?
    嗯,早朝宣的旨。
    那你知道预选之人要进学宫修习吗?
    魏禹皱眉, 这是什么规矩?
    李玺眼睛一亮, 你不知道?
    穿成这样不是为了勾引小娘子?
    瞧着他兴奋的模样, 魏禹板起脸, 毫无私心地教导:贵女们定有专人教导, 虽在学宫, 却与皇室诸位县主、郡君到底不同,往后不许再往女学那边乱蹿, 规矩向学,不可淘气。
    知道了, 魏爹。小福王不仅不生气,还笑嘻嘻提要求:那你也不能去教女学生。
    魏禹叹气:我教你一个就耗尽心力了,没力气再教别人。
    李玺彻底放心了, 来来来, 上课。今日学什么?
    《尚书无逸篇》。
    讲的什么?
    为君之道。
    下午又是郑孞的课,还是在大课室学琴。
    魏禹怕李玺受委屈, 在窗下听着。
    学宫的大课室装的全是长长的格扇窗, 高度和门差不多, 只是多了一道槛, 天气好的时候窗扇全部打开,只垂着竹席或纱帘,四面通透,凉风习习,颇为雅致。
    总共二十多个学生,一人一方书案,笔墨纸砚收起来,放上古琴。
    学宫中原本有琴,家里都觉得不好,花大价钱搜集来各种名琴,一来突显了对自家郎君的重视,二来也是对郑孞的尊重。
    到头来,反倒最有钱、地位最高的李玺用的是普通的琴。
    别人弹起来叮叮咚咚,声音清亮,共鸣饱满,他一弹
    课室里一阵闷笑。
    贺兰璞努力憋着笑,说:玺哥哥,我跟你换着弹,我这把雨霖琴是娘亲从制琴大师三木先生手里求来的,木质好,声音也好。
    李玺啧了声,笑道:我缺的是一把好琴吗?明明是弹琴的手。
    众人哈哈大笑。
    笑到一半,突然想起上次李玺被打的事,连忙捂住嘴,不约而同地看向郑孞。
    魏禹也在担心,脑子里已经预想出接下来的画面
    郑孞生气,打他家小金虫虫,他冲进去,随便找一个理由把郑孞叫出来,让他打不成;之后少不得想个主意,把他从学宫请出去
    真实情况是
    郑孞不仅没生气,还颇为心疼地看着李玺,仿佛在看一个不被家人重视的小可怜,甚至露出了悲愤之色。
    然后,把他自己那把宝贝得不得了的鸟鸣涧让李玺用。
    魏禹吃了一惊。
    鸟鸣涧是真正的旧时古物,传说先秦时的上大夫兼琴师伯牙就曾用它弹过《高山》与《流水》,朝代更迭,几经战火,奇迹般留存于世。
    百余年前,郑氏先祖偶然得之,当成了传家宝,只传嫡系。
    郑孞把这琴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为何如此轻易交给了小福王?
    李玺根本不认识,就是瞧着好看,随手拨了拨,嗬,就是不一样啊,这个比我那个响。
    恍惚间,众人似乎听到了郑夫子磨牙的声音。
    想到昨晚长姐回家后欣喜的模样,郑孞还是忍住了,拿出十二分耐心教他。
    李玺受宠若惊,惊得发毛,你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郑孞嘴角一抽,该说的都说了,自己领悟罢。
    李玺拍拍小心脏,这才放下心。
    郎君们全都围过来,看着他案上的鸟鸣涧,羡慕不已。
    郑孞终于舒坦了。
    自家孩子,自然不能比旁人差。
    魏禹站在窗下,看着他充满爱意的目光,危机感X2。
    散学后,魏禹带着李玺去挑琴,去的正是制琴大师三木先生的琴行。
    没错,他想送李玺一把琴,不让他用那把鸟鸣涧。
    李玺一脸崇拜,我可听小石头说了,三木先生年逾古稀,做出的琴早就不对外卖了,只能是有缘者得之,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书昀兄说买就能买?
    先时帮过三木先生一个小忙。魏禹轻描淡写道。
    李玺感叹:你可真厉害,怪不得能屡破奇案。朝中官员多为世家子,才学谋略半点不缺,就是少了几分对百姓生活的了解。如书昀兄这般,自小长于市井,三教九流都识得些,反倒容易行事。
    魏禹面露讶异,若非亲耳听到,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这只小金虫虫嘴里说出来的。
    李玺白了他一眼,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应该不学无术?
    不
    当然不是。
    我从前是那啥了些,这不是有你教嘛,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总归有学问比没学问好,有见识比没见识好。
    小福王机智地吹了波彩虹屁,魏夫子放心,以后我会好好跟你学的。
    好。如此应下的时候,魏禹胸中是充满豪情的。
    昨日,他刚跟萧子睿说要选李玺,要让他更有能力掌管皇城令,要辅佐他护卫长安城。今日,小福王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只是,还没惊喜够,就见李玺眼睛突然亮起来,兴奋道:神仙姐姐!我昨日跟你说的那个神仙姐姐,她进了济安香铺!咱们一起去看看!
    魏禹:
    李玺兴冲冲地拉着他往楼上跑,不小心撞到一个戴幕篱的小娘子。
    这年头在长安戴幕篱的人少之又少,多是那些极讲究礼数的书香世家,而这些人
    家的小娘子们平日里极少出门。
    李玺不想惹麻烦,主动执了执手,抱歉,冲撞了娘子。
    小娘子掀开幕篱,一双灵动的杏眼盯在他脸上,先是好奇,继而疑惑,最后是惊喜,您是小福王?
    李玺失笑,福王就福王,加什么小字?
    小娘子也笑了,规规矩矩行礼,臣女见过福王。
    李玺对这种单纯活泼又没什么架子的贵女极有好感,不禁问:你是哪家的?
    小娘子脆生生道:家父黔州州牧崔沅,嫡母是长宁郡君。
    李玺顿时笑了,暗搓搓抠了抠魏少卿的腰带。
    巧了不是,神仙姐姐的女儿!
    魏禹可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叫四面楚歌?
    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
    这场小金虫虫保卫战,越发难打了。
    郑嘉柔看到李玺,自然欣喜异常,但没表现出来,只是三分严厉七分温柔地唤了声:兰心。
    母亲。崔兰心摘下幕篱,小鸟一般扑到郑嘉柔怀里,是小福王。
    见过福王。郑嘉柔福了福身。
    郡君安好。李玺还了个晚辈礼。
    郑嘉柔不敢多看,很快移开视线,转身拍了下崔兰心,在贵人面前,不许失了规矩。
    崔兰心俏皮地吐吐舌头,腻在她怀里撒娇。
    郑嘉柔笑笑,给她理了理被幕篱压歪的金钗。
    李玺怔怔地看着,眼中不无羡慕。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别人家的母亲如何跟儿女相处,和祖母待他不一样,和姐姐们待他也不一样,是独属于母亲的严厉,又不失关爱。
    杨氏从来没给过他这样的温情。
    郑嘉柔其实一直关注着他。
    许是母子天性,顿时读懂了他眼中的神色。
    她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帮李玺顺了顺腰间的络子,温声道:是兰心那丫头撞坏的?王爷勿怪,回头我打一个新的赔给王爷。
    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如莹莹美玉,岁月并未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梳理络穗的时候,轻轻柔柔,又很熟练,仿佛填补了小福王心头缺失的那一块。
    李玺低头看着,喉头发哽:没有坏,郡君已经帮我理好了。只是,又想要郡君的新络子,就假装坏了罢。
    郑嘉柔掩唇一笑,藏住了眼底那抹心疼。
    崔兰心眨了眨眼,原来还能这样玺哥哥可真聪明。
    郑嘉柔横了她一眼,哪个是你哥哥了?别浑叫。
    叫哥哥也没错。李玺笑道,郡君是祖母的养女,我该叫声姑母,姑母的女儿自然唤我哥哥就是不知道妹妹贵庚,也许是姐姐也说不定。
    我十四了,比玺哥哥小两岁。崔兰心机灵道。
    李玺勾唇,那确实是妹妹了。
    魏少卿:呵呵。
    一刻钟不到,交换了姓名,问清了年纪,可以啊!
    郑嘉柔注意到他,温声道:这位便是魏少卿?
    魏禹心头微动。
    深宅妇人,刚从偏远的黔州回到长安,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他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
    李玺傻白甜地把他拉到前面,一脸显摆:姑母猜得没错,这位就是书昀兄,现任大理寺少卿,也是我在学宫的先生,还是我最好的好友。
    后学见过夫人。魏禹压下心头的疑惑,从容施礼。
    郑嘉柔微笑着,还了半礼。
    崔兰心同样礼数周到,只是似乎有点怕魏禹,行完礼就躲到了嫡母身后。
    郑嘉柔从袖中掏出一枚半月形的玉玦,双手递给李玺,上次见面匆忙,没来得及送福王见面礼,这枚玉玦伴我多年,王爷若不嫌弃便收下!
    崔兰心惊讶道:这可是母亲的心爱之物,连我都舍不得给。
    李玺摇摇头,崔妹妹一说,我倒不敢接了。
    王爷既唤我一声姑母,便不要推辞了,也不是什么好玉料,只是戴得年头长些罢了。
    李玺眨眨眼,收了玉,可还有络子?
    郑嘉柔掩唇轻笑,想要多少有多少。
    李玺咧嘴笑笑,大大方方地收了。
    当然,不能白收,转手解下腰间的莽纹玉佩,递给崔兰心,我给妹妹的见面礼。
    崔兰心眸子一亮,却没接,只期待地看向郑嘉柔,直到郑嘉柔点了头,才开心无比地接了。
    魏禹:呵呵呵。
    成,定情信物也有了。
    济安香铺的这场意外会面,很快就被暗卫画出来,马不停蹄地送到太极殿。
    李鸿脸色铁青,居然把当年我给她的新月玉玦还给了小宝,这是表明了要跟我划清界限!
    姜德安嘴角一抽,奴瞧着,郡君只是疼爱小王爷,想把最心爱的东西给他做个念想。
    李鸿: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她就是狡猾心硬又诡计多端!
    姜德安:
    会不会是您大张旗鼓要选妃,伤了郡君的心呢?
    李鸿哼道:我说要给自己选妃了吗?
    姜德安一怔,继而笑道:原来是给雍王选的。
    除了老二,还有小宝。
    姜德安又是一怔,福王不是已经选定魏少卿了吗?圣旨都颁了,聘礼也下了,全长安城都知道了!
    儿戏罢了,岂能当真?李鸿灌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难不成我是后爹吗,真能眼睁睁看他娶个男妃?
    姜德安默默吐槽:就怕您这王妃一选,离小福王叫您亲爹会越来越远喽!
    食肆中,李玺和魏禹一人一碗羊杂汤,吃得浑身冒汗。
    魏少卿不着痕迹地套话。
    小福王毫无心机地入套。
    话题始终没从郑嘉柔身上绕开。
    李玺昨日就打听好了,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一下这位长宁郡君当年在长安时有多风光,多聪慧,多讨人喜欢,不仅会抚琴谱曲,还精通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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