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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心[末世]——未有雨(64)

    谢从心不可避免地瘦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血,却每日都会去研究所的冷藏室里检查储备的血袋有没有减少。
    如果少了,必然是拿去给裴泽输了血,那至少能说明裴泽还活着。
    可是没有,已经一个月,血袋没有少,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放在密封环境里,或许已经落了一层灰。
    连李络都开始为裴泽担心了。
    苏时青必然是没事的,如果有事研究所里早就乱了套。李络旁敲侧击问谢从心要不要去苏家看看,谢从心生硬回了一句不去,李络便更加明白他确实是在生气,生严慎的气,生苏时青的气,也生裴泽的气。
    他的焦虑与日俱增,时常有人叫他,要叫上好几遍才能听得见。
    终于有其他助手也发现了,偷偷来问李络,李络不知该如何答,只能梗着脖子说不知道,助手们也不敢真的去问谢从心,只得把事情做得更加小心,怕他迁怒。
    但李络明白,这种担心很多余,谢从心早已不像从前,会对他人疾言厉色。
    他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心情去关注别人,最后所剩的理智被日复一日的等待煎熬挤压,仅剩的那些又全部投入在了研究之上,李络时常见到他对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发呆。
    整整一个月时间,李络每日都胆战心惊,怕会某一日的某一时刻会突然收到裴泽的噩耗。
    事实上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谢从心比任何人都清楚裴泽没有事。
    他的焦虑百分之五十源于对方对自己的隐瞒,还有百分之五十来源于非常单纯的想念。
    酒店的房间哪怕他刻意收敛也已经乱得没地方下脚,脏衣服扔了一地,谢从心却不想拿去给洗衣服洗。夜里一个人睡总是不安稳,醒过来意识到身边的位置是冷的,会让他瞬间失去睡意。
    他变得有些沉默,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谢从心。
    三月十八号那天苏时青和裴泽猝不及防出现在研究所时,李络甚至已经悄悄计划好了,要在下周一的午休时间翘出一个小时,偷偷请求司机送她去苏家找苏时青问个清楚。
    谢从心在走廊上与两人打了个照面,李络那一瞬间高兴地忘了先后顺序,开口就是:裴队长!
    喊完才意识到苏时青也在,连忙补上招呼,苏时青笑着对她摆手,示意她不要紧。
    李络提了一个月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裴泽确认对方全须全尾,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任何地方不对,又扭头去看谢从心。
    谢从心表情依旧淡淡,既没惊讶也没惊喜,但瞳孔的放大无论如何是藏不住的,李络抿着唇笑起来,对裴泽用口型道:生气啦。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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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未来
    如果谢从心不是谢从心, 或许他和裴泽之间将会难以避免地爆发交往之后的第一次争吵, 毕竟鲜少有人能够面对伴侣一个月来近乎失踪一样的杳无音讯无动于衷。
    但谢从心毕竟是谢从心, 即使近来精神大不如前,时常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也依旧不是一个肆意发泄情绪的人。
    他有足够的情商保持冷静, 也有足够的想念使他沉迷于身体交融的快感,人就是这样奇妙的动物,时而意志如铁坚不可摧,时而又绕骨柔情统统化成了水,谢从心此刻便是后者。
    他发现自己对裴泽的想念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出许多, 像密封保存的氢气, 压抑得久了,陡然被人揭开了瓶盖,便在久违的氧气中迅速爆炸, 炸出短暂一朵绚烂烟云。
    然这爆炸看着凶猛无比威力十足, 炸过之后却只能化成再平静不过的分子水,一如他面对裴泽,色厉内荏地质问几句,也抵挡不住对方深情款款的取悦讨好。
    他败下阵来, 任由裴泽伺候着到了一回,本以为就此结束, 裴泽却解了自己的衣服拥他起来,谢从心顺势一口咬上他颈侧,泄愤地磨牙, 咬得痛了,留下牙印,裴泽也半点不反抗,温温柔柔地亲他的脸颊耳垂唇角,将他抱到了办公桌前的宽椅上。
    座椅靠背调到最直,裴泽自己坐下去,让谢从心背对着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谢从心受伤的左腿恰好能悬空挂在椅沿上,不至于被压或是吃力。
    谢从心想要回头,被裴泽绕过来的手按住了额头。
    谢从心平日里缺觉,又时常要抽血,裴泽不常索取,身体接触总是浅尝即止,偶尔被谢从心撩出火来,也舍不得真的对谢从心做些什么。
    但今天他却像是解了禁,掀去了那碍事的毛衣,细细的吻顺着谢从心的脊椎线往下,轻柔触感令谢从心从腰麻到了头顶。
    裴泽是真的要做,谢从心不太想顺他的愿,在裴泽舔上他蝴蝶骨时轻轻颤了一下,说:我明天真的要去研究所
    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一个借口,裴泽的手从额头移到了他眼上,盖住那双眼,感受着谢从心睫毛在掌心刷过。
    他吻着谢从心蝴蝶骨顶端那一小寸皮肤,说:一次。
    一次难道不是次?谢从心扶着皮质椅子的扶手想要起身,却被裴泽梏着腰又按了下去。
    那位置太过刚好,谢从心这才惊觉裴泽衣物已褪,顶着他的东西箭在弦上,像是随时可能冲出牢笼的野兽。
    他想起了上一次,他被裴泽按在粗糙墙上,整个人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最后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
    虽然那时是他自愿,却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裴泽像是察觉到了他片刻的迟疑与不安。
    他后挪了一些,令危险地带稍稍分开,并不断亲吻谢从心的后背,试图使他放松。
    裴泽吻他,拥抱他,在他耳边说:很想你。
    没有任何修饰的三个字令谢从心恍了一下神,同时裴泽腾出一只手去办公桌上拿了什么东西,谢从心余光看到,竟然是床头柜里那瓶吃了许久灰尘的润|滑|剂。
    是什么时候拿出来放在了这里?
    这人显然是早有预谋。
    ()
    裴泽大体上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谢从心被擦干了裹进被子里时,因为身体心理都获得了极大满足已经有些疲惫,精神上却并不想睡睡眠中的时间总是太过短暂。
    裴泽在他身边躺下,将他还没有全干的发尾拨开,露出整张脸来,谢从心半阖着眼枕在他手臂上,呼吸规律地喷洒于手肘皮肤,从眼神到表情都安安静静。
    一场令人满意的情|事显然已经极大地安抚了谢从心的情绪,但该解释的话也不能欠着不说,裴泽的指腹按在他肩膀那个稍褪了些色的牙印上,说:以后不用再为我抽血了。
    谢从心抬起眼来看着他,没有露出一点意外,你的免疫系统被激活了。
    他总是聪慧,能猜到也并不奇怪。裴泽已经一个多月未曾接受输血,如果不是自身免疫系统产生了对抗病毒的抗体,他根本不可能还保持清醒或者说,根本不可能从丧尸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裴泽淡淡勾了一下唇:嗯,LDV1抗体,以后的研究用血我来供应。
    谢从心以一声短促的气音表达了不满,所以呢?你仗着自己不会感染,就去跟昆部长动手了?
    裴泽平静道:是他攻击了老师。
    这人可真是有进步,谢从心眯起眼睛审视过裴泽的脸,半晌后瞥开视线,说:算了,随你。
    别人这样说,多半是还在生气,但谢从心这样说,却是真的懒得计较了。
    第二日返回研究所,苏时青主动与他说了事情的完整经过。
    那日昆原鹏在办公室中散布了高密度病毒分子,迫使裴泽体内病毒密度迅速上升。
    昆原鹏的本意是将裴泽引到他人面前,然后以其有潜伏的丧尸化可能为由将他控制,并令周安带走谢从心。
    谢从心道:北京就这么大,他还能带我去哪里?
    苏时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推测,昆原鹏的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京里很可能有那么一两个研究所是受他们控制的。
    言下之意就是,昆原鹏要周安将谢从心绑去派属于他们的研究所成为实验材料,谢从心道:徐知诚?
    也许,但我们没有证据。
    谢从心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所以周安要在程殷商面前带走我,他是通缉在逃,和我本就有私怨,绑走我后杀人泄愤完全说得通,他们是希望我消失
    这一步非常顺理成章,只可惜周安临时反水,不仅没有带谢从心走,还在国安部里安排了炸|弹,导致昆原鹏整个计划崩盘。
    苏时青叹了口气:像裴队长一样接受你的输血的话,完全可以压制病毒蔓延,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谢从心想到周安最后时血肉模糊的那张脸,那眼中除了被病毒控制的癫狂,也有一种当时他未看懂,如今回想,却稍有些明了了的解脱。
    他是在邓|州感染的。谢从心突然轻声道了这一句。
    苏时青问:和邓|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谢从心笑了一下,也许吧。
    邓州那夜漫天的火星,与国安部熊熊燃烧的那日何其之像。
    周安为什么要炸掉国安部,又为什么要背叛昆原鹏。谢从心不是他,自然无法理解他真正的想法,只是周安在火光下与他们分离,又在火光下同他们永别,这样的相似像是一种仪式,其中有几分是刻意为之,如今已经不可得知。
    那之后裴泽的免疫系统在最后关头突破病毒毒性觉醒,抱着几乎断了呼吸的谢从心穿过北京城八车道宽的马路寻求救护。两人各自入院,谢霖自首控告昆原鹏,短暂限制了昆原鹏的人身自由,为裴泽恢复争取了时间。
    谢从心蹙眉道:是谁的主意?
    是谢霖,苏时青笑了起来,所以你有气要跟他生,我和裴队长都是无辜的。
    哪里无辜,全都是帮凶,谢从心按了按额角,昆原鹏怎么会攻击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时青露出了一个与他慈祥形象不太符合的微笑,他一个武人,能用病毒对裴队长下手,我们当然也可以,学者总要比他更有控制病毒的能力。
    您这是投|毒。
    苏时青坦然点了点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一个礼拜后,苏时青为谢霖做了保释。
    二十年前的事要重审,谢霖的罪名未定,国家又恰好是需要科研力量的时候,他的学识能力,加上苏时青与谢从心两人的地位,足够成为他的担保条件。
    谢从心在裴泽陪伴下去检察院接的他,送回酒店安排了房间。
    当年的事情已经说开,算起来他和谢霖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谢霖也没有亏欠他什么,谢从心对他态度不差,嘴上的称呼也从直呼其名改为了恭恭敬敬的一声谢院士。
    谢霖对此并无意见。血缘这种东西有其奇妙之处,也有其受限之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即使流着一样的血,也很难在一天之内熟悉起来。
    他对谢从心自然有爱护之心,因他这几年虽未在京中,却也时刻关注着谢从心的成长。但谢从心对他却非常陌生,暂时无法接受他父亲的身份再正常不过,谢霖等了二十三年,如今能够回来,自然也不介意再多等些时日。
    到四月底,华北平原草长莺飞,冬日彻底结束,坠落的陨石已经回收了六颗,保存在屏蔽信号的密封环境里,各地通讯缓慢恢复,京津翼和东北已经率先建立信号无障碍区,新的信号基站将逐渐往南覆盖,直至全国。
    疫苗的研究也小有突破,裴泽在长期接受LDV2抗体注射后,免疫系统获得了一定抗性,在病毒毒性达到巅峰时自主激活的例子成为了主要攻克方向。比起弱化病毒毒性,强化自体免疫力的方式或许更加可行。
    六月中网络初步恢复使用,国科院面向全国召开了第二次记者招待会,公布了各大研究所近期的成果,并宣布京内六个生物研究所正式合并,刘荆院士为所长,苏时青院士为副所长,将在今年下半年进行第一次动物实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行进,天灾之下,无数牺牲踏出一条前行道路,虽艰难险阻,却可见未来。
    《从我心》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一:我的
    长江上游那颗陨石进京那日正值清明, 天气阴凉, 下了一点小雨。
    除去南海里的那一颗实在不易打捞, 这将是最后一颗需要回收的陨石,一旦进入信号屏蔽室,就意味着大陆地区的通讯将彻底恢复。
    在对抗病毒的道路上, 这一天的意义非凡,是足以载入人类文明史册的,因而前来迎接的人的数量也异常之多,几个研究所都派了代表前来。
    谢从心站在北京城郊的主干道上等着,裴泽站在他身后替他撑伞。那雨本不大, 却夹在有些大的风里, 扫了一些在脸上,细细麻麻的,谢从心眯了眯眼。
    裴泽将伞压下来一些, 替他把脸挡住。
    谢从心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我自己撑吧,你再去拿一把伞。
    裴泽却没有把伞递给他,只道:风太大了。
    确实很大,而且风向太乱, 他要为谢从心挡着前面的雨,自己的后背便渐渐被这斜风细雨濡湿, 渗进了春日单薄的衣衫里。
    谢从心自然看到了他肩上的深色,才有那么一说。
    一点小雨,没事。裴泽说着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不到一寸的距离,两人身体若即若离地挨在一起,裴泽虽然性格冷冷冰冰,体温却常年都很高,无论是早前寒冷的冬日,还是这春寒料峭的时节,都暖得恰恰好。
    他们站在人群最后,倒也没人注意。
    谢从心放松脊椎半靠在他胸前,后背暖了一些,看着前头与刘老低声交谈得苏时青道:有点累了。
    昨日接到的短波通讯,说陨石今日能够抵京,于是起了个大早站在这里等,已经一个多小时。
    裴泽说:去车里?
    谢从心笑了一下,老师们都站着呢。
    年纪比他大了好几轮的老人们都还站着,他自然没有矫情到需要去车里坐着等的地步,裴泽也不再多说,只是抬手托住他的腰,替他分担了一点站立的力道。
    谢从心回头挪揄他:裴队长,对我太溺爱了吧?
    裴泽眼里有了一点笑意,握着伞的手侧过来挡住,低头在谢从心发顶轻轻一吻,说: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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