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晚了。
    结果，他谁也没救下，最后甚至连自己都搭进去，只留下一个等待重建的人界源核，以及留在源核中的人族丁点薪火。
    不，他其实留下了一样东西，域核的存在就是源曾经于这世上走过一遭的最大印记。
    当时，还没有意识的域核本体，也就是源的本源，反应比他要慢上一拍。若真按域核前身提醒地做，源或许能避开这一劫，但他想守护的人界和人族，只怕将彻底不复存在。
    而再一次，域核在温汀身上看到了这种特质。
    这似乎是人界赋予人族的特性，只要在人界诞生的人族，满足一定条件，就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都已经有过先例，域核弄清前因后果后，他原不该如此反应才是。
    可这一刻，他沉默了。
    他既欣慰于温汀获得了跟源一样的独特能力，又怕他步上源的后尘。毕竟，源这个前车之鉴摆在那，动用这个能力的代价便是牺牲自己。
    当然，将源的死亡归结于这上面，似乎有些过于生硬，但谁敢保证这两者间就没有关系？
    域核只知道，源若没有提前他一步心生警兆，而是根据他前身示警才赶去救援，他就不会死。
    总而言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源和人界、人族之间只能二选一，没有其他可能。
    而老天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在源心生警兆之际，就为他们做出了安排，不存在第二条路。
    或许，这就是源得到这能力需要付出的代价。
    域核实在不想再见证第二次。
    别看他跟温汀没有多少接触，其实心下对他是感激的。
    一是在温汀身上，他看到了昔日源的一丝风采。
    虽然两人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源更加看重爱护人族人界，人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接触，心肠却好。当然，软是不可能的，心肠好不代表心肠软，这样的人根本走不到源这个地步。
    而温汀，跟源正好反着来，看着很好相处，其实并不容易走进他心里。看他走到现在，就只有大学里交到了三个至交好友，就可见一斑。
    至于跟沈钦之间这段关系，完全就是因缘巧合，若非沈钦第一眼就看中了温汀，主动伸出橄榄枝，两人别说结成伴侣，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无他，温汀对沈钦这类人从来就是避而远之。
    而且不是域核诋毁，温汀私心所占据的分量几乎可以说是跟对人界人族的大爱持平。
    关键时刻，若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域核毫不怀疑，温汀恐怕会果断放弃人界人族，然后带着他所珍视的人远走高飞，等有能力了，再伺机报复回去。
    但两人在其他方面上又有很多共通点，同样的惊才绝艳，同样的身负大气运，似乎一整个人族人界的精华都荟萃到他们身上，同样，对人界人族充满了热爱。
    的确，在毫无希望之下，温汀会舍弃人族，带着自己人逃离，但谁又敢指责他自私，连自己出身种族、界域都不顾？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难道非要他牺牲自己，才能表现出这一点？
    域核倒是希望源能自私一点，哪怕如此一来，可能不会有他的诞生。
    可惜，没有如果。
    源的性子注定最终结局必然是如此，没有第二个选项。
    二是温汀弄到了五色气给他，虽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的问题，但对他的助益并不小，否则他现在连离开大荒源界恐怕都做不到，他一走，整个大荒源界只怕就得崩。
    并非大荒源界有多特殊，而是那里是源的陨落之地。
    大荒源界原来也并不叫这个名字，曾经是一个非常繁荣的源界，从最低级的源界，发展到了跟界源之地齐平甚至更高的水准。
    可惜，一场大战下来，基本不剩什么，只留下一片荒芜，是域核一点一点将之修复，才有了温汀他们进入时这个模样，然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大荒源界是除人界外对古人族最重要的界域，就差那么一点，大荒源界也将不复存在。届时，那就真没了。
    无他，源没有那个能力将大荒源界也一起保下。
    可以这么说，域核就是在大荒源界诞生，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与之相比，人界都要靠后。
    若非域核诞生自源本源，继承了他最本质的一面，对人族充满了喜爱，恐怕就没有今天的人族。
    要知道，温汀最大机缘空间泡，其实就出自域核之手，虽然并非他主动给予，但他给了温汀一个得到它的机会。
    第225章
    之后, 温汀和域核再没交谈，两人一路疾行，直奔温汀直觉可能出现的界虫方向而去。
    若他的直觉真的得到验证的话, 那他之前猜测恐怕还真的对了, 并且比他预想的情况还要好, 他们现在所行方向, 正好跟人界方向相对。
    也就是说, 人界处在界虫入侵最远点上。
    这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姑且就当作是给人界留的一线生机吧。
    温汀只能这么想, 否则太容易颓废崩溃。
    现在他之所以心态还算稳定，甚至有点积极, 那是因为尚有一线希望在, 但要真到了面对那种绝境之际, 他真不敢保证他还会如此理智。
    温汀自己没了就没了, 在他踏上觉醒者那一天, 就有这个觉悟。
    但他有关心之人, 他不是孑然一身，他不想父母、沈钦、王彦斌他们都跟着他一起湮灭, 不想人族因如此理由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甚至都不想跟人族有往来的种族覆灭。
    正所谓关心则乱, 届时, 他恐怕真的无法做到像现在这样冷静理智, 还会不断争取, 选择主动出击，哪怕希望再渺茫，他心态也非常积极。
    混沌世界真的非常大，大到就是温汀到了界域超脱者这个境界, 一时半会也逛不完的地步，也难怪当初古人族危机发生时，明明源提前感应到了，依然晚了一步，没能在最初就赶上。
    无他，实在是混沌世界太浩瀚了。
    到了这个时候，温汀才第一次觉得空间泡速度不太够用，他必须得加大资源消耗，才能赶得上域核速度。后来，他果断放弃这种浪费行为，进入域核本体源城中，由他带着往前走。
    至于温汀自己，实力差在那摆着，他就算将本源完全融合，域核实力也没到巅峰期，依然不如对方。当然，这个程度远不到新晋者跟域核之间的差别，两人差距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剧缩小。
    行到中途，温汀脚下踩着的源城忽然顿了一下，虽然就只是一刹那的事，那点异样还是被温汀捕捉到了。
    他打破两人间的沉默，问域核：怎么了？这种时候出现异常，再谨慎都不为过。
    域核神色复杂，顿了片刻，才幽幽道：我感应到界虫的气息。
    虽然因着有源这个前例在，域核心里早有所准备，但猜测始终是猜测，真当温汀预感得到印证时，他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他既希望温汀感应对，又不想他对，心情非常矛盾。
    温汀却没多想，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他最怕的不是前路危险，而是连路都找不到。
    现在，至少证明他到目前为止，判断都没问题，甚至因这个加重了一点之前谋划有望成功的砝码。
    起码，他有这个能力直达目标所在处，不是吗？
    到了这时，温汀才有心思观察一路所过之处。
    之前，他一心埋头感应前进方向，将心思都花在找路上，根本就无心其他。
    然而，这一看，还不如不看。
    四周一片荒凉，比人界所在偏远地方看起来还要荒芜。
    一路所过远远感应到的界域群，不是破败，就是彻底湮灭，什么都不剩下，唯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因过去时间尚短，没有完全消散。
    有些地方甚至一整个界域群都无一幸存，一场浩劫下来，什么都没了。
    温汀原本刚好一点的心情，复又变得沉重。
    他之前大致看过人界所在界域群情况，并没有现在看到的那么严重。虽然人界那边界域群情况同样非常不好，很多界域界壁都被震破甚至震碎，但基本界壁大致还保持完整的形状，只是裂缝无数罢了，若不能想办法修补，结局最终依然无法改变。
    但跟现在就毁于浩劫相比，情况却要好多了。
    起初，温汀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随着他越来越接近界虫，途经之处越发荒芜，他清楚了。
    不是因为人界特殊，而是反过来，他所经之地这些界域都有问题，本身气数就不长，如同界虫清理混沌世界这个垃圾一样，混沌世界也利用浩劫降临之际，将这些没有发展潜力的界域顺带都给清理了。
    思及此，温汀心情很是微妙。
    恐怕，界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顺着这条线开始清理垃圾，和混沌世界竟然想到了一块。
    头一次，温汀真正意识到气运竟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之前，他也知道气运强盛的好处，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印象深刻。
    气运，居然直接关乎到人身安全。
    未免让自己沉浸于这种负面情绪中，温汀开始主动寻找话题转移视线。
    一路过来，他除了看到界域群外，再没发现别的，连虚兽都没看到一只，就更别说他抱着不少好奇心的界域超脱者群体生存的地方。
    若说后来是他们走的路线不对，那之前那段还没跟这条线部分重合的区域，应该能碰到才是，就算近距离因为混沌世界太广阔，很难遇到，远远地感应到都没有，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域核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叹了一声，道：在混沌世界中央那一片区域。
    温汀直觉这话中有话，域核似乎不太喜欢的样子：都在一个地方，就没例外？若是如此，那他是怎么碰到入侵界域超脱者的，这几率也太小了吧，难道是他撞大运？
    嗯。域核闷声道，很是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肯定了他的猜测，界域超脱者确实全在混沌世界中央区域。
    这么跟你说吧，将整个混沌世界比作一个县，那中央区域就是县城，而一个个界域群就相当于村庄。而村长不是村庄自己认命，而是来自于县城指派。每隔一段时期，村长们就过去收税，这税包括村民税，自然还包括村民触及不到的，譬如说界外资源
    听域核如此一番解释，温汀瞬间就清楚界域超脱者整体境况。
    这些倒也罢，关键是他听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人将自己当成了神、圣之类存在于人类传说中的神仙般的人物。
    但最终这些人并不像温汀预想的那样真的成神、成圣。
    真要如此，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除了不再是本身之外，没其他好诟病的。那样，或许也是一条出路，只要底下人遵照神、圣等的意愿行事，秩序说不定会更好。
    只要不去想那些神、圣此前是他们同类，把他们当做规则看待，便一切都能接受。
    但没人能真的做到神、圣那么纯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或许，一开始本我被全面压制，但当其要真正消失时，就会出现报复性反弹，跟本源争夺身体控制权，最终导致走火入魔，至今无一例外。
    温汀倒不认为这条道真的行不通，当初他不希望人类走向此道，是因为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是因为拥有人性。
    不管好也罢，坏也罢，那都是人类自身存在的东西，不能因为看到坏的就直接抹去，那样还是人吗？
    正确做法应该是引导，将人往善上面引，再佐以法律法规约束，只要整体向上，那就没问题，而不是将人变成神、圣之类，从根本上改变人的存在性质。
    温汀当初只是本能不愿人类走上此道罢了，但他没想到，这条道路竟是如此难走，居然至今都没有一个成功的，最终竟是都成了四不像，既不再为人，也不再是温汀预想中的神、圣之类。
    也是，神暂且不提，要真有圣这样的存在，混沌世界何至于乱成这样？
    继而，他又想到了那位入侵界域超脱者。
    合着，这位是以村长身份来人界所在界域群这个偏远小村落收他们税来着，难怪实力不强，原来如此。
    没别的，人界所在界域群实在是太偏僻了，也就实力非常一般的界域超脱者才会分配到这边。
    不过，温汀气运也是真的强，赶在界域超脱者来收税前，肆意行走于界外，并且还将五色气这种在界外都算是非常珍贵的宝物收入囊中，甚至连界域超脱者都难以发现的灰气，他都收获了一份。
    他不崛起，谁崛起？
    而他的气运是怎么来的？
    一开始，是因为他天赋高、毅力强，后来，则是因为他种种选择，但凡其中出一点岔子，温汀就走不到今天这一个高度。
    之后，气运起来了，反过来推着他不断往前走。
    两者开始相辅相成，形成良性循坏。
    最终，种种机遇之下，温汀成功挣脱界域束缚，成为了界域超脱者。
    不光温汀如此，所有界域超脱者都走的是一样的路。
    当然，这里的路指的是气运实力相关，并不包含其他。
    就算那位入侵界域超脱者也不例外。
    可惜，人就怕对比，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显然，温汀身上气运远比那位入侵界域超脱者要强，对方未经调查就找上门，结果直接就撞在铁板上。
    说到这点，温汀刚刚沉重的心情又恢复了一点。
    其实光论气运，沈钦彭志庆他们几个身负气运一点都不比那位入侵界域超脱者弱，若按这个规律推算，那他们都有成为界域超脱者这一潜质。
    虽然，这还是没影的事，但这多少让温汀心里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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