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感觉略好了一些,问道:你笑什么?
靖千江道:我在想,要是这会咱们已经老了就好了。
曲长负道:我大概活不到那
他的话断在一半,因为靖千江倏地凑过来,鼻尖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尖,仿佛下一刻就要亲吻他。
他低声道:别说这些,我听不了这样的话。
曲长负微微偏过头去,他倒不是脾气变好了,而是身上没劲,淡淡说道:
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猖狂了,离我远点。我以前说什么来着,我没兴趣跟你谈感情,顶多玩玩罢了,你要谈,反正你亏。
靖千江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没什么可亏的了。
*
等到小端他们把药和热水拿来,这才伺候曲长负服药歇下,他满腹心事,固然是累极了,这一觉还是睡的不太踏实,天一亮也就醒了过来。
外面通报说两位跟他同来的户部主事求见。
这两位主事分别名为郭达和丁开甫,之前因为曲长负对饥民们冷漠无情的态度,使得两人大为寒心。
因此虽是同道而来的钦差,他们却根本不愿意再跟曲长负通气,而是私下行动,希望能够找到解决此事的方法。
郭达和丁开甫一边痛骂着曲长负朱成栾这种尸位素餐的纨绔子弟,一边到处寻找富商筹粮,可惜一无所获。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曲长负不声不响地涉险入山,又当面与朱成栾冲突,最终帮城外的饥民们争取到了生机。
两人虽然脑子不算够用,但心底还算纯良,了解情况之后十分惭愧,昨晚得知曲长负已经去休息了,便又赶着早上过来,一定要跟他当面请罪。
两人不敢打搅,曲长负出去见客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有一阵子了。
见到曲长负出来,郭达和丁开甫连忙起身行礼,惭愧道歉。
曲长负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倒也没有责怪之意:误会而已,二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丁开甫呐呐道:总之是我们两人未曾事先了解真相,便妄下论断,实在是对不住您。不过这回多亏曲大人的妙计,将事情圆满解决,这些苦命的百姓们也算有救了。
曲长负直言不讳:事情并未解决,朱成栾尚在。
丁开甫一怔,郭达已道:大人没有向朝廷上书吗?
曲长负的笑意有些讽刺:对于动摇朱成栾的地位来说,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饥民一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没有人上书弹劾过朱成栾,但他如此有恃无恐,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自己跟卢家不同。
卢家虽然是王府,但他们所做的事是闷起头来为自己谋私利,糊里糊涂就被拉下了水,再加上太子又不肯做保,所以才能让曲长负省了不少的手段。
可是朱家跟朝中不少势力都联系紧密,所处的位置也至关重要,若是动摇,势必会影响不少人的利益,更相当于曲长负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秀对于老牌势力的挑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山高皇帝远,朝中之人却能每日面见皇帝,肆意颠倒黑白,毁灭证据,事情一个说不好,很有可能便会成为诬告。
因此关于怀疑山匪是朱成栾所养私兵这件事,曲长负根本就没有上报,只怕他前脚写在书信当中,随后刘显洋这兄弟俩都要没命。
在郭达和丁开甫的心目中,曲长负有背景有手腕,办事又这么横,几乎要把他想象成了无所不能,没想到他还有没办法的时候,都怔了怔。
丁开甫小心翼翼地说:可否让曲相
曲长负摆了摆手,不知道意思是说他父亲不会管,还是他不会向父亲求助。
他的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整个人瞧起来恹恹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深深的倦怠之色。
丁开甫看着曲长负苍白瘦削的侧脸,忽觉眼中涌上一股泪意。
他之前都是在地方为官,管理学政之事,因此对很多官场当中的门道接触不多。
来到此地之后才发现,原来仅仅是想为百姓做点事,当个对得起身上官服的好官,是这样难。
即便像曲长负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得冒着得罪朱氏一党,丧命于深山的危险,才能为那些饥民争取到活在这世间的权力。
其实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朱成栾已经明确的暗示过了,只要曲长负舒舒服服地待着,不管这件事,等到他把灾民处理掉,功劳奖赏一样也少不了。
但曲长负没有妥协,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可是,如果朱成栾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个位置山,曲长负所有的辛苦都将会白白浪费只要他一回京城,百姓们必定遭殃。
丁开甫喃喃地道:这个世道,怎么就如此难道就要放任恶人横行吗?
曲长负道:我只是说不好办,可没说不管。这个方法不行,总有别的生路。
他的神情冷淡,与坐在马背上漠然俯视那些饥民之时仿佛同样,可这个时候,丁开甫和郭达已经意识到,这冷漠的背后,又蕴含着怎样的斗志与悲悯。
两人不由同时起身,向着曲长负一揖到地。
郭达郑重地说:自今之后,大人若有吩咐,我二人无不唯命是从。只盼亦能为这世间公正,进上一份绵薄之力。
曲长负安然受礼,看向两人:若他日腾达,但愿勿忘今朝之心。
第41章 将息好花天
曲长负这几天忙碌的很,户部两个人离开之后,下人立刻将刚刚做好的早点奉了上来。曲长负没有耽搁时间,一边用饭,一边吩咐人去叫小端。
没过一会,苏玄倒是同小端一起进门了。
曲长负道:苏大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请坐,只是这饭怕是要不够。
苏玄唇边勾起柔和的弧度,在曲长负对面坐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枚鸡蛋为他剥着,含笑道:你放心,我是吃过饭来的,可不敢跟你争。
他瞧着曲长负面色憔悴,微微垂眸,将一丝心疼掩住。
两人都想让曲长负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饭,但也知道,他这个性格不可能把事情撂下不管。
曲长负也没跟苏玄客气,问道:那些西羌人的事查出来了吗?怎么说?
之前曲长负被西羌人围杀,想将他抓走去威胁宋家,因此怀里他的护卫当中存在内鬼。
小端因为此事十分震怒,回来之后便不眠不休地调查,总算得到了些许端倪。
少爷,那日跟着您一起行动的人并无可疑之处。唯有方海提到,宋府的王管家写信来说,您这趟出来,宋四公子十分担心,因此要方海多看顾着您点,若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他要及时告知。
王管家也是宋太师府当中的老人了,方海同样出身宋家护卫,两人关系不错,给这么个人情听起来也似乎合情合理。
那么难道查来查去,要害曲长负的人竟然在宋家?
曲长负缓缓喝了一勺白粥,没有说话。
小端担心道:少爷
派人回去看看吧。曲长负道,若是你所言属实,王管家现在只怕是已经死了。
小端道:属下把这件事说与二爷知晓。
他口中的二爷就是曲长负的二舅宋鸣风,他没有跟着宋太师出征,目前算是宋家的管事人。
曲长负顷刻间便有了主意:先不用。这事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整死朱大人的大任,可就要着落在这些西羌人的身上了。你先去。
小端起身行了个礼就走了,苏玄说:说不定这王管家是被其他的人收买了,跟宋家无关。
曲长负道:有关无关都不是要紧事,查出来再说吧。
这一句话,忽地让苏玄想起了前世,他发现曲长负身边有暗卫监视,并很可能是太子的人,于是前往告知,要曲长负提防齐徽。
当时曲长负的回答是,是谁的人都无所谓,监视就监视罢,左右我暂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玄当时无法理解他的反应,像曲长负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原本没有必要容忍太子所为。
但后来曲长负死后,他再回想这件事,忽然意识到,对方大概早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抓紧时间去完成应该完成的事,被猜忌怀疑也就没那么值得在意了。
可他的死,不正是由于齐徽的猜忌吗?
先是太子,现在又是宋家,他并非全然不在乎,而是竖起了一座高墙,不容外人靠近,也不愿把真心显露给任何人。
他忍不住握住了曲长负的手腕,像是怕对方再一次消失那般,攥的极紧。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撑着,不高兴也不说出来。
苏玄无奈苦笑:你是个人,再如何也是血肉之躯,非得让自己活得这么累吗?你啊你
曲长负反倒笑了:苏玄,你是不是忘了,你有次酒后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狼心狗肺来着,怎么着,这辈子还没当上丞相呢,就变怂了?
他提起这件事,苏玄又是想笑,又是拿曲长负没法子,松开了他的手:抱歉。
他自负聪明,唯独两辈子都没有看透曲长负。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想要什么?
他的言行处处透着矛盾,明明那么强悍冷漠,又总是叫人揪心。
但即使看不懂,摸不透,这个人也早已成了渗进他骨子里的毒,叫人再也没有办法放下。
可是命运弄人,他又不得不放。
苏玄垂下眼:你想把西羌人杀你的事透露给朱成栾知道?
他的话题转移的太快,曲长负顿了顿,才说:知我者,苏矜言也。
苏玄轻笑一声,道:既如此,交给我办吧。
曲长负道:好,左右交给你我也放心不过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许隐瞒,不许推搪。
苏玄怔了怔,而后笑着说:你这可真是好强势的询问,都让我有些惊慌了。
曲长负道:我也只能在言辞上恐吓你一下了,毕竟你不答,我也没有办法。
他看定苏玄:我不问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和璟王,到底都是怎么死的。
苏玄的笑容有些淡了下去:你主要还是想问他罢?
曲长负说:你们两个都要知道。说。
苏玄总归也不是能拗过曲长负的人,沉默了一会,只好狼狈避开他的眼神,叹息道:好吧,好吧。
他语速略快,先说自己:我上一世死的最晚,是因政治立场不合,被人当成了眼中钉,受到暗杀而死的。等到璟王
他顿了顿,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你死后不久,他在你所跳的山崖之前自刎。这份心意,我很佩服,也很羡慕。
曲长负执筷的手顿住。
关于靖千江的死法,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对方竟然会殉情,是曲长负说什么都没去考虑过的。
靖千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让他完完全全失算的人。
他向来擅长揣度人心,事事算无遗策,唯独靖千江,每一回的反应,总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两人相识这么久,自己应该最了解他才是。
但到头来,竟是靖千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曲长负却老是弄不清楚,对方的脑壳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心中急涌而上的怒火,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靖千江连日奔波,早上起得晚了些,顾不上用膳,便要匆匆出城查看灾民的安置情况。
他还没走出驿馆,就看见曲长负领着人也正向着外面走,靖千江便喊了一声:小瑕!
曲长负面色冷淡,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向外走。
靖千江觉得有些不对,大步赶上去,握住他的胳膊:你这是怎么了?
曲长负甩开他的手,淡淡道:没怎么,我要出城。
靖千江怔了怔,打量他的脸色,心中暗猜自己是因为什么招惹了他:我也是,一起吗?
曲长负这回心里面窝火,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他,跟别提一起出城。
结果靖千江连半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一个劲的往他面前撞,更加惹人烦躁。
曲长负秀气的眉峰拧了一拧,怫然道:那就你自己去罢。
靖千江道:你呢?
曲长负说:我回去歇着。
他干脆利落,说完之后转身就回房,靖千江在原地站了片刻,又追了上去,也不说话,就默默落后半步,在曲长负身后跟着。
两人这莫名其妙的一来一往,便把曲长负领出来的那些护卫给扔到了原地。
一帮人个个满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想跟着又不敢,于是只能看小端。
小端:咱们先去城外罢。
他们离开之后,只剩下曲长负和靖千江两人一前一后,重新折回了院子里面。
曲长负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也未回头,将门一带。
靖千江却及时用手挡住,同时脚下一绊,硬生生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曲长负的眼神冷的几乎要把人给冻死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靖千江后背靠在门上,防止他出去或者自己被他扔出去,微笑道:我本来就是一路跟着你从京城来到这里的,自然要跟到底。
他想了想,又轻轻叫了声小瑕,柔声道:你不跟我说你为什么生气,让我怎么放心就走?
行吧。
眼见他纠缠不休,曲长负紧绷的神情反倒慢慢松了下来,唇边的笑容却依旧带有几分寒意。
他抱着手,看了靖千江片刻,然后道:璟王殿下,既然你非得找话说,那么咱们来聊一聊你上一世自尽的事情罢。
靖千江被吓了一跳,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是被谁透露了风声,磨牙怒道:苏玄!
曲长负道:看来是真的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有病吗?
靖千江咳了一声,小声道:我应该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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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病美人洗白后(重生)——醉又何妨(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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