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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八年的金丝雀飞走啦——乔柚(12)

    段琛收了筷子,再次扭头去看,叶白玉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出了声,对面的叶白思也久违地露出了梨涡来。
    段琛心口堵的发闷。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段琛没有抬头,直到一个人影从他面前经过,停在了叶白思的桌前。
    殷绪一脸惊讶的样子:叶哥哥,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呢。
    段琛立刻盯住了他,眼珠不安地转到叶白思脸上,后者愣了一下,随即道:是听说有了新菜,所以过来尝尝。
    我也是。殷绪顿了顿,道:不过我就一个人,可以拼个桌么?
    不可以!段琛阴沉着脸:拒绝,拒绝。叶白思,拒绝他。
    也好。叶白思往里面挪了挪,道:玉玉第一次来,点了不少吃的,我们俩估计也吃不完。
    殷绪道谢,侧身在他身边坐下。段琛忍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来到了桌前,板着脸看叶白思。
    叶白思没有理他,随手取过一侧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推到殷绪面前。
    殷绪努力忽略身边的段琛,再次道谢后伸手端茶,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段琛拿过来,直接一饮而尽,然后砰地把杯子放回桌上。
    殷绪:
    叶白思放下茶壶,抬眼来看段琛,后者躲开他的视线看向殷绪:你姐姐就坐在那呢,装什么无亲无故。
    他嗓子微微发哑,刚才那杯水太烫了,嘴巴里的一层粘膜仿佛熟了,嗓子灼痛,胃里也好像有火在烧。
    邰红果露出脑袋看戏,殷绪解释道:你不是跟我姐姐在约会么?所以
    谁跟她约会了?段琛道:我不过是将就着跟她吃顿饭罢了。
    他自己拆了自己的台。
    邰红果因为他语气里的高高在上而心生不满,殷绪也皱了皱眉,段琛这话着实让人听着不舒服。叶白玉却忽然开口:既然是这样。
    他探头看向邰红果,友好地邀请:姐姐你也过来跟我们一桌吃吧,我这边加个椅子,还可以坐个人。
    邰红果挑眉,然后笑开:好啊,小朋友真有眼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桌子,最多可以坐四个人。
    邰红果在叶白玉身边坐下之后,这里就算满了。
    段琛站在桌头,显得十分多余。
    他还是坚持看着叶白思,后者已经从善如流地从桌下的抽屉里又取出一个杯子,倒了水递给邰红果,然后,又将一杯推到殷绪面前。
    段琛又一次夺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邰红果隔着杯子试了试茶的温度,再次看向段琛的眼神就有点微妙。
    这水温,至少有七十度。
    然后她看到,叶白思眼皮都没抬一下,给殷绪递过去了第三杯。
    段琛第三次把水饮尽。
    他嘴巴内部的皮肤,露出来的部分已经被烫到微微发白,眼睛却依然倔强地盯着叶白思。
    叶白思不为所动,倒了第四杯推过来。
    段琛再次伸手,这回被殷绪一把按住:茶是给我倒得,大叔,你要是实在渴,让服务员重新给你沏一壶。
    段琛眼皮跳了一下。殷绪的这句大叔着实惹怒了他,但他不可能当着叶白思的面跟小破孩子一般见识,而且他一向目标明确,不会轻易被带偏:叶白思,出来。
    叶白思垂眸,淡淡道:这里已经坐不下了。
    段琛双手撑在桌子两侧,手背青筋跃起,他身体前倾,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定定望着叶白思,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叶白思,出来。
    叶白思倏地掀起睫毛,段琛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眼珠边缘隐隐溢出血丝。他看得出来,段琛在克制自己的愤怒,如果他在这里发了脾气,是可能会吓到叶白玉的。
    他捏着筷子的手放了下去,轻声对殷绪道:借过。
    段琛站直身体,殷绪一脸担忧,叶白玉也喊:哥
    没事。叶白思给了叶白玉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拍了拍殷绪的肩膀,后者终于不甘不愿地起身让开。
    叶白思刚侧身走出,便瞬间被段琛抓住手腕,强行拖出了餐厅。
    叶白思拧眉忍耐,出了门才开始试图抽回手腕:段琛,你放开我很疼!
    段琛一把将他按在了墙上,身体贴过来,像往常一样将他困在胸前,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哑声道:你知不知道,水很烫。
    叶白思揉着被抓疼的手腕,听到这话,忽然没忍住笑了。他长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梨花乍放,惊艳又勾人,段琛眼眸闪了闪,胸口的滔天怒火像是被谁吹了口气,呼地散了开。
    他听到叶白思的声音:烫你还喝那么多?
    段琛舔了舔嘴唇,牙齿刮过唇内水泡,道:殷绪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叶白思将手腕举到他面前,道:我只看到你不怀好意。
    我段琛看向他洁白的手臂,方才被他抓过的地方此刻一片淤紫,指痕清晰,赖都赖不掉,他顿了顿,直接凑过去,嘴唇贴上他的手腕。
    叶白思立刻缩手,段琛却上前一步,双臂轻拢,将他拥在了怀里。
    手指穿入他柔软微凉的发丝,段琛慢慢埋首在他肩头,深吸了一口气。鼻间瞬间溢满了熟悉的冷香,这是叶白思的味道。他眷恋地闭上眼睛,刻意放轻嗓音,尽管还是难逃沙哑:不闹了,行么?
    叶白思没有动。
    段琛身后是车流不息的马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嘈杂又凌乱,叶白思听到了段琛的心跳,沉稳,有力。而自己的心跳他耐心地听着,然后叹了口气。
    很遗憾,他的心,已经过了会为这个男人而悸动的岁月。
    段琛。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真的没有闹。
    我不爱你了。他用段琛刚才的语气,轻轻地说:我们好聚好散,行么?
    第16章
    他双手抵在段琛的肩头,试探地想要将人推开,身体却陡然再次被抱紧。
    段琛一点都没信:不要骗我。
    不是骗你。叶白思心里涌出一股无力来:我发誓,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不爱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受够了。
    段琛呼吸紊乱,他垂眸,下眼睑的睫毛湿润了起来,他越发用力地搂着叶白思,慢慢道:我听不懂。
    叶白思的手再次抵在他肩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推段琛,好不容易把他推开,立刻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四目相对,段琛无法相信他的神情可以这样平和,叶白思甚至还笑了一下,他偏头,给了段琛一个肯定的眼神,如果实在听不懂,那就把这一切交给时间吧我先回去了。
    他一边留意防止段琛又突然动手,一边缓缓转身。
    男人一个跨步追了上来,叶白思陡然像是被惹毛的猫,条件反射地反手,狠狠拍在了那只再次抓向自己的手上。
    啪一声脆响,叶白思猛地侧身贴在一旁的墙壁上,像是在躲避什么蛇蝎猛兽,他忍无可忍地抬眼,嗓音微微颤抖了起来:够了,不要再来招惹我,我真的很讨厌你。
    段琛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叶白思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厌倦,他近乎嫌恶地道:不要再碰我了我只要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在试图挽留我,我就觉得恶心,太讽刺了,段琛
    他逼迫自己平静下来,隐含暗喻地重复道:太讽刺了。
    段琛灰色的瞳孔逐渐放大,整个人如遭雷击。
    叶白思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了餐厅内。
    当坐在叶白玉面前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吃饭吧。
    邰红果若有所思地往外看了一眼,心里渐渐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顿饭,直到结束,段琛也没有回来。
    饭后,叶白思带着弟弟和姐弟俩告别,驱车离开。
    邰红果也喊上弟弟上车,殷绪侧头看到她的表情,道:我以为你讨厌他。
    谁?邰红果回过神,失笑道:是不怎么喜欢,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他这回估计真的要受挫了。
    段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丢下了司机,独自驱车开往了郊外,冷风从大开的车窗灌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逐渐冰凉。
    方才的餐厅外,叶白思的表情,语气,还有他说过的每一个字,一遍又一遍的划过脑海。
    那不是叶白思。
    那怎么可能是叶白思。
    叶白思怎么可能,会对他说那种话,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车子一个急刹之后在水库旁停下,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的水边冷风呼啸,段琛慢慢把额头抵在了方向盘上。
    情绪告诉他,那不是叶白思。
    但理智告诉他,那就是叶白思。
    他不要他了。
    他没办法去想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他只感觉很难堪,有些羞恼,还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煎熬。
    恶心,太讽刺了
    他脑中盘旋着这句话,他隐隐意识到,叶白思在瞧不起他,好像他不配那样站在他面前。
    怎么会这样的叶白思,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温柔体贴以前,叶白思看着他时,眼睛里总是带着光的。
    是什么时候,那抹光不见了,随着那个浅浅的梨涡,一起消失了?
    段琛眼眶红了。
    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只要有叶白思在,身边的一切就万事大吉,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叶白思会嫌弃他,厌恶他,不要他,甚至还恶心他。
    这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段琛努力想要平静下来,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必须承认,他在害怕,他必须承认,他不能没有叶白思。
    可他不敢去找他了,他怕叶白思又拿那种眼神看他,又说出让他无地自容、落荒而逃的话。
    车内安静着,冷风吹散了偶尔加重的呼吸声,直到嘈杂的手机铃声响起,段琛愣了一下,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冰凉,取手机的时候,手指僵硬到发痛。
    他摇上了车窗,并打开了车内的暖气,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然后打开了免提。
    段琛?是戚直,他道:打你好几个电话了,一直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打了好几个么?他的确完全没有听到。
    我刚才在开车。
    你嗓子怎么回事,哑成这样?
    段琛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比刚才还要哑,他一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戚直又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段琛听到自己说:带几瓶酒。
    戚直过来的时候,发觉他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登上车,在另一张座椅坐下,把手里的酒放在两人之间,道:红的白的啤的,都带了。
    段琛扯掉了领带,随手抓了一瓶,打开仰头去灌。
    戚直陪他喝了一会儿,段琛很快捏扁了好几个易拉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戚直开始找话题:记得你之前安慰邰红果,人生就像方程,总有解法,虽然她说那是她听过最扯淡的安慰怎么,这回遇到叶白思,过不去了?
    段琛又一次饮尽了罐装酒,他抹了下嘴巴,目光穿透了车前窗。
    今天没有夕阳,是个阴天,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一切倒是黑沉沉的。
    他开口,嗓子里撕拉一样的疼,语气里已经有了些醉意:叶白思,不是方程。
    戚直眸子闪了闪。
    其实真要说起来,段琛和叶白思的相识,还是经过戚直一手撮合的,当然了,撮合并不是他的本意。
    叶白思十八岁的时候就被舞蹈界评论为一流的舞者,十九岁那年,他凭借个人凸出的成绩在国内脱颖而出,受邀准备去参加国际舞蹈大赛。
    但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父亲跳楼,母亲车祸,弟弟腿部重伤。
    现实永远比电视剧更加狗血。九岁的叶白玉因为亲眼看到母亲死在面前,心理创伤严重,除了叶白思之外,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叶白思自愿放弃了去世界舞台的名额,肩负起了照顾弟弟,以及配合心理医生治疗的重任。
    这,是前情。
    戚直一直都知道叶白思,还真情实感地粉过他,后来发现他没有去世界舞台还遗憾了很久,直到一次意外遇到,他看到那个本该享受舞台的人将一张传单递到了他面前。
    叶家父母去世,原本经营的小型服装厂合伙人卷款逃走,叶家如今一穷二白,可叶白玉的治疗费用,却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叶白思不跳舞了,因为跳舞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而哪怕去剧院演出一场,收入也是寥寥,到处跑也不利于照顾弟弟,所以他在到处打工。
    戚直有心拉他一把,叶白思却不肯收,两人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直到戚直手上正好有一个商场要开业,他邀请叶白思去参加商场的开幕晚会,跳一曲,给十万。
    叶白思看出他有心帮自己,推辞不过,就过去了。
    也恰好,段琛那晚无事,跟着戚直过去坐在了观众席。
    一开始的节目,他一直在昏昏欲睡,淡淡埋汰戚直:这就是你的品味?
    戚直不置可否:看压轴。
    然后,压轴的来了,叶白思出场的时候,段琛就坐直了,他问戚直:他怎么飘着进来的?
    戚直抬了抬下巴:看来大公子对这个节目还算满意。
    叶白思是学古典舞出身的,后来夹杂了现代舞,舞种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基本功练的太好了,身段柔若无骨,手腕舞动的时候像绸缎,他那日穿的舞蹈服倒也没有标新立异,就是略显复古的白衣白裤。
    那天的舞是戚直挑的,是叶白思在照顾弟弟的两年里慢吞吞编出来的一出舞,名字叫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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