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而后,柴远道又招了招手,示意柴筝和阮临霜跟自己来,去私帐内说话。
柴远道的私帐距离主帐并不远,彼此只隔了五六米,在外未曾逗留多久,便重新进了相对隐秘的区域。
主帅休息的营帐守卫森严,柴远道又嘱咐保持距离,不要离得太近,为里头说话留下适当的空间。
柴筝习以为常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而阮临霜仍然站着,就站在柴筝的身边。
柴筝压低了声音正问她,你是怎么说服那位斥候的?我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死人脸,还以为你这一去就是被软禁的命,得靠我施救呢。
张叔不过履行职责,当我能证明自己对战局有利时,他自然不会刻意为难。
阮临霜将手贴在柴筝头顶。
她身边这个人啊,连头顶都是暖和的,阮临霜并不喜欢与人亲近,却得竭力克制自己才能跟柴筝拉开距离。
柴远道刚回来,就看见两个姑娘规规矩矩呆着,柴筝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挤出来的泪水,看样子还想再睡一觉。
当她的眼睛看到柴远道时,整个人随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姿势更加规矩,看起来腰部向下只是虚虚搭在小板凳上,随时可以拔起来就跑。
柴远道自认不是个苛刻的父亲,怎么六年不见的女儿这么畏惧自己,难不成是形象上出了什么问题?
柴远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海风吹不黑的优点是柴远道遗传给柴筝的,因此这些年风霜未曾在他脸上留下过多雕饰,硬要说,也就是瘦了些,五官更加深刻,由锋利倾向于峥嵘,令人刻骨铭心的俊秀。
柴筝心想,怎么三十好几了,他老人家也没长成个宽肩大背的狗熊,那自己印象中撑天黑宝塔的父亲形象是怎么来的?
柴筝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因为柴远道开口问小阮,你是玉璋的孩子,从小便聪慧绝顶,以后长安城里可以当个辅世之才可长安城那地方也没什么好呆的,不变的天和地,你困在里头委屈了。
阮临霜恭敬,国公爷的意思是
虽说近些年大靖将领有选拔途径,但至今尚无帅才,而我柴国公府必须有人继承柴筝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是她命不好,生逢乱世。
柴远道叹了口气,又道,此时的大靖只是表面上一层太平,虚晃晃一抖就碎了,柴筝以后的路不会好走,我希望你能留在军中帮着她。
这话说得柴筝不喜欢,一来像是托孤,二来军中谋臣出不了头,倘若小阮以后混迹朝堂可以当个一品大员,做谋臣也就是几次与人平分的军功,老死不知名。
柴远道话未说完,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小阮,你如此聪慧就当知道,而今朝中水浑鱼多,需得步步为营才能活得勉强像个人,荣华富贵在侧,却也是动辄下狱入刑,比寻常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死得惨。
你有傲骨,等进了朝廷才会知道与他们格格不入,到那时却也悔之晚矣。伯父不逼你,只是告诉你这些由你自己衡量。你若想搏声名那也简单,以后报军功,你是头一个,柴筝自己往后挪挪。
劝小阮便是这长篇废话,到了我这儿都不询个同意吗?
柴筝一脑门的问号。
===第40章 第 40 章===
若当年有人对阮临霜说这番话, 她肯定不会舍了柴筝留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廷里,累得自己一身世故,满腔隐忍, 每夜思绪飞过千万里, 求一个得胜的消息。
小阮。柴筝拖长调子,拉了一下阮临霜的衣袖。
从柴筝这个角度, 可以看见阮临霜垂下的眸子中含着一抹清光,一时竟琢磨不出她心中所想, 柴筝有点慌, 手伸进袖子中, 又勾了勾阮临霜的手指。
你若不想留下来也没关系, 柴筝扁了扁嘴, 眼眶没出息的红了, 我知道你做事都有考量, 但不管你身在何处,都有我念着呢, 你不要经常一个人伤心。
莫名的, 柴远道有种自己很多余的错觉。
阮临霜回了神,她忽然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国公爷放心,我会好好留在柴筝身边,为她出谋划策。
柴远道看着好似严肃认真, 其实心里也忐忑着,听闻阮临霜这句肯定的回答,他竟也跟着笑起来。
柴远道事后品味了一番,跟赵琳琅提起时,说:感觉像给柴筝讨到了媳妇儿, 甚是欢喜。
既然我现在也算是个谋臣,阮临霜继续道,那国公爷是不是该听我两句建议?
你说。柴远道全身放松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碗水随后觉得两孩子也不容易,一碗水匀成了三碗。
柴筝看着自己碗底明晃晃的茶垢,确定她爹没被假冒,只是从以前大张旗鼓地排挤自己,变成了现而今暗搓搓的排挤自己。
阮临霜道,我觉得柴筝之前关于巫衡的建议可行。
才刚刚与柴筝有约定就统一了战线,这将帅以后必然和睦,无从挑拨起啊。
柴远道深深看了柴筝一眼,随后对着阮临霜道,你是说找一个人代替巫衡混入木桑舰队,伺机而动?、
既然木桑已经在我军中埋了暗子,我们又何必客气?阮临霜道,兵不厌诈。
可是这个代替巫衡的人必然身处重重危险,稍有错漏万劫不复。柴源道问,军中可有同年纪的小姑娘可以任由糊弄而且我们无法确定有多少人曾见过巫衡,万一事败会赔上好几条性命。
阮临霜抬起下巴,我曾经当着木桑章天卫的面冒充过巫衡,他们无人怀疑,章天卫还是祭司院专属尚且如此,常年外放征战的将士们如何能辨认出真正的巫衡。至于谁去冒这个险
阮临霜又将手贴在柴筝的头顶上,她苦笑着,虽然我很想说我有经验,让我来,可是万军当中若有意外,我还要仰仗别人的保护,如何做到真正的伺机而动?所以让柴筝去吧,她能配合军令,也能保护自己,我相信她。
这是阮临霜第一次明确的表示我相信柴筝,愿放手让她去冒一次险,并且目光中透着坚定,似是想据理力争。
柴筝莫名有些感动,她嚯的从板凳上站起来,奈何阮临霜的手还放在她头顶上,柴筝一动,这手就下意识往板凳上一摁,柴筝一下子竟没能站稳,又被摁了回去。
阮临霜不无尴尬地缩回手,她低下头,耳根子有些红。
柴筝委屈了一下,又觉得坐着说话也是一样的,便拉着阮临霜烧焦的衣袂,小声问,你终于愿意信任我啦?
我在尽力,阮临霜还是低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柴筝,我不能一直干预你的抉择,安排你的人生,所以这些事我终归是要学着接受的,但你别急,让我慢慢来好吗?
好,柴筝笑起来,你慢慢来,我不着急。
柴远道感觉自己又成了外人。
他咳嗽几声,将两位小姑娘的注意力扯回来,我也仔细想过这件事,倘若成行离不开两点,第一是隐秘,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第二是配合,这又绕回了内奸的问题上。
柴远道喝了口水,他能统辖三军这么久,除了本身能力,还有就是能纳善言,不管阮临霜或柴筝现在几岁,只要言之有物言之有理,柴远道就不会拿年纪来斥责。
我觉得爹你搞错了顺序。柴筝大胆的很,面对面冒犯一军统帅。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欠揍到整个柴府鸡飞狗跳。
柴远道不怒反笑,问她,错在何处?
如果一定要拿住内奸,才能继续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那这一个人或几个人只要存在着,就可以拖缓我军进程。柴筝到底是带过几年兵的常胜将军,勾心斗角或许不如阮临霜,排布大局却有板有眼。
她道,只要这些人抓住此点不放,那我们只能求稳。试问现在这种敌方驶入我朝海域,僵持对峙的场面里,求稳有个卵用?还能稳个十七八年,等到他们良心发现自行退兵?爹,您做梦呐。
柴国公真怀疑女儿是不是自己生的,哪有开口就往死里气亲爹的道理。
但他还是没动,拳头没发痒,也没提着鞭子追出二里地。
柴国公与柴筝毫无冤仇,这孩子又是他夜深人静时难得的惦念之一,若不是怕她性子刚烈得罪人,若不是怕她不成器死在战场上,若不是自己受伤在前,时局动荡在后,如何舍得打,舍得训?
柴筝缩着头等了一会儿,见她爹半晌没有个动静,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爹,不能求稳,我们不如先发制人,只要做好部署,降低消息提前泄露或是中途有人反水带来的损失,这交易就值得做。柴筝笑得张扬,十分利是赚,一分利也是赚,我们自家的地都被人来来回回践踏六年了,不将他们打回老家,各位叔叔伯伯乃至爹您自己,甘心吗?
柴筝这番话,正戳在用兵之人的心窝上,激得柴远道豪情万丈。
但这万丈豪情当中,不包括冲动误事与不计后果,他沉吟片刻,既然要做,那一分利也要经手翻成五分利,就算是惨胜,我们也要胜的漂亮等你娘回来,我会制定一个详尽的作案方案,这期间你们去与那木桑国的巫衡聊聊,说不定还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假冒也得能够取信于人。
那斥候还在外面等着,见阮临霜与柴筝从营帐里出来,就只问了一句,现在去哪儿?便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万事不理的状态。
柴筝总感觉这位斥候是个有本事的人,也很得信任,就是不清楚为何自己记忆中并没有此人的存在
以她爹的个性,桌椅板凳都恨不得当成遗物留给她,托孤托得前后左右都是股肱之臣,怎么可能不将这得力的属下拉过来,让柴筝相相面。
但是当面问却也不好问,柴筝想,那万一是他死得早,我这一问,岂不扎了心?
去巫衡的帐篷里,有劳张叔带路。阮临霜接了话,又轻轻揪了揪柴筝的头发将她拽回了神。
柴筝捂着发根,无声控诉,疼疼疼
巫衡的帐篷一看就属临时搭建,外头都是崭新的,没有清晰的水痕,可见至今未曾淋过雨。
这小姑娘毕竟身份高贵,倘若作为使节进入大靖领土,便是赵谦都要到场接待,虽不说平起平坐,但也不能过于傲气。
但现在军中并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尽己所能给她个特殊待遇,并希望巫衡能够派上用场,不仅仅是个需要架子托着的贵重花瓶。
柴筝前脚刚踏进去,就被呛了个死去活来,这帐篷里面跟贡着几尊大佛似的,弄了个烟雾缭绕。
夭夭大概是没住过帐篷,不知道左右各有两扇小窗可以拉开,这帐篷闷不透气,不管里面点着了什么都困得结结实实,偏偏夭夭还跟修仙似的,盘腿往正当中一坐。
柴筝往后退了一步,在阮临霜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折腾过她,瞧人都疯了。
阮临霜不是很想搭理她。
半盏茶后,夭夭的帐篷才勉强能进人了,前面的帘子大开着,所有能通风的地方都被戳开,就差掀了顶子,柴筝探头往里一看,才发现帐篷里不过是点了三根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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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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