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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江南——虚海(27)

    橘黄色的灯笼将他的脸照亮了一边,正是回忆里不怎么改变的俊秀面影。哥哥看着自己,不过一眨眼,掉过头就跑开了。藤大纳言急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喊着,哥哥,面具!哥哥的身影却越来越远,不一会儿的时间,那身影就出到了围墙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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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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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日本平安中末期的流行歌曲(今様),译文版本来自上海译文出版社《平家物语》,王新禧译
    [7]《落洼物语》中落洼姑娘的刻薄继母。
    第21章 (二十一)
    这一定是鬼怪作祟, 今晚这时候的脸,还是那个晚上的脸,我都清清楚楚地看见过。
    两者是没有联系的, 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说那个人不是哥哥也不为过。
    这是哥哥对我的陷害。
    等着吧,我一定找出哥哥使用巫术的证据。
    这样一篇书简, 连署名的志气也没有,就被敷衍了事地带给九条殿里了去。藤大纳言将那只面具放进哥哥的帐台里,便一直待在家中等候。
    哥哥一旦为人发现那种美丽,就会变得无比脆弱。这世上容不下十全十美的人, 美正是他的弱点, 可哥哥不该有弱点。这种犹如飞来横祸的错误必须被纠正。藤大纳言心里有预感,哥哥必然会在不久后回来。
    大概是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好像是正殿的方向,又传来那种下雨一样的动静。这一回,藤大纳言谨慎起来,只是猫着身子, 踱步到正殿的渡廊上, 见那里并没有点灯,黑乌乌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个时候, 那种隔着窗户的雨水, 变成很分明的脚步。
    脚步声只维持了一会儿, 便彻底听不到了。然后是定光大进的声音:您回来了?
    哥哥那边没有说话,大进不知怎么的,也没有出声。这是十六的晚上, 到了深夜里,圆月很亮的挂在天上。房间里又弄出琐碎的动静。大进的声音响起来,真的要出去吗?那边仍然什么话都没说。雨点一样的脚步声又送进耳里, 快睡过去的藤大纳言马上站起身来。等了好长的时间,原本预想中的牛的声音或者车子的声音,一样也没有。连房间里的足音也完全停止了。
    藤大纳言慌乱地想,难道又给他逃出去了吗?自己也顾不得收拾,三作两步的,跑到上次那扇东南门前。门静悄悄地给关着,这时月光很亮,像白天一般。藤大纳言将门闩拉下来,往外面看去,南面的街道上,有一个很小的黑点往远处蠕动着,不一会儿,拐到西边去,彻底不见了。
    藤大纳言想都没想,就往那个方向跑过去。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哥哥在那儿,是哥哥在那儿。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走,比那晚去比叡山的路还要长,好像这条延伸到黑夜里的路永远不会有尽头。不知道到了哪里,藤大纳言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从刚才开始脚底有一个点上,就隐隐作着痛。现在近乎是钻心的疼,想必是流血了吧。
    不远的地方,寂寞地高耸着什么建筑,几乎是比肩大内的宏伟。想来是走到了南京极处。连四周的房屋也隐隐透着破落的模样。可眼前那个黑点远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管往西边走。
    松风送到耳边,黑点又一回消失在眼前。有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恐惧,向自己袭来,四周的幢幢黑影都随时会生出鬼脸的样子。藤大纳言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简直连立刻跑回去的心都有了。
    小时候也做过这种荒谬的臆想,感觉帐台外面或者柜子里面就会钻出鬼来,甚至还将自己吓得哭着团团转,好能够让乳母或者侍女哄着睡觉。尽管如此,在晦暗的灯光之下,自己也要凝视乳母的睡颜良久。连呼吸也没有声音的乳母好像是死了一样,朝夕相处的那张脸,此刻显得分外陌生。似乎随时会变成鬼而醒来,将自己吃到肚子中。自己如今长大成人,乳母也回到了乡下养老。现在就算要找一个随时会变成鬼的人来安慰自己的心,也困难的不可思议。寂寥如暮秋落叶的心情一下子充盈在胸膛中。
    这路尽管变得悲凉,至少可以走下去了。哥哥穿过朱雀大街,去到右京里,再往北走回去了一点,进到一座大房子里。借着月光看,造得有些许宏伟,好像是古时候达官贵人的居所一样。却在这种地方,大概是给荒废掉了。
    待自己走近,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竟然是鸭川的神官在其间说,为什么这几天没有来这里呢?
    总好像有人跟踪似的,心里很不安宁。哥哥声若蚊蚋。
    这便开始做贼心虚了,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脸好了,我真没想到已经半个月了
    鸭川神官却说起别的话,与你心爱的女子相配的身份,得到了吗?
    快了。这话说得很轻,却像誓言一样坚定,会得到的,马上就好了。
    哥哥偷藏唐墨的记忆一下子鲜明起来。藤大纳言的胸膛好像直面着无声的击打,外面忽大忽小的风声,使得一切动静镀上了恐怖。那声音多么熟悉,多么陌生啊。
    真厉害,真好啊。
    似乎那是由衷的夸奖,哥哥的语气变得十分轻松,担心那种事,太多余了。
    是迟早的?
    一定能说上话的。
    闹了半天,面也没有见到啊!我还那样费尽心思的帮你。
    说到这里,哥哥又沉默下来。神官突然叫起来:喂!喂!给自己吓得心里猝然的一疼。不要再在我这儿哭哭啼啼了,真害怕你死在我这儿!
    哥哥很轻地说,我不会去死的。
    神官哈哈大笑,喂,那个,你有在吃吧?
    你上回给了我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过。
    那可不好哦,已经半个月了吧?会变回去的,我也说过不止一次了吧?可惜你总是不相信我。
    倘若不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神官仍咯咯地笑,最后再说一回吧,不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屋里一时脚步声紊乱,藤大纳言连忙绕到那栋房子的后面,又传来哒哒哒的匆忙足音。那是哥哥走了吗?藤大纳言只觉得浑浑噩噩,脑中纵使充斥着刚才的对话,可其中的含义,一点也没有办法去考虑。从房子后面回到正门后,有一种魔力将他推到房子里去。
    可是那个神官竟还留在里面,被月光照耀得十分明亮的厅堂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眼前是一个戴着乌帽子的男人,分不清是灰是白的胡须像刈好的稻草,堆积在衵衣的上面。神官瞪着灯笼果一样几乎掉出眼眶的眼睛,藤大纳言一下子清醒过来。
    只见那个神官脱下乌帽子,往这里丢过来,就螳螂一样地往外爬。藤大纳言立即将那帽子打落在地上,就攫住他的袖子,两个人一道滚到门边。藤大纳言鸟儿似的直起身板,两只手掌牢牢地包住那神官的喉咙。
    那粗糙的胡须夹在指缝与神官粘稠的脖颈之间,从未有过的恶心之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无比神气的好像是另外的人,眼下的这个男人,脸庞被月色映成如雪的白色,黑洞洞的嘴巴一开一合,好像是尸体在说话。饶过我吧,我这么做也全是出于他的愿望。请松开一点,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那么,请用法术巫术什么的,来把我击败吧?
    哪里会有这种东西,我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脚心那个位置的伤开始作痛,自己的生命仿佛经由那个伤口,与神官联系在一起。神官呼吸急促起来,自己的脚心也越来越疼,头上全是冷汗。
    不思议的人来说说,让我哥哥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药,是一种药。神官不假思索地说。
    藤大纳言久久地凝视他,为什么骗我呢?
    怎么会骗你?我们约定好了,我给他做能够恢复那张脸的解药,然后他就可以
    你从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本事这么大的话,怎么不自己升官发财?
    神官这时候的眼睛开始放出光芒,我得到了啊,我得到了。
    藤大纳言沉默下来。光是凝视这张诡异且干瘪的脸,心里会不由自主浮现以前不敢想的事。脚心的那种疼痛传到十指上,擒着神官脖颈的手指仿佛有一种凝固的痛苦。
    不要再掐了!我告诉您实话吧!神官凄凉地大喊。
    没有关系,我不想做强迫你的事。
    是人脸,神官沙哑的声音变得异常清脆,仿佛幽暗黑夜的一盏灯火,把人脸吃下去,就能变成那个样子。请千万相信我,或许在您听来这很荒谬吧,可是您自己也看到了,您哥哥现在不是很漂亮的模样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我也算尽己所能了。可是那个家伙又是呕吐又是哭哭啼啼的,说什么也不肯。这样子怎么成呢,生了病一定要治好才行。虽说我没有什么医德与操守,可是受了别人的好处,总归要把事情办完才成的。不肯治怎么能行呢?那么我也说,那就一辈子这模样吧,从此以后也不要来见我。然后又说,这里有一张已经准备好了的,实在是看你可怜,就先吃一下子吧。又骗又哄的,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了一张,就把我当作阿修罗跟三恶道的什么怪物一样。跑了老远也没有回来。
    藤大纳言一只手从他脖子上松开后,另一只手仍留在上面。
    神官的胡须继续像打盹儿的狗一样耸动着,可是,是你哥哥主动来找我的。这难道是我犯错了吗?
    那为什么要逃呢?
    那个时候你们的父亲死了,他也没有办法。什么样的关白或者摄政能长成那样,天天戴着面具上殿?搞不好随时都会死掉。就算是菅原道真也不会是这样一副尊容吧?脸蛋漂亮又才华横溢的,大多也活不长久,这世间的道理从来都是这样。你哥哥问我有什么办法,能看起来正常一些。我实在觉得是很可怜的话啊。那是你的哥哥,也请你替他想想吧!
    藤大纳言心里砰砰跳着,几乎要发起抖来了,强做镇定地问,雕像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连神官的神情也凝固着,胡须好像烧过的草须,随着送来的寒风,会被吹走一样。
    为什么不给他看一眼,那雕像是什么东西!藤大纳言又把空出来的手按在了神官的脖子上。
    不,不。请听我说吧!那是一个女人,她父亲是丰前国的国介。他们祖上在伊势宫里奉职,后来全家迁居到丰前国了,所以才会认识。那个女人在红梅殿的二位局身边作侍女,有一天,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她抱着那尊雕像来找我。
    无聊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务请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女人拿了一尊跟自己一样的雕像过来。分明就是按照她自己雕的,非要说不是!她在我这儿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又是哭泣又是哀求的。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女子无疾而终的单相思罢了。你哥哥结婚的时候,她就扮成她家里小姐的样子那个小姐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走了吗?纵使这样,不要说碰了,你的哥哥看也没有看她一下。她心里面因此怨恨起来啊!如果不能让他爱上这尊雕像的话,那么想个法子杀死他。这样的话来要挟着我。我真的就跟三流术士别无二致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难过的快要死掉的心情席卷了全身。分明将别人的脖子狠狠的勒着,可喘不上气的人却是自己。藤大纳言觉得头晕目眩,心头冒出一句话来,就此死了,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脑海里又显出父亲那张讨厌的脸来,本来自己快要崩溃地哭了。可一旦想到父亲,也不甘心就这样在他面前示弱。藤大纳言又振作起来,问道,雕像在哪里?
    结果半晌也没有回音。地上被自己按着脖子的男人眼睛仍像是灯笼果一般。藤大纳言松开双手,那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再把手探到他脖颈与鼻子上时,已经没有活着的迹象了。
    一种令人满足的心安感在胸腔里荡漾着。藤大纳言出屋走了一会儿,好像做过千百回那样,开始在那栋房子后的地上刨坑。
    一开始徒手地挖,十指马上痛得厉害。接着就从四周捡了一根树枝过来,结果原来的那个坑洞找不到了,又找了不知道多久,才开始继续地挖。鸡打鸣的时候,洞虽然挖的颇有成就,依然放不下人。藤大纳言又转回房屋正面。
    这时天蒙蒙亮着,房屋的轮廓在灰色的雾里若隐若现。原来这是一个私自兴建在右京的佛堂,出于模仿六角堂的意思,把整栋房屋建成了六边形的样子。可里面法器装饰一概没有,因为荒废了,看起来与废弃的民宅没什么分别。
    藤大纳言把那具身体拖进佛堂里面,又跑到外面去,拔了一些芒草野草,回来盖在他的身上。这才回到小野宫去。
    一直在寻找藤大纳言的若君,吃惊极了,见他满身尘土的样子,问道,您又去做了什么呢?也没有得到回答。又闻到一股带着潮气的青草味,便也不知道不方便问话了,只是侍候着主人换衣服,又说,您不在的时候,那位九条殿的大人非常情急地派人来寻找过您。说了您不在家里,还是写了信过来,现在就把那封信拿到您面前。
    藤大纳言说,信就不用再看了。我也有事要找他。哥哥回来了吗?
    依然是没有的答复。便还是带着若君这个随从,往九条殿去拜访。
    叔叔果然是一副强忍怒火的模样,看起来比上一回还要生气。开门见山地说,还有什么哄女人的伎俩,尽管在我这里显出来吧。
    藤大纳言也就拿出夜里穿过的那套脏衣服,摊在地上给叔叔过目,又一边说,我这个人,也不喜欢说什么漂亮话。因为我本来就讨厌满口谎言的男人吧。可我的父亲也是那样的人。昨天晚上,我就已经知道哥哥的秘密了。使用禁术的证据,劳我花时间找一下吧。这样说着,还把自己指缝里的泥巴展示出来。
    叔叔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你说个事情吧。是关于你父亲的。
    藤大纳言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叔叔接着开始叙说,以前我们两个人,一起追求着宇多内亲王。他比我年纪大,已经与大伴的小姐结为夫妻了。可哥哥认为,那仍是不够的,人臣的女子怎么能够跟他般配?这个家伙,真是令人生气。可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母亲倾心的人是我。满口虚假的家国大义,唐诗汉赋向来为他鄙夷。自以为高人一等,却拿不出真才实学,有谁会喜欢这种人?真不幸!我现在想来,还是觉得非常不幸!那种人为什么会是我的哥哥呢?因此他为你母亲送去的情书,一封也没有得到回复。如此,他绝不甘心,对吧?他就是那样的人。不惜花重金搜集来长于恋歌的歌人,日以继夜地替他代写情诗。那种歌我光看一眼就知道,他绝对是写不出来的。我觉得你母亲也一定是知道的。可你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明明心里很清楚那种把戏,还是答应与他相见了。说道这里,叔叔的脸涨得通红,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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