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却没有给他继续在心中埋怨的机会,但有的时候,却觉得你对若紫色情有独钟。尽管嘴巴上从来没有讲过,可是选帖纸的时候呢,总是率先地将若紫色的拿在手里。唐国的点心,也不论会不会好吃,若紫色样式的或者形状新奇的,先讨过来一点,又舍不得吃的放在手里。是这样的吗?
藤权介说不出反驳的话了,若是再毫无理由地哭泣,家里还有谁会喜欢自己呢。不日放在熏香后漆筥里的鞠球,被送到自己的房间里来。若紫色的纹路上,用白线绣着别出心裁的交颈仙鹤,与现在任何衣服上的纹样或者织物都不一样。若紫色连同葱色与蕾菊色,每一样都属于自己。
他有了哥哥的灵魂被置换的明证。可自己所爱的鞠球是歇斯底里得来的成果,藤权介亦无法证明,哥哥在那个时候没有被置换灵魂。
藤权介回到家中时,狩衣与帽悉数湿透,所幸半臂与衵衣没有大碍,便教人替自己换一件清爽的二蓝色菱纹直衣,端坐在东之对的厢房。
不久日暮西山,打开的格子窗里吹来暮风,东西两门依旧没有迎接的动静。入夜的时候,走廊里点起萤火虫似的立明灯。东门的门口隐约好像有人在说话,藤权介从厢房里走出去看,雨声也在耳畔放大,说话声恍惚又失去了踪影,许久不复响起。
藤权介拍了拍手唤来一个值宿的侍从,询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侍从又去询问掌管漏刻的家臣来,立即回来禀告说,刚刚到酉时呢。
藤权介说,多喊一下人过来,再装起来一辆丝毛车到东门前罢。
这个时候要出去么?
藤权介并不回答,侍从唯有领命去办了,突然远处送来嘈杂的声音。仔细从雨声中分辨,有细小的说话与足音。藤权介伸长脖子眺望了一会儿,壶庭的深处隐约现出乌紫色的直衣,乌紫在黑夜与灯光的双面烘托下,变成了艳丽的紫红。
藤权介急忙喊人拿来雨盖,撑到院子里一看,藤中纳言正自东门的方向往这里来。他的身边跟着定光大进,两个人都没有穿雨衣。藤权介走到他们的面前,发现那种奇异的服装颜色因雨水濡湿而变得暗沉,白天的时候,这应该是一件二蓝色的衣服。
快到渡廊上来罢!怎么连雨盖都不打呢?这么晚的时候,还下着雨。藤权介将伞张到藤中纳言的头顶。藤中纳言只管自己走着路,原本在藤中纳言身前为他撑伞的藤权介为要避让,险些自己栽个跟头。再尾随上去时,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那种无畏的行走好像百鬼夜行里得到自由的镰鼬。
藤权介吃力地撑着伞问道,哥哥到哪里去了?
勇往直前的步子有一瞬间的停滞,原本稳健的步伐这时候乱了,藤权介忙又发问,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身上也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在家里的时候,一直觉得很不安心。然后便使唤值宿侍童马上到西之对去准备干净的衣服。
镰鼬的步调止于路的中央,藤中纳言转过身来,白色的面具像悬浮在空中的鬼火,发莹莹的光。
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自认为这是讨好么?
恶魔的真实面目那么轻而易举地现在藤权介的面前,反教藤权介的心里倍感如同谎言的不切实际,人还真是有一点娇气与矫情。
能听到您的声音已经觉得可以释怀了,可见您的衣服也湿透了,您不打算告诉我到哪里去了么?
这样说着,藤中纳言并不为之所动。藤权介又向哥哥的随从以强硬的口吻吩咐:
教定光服侍着先到我的屋子里来罢。
定光大进伫立在原地,不为所动着,他的双脚是被胶沾在地上了么。随着雨声的稀薄,藤中纳言那些往日自西之对里时时回响起的恶毒哀鸣,竟又一回地造访在藤权介鲜明的回忆中。可是那种妖魔到底是什么时候占据了哥哥的身体呢,毫无征兆的悲剧会降临在无辜之人的身上,藤权介终归不相信这样的事情。那么,心底的答案越来越接近本来的面貌。这所谓的真相无非是一种策无遗算的伪装。可没有那种哥哥的自己是一事无成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好,他多么希望哥哥变回来啊!
藤权介的手臂涌出悲愤的力气,他将藤中纳言的一只手蓦地擒住,冰块一样的触感同样传递到藤权介的手指上,若不是天气阴冷,又入了夜里,藤权介真难相信那是人类的肢体。
藤中纳言如同溅到热油,一瞬间将藤权介的手臂甩到半空中。藤权介心里顿生出占理的盲目自信,可话提在口中还未说出,哥哥的巴掌携着寒风往脸上袭来。藤权介潜意识里闭上双眼。寒风在咫尺之间停住,冰凉的巴掌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落在藤权介的胸膛。
藤权介扎在地上的双脚尽管纹丝不动,心里仿佛受了委屈,久久地在原地与哥哥僵持着。可藤中纳言很快地转身往雨里去了,藤权介痴愚地跟在后面,他的心中挂念藤中纳言身上死尸一样的温度。
您最近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地消失。怎么能教我不担心呢。您是去了哪个女人那里吗?
哥哥的步伐越来越快,马上就能见到镜池前的枫树林了。西之对莫大的阴影在松明的呼唤下投到他们的眼前。藤中纳言只要踏入那里,就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不为外人开放的世界。
藤权介急忙大喊,左兵卫督见到您今天去了西市,您去那里作了什么?
雨夜呐喊的回声里,乌紫色的背影有条不紊进到西透渡殿上,橘色灯光下的地板上也因为沾水显出一前一后的黑色脚印。脚印延伸至西之对的板门前面,因为没有点灯,一切都陷到黑暗里去了。
第7章 (七)
定光大进在最初的服侍里,尽管惧怕藤中纳言骇人的相貌,却因念及对方过去时的品行,心中对他的可怜,便也会无穷地放大。在藤权介看来,大进如今受这种心甘情愿的驱使,也一定是那种多余的同情致使的悲剧。业已病态的藤中纳言对他如同对待动物一般地驱使,大进的心情也如同骑虎难下而进入非人境地的扭曲。
名为千代的金鲤死去后的不日,小野宫里忽然有消息说,哥哥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二位大伴左大臣的女儿。
可这是一门自哥哥加冠伊始就定下的事,在二月元服的藤中纳言应在那时就履行与大伴左大臣的约定。贵族刚刚成年的男子要在加冠之日的夜里,与订婚的女子一起住进女方家的寝殿。
大伴左大臣这名嫁人的女儿年龄最小,因对她格外的爱怜,方教她服侍于华贵无双的中宫御前。可他人有所不知的,是这一名二位的大伴大臣素来不与藤原太政大臣融洽。藤原太政大臣将女儿嫁与皇帝作中宫,实在夜里想来都将牙关咬的滋滋作响的缠绵幽怨。
藤中纳言尚未结发的时候,时常因着父亲的身份,便利地出入宫禁。依仗皇帝陛下的青睐,早早地得到进入清凉殿的特权。侍奉于皇帝左右的大伴大臣在那时,也有一个年龄相近于藤中纳言的孩子。尽管能诗会赋,容姿非凡,比较起藤中纳言,各个方面都较次一些,而不为皇帝陛下的喜爱。故而教大伴大臣有难以言喻的情结。
不见藤中纳言其人时,便带着恨意地凭空揣度,这样刁钻的父亲其子势必有着不相上下的刻薄。真当见到了藤中纳言的本人,又因为心里那种固执,而无法接受他的可爱。
然而高雅的德行与温润的话语朝夕伴在身旁,那种情景之下的人格更像一种无形的蛮力教人难以抗衡。自然而然犹如唾面自干,碎牙自咽,对藤中纳言奇诡的喜欢,无论如何再讲不出怨言。大伴左大臣如此宠爱这名才貌双绝的可爱女婿,以至于将左京的红梅殿别墅腾出,教新婚的二人居住在那里。
岁及舞勺的藤中纳言,由红梅殿左大臣执行加冠的仪式。等这里的宴席圆满,再到左大臣的宅邸招亲。于是请阴阳头占卜了良辰吉日,飨宴仪式布置得无一不妥当。到冠礼举行的那日,按照道理待加冠者应事先穿着阙腋袍,于正殿的戴冠座席上静候加冠者与剪发执行人的到来。加冠者这一身份委实特殊重要,因此要与藤中纳言一起在加冠的地方提前准备,以绝此后仪式之差错。
然这一日,红梅殿大臣的踪影迟迟未现于小野宫殿前。藤原太政大臣暗自抱怨,以为这是一种另类的羞辱。碍于藤中纳言的颜面,也只好降心相从,派人速速尊请红梅殿大臣的大驾。此时有人登门拜访,通知太政大臣,加冠者临时害了恶病,此故无法如约而至。
于是只好违背事先的约定,由父亲本人亲自为儿子加冠,都觉得很不吉利。这时又有家臣来报,剪发的官员身体抱恙,亦无法出席冠礼仪式。这事分外蹊跷,并无所犯忌,不该在吉日发生如是接二连三的变故。可又十分害怕违反吉日的规定,改日加冠亦是闻所未闻之事。匆匆更替了剪发之人,加冠的典礼在阻碍重重之中艰辛完成。
只是一场宴席,因此办得十分扫兴。又何况天皇亲临于此,本以为风光无限的一日,太政大臣顿时感到索然无味,患得患失,旦望这场宴席早早地结束,唯有对接下来的婚事心里还抱有一些期许。
可到了夜里,红梅殿的使者前来告知,红梅殿大臣的病情危重,恐怕夜间的婚礼难以执行。此消息一经交代,众人都大觉无趣,不禁都怨天尤人起来,说是时运不济,祸不单行,法师也分外无能。总而言之,非常吵杂,一时之间都忘记了作为高门的礼节。渐渐愈演愈烈,其间间杂口无遮拦之言。藤原太政大臣万分羞愧,又怒火中烧,隐忍数次,险些大发雷霆,只好由藤中纳言代为主持收场。
在那不久之后的一日里,忽然传出藤中纳言身患恶疾的噩耗。以至于这场靡不有初的金玉良缘,遥遥没有善终的归途。
然而面对面目全非的哥哥,红梅殿的文使再次来书告知了近期婚礼的事宜。没有直接参与到这桩闹剧中的藤权介很难相信事到如今,这世间竟还有无所谓容貌的女子。若是如此结缘,能够迁就哥哥的难处,倒也不能说绝不般配。
可是藤权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纵使哥哥幸得姻缘,却几乎无人为此高兴,仿佛一门业已不幸的婚姻迫在眉睫,强迫他们屈从。
回应文使的事宜作得敷衍潦草,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又重新差遣随从到红梅殿讲露显之事的准备。唯有父亲正常的高涨情绪将藤权介加以感染,若是相貌不影响藤中纳言婚姻的圆满,他亦从心底里为哥哥高兴。
终于有一个白天,在劝学院的学堂里,藤权介听到了夜不能寐的传闻。所讲的是大伴氏的小姐二位局,并不情愿嫁给藤中纳言。之所以婚礼还会如约举行,大抵是迫于红梅殿大臣的压力,只好服从父亲的命令。于是三言两语,紧跟起藤中纳言相貌的讨论。
方才说出那种传闻的,是一名藤原氏学子的侍从,唯恐他人听闻了这般诉说不愿相信,又娓娓道来,我的母亲正是红梅殿的女房呢。
于是很多人像看猿乐一样饶有兴致地围上去听,那名藤原氏的学子也说,虽然说得了重病,也一直讲不明白是什么恶疾,又弄作是妖魔上身的样子,实在以讹传讹,概不可信。
又说,可是参朝也要戴着面具,就算是天花病,也不至于如此,这样看来,妖魔上身这一说法,也不能够彻底地排除了。
那名侍从接着说,就是污秽上身,搞成了恶鬼的样子哩!
旁听的一人扬起脑袋,我是小野宫藤原氏的堂亲,这件事情,我比你们都要清楚一些。
于是都围到他的跟前,你一语我一言,催促他速速道来,那么,果然不是如小野宫所讲的,仅仅得了天花病那样简单吧。
号称堂亲的那人说,要说我来,得了那种病难免见人难为情,总比丢掉一条性命,好上很多。如此作怪,未免太过矫情。
藤权介将那些句子默默听在心里,虽不尽然是事实,也绝非是全然的凭空捏造。可藤权介这一人,不论是谣传还是真言,亲耳听闻或是他人诉说。但凡听在耳朵里,总喜欢往心里去。
堂亲接着说,先前见他所作文章,觉得大有才学。果然宫禁里外之人都说,这样的一人生在日本,也十分可惜
听到这里,藤权介只觉得两眼一黑,剩下的话尽管听不清楚,也无关紧要。他的心里早早地能将这段评词,背诵千百来回。这一名和氏之璧,随侯之珠,生长在日本这样的小国,未免太过可惜。其可贵之处并非止于八斗汉才,和魂之优非公卿门阀所得望其肩项。
那么按此来视其气度,只是天花造成的疮疤,不至于因此在清凉殿上陛下御前做颜面尽失之事,究其根本,所害之病乃是脸部溃烂而无颜见人。如此一来,因自暴自弃而放浪形骸的种种,俱顺利成章。
堂亲说完,大家都觉得十分有理,纷纷颔首附和。堂亲唯恐藤原氏的子弟将信将疑,又搬出清凉殿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小野宫中探得的只言片语。此时又有那名学子的侍从附议,又煞有介事地转述小野宫长女命妇对藤中纳言相貌的讨论。大家都信以为真,连连对此感叹唏嘘。一会儿的功夫,又谈到二位局的身上,认为恐怕藤中纳言尚已命在旦夕,换作随从的男子也觉得害怕,强人所难地要她做一个丑夫的贤妻,实在也是一桩孽缘。
藤权介回到家中,只觉得劝学院中流言蜚语犹如千百只蚊蝇在耳边萦绕,脑袋昏昏沉沉,心中空虚怅然,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
见到定光大进经过,如同雪里得碳,连忙将他喊住,说要问他一些话。定光大进伛偻膝行于面前。因着藤权介的情绪,心中不自然而然地也有些阴郁,说出话来的声音也好像哽咽过一般,大伴小姐拒婚一事,向来没有听过那样的传言。您是从哪里听说这样的话?
藤权介问,哪里会没有听说过,连劝学院里都传出这样的丑言,何必再说那些安抚我的话。
大进说,确实有种种这样与那样的飞短流长,不用刻意打听,也能传到耳里。您的父亲是太政大臣,这些都是自然的事情。
藤权介经他一点,豁然开朗,认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论是德高望重的父亲还是行高于人的哥哥,他们身上的非议都是一般的道理。诸如此类耳食之言,便如同家常便饭,不应凭此忧心仲仲,大惊小怪。
可嘴巴上依旧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大进便道,我跟随公子已经一年有余,这半年而来,也只有我能贴身服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的正寝。正是这原因,与红梅殿的信件往来,自然是由我负责传递。若连我也不知晓的事情,谁还能够比我更加清楚?
这样一说,藤权介惴惴不安的心事,终于放下一程来。可到夜里,辗转反侧,一旦闭上眼睛,就现出白天劝学院里的情景。外人的评价论断,哪里是一个家侍片纸只字就能够解开的心结。仔细回想当时大进的模样,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只是精神十分涣散,更像是久病不愈的人说出来的昏话。又觉得这样一名庸人,比起其他的家司家臣,身上的瑕疵不胜枚举,若给一个倒数的等第,倒是榜上有名。何以这样一人能够得到哥哥的宠信,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第一奇事。
恋耽美
哀江南——虚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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