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好,男人一开口,就露出了他那被香烟熏得发黄的牙,你是南怀高中的老师吧?
林谦树往后退了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龇了龇牙,似乎是想努力作出一副和善的姿态,然而长期被烟酒浸泡的身体精气神已经垮了一大半,这一龇牙令他反而显得愈发凶神恶煞。他拉开皮夹克,从内袋里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林谦树:没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在你们学校读书?
林谦树低头一看,顿时无语起来照片上,一个圆溜溜的小光头正坐在一辆学步车上,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懵懂地盯着镜头。
谁能凭婴儿时期的照片认出一个一天变一个样的青春期少年啊!
大概是林谦树无语的眼神过于明显,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这是我现在身上唯一一张他的照片了
冒昧问一句,这个孩子是你的?
男人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这是我儿子。
什么样的爸爸,身上唯一一张照片是儿子婴儿时期的照片哦。林谦树把警报程度提高到了五星级,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直接跑路:我还得回去改作业,你这
不要走!男人见林谦树有要走的意思,立刻变得着急起来,他情急之下拉住了林谦树的衣角,语速不由加快了几分,这真的是我儿子,我没有骗你!
他叫易行,容易的易,行动的行,今年正好读高一,我还有个大儿子叫易知,他俩成绩都不差的男人噼里啪啦地说出了一堆话来。
易行,易知。这两个名字简直是太具有辨识度了,更何况男人口中的大儿子也是从南怀实验高中毕业的。这几条消息叠加在一起,林谦树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出了两张相似的冷脸。
林谦树今天头一回认真地抬眼看中年男人,男人有着一双和江易知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比起江易知的清澈,他的眼白中满是浑浊,还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我不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江易知颤抖的声音在林谦树脑海中回响。他毫不费力地就回忆起了爱人是怎样用力地拥抱着自己,央求着自己说出需要他的话语,诉说着自己对于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的恐惧。
林谦树遇到江易知的时候,易卫国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庭,江易知用彼时羸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照顾受了刺激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暑假时可以在奶茶店一天打10多个小时的工为自己赚学费,甚至后来还一点一点把林谦树挪进了他的人生规划中可这样艰苦的日子,对从前的他来说,也是甘之若饴。
父亲二字对江易知来说是个噩梦,以至于最后他的离去留给江易知的只余庆幸。
这样一个消失了近八年的男人忽然再度出现在南陵市,不得不让林谦树神经敏感十分。看着男人带着些急切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男人的手,回答道:抱歉,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位。
易卫国还想再说什么,林谦树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如释重负地后退一步,接起了电话。
喂?
屏幕显示是江易知打来的,林谦树快速地瞟了易卫国一眼,敛下眸子佯装不觉。
十二月的月考卷放在你桌子上了,江易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杂志好看么?
林谦树知道,江易知这是在隐晦地催促自己尽快回去了。
挑杂志花了点时间,回来路上了。他说。
电话里,江易知似乎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气音透过电流传播,摩挲着林谦树的耳膜,让他的心也有些发痒。
好。江易知答。
挂了电话,林谦树克制着对易卫国笑了笑:学校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走出两步,林谦树又停了下来,他犹豫几秒,转身对仍然站在原地的易卫国道:找人建议你通过正常的渠道,在学校门口蹲久了,辅警会找你的。
易卫国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林谦树已经转过身快速地离开了那条街。
林谦树当然知道易卫国会蹲在这里是因为他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找到人,不过他不介意做得更残酷一点。他想着,走到门岗的辅警休息室里,对正在里面休息的两位辅警和善地笑了笑:李哥、王哥,最近学校门口有个男人冒充学生家长企图闯校园,麻烦您二位多加关注,不要让社会闲杂人士进校。
两位辅警一听社会闲杂人士在学校周边游荡,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看向监视器画面,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街角时不时朝校门打量的易卫国。
这人的确这几天一直都在学校附近徘徊小林老师,多谢您的仔细关注,李辅警郑重地对林谦树表示感谢,我们一定会严防死守,不让坏人得逞。
林谦树笑着回握李辅警:保护学生安危,是我们老师应尽的职责。
回到办公室,江易知照例正埋头研究晦涩的英文文献资料,林谦树小声地关上办公室门,轻手轻脚地绕过他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十二月的数学月考卷,林谦树拿起来一看,自己考了144分,错了一道自己空着没写的题。
题自然不是故意不写的,是因为林谦树真的不会做。
不过此刻,看着空白处已经被用红笔细心补全的详细步骤及答案,林谦树被易卫国搅得一团糟的心情又变好了。
他抬头望向江易知的背影,心底柔软一片。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变成像你爸爸一样的人。林谦树默念。
事情发生在当天下午放学之后。
放学铃声响过很久,林谦树和江易知仍然留在办公室里,林谦树正在修改明天课上要用的教案,江易知则在修改他的申请材料,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林谦树搁下笔,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居然是雷达的,他好奇地接通了闪烁不停的电话:喂,雷达?
林哥,你快点到学校门口来!雷达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谦树茫然:怎么了?
江哥他爸在校门口,非得拉着江哥走,江哥说不走,两个人在校门口快打起来了!正说着,林谦树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辅警的暴喝声干什么?放开我们的学生!,然后是易卫国骂骂咧咧地回复老子拉自己的儿子怎么了?,电话那头混乱成一片,林谦树的心倏然揪紧。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速急促地对雷达说:我马上过来,你先安抚一下小行的情绪。他挂断电话,江易知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皱着眉问他:小行怎么了?
你爸在校门口林谦树收拾东西慌慌张张的,生怕去晚了出更大的问题,好像他在找小行,我们得去看看。
听到你爸,江易知稍稍失神,父亲在他心中已是个极为久远的名词了。但他很快回过神,什么都顾不得带转身往门口冲。
握住把手,江易知停滞了几秒,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向外用力,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和林谦树一起向校门口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最后的小起伏_(:з」)_
第78章 易卫国
林谦树和江易知到校门口的时候,江易行和易卫国已经被拉开了。
易卫国拦着江易行不让走,江易行只能脸色难看地坐在门岗里怒视前方。
林谦树走进门岗,一抬眼就看到了雷达举着一杯热水劝江易行:江哥,你消消气啊。林谦树以为他下一句是劝江易行多喝热水,结果只见他举起杯子,仰头把半杯水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雷达放下水杯,惊魂甫定,拍拍自己的胸脯: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林谦树:
听到脚步声,江易行和雷达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口。见江易知进门,雷达眼睛蓦然一亮,忙不迭把江易行身边的位置让给他。
江易知走到江易行身边,低头扫视他周身:受伤了么?
江易行冷笑一声:我能让他伤到?
嗯。江易知点点头,那走吧。他说着单手从桌子上拎起弟弟的背包,转身朝门边去。
江易行站起来,神情复杂地盯着江易知的背影,叫住他:喂哥!
江易知步伐一顿,转头面无表情地扫向他。
就这么算了?江易行向前两步,有些难以置信。
江易知眸中划过一丝冷色:他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看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罢了林谦树瞄了一眼门岗外被辅警制住的易卫国,他从皮夹克里又拿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指着照片里的人和辅警说着什么。
辅警凑过去看照片上的人,眼神中多了几分动摇。
终于,易卫国像是放弃了,他藏好了照片,忽然往地上一坐,嚎啕起来:没有良心啊儿子不认老子了还有没有天理啊正值放学时间,进出校门的学生络绎不绝,但易卫国硬是凭着自己的表演让自己方圆五里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所有人都绕着他走,却仍旧忍不住朝他投去好奇打量的目光。
这人好似完全没脸没皮的!林谦树被易卫国的操作给震惊到了,更震惊的是刚刚还桎梏着他的辅警,易卫国硬赖在地上,他们怎么赶也赶不动。
易卫国这番表演自然是把门岗里几人的注意力也都给吸引去了,于是江易行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沉下脸,指着门口撒泼打滚的父亲,冷冷地对兄长道:不和他打一架,任由他在这里败坏你的名声么?
江易知抓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放下包,对江易行道了句:你们待在里面不要出来。接着大跨步走出了门岗。
门岗的玻璃是单向的,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里面能把外面看得极清晰。林谦树看着江易知大步走到易卫国身边,俯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到有老师来处理,辅警松了口气,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
易卫国看到江易知,起初还没认出这个大儿子,还想继续撒泼,江易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紧接着居然停止了嚎啕。再然后,江易知转身往学校里走,易卫国跟在他身后,动作变得极为顺从。
两人经过门岗时,林谦树把门从里面拉开,看向江易知。
江易知抬头看他,勉强勾了勾嘴角:回去吧。他的视线落到林谦树身后的江易行身上:一起走。
江易行又是哼笑一声,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雷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举手:那个这个一起里应该不包括我?
最终,林谦树带着江易行与江易知、易卫国在停车场再次会面。江易知按下车钥匙解锁,不远处的车灯亮了亮,易卫国循着光望向江易知的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赞叹道:车子不错啊
江易行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在林谦树身边,嗤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易卫国不满地瞥了一眼小儿子,没有回怼。
江易知走到车子旁,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三人:上车吧。
林谦树自动自发地走到了副驾驶座旁,手刚碰上车把,突然意识到在场的人里还有易卫国和江易行,这俩刚刚才在校门口差点打起来,一块儿坐车后座说不定得打起来。心思一转,林谦树扭头对江易行说:要不你坐副驾驶座?
江易行看了一眼门边的江易知:免了。说完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江易行身后的易卫国也没有要坐副驾的意思,跟在小儿子身后也进了后排。不过在林谦树上车之前,他感受到易卫国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好奇。
也是,江家父子坐一车,自己这个中午才扬言不认识的人晚上居然出现在副驾驶座上了,可不是奇怪的人么。
车子在距离学校三条街的一家饭馆前停下,江易知要了个僻静的包厢,四人各坐一隅。
林谦树悄悄把椅子朝江易知身边挪了挪,借此展示自己与江易知站在一条线上的决心。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完吧。江易知抬眸看向易卫国。
坐到桌旁了,易卫国反倒没有那么急切想要说话,他吞了吞口水,目光贪婪地摸上了转盘上的菜单:急什么,先吃点饭再说啊
江易行嫌恶地把椅子往他的反方向搬了搬,于是很快的,圆桌就变成了三人对一人的场面。
面对儿子的嫌弃,易卫国好似浑然不觉,他一页页翻过菜单,突然抬头看江易知:是你带我们来的,所以是你买单吧?
江易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江易知的不说话,在易卫国看来就是默认。他叫来服务员,毫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江易行的脸色随着他报出来的菜名变得越来越难看。
服务员走后,江易行冷冷地问道:你来找我哥,就是为了骗这一顿饭么?
说什么,易卫国这会儿又换上了慈父的面容,我是你爸,还不能关心你一下么?
江易行被气笑了,他起身怒视易卫国:这会儿你又是我爸了?把家里钱都拿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妈病得下不了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哥他为了家里放弃
江易行!
江易知低喝一声,制止江易行再说下去。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江易行闭上了嘴,依旧愤怒地瞪着易卫国。他因情绪上头而赤红的眼眸蓄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林谦树坐在江易知身边,江易行说的几乎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事情,但他知道江易知的过去是极为艰难的,这种痛苦既来自于生活本身,也属于内心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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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懂欧几里得了吗——时岁邪(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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