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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放鸽子(50)

    ,忽斜眼询道:汝名姓为何?
    他问得突然,那骑将尚未回神,下意识答道:末将吕马童
    话音刚落,
    吕布脑海中便是一道电光掠过,令他一下眯起了眼。
    他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未再开口,而悠悠然地跟着项羽继
    续回行了。
    他眼帘微垂,无人可见他眸底那腾腾煞气,随吕马童这三字激烈荡开。
    吕马童?
    吕布扯了扯
    嘴角,嘲然一哂。
    纵他将史书念得敷衍,记得稀烂,也清晰记得这令他不齿至极的名姓。
    西楚憨王昏招太多、又
    识人不清,落得败亡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但一是以头颅赠故人,宝马赠亭长的末路英雄,一为群聚方敢撕咬落魄猛虎
    的豺狼,也是为功劳痛快背弃旧主、向那刘耗子摇尾讨赏、还引以为荣的无耻混球。
    吕布眸中厌恶翻涌、杀意渐浓。
    最叫他娘的不可忍的是,就这厚颜无耻的狗东西,竟天杀的也敢姓吕!!!
    第58章
    可怜吕马童战战兢兢地在
    二人后头, 浑然不知自己已叫一头不讲道理的蛮横恶虎给惦记上了。
    吕布不着痕迹地回了好几次头,直将吕马童那讨
    嫌面孔记得清清楚楚后,才冷哼一声, 重视前方。
    因心中不快,他下意识忘了需落后大王半个马身的规矩, 兀自顺着
    自个儿脾气来。
    得他一夹马腹, 本就嫌踱步无趣得狠的乌骓立马会意地甩起尾巴, 高高兴兴地越过前头那马假虎威的
    混账玉狮了。
    项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爱将那道毫不客气越了自己去的背影, 不假思索地催了身下玉狮紧随其后, 以免
    被越甩越开。
    玉狮惧于霸王一身气势,始终如履薄冰, 这会儿哪敢不从。
    哪怕累得再厉害, 也不敢有片刻耽搁,
    赶紧追上去了。
    乌骓极瞧不上这玉狮,见它还敢跟上,倏然来了脾气。
    趁着背上骑将只松松挽着缰绳、一副由它
    自由发挥的架势,它哪肯叫玉狮追上了, 立马就四蹄狂奔起来!
    然背上驭着个大杀神,玉狮心中甚为恐惧,哪能叫它
    甩开,当场也拿出了毕生气力朝前狂奔。
    一黑一白的二人二骑纵驰,就如二道闪电掠过广阔平原, 始终是一前一后地
    紧咬着。
    这一番风驰电掣, 到头来将乌骓与玉狮具都累得气喘吁吁, 却只将身后骑从又甩得老远。
    二马倾力狂奔
    ,晃眼功夫已过近百里,具都极为疲累。
    吕布似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禁拧了拧眉。
    他略紧了下缰绳,乌骓便
    麻溜地顺梯下台,转为慢悠悠地踱步了。
    项羽这时从容命玉狮加快几步,与他齐头并进,若无其事地问道:奉先方
    才觑那吕马童作甚?
    吕布懒洋洋地侧了侧头,漠然睨他一眼,随口胡扯道:大王看错了罢,布不曾觑甚么人。
    项羽抿了抿唇,下一刻未忍住道:三眼。
    吕布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项羽冷冰冰地板着脸。
    那对重瞳
    并不看他,只严肃盯着前方无人路径,半晌方慢吞吞道:奉先共回头,觑了那吕马童三眼。
    他咋不知这憨子还有
    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能耐?
    吕布暗中腹诽,嘴上只若无其事地喔了一声,满是敷衍道:布难得遇着位本家
    ,方才多瞧了几眼。
    项羽默然不语。
    吕布一想起吕马童那可憎模样,便满心嫌恶。
    加上已将对付列入日后
    清算的清单里,哪愿这憨王再提那人来惹他心烦。
    不过
    吕布眼珠一转,忽觉眼下四周无人,呆王心情又看似
    不错,可不正是提那便宜老兄之请的大好时机!
    他的火气素来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主意一定,他虎眸一眯,唇
    角微微弯起,方才的横眉冷眼即一下化作了黠然笑意:大王,布有要事需禀!
    他这脸色变得飞快,着实叫项羽目
    不暇接。
    项羽微微一怔,淡淡道:奉先但说无妨。
    吕布只略斟酌了下用词,便开始滔滔不绝:年节既过,
    春耕将至,不论为百姓或是将士,断都不可误了耕种时机。而众所周知,齐地向来地广人众,纵无法与关中之地比得,却
    绝然不可小觑,更遑论还有燕赵二地?若让诸侯得了喘息之机,大王仅靠西、东楚二地之钱粮兵员,怕是一时陷入势均力
    敌之僵境,难以破敌,反而陷入危险。
    项羽认真听着,斟酌片刻,询道:奉先之意,可是年节一过,即要发兵夺
    回三地?
    陈平等人尚在赵地,吕布嘴角微抽,毫不客气道:大王若是如此,岂不将自家所遣使者坑害死了么
    !当然还需等上一阵!
    项羽蹙眉。
    见这憨瓜毫不开窍,吕布心道得亏未指望于他,继续道:依布之见,那北
    地局势一日不定,东楚之地恐怕便一日离不得大王坐镇,更无法轻易移师北行,免叫那鼠辈趁虚而入,届时疲于奔命。只
    那衡山虽下,九江战事却始终未明
    项羽越是听他分析,眉头越是拧紧。
    见项憨子已彻底上了勾,吕布心下
    窃喜,面上则一本正经,郑重提议道:大王分明还有一虎狼之师在别处整装待发,缘何不用?
    何部,项羽目
    露疑惑,顺着爱将的话问道:何处?
    吕布眉飞色舞道:我那兄长虽低调内敛,却是天生将才,于兵法一道才华
    横溢,大王自他大破彭越、驻咸阳、理残兵诸事中,莫非还难察所能么!
    饶是对眼前这爱将深信不疑的项羽,闻言
    也实在无法取信。
    他默然不语,吕布却已察言观色、品出那抹不以为然,不由急道:那辩士办事不论成或不成,一
    时半会总急不得。既那九江一带战况胶着,东楚之军不可轻动,关中尚有二十余万精卒,何不趁其不备,先攻下那魏地,
    好让那输粮路途畅通无阻?
    项羽沉声道:国邑不得有失,章邯动不得。
    吕布心骂这项憨子太不识货,至今
    还未将韩信那下金蛋的母鸡当个可独领一军的将军,真就当个寻常副将使唤。
    况且由咸阳出兵讨魏,实在是百利而无
    一害。
    不管魏地能不能彻底打下,只要造成一定威胁,便可引起诸侯军的惶恐,从而大幅减轻接下来位处关外的主要
    战场上的压力。
    若那时陈平还未说服赵王歇,魏地失守一事,定也能增加游说筹码。
    吕布心念一动,突改口道:
    罢了,布与韩兄关系匪浅,大王难免疑布用人唯亲,偏听偏信
    他何时说过此话?
    项羽抿了抿唇,欲要言
    语,却听爱将的下一句话已接了上来:大王为一国之君,一军主帅,行事慎重些,亦是情理之中。只布有一提议,不知
    大王可愿一听。
    项羽一番话就被生生堵了回去,半晌方闷闷道:讲。
    吕布定定看着这颗喜怒难定的榆木脑
    袋,眸中似有光芒万丈。
    在项羽眼中,这爱将唇角上扬,眉目间满是令人见之喜爱的自信与骄傲:关中守军近二十
    万,为防出甚差错,大王可令韩信一员不动。
    一员不动?
    项羽不解地蹙眉。
    就见他爱将神采飞扬道:布
    不才,愿以身家性命为韩兄担保。大王尽可下令,命他需自筹兵员、粮秣,纳汉、魏俘虏只以三者拼凑而成,至于旁
    的,莫说是那城中军,连关中军亦一人不用。
    说到此,面对难掩愕然的项憨子,吕布只觉扬眉吐气,痛快道:倘
    若凭如此一支杂凑军,韩兄亦可于魏地有所建树,大王可愿从此任用于他?
    项羽久久不言。
    任谁听得此话,都
    只会觉是痴人说梦。
    仅靠仓促征入的青壮与敌军俘虏编就而成的部曲,战力如何?
    当年于章邯那可圈可点的
    指挥下,也轻易一溃如潮的中部军,便是最好的前例。
    这般杂凑而成的乌合之众,莫说是正经与军作敌,哪怕只求顺
    顺当当地带上战场,就绝非仅训练上三四个月即能做到的。
    但爱将生性执拗,对那不过是统军能耐尚能入眼、因胯耻
    而羸名远扬的韩信如此青眼有加、反复举荐,更主动提出如此苛刻条件,显是心意已决。
    项羽思量许久,终是暗叹一
    声。
    罢了。
    他心里烦躁,却禁不住想既爱将执意如此,便随其一回罢。
    他虽不看重韩信,更打心底不认
    为其具备爱将所言的那般神乎其神的练兵、运兵之能,到底是将对方当做寻常部将对待的。
    自不至于下作地有意刁难
    、迫对方一败涂地。
    不必。
    项羽淡淡道:奉先那关中军,直接交由他领着,而更多的人他愿筹措多少
    ,能筹措多少,便由他筹措多少。
    六日后。
    当还为自己那日一时冲动、提出那无礼之请而深感惭愧,坐立不安
    的韩信,真得到准他领兵征魏的王诏时
    只觉身处云雾中,脚踩绵云般,满是难以置信。
    竟真成了?
    当时提出那一请求,实在是因着胸中那股不愿错失良机的冲动作祟。
    却说自贤弟走后,他将那二万魏兵与近万汉兵编
    合起来,和关中军一道强化整训了一个月后,其军貌便大有改变。
    虽比起他更为熟悉、又曾为前秦精锐之师的关中军
    而言,这部分新编入的将士显得良莠不齐,但要打个汉中,却是足够用了。
    他不顾章邯震惊下的劝阻,抓紧了刘邦败
    逃回汉中的时机,训练刚满月,便领着这支新军朝西挺进。
    反观刘邦才逃出生天,心有余悸,缓了好几天才定了心神
    。
    他虽知驻守咸阳的守军八成要来,却实在舍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于是在萧何辅佐下重振士气,从巴蜀征召来一批
    青壮充军,想着尽快训练一通,充作守军。
    他哪料到韩信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二万新兵刚至汉中,他根本未来得
    及练兵,韩信那气势汹汹、甚是煞人部曲便开到了。
    刘邦勉强抵挡数日,奈何士气低迷、兵士惧战,到头来只有寻了
    时机,悄悄弃城而逃。
    韩信虽再次未能逮着他人,但本次是为练兵而来,倒也不算太过遗憾。
    他将汉中顺利夺回
    ,又亲自将刘邦一路撵回巴蜀后,才回咸阳寻章邯复命。
    章邯正为那日未能拦住他而深感不安,哪里料到他竟用兵如
    神至此,当真靠那与乌合之众无异的杂凑军势,将汉中给神速夺回了!
    不仅如此,经此一战,韩信可加紧训练的兵员
    里,还多增了那由萧何辛苦自巴蜀征来的二万青壮。
    手底下兵员渐多,韩信便将主意打到关外去了。
    眼下兵粮虽
    还宽裕得很,但却不仅需供关内军士吃用,还得送去东楚战场。
    二边同时消耗,加上粮道漫长,途径多国,难免为敌
    所夺。
    要想打通粮道,攻克魏地,便成了当务之急。
    韩信一边有条不紊地练兵,一边安抚民众,一边静静地
    等待着。
    冬去春来,春耕在即,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出兵时机。
    可即便是在厚着脸皮、向贤弟提出那一请求时,
    他也从未敢想过素瞧不上他的大王,竟会任命他为主将!
    韩信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封简短诏书。
    从
    这日起,他不再是凭借身为主将的贤弟的额外信重、纵为副将、也可临时代领全军。
    而是在贤弟毫无保留、真挚热烈
    地鼎力举荐下,得了被破格提拔的殊荣,结结实实地成了关中军的主将。
    是有征兵、筹粮、发兵征战之完整职权
    的主将!
    韩信深吸口气,紧紧地闭上了眼,握着诏书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过少顷,他眼眶一片滚热,眼角
    亦已湿润。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烫流经四肢百骸,令他充溢着前所未有的前行动力。
    他早习惯了一
    身落拓,寂寂无闻。
    也习惯了独自咀嚼艰辛,承受蔑然漠视。
    更习惯了内心漂泊无依,志向高悬空中,
    如明月般皎洁,却也遥不可及。
    唯独未曾习惯,得一如此情真意切、始终信他尊他的贤弟。
    韩信如一樽泥塑般僵
    在原地,久久纹丝不动。
    唯有他心里清楚,那股隐而无形,却始终桎梏他、困缚他、苛责他的枷锁
    已被这纸
    诏书所蕴含的贤弟那真诚心意、拳拳信任所融化,得了无痕迹。
    韩信轻轻拭去眼角水光,微微一笑。
    目已明,心
    已定,路已清。
    他垂眸放下诏书,将不久前还在贤弟手里的那枚将军印绶,慎之又慎地纳入襟中,妥善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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