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没想太多,脚步微踉地招呼着心儿和婆婆往回走,累得两人急急上前搀扶她。
站在府门边的侍卫,不同以往的无视,纷纷贴心地上前道了句“二小姐你没事吧”。
冷漠也好,献谄也罢,人之本性如此,看透了,也便不怪了。
沈宴秋摆摆手,示意无大碍,专注地企图眼前的道路能变得平稳点,谁知下一秒还是看花眼差点被门槛绊住。
在一阵鸡飞狗跳,以及心儿和婆婆担忧地惊叫中,府门总算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上泉苑的微光亮了亮,心儿搀着自家小姐,准备扶人穿过秘密暗道去隔壁的秋府休息。
黑夜中,两道身形攀在墙檐纵跳,不断俯身欺近院落,眼看着就要发现秋府与沈府的秘密时,一道翩翩润玉身形横亘在了他们身前的道路。
恰有一道晚风掠过,天边的薄雾将月光无声覆盖,万物陷于黑暗寂静之中。
薄易负手立在高高的墙头,衣袍于风中猎猎作响,只能隐隐辩出几分轮廓。
黑衣人动作轻顿,瞬间认出了来人就是方才在街道上与沈宴秋同行的面具男子,只是没想到自己动作的这般隐蔽,还是被对方发现。
不妙地相视一眼,飞快做出决定,以风驰电掣之势左右拔刀围攻上前。
薄易似乎并不急着处理掉两人,徒手不紧不慢地格挡下对面一个又一个杀招,神色浅淡之间,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往别处引。
对他来说,比起杀人,如何处理落在沈府附近的尸体更为叫他头疼。
莫名死了两个手下,只会让秦克耶越发起疑,给她带去更大的危险。
所以,既然是他做下的事,自然也要由他来全权担下。
短短几分钟里,三人就已交战数百来回。
黑衣人略显沉不住气,动作也激进鲁莽不少,薄易躲闪的依然轻巧,仿佛在玩弄对方打发时间,实际却在有意无意地牵引两人,横跨过两条街道。
被恼怒情绪占据的黑衣人,甚至没发现侧道一闪而过的“薄府”巨大牌匾。
在无声无息中,已然落入一张薄府编织的巨大、恐怖的网。
薄易眸底划过一道冷光,一个闪身退开,从怀里抛出一枚信号灯扔到空中。
而早已窥到打斗声响,埋伏蛰藏在四周的薄府暗卫得到施令,瞬间出动。
不过须臾眨眼,无数刀剑抵在两个黑衣人颈边,制服的干脆利落。
薄易不沾染一身腥地淡淡背过身,挥挥袖袍:“直接杀了,对外只需言说,首辅大人在府邸附近夜遇两名行迹鬼祟的秦人,杀鸡儆猴。”
“是。”一阵整齐的听令。
黑衣人甚至来不及瞪大眼,只见无数剑光闪过,血液喷涌,紧接着两道身形软软的瘫下,浸染一地的斑驳。
薄易进府后,暗卫明羿兀自跟在人身侧,禀声道:“爷,老先生在祠堂等候已久。”
薄易招招手:“知道了,退下吧。”
推开祠堂大门,屋内红烛摇曳,数十座牌位整齐地陈列在供桌上。薄家世卿世禄,世代都为大启抛头颅洒热血,这间祠堂,可以称是薄家的史册,见证了他们庞大一族经久不衰的兴盛。
薄老先生听到身后的动静,并没有回头。手上执着一把香,抵在红烛的外焰处借燃,点好后,便虔敬地闭上眼,对着数座排位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
薄易站在门边没动,眼底可以用淡漠来形容,看不出任何情感。
薄老先生将香火一一在香炉中插好,这才沉哑着声悠悠开口道:“什么事让你连父亲的忌日都忘了回来,大晚上的还在府邸上空打打杀杀,惊扰那么多人。”
薄易面不改色地将事实稍稍窜改:“晚上和摄政王殿下在沂兰商讨了一些政事,回来路上发现两个跟踪我的秦人,稍微花费了点时间。”
薄老先生点点头,听到是因为政务耽搁,这才少了点微词,但还是严厉道:“才从边境回来半年,便把从前学来的武艺都忘光了吗?因为两个小小秦人,竟出动府里那么多侍卫。”
薄易没有置词,只是垂眸盯着地面,任由爷爷训着。
半晌,薄老先生被他这不痛不痒的性子也弄得失了兴致,长叹着摇摇头往外拾步走去:“罢了,我先回房了,你与你父亲说几句话吧。”
说着门在后头阖上,关门时产生的气流吹动两边的白纱帐,平添几抹萧瑟感。
薄易拄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皮抬了抬,缓缓对上最末的那个牌位,神情几近凉薄。
一个是叛族背家的父亲,一个是亲手给父亲递上毒酒的儿子,两个人之间怎么看都无话可聊吧。
薄易深深凝了一眼,便反身推门走了出去,不带一丝情谊。
第71章
薄府门前的血迹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被清洗干净, 附近不少百姓看见。
没多久,首辅大人英勇绞杀两个秦国奸细的事迹就传了出去,愈演愈烈。
要知道临安城里爱慕首辅的人士本就不在少数, 不过一天,他勇斗秦人的伟岸英姿就被夸大捏造了无数版本。在市井散播时, 一个个都像是亲眼见到般,描述的绘声绘色。
而事情传到兵部陈府,陈决没忍住一阵气急败坏,当即杂碎一个花瓶, 破口大骂道:“你特妈到底怎么回事,派人做事也不麻溜干净点,没事跑去薄府的地盘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那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倘若首辅知道我们密谋的事了, 你我都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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