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信右眼皮直跳,他们慕容家的所有男丁都有一枚玉佩,玉上刻镂了慕容家的家徽、“长命富贵”四字、以及玉佩所有者的乳名,而他的玉佩在三个月前遗失了……
京兆府尹叫人把玉佩拿过来细细看了, 然后让府吏拿到慕容信面前,慕容信要伸手拿,被府吏避过了。
“慕容信,你可识得这枚玉佩?”京兆府尹问。
慕容信咬牙道:“我的确有这样一枚玉佩,但三个月前已经遗失,这定是贼子偷了我的玉佩欲诬陷我!”
京兆府尹微愕,他都没有直说这玉佩是慕容信的,想着给太子少师一个面子,不想这慕容信不领情,自己上赶着承认了。
京兆府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慕容信被京兆府“请”来,还是因为杀人大罪,他祖父和父亲都还在当值,他也没有商量之人,不免慌乱,竟一时没听出京兆府尹的偏袒。
但他到底没太蠢,在京兆府尹问“既然你说遗失,有谁能证明?”时,听出了端倪,立刻说:“我的侍女小厮都知道此事!家母也知此事!”
京兆府尹:“去传慕容信的侍女小厮来问话。再去个人问问慕容太太。”
府吏们领命而出,慕容信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那老媪并不是个傻的,看出了京兆府尹有意无意的偏袒。无论她是因为什么目的来告慕容信,一旦慕容信被京兆府尹判无罪,她们祖孙就倒霉了。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哇!这慕容信人面兽心,逼良为妾不成就放火杀人。”老媪大声哭喊起来,拉着孙儿猛地冲到外头对围观的百姓们哭喊:“各位京城的父老乡亲,太子少师的嫡长孙慕容信他不是人啊,逼良为妾不成就杀人放火!我们江家世代住在万年县江云庄,老老实实种田犁地,从不与人结怨,却不想惹上这么个灭门的祸事,七条人命就葬身火海了啊……”
“快快快,快把她拖进来!”京兆府尹没防备老媪竟然来这么一手,让她冲出去囔囔得外头所有人都听到了。
慕容信也是心惊肉跳,恨不得杀了那老媪。
慕容毫和慕容德从各自公廨里赶来京兆府,正好就赶上了老媪在外头大声血泪控诉。
“父亲,信儿断不敢做出此等灭绝人寰的事情的。”慕容德说:“信儿是您看着长大的,这两年虽然因为……不着调了些,但他的性子您知道,他断不敢杀人放火的。”
慕容毫抬手,让儿子不必再说:“我的孙子我知道,但我只怕此事不能轻易善了,这是针对我们慕容家来的。”
慕容德一凛,幕后之人竟用如此歹毒的计谋算计他慕容家,着实可恨!
两人进去京兆府衙门,外头围观的百姓给两人让了路,指指点点小声交换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祖父!父亲!”慕容信看到两人,一直慌乱的心立刻就定了下来。
“慕容少师。”京兆府尹跟慕容毫见了礼。
慕容毫道:“听闻家中的不孝子孙惹了事,老夫来看看,府尹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京兆府尹点头正要应下,府衙大门传来一个声音:“慕容少师说得没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是太子少师家的子孙也不能徇私枉法,慕容少师大义灭亲,下官佩服。”
众人循声,大理寺卿进来,后头跟着好几位大理寺官。
京兆府尹敛容,不悦道:“此案还不到大理寺吧。”
大理寺卿说:“张府尹,本官来并非是要越俎代庖,不过是此事太过惨绝人寰,京中人人关注,圣人定然业已知晓,倘若圣人问大理寺此案,本官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此话一出,慕容毫面色丕变。
慕容毫知圣人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己和自己的慕容理学,没有将他撸下去,全是为了礼贤下士的名声,所以他约束家中众人小心行事,指点太子也从不落人口实,就是不想留下致命把柄,却不料……
慕容信这事发得蹊跷,幕后之人所图恐巨大,不好生处理,慕容家将会毁于一旦。
慕容毫沉思着,心思已然全不在京兆府尹的审问上。
审问中,老媪咬死了是慕容信害死她全家,而且她有人证,庄上邻居有人看到了慕容信和其家丁。
慕容信那肯定不能认,他也是有人证的,他近一个月根本就没去过万年县。
双方僵持不下,又有慕容毫和大理寺卿在一旁看着,京兆府尹也是左右为难,一时半会儿审不出结果来,只好先派出捕快去详查此案,择日再审。
慕容信立刻就要跟着祖父父亲回府,大理寺卿道了声:“且慢。”
“谌寺卿还有何指教?!”慕容德不爽问道。
他们慕容家往日与大理寺卿无冤无仇,今次却被他百般刁难,不难想,谌素不是投靠了吴王就是楚王!
大理寺卿道:“杀人犯难道不该收监待审?还是张府尹要包庇此人犯?”
京兆府尹面上一僵,看向慕容毫。
他也是慕容理学的拥趸之一,的确是给慕容毫面子让慕容信回家里等着,再者他本身也不信慕容信能杀人放火,慕容毫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入朝近四十载,从无行差踏错,府中人也约束得极好,不堕他在士林中的名望。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大理寺卿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来找茬,总归出不了那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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