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参透了宇宙的法则?”
“当然没有,宇宙的法则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个。就像能让我快乐的事有很多,遇见你们只是其中一个。”
朱旻靠在窗边,伸出两根手指撩起百叶窗的一条缝,伸着脖子往外看看,皱眉道:“风暴越来越厉害了,这才多长时间,大雪已经把旗杆底座都给埋没了。稀烂的可见度,连看清建筑群都很困难。让我替气象台预测一下这场风暴要持续多长时间,我觉得得至少半个月。”
道恩抖了抖手里崭新的纸头,这是他刚从季垚手里接过来的证明书,他盼望着这份文件已经很久了。道恩重新翻看了一遍文件内容,确认无误后签上名,一边对朱旻说:“这次我就不跟你打赌了,朱医生,我们已经赌过两次了。我已经输掉了一条围巾,导致我现在没得东西保暖了,再赌下去我可能要把底裤输掉。”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身上这件花毛衣正等着被你拿走呢。”
“不,‘回溯计划’一定很快就会圆满完成了,你是对的。”道恩说,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这件花毛衣还会好好穿在你身上的。”
季垚关掉控制屏幕,实验室里暗了一点,窗外的风声更加急促了,犹如凶恶的地主在鞭笞他的农奴。季垚抬头问朱旻:“你说的‘很快’是有多快呢?”
朱旻忽然不说话了,他是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道恩捻着自己的手指,有点冷,他去一边取下外套穿上,然后系好腰带。朱旻犹豫了半晌,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好,最后无话可说了。
季垚挑了挑眉毛,转身整理自己的领带,松开外套立领皮扣,才感觉轻松点——领带把他锁得太紧了。他敞着大衣衣领,手抄在口袋中,问季宋临:“这种天气情况一般会持续多久?”
“有长有短,最短的一次是五天半,最长的一次是两个月。我做过天气记录,整理的气象资料都存储在卡尔伯里,你可以让你们气象台的研究员调取。”季宋临撩开布帘,看到窗外之景后撇下眉尾,带着冷硬之气的断眉在此时却显得款款起来了。
季垚马上让星河给气象台发布了通告,对季宋临说:“我看过气象台的书面报告,他们至今都没摸清楚这里的气候规律。这地方的天气阴晴不定、暴躁易怒、气候反常,早上暑气蒸人,傍晚就下起了大雪。气象台几十个工作人员为此大伤脑筋,结果你一个人把人家几十个人的工作都做了。”
“我并没有完全弄清这里的气候规律,我所窥见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曾经历过一次长达一年的寒冬,就在杀死龙王之后。所有的海水都结冰了,冰川覆盖了整片大陆,大雪不停歇地下了六个月,那是真正的冰河世纪。现在,我站在一群人中间,站在这个温暖的实验室里,跟你们重新说起那一年。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这样环境中活了下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道恩拉着衣领,侧过身子小声问朱旻,“那他真的是太厉害了。”
朱旻笑了笑,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指挥官的父亲,而且看起来就很硬汉的样子。我们这些人相不相信不重要,指挥官比我们清醒明白的多,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朱旻低下头看着道恩的发顶,金色的头发柔顺地往后梳着,时常保持干净和整洁,隐隐地散发着烟雾般淡然的香味。朱旻此时又闻到了道恩头发里奇异的馨香,他不自觉地靠近道恩一步,说:“对人要保持70%的相信,和30%的怀疑。这是指挥官说的,现在我说给你听。”
道恩咧着嘴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蓝眼睛里就像升起了一轮月亮。朱旻的心情跟着好起来,仿佛只要站在道恩旁边,就像站在了人迹罕至的湖水旁,月亮挂在天上,正好照亮了他的鞋跟。
季垚安排好一切之后离开了实验室,站在舷廊的一扇隔窗前,季垚面对着贪婪、疯狂地拍打舷窗的雪幕说:“那口井就是在冰川年打下去的吧?或者在冰川年之前?”
“在冰川年之前。”季宋临回答他,他们并肩站着,季垚始终与他隔着一臂的距离,“是我们还没到达海边时,临时挖下去的一口井,为了汲取下面的矿泉水。当时队伍里有很多人染病,非常缺水,于是只得动用器械挖了一口井。我们在那口井所在的河滩驻扎了四天四夜,然后才继续前行。”
“封住井口的钢板和牛皮是你后来加上去的吧?”
“是的。杀死龙王之后,冰川年接踵而来,平均气温在零下二十度。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地下活动,为了保护这口井的完整性,我只好封住了井口,还采用古老的封棺手法,活剥了一张牛皮,为的是不让一丝空气进入井内。”
“你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保护这口井的完整性?”
“因为这是一个证据,是‘方舟计划’留下的证据。我得留下点什么来引起你们的注意,这样你们才能注意到我。”
季垚抬起下巴,看狂风掀起高高的海浪,开炮似的轰击在岸边的冰架上:“你们的队伍里有克格勃的人对吧?”
“啊,是的。你一定看到那些树干上的标记了,一个圈,中间一个盾形,然后有箭头指示方向。你对这个标记一定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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