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火气大是常事,他在军中要时时操练,倒是能把火气消下去,但顾元白就在身边时,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的。
大夫给开了清热解毒的中药,等人走了,顾元白才站起身,勾了勾唇,田福生,朕前些日子让铁匠打出来的锅好了没有?
田福生忙道了一声好了,便让人去将铁锅给拿了上来。薛远上前一看,铁锅如同一个太极图,分为了内外两半,圣上,这是?
顾元白勾起一个和善的笑:晚膳便看它了。只可惜这个新花样,薛卿却是没法吃了。
前两日,顾元白就想吃顿火锅来出出汗了,但今日休沐才算是真正的有时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还高悬在空,料汤现在做,到天色昏暗下来时,应当正是醇香口味。
薛远双眼微眯,圣上,臣为何没法吃?
朕怕你吃了,又能流出来一碗血,顾元白瞥了他一眼,从衣袍中伸出手,屈指弹了一下铁锅,铁锅轻颤,发出一声从高到底的清脆响声,这东西上火。
圣上笑吟吟,所以薛大人还是看看就罢了,别吃了。
身后御膳房的人上前来取过铁锅。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听闻圣上想要吃一种名为火锅的东西,御膳房的主事曾亲自去问过圣上,询问这火锅是什么一番味道,在琢磨了半个月之后,他们总算是做出了些成效,圣上这才迫不及待,休沐便带上了东西。
薛远无所谓一笑,不以为意。但等夜晚天色稍暗,无烟碳火烧着铁锅,而铁锅中的汤水沸腾散发着奇异香味时,他却忍不住肚中轰鸣,口中唾液一出,谁还管上不上火的事,直接上前一坐,腰背挺直,风雨不动。
锅中的浓汤分为两个部分,一是醇厚如羊奶般的浓汤,一是红艳如染了花汁一般的浓汤。薛远闻了闻,好像从香味之中闻出了辣味,还有一种奇妙的,酸中带甜,甜中带酸,但却极其让人胃口大开的味道。
他不由问:圣上,这红色的是什么?
羊奶般的浓汤处,他倒是能闻出来是羊肉汤的味道。
顾元白正让人将肉削成如纸片一般薄的程度,眼皮抬也不抬一眼,好似没有听到薛远的话。
薛远微微挑眉,看着拿着刀对着肉的厨子一脸为难的表情,他笑了一声,起身接过肉,小刀在手里换了一圈,将火光倒映在鲜肉之上,圣上,如纸片一般薄,也应当只有臣能办到了。
顾元白这才抬眸看他。
圣上的侧脸在火光之中明明暗暗,映照出暖黄的光来,薛远哄着:臣给您削肉,您多看臣两眼就够。
第110章
火锅想要好吃,就得在汤底和料碗上下功夫。
顾元白让人上了最简单的香料,这时还没有辣椒,便拿着八角、葱段、姜丝与花椒过铁锅一抄,便以醋料为底,这就混上了些微香辣味道和酸醋味,再撒上一些青嫩的小葱段,青色点深水,这便成了。
顾元白吃不得刺激胃的,火锅中的辣也只是提味,料子是番茄料,因此蘸料之中的辣味也极其少,甚至没有。薛远面前的蘸料味道要重一些,正好这时没有风,火锅便放在院子之中,用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薛远吃了几口,头上的汗就跟着冒了出来,一桌子的菜都要被他包圆了,酣畅淋漓道:畅快!
这个蘸料做得着实好,口口开胃,吃饱后也停不下来。顾元白的自制力还好,八分饱就放下了筷。等他筷子一放下,对面大汗淋漓的薛远就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吃了?
饱了。顾元白喝了一口热水。
薛远伸手,将他的蘸料拿走,又将桌上的肉一股脑地扔进了锅里,他当真是只喜欢肉不喜欢素,顾元白故意,薛卿怎么不吃菜?
薛远叹了口气,于是筷子一转,夹了一个菜叶出来。
他对番茄锅的口味适应良好,与清汤一比,更喜欢染了番茄味道的肉菜。两个人吃了这一会儿的功夫,沸腾的热锅香味便溢满了整个院子,候在这儿的人时不时暗中吞咽几口口水,被勾得馋虫都跑了出来。顾元白瞧着众人的神色,侧头交代田福生:等一会朕休息了,你带着他们也好好吃上一顿,料子就用先前剩下的,不用近身伺候了。
田福生带着人欣喜谢恩:谢圣上赏赐。
圣上的这铁锅有些意思,薛远脱掉外衣,吃起来更有意思,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和那个炕床一样,成为百官宗亲们追捧的好物了。
顾元白颔首,又点了点锅中的浓汤,但这汤料就是独此一份了。
臣也是沾了圣上的福,薛远嘴上不停,说话也不停,说起铁锅,圣上,与游牧人边关互市时绝不可交易铁器。
这自然不能忘记。大恒商人不准贩卖给游牧人任何铁制物,即便是菜刀,也只允许游牧人以旧菜刀前来更换新菜刀。
这些细节早已在薛老将军前行时顾元白便一一嘱咐过他,此时心中不慌不急:是该如此。
薛远看了他一眼,笑了:看样子是臣白说一句了。
顾元白笑而不语。
饭后,薛远陪着顾元白转了一圈消消食。突见湖旁的栏杆角落里长出了一朵瑟瑟发抖的迎春花,薛远眼神一动,上前弯腰去采。
顾元白的眼角不经意间在薛远袍脚上滑过,衣袍上的纹饰随着弯腰的动作从上至下滑出一道流光。圣上收回眼,随意道:薛卿,路边的野花都不放过?
薛远听不懂他的打趣,伸手将嫩黄的迎春递了过来,圣上,这颜色臣觉得不错,在冬末之中是独一份的好光景,圣上可喜欢?
朕看你挺喜欢。既然觉得不错,那薛卿就做几身鹅黄的衣裳换着穿,顾元白不理他这撩人的手段,日日换着穿,即便上战场,这颜色也抓人。
薛远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将迎春花扔到湖里,臣又突然觉得不好看了。
消食回来后,顾元白回房躺着看书。他看的是一本话文,薛远在一旁雕着木头,时不时抬头看顾元白一眼,又低下头去忙碌。顾元白翻过一页书,随口问道:薛九遥,你房里的那些书你可看过没有?
薛九遥坦坦荡荡,一个字也没看过。
顾元白心道果然,他并不惊讶,在灯光下又看了两行字,才慢条斯理道:那么多书放在那摆着却不看,确实够唬人,常玉言同我说时都惊叹你这一屋子的书,认为你是个有才的人。
薛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认为我本本熟读?
即便不熟读,也是略通几分的,顾元白,朕当真以为你是内秀其中,富有诗华。
也不差什么,薛远吹吹木屑,理所当然道,臣花了银子摆在这儿的书,自然就是臣的东西。都是臣的东西了,里头的东西也就是臣的了。
圣上不置可否,没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粗人。
薛远笑了,心道这就叫粗了?
顾元白翻完了一本书,已经有了困意。薛远瞧他模样,察言观色地起身告辞。田福生在他走后就上前伺候圣上,他已经洗去了一身的火锅味道,为了免得冲撞圣上,也并没有吃些会在口中留味的冲鼻东西,老太监得心应手,两个小太监则在一旁忙着将被褥整理妥当。
顾元白由着人忙碌,从书中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到了侍卫长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挑挑眉,张绪,过来,跟朕说说话。
一个太监正站在床头给圣上梳着头发,特意打磨过的圆润木头每次从头皮上梳过时,都会舒服得大脑也跟着释放了疲惫。侍卫长走到床边后,圣上已经闭上了眼,只留一头青丝在小太监的手中如绸缎一般穿梭。
侍卫长又说不出来话了,圣上懒散道:心中有话便直说。
圣上,终于,侍卫长道,薛大人他没出息地憋出来一句话,他当真没有读过一本书吗?
顾元白哂笑,他说没读,那就是没读。否则以薛九遥的为人,在朕问他的时候,他已经主动跟朕显摆了。
侍卫长是个好人。
他本来只是有几分直觉上的疑惑,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如果一切都只是他误会了呢?如果薛大人当真对圣上是一颗忠心,他这么一说岂不是将薛大人推入了火坑?
即便是褚大人,他尚且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同圣上明说,此时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疑心而如此对待薛大人?
侍卫长自责不已,臣没什么其他想说的话了,圣上,臣心中已经没有疑惑了。
顾元白道:那便退下吧。
屋中烛光一一熄灭,众人退到外头守夜。
*
顾元白潜意识提醒了自己防备着薛远的勾引,因此在房中稍有动静的时候,他的神智便清醒了过来,维持着绵长的呼吸,去感受着身边的举动。
不久,就有人靠近了床边。
顾元白凝神屏息,片刻后,耳根子一热,有人在耳边低声呵着热气,圣上?
是薛远。
这么晚了,他这么偷偷摸摸,绝对不会干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顾元白一动也不动,薛远又在耳边喊了他一会,这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近,最后甚至唇瓣碰到了耳珠,而后嗖的一下,耳珠就漫上来了一股浑身如过电般的麻意。
顾元白五指不由蜷缩一下,又怕打草惊蛇,强自安耐不动。
薛远好似看出了顾元白未睡,又好像没有看出来,他低声笑了几下,笑声颤得耳朵都漫上了热意。顾元白心道,他笑什么?
难不成是在笑我?
只是心底的不悦还没涌出,薛远便轻轻地咬着耳垂,因为皮肤娇嫩,所以不敢用力,他最后不舍地用力吮了几下,松开时,耳珠已经充血肿胀,如同快要破血而出似的。
圣上,薛远四平八稳地笑着,然后调笑问道,觉得如何?
顾元白竭力保持着呼吸,黑暗下,绵长气息一起一伏,他肯定薛远并没有知晓他醒了。只是一个耳垂,只是一个耳垂的程度,顾元白为何会连腿都绷紧了?
又是期待又是愠怒,皇帝陛下几乎要怀疑自己了。
但薛远的话一问出,顾元白就在心中不由自主答道:舒服,舒服极了。
继续啊?
薛远好像听到了顾元白的心里话,他又亲了一口顾元白的耳珠,声音低得蝴蝶挥动双翅,坐在秋千上的时候,晚膳的时候,圣上总是一次次的撩拨我。
顾元白冷笑,心道,色心不改胆大包天的薛远,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他想了想,猛然想起,哦,是了。晚膳时候,他用膳出了些细汗,又嫌长发麻烦,便将鬓角发丝勾到耳后,才从锅中夹出了一片牛肉。
那个时候,薛远好似就被呛着了,难不成就是因为他勾了一下头发就被呛着了?
出息。
顾元白都想要放声嘲笑,但笑声还没出,他就忍了下去。因为想起了薛远长途奔袭回京的那次温泉,想起了薛远的细吻落在脸上、脖颈的滋味,他身体放松,觉得如果佯装不知的被伺候一回,享受一回,倒也不错。
这算嫖吗?
不算。
但即使是算,他顾元白嫖就嫖了,深更半夜,薛远一个人偷偷摸摸做贼心虚,谁能知道?
顾元白半分心虚也无。
刚刚这么想,薛远便俯身,在顾元白的耳后吸出了一个印子。他的力道不重不轻,却很是让人神经紧绷,泛着挠不着的痒意。而他的手薛远的一双手就规规矩矩地放在床旁,除了那一张不断亲吻着顾元白耳朵的唇,他好像就是个教养入了骨子里的正人君子,即便是来到人家的床旁,也丝毫不碰上一碰。
顾元白以为他只敢在耳旁晃悠了,便不再压抑,骨节分明的五指攥着床单,把浑身的酥麻和痒意都倾泻在了床褥之上。
耳旁的喘息声逐渐加重,薛远的手突然伸出握住了顾元白的手,从他的五指之中强势插入。顾元白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骤然一惊,眼皮都猛得跳了一下。
谁曾想薛远只是喘息逐渐加急,不知过了多久,他突地攥紧顾元白手指闷哼了一声。片刻,薛远的呼吸逐渐平静,强硬的手指松去,被褥被掖好在身前,顾元白心道,中场休息?
只听窗口又是一声细微响动,房里的动静彻底安静了下来,薛远走了。
顾元白的手指还残留着被更为粗大的手指强硬插入的酸涩感,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倏地睁开眼,看着窗口咬牙切齿:薛九遥
你他妈,你他妈学的那一手功夫呢?
深更半夜,爬窗进来,然后你给老子装纯情?
第111章
第二日一早,宫侍给顾元白束发时,就咦了一声,惊道:圣上,您耳后有个红印!
顾元白沉着脸,对他说的话没有半分反应。田福生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了,圣上的耳朵后面正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印子,印子红得发紫,在白皙皮肤上头更是吓人,昨日睡前还没有,难道是虫子咬的?
但这个时节哪里会有虫子,他们又将圣上伺候的这般好,不可能啊。
耳后的位置隐蔽,若不是因着要给圣上束发,宫侍也不会看到。顾元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想必怎么也不会好看,他冷笑一声,拿个镜子放在后头,朕看看。
奴才们找了一块透亮的镜子回来,放在后头让圣上通过前头的铜镜看看耳后的痕迹。铜镜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红印,顾元白摸上这块红印,又是好几声的冷笑。
人在北疆的时候,听闻顾元白要纳妃便策马奔腾回来亲他摸他想要安心。府中的狼脖子上挂着的都是一条条写着污言秽语的话,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结果半夜翻个窗户,就舔了下耳垂?
都是成年人了,顾元白心道,薛九遥,你竟然还会装纯。
圣上,您的耳朵也红了,眼睛尖的小太监都要吓哭了,都能看出血丝的模样。
顾元白一愣,朕没觉得疼。
最后,顾元白没让田福生去叫御医,只让他给自己抹了些药膏。等到长发披在身后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薛府早已备好了早膳,顾元白走出卧房时,顺着廊道拐了几个弯,就听到有凌厉的破空之声在前方响起,他走上前一看,正看到薛远在空地之上挥舞着那柄御赐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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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颜稳住天下(穿越)——望三山(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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