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一身蓝衣,尊贵又沉稳,蓝衣却压不住容光,只得熠熠生辉。
只是他们看得多了,那些山一样健壮的侍卫就怒目瞪了过来,将这一道道视线给打了回去,侍卫长张绪沉着张英武不凡的脸,警惕四面八方的打量,誓死要保护圣上的安危。
顾元白好不容易停了笑,他慢慢起身,手臂撑着窗口,支在脸侧休息,只一场大笑就让他没了力气,胸口微微起伏,顾元白尽力让呼吸更加绵长,好让自己平复下来。
和亲王冷声道:老爷还是别笑的好。
顾元白嘴角含笑,倒是浑不在意,他虽此刻无力,但并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让顾元白因为身体原因而活得小心翼翼,那就不美了。
兄长莫要担忧,顾元白,弟弟这身子,笑一笑还是受得住的。
片刻后,小二就送上了吃食,顾元白没有用膳的胃口,他品着茶,侧头朝着窗外看去。
天子脚下的京城治理得繁华安稳,大恒朝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因此街市上也能瞧见三三两两的女子相携而过。
顾元白喜欢这幅安稳的画面,他靠在墙上,端着茶杯,一时看得出了神。
褚卫被同窗约着前去书院,路经状元楼时见不少人抬头往上看,他顺着看去,却是眉头一皱。
二楼窗口处正坐着一位一身靛蓝的公子,黑发上玉冠高束,遥望远处手捧白瓷,这引得男男女女抬脖子看个不停的美男子竟然是当今圣上。
人人都好美色,即便是欣赏之意也难以在美色上移开眼睛。但褚卫却厌恶那些盯着他看的男男女女,也厌恶这些眼中只有美色的俗人。
皇上被这么盯着,难道不会难受吗?
同窗也跟着看去,乐道:子护,看样子你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要受到威胁了。
褚卫冷声道:谁爱要谁要。
同窗哈哈大笑,却是拉着褚卫径自走到状元楼的底下,寻了一个好位置抬头看着楼上靠窗的公子,感叹道:昔日有潘安掷果盈车,又有看杀卫阶之典故,本以为你的容貌已是男子之盛,却没想到还有如此翩翩公子。
褚卫:一副皮囊罢了。
同窗笑道:知你不喜美色,也不喜别人看你。但褚子护,像这位公子这般的样貌,你也觉得只是皮囊罢了吗?
褚卫抬眸,长眉入鬓,他看着圣上,黑眸不为所动,整个人站得笔直,冷淡如雪,要不然呢?
顾元白好似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视线收回,稍一低头,就对上了站在街对面卖着红色绳结铺子前的褚卫。
褚卫身旁还站着一个风流潇洒的文人,顾元白眼睛微眯,从容收回视线,捧着茶具轻抿一口温茶。
捧着杯子的手白如透明,褚卫一看到圣上的手,脑海里就不由想起这双手痛苦地捏起明黄床单的画面,绸缎皱褶,暖黄烛光,指尖苍白无力。他垂下眼,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拉着同窗走人。
和亲王见顾元白一直往窗外看去,也跟着看了一眼,看着外头许多人正偷偷摸摸地往楼上看来,顿时不悦地压下了唇角,什么人也敢窥视圣颜?
对于皇家的威严,即便是不喜欢顾元白,和亲王也会毫不犹豫的维护。
不知者无罪,顾元白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兄长觉得这几道的菜色如何?
和亲王拿起帕子擦擦嘴,索然无味道:不过如此。
不管是菜还是人都不过如此。状元楼的这些书生交谈的话也是浅薄得很,空谈大论倒是厉害,认真一探究就知道什么都没有,脚不踏在地上还敢满嘴空口胡言。
原本想刺顾元白一下,让他知道推崇他的举子都是个什么水平,到了最后难受的反而是他。
顾元白一心两用,也听了不少学子的高谈论阔,心中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这也是科举考试的弊端之一。对于皇帝来说,科举考试的第一弊端就是结党,第二就是不一定能收到真正于国有用的人才。
社会要是真的想要发展,还得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古代同外国古代相比,其实在英国工业革命之前中国一直占据优势,但只一个工业革命就拉开了双方百倍的差距①。说到头来,科学技术是第一发展力,商人、工匠可以促进社会经济自然发展,然而摆在这个大时代之中,农民,粮食,才是国家之本。
若是能有土豆、玉米、杂交水稻等,那才能解放出底层人力,才能确保粮仓满溢,进而进行其它的大动作。
顾元白忽的站起了身,宫侍连忙上前扶住他,为他整理身上的皱褶和腰间的玉佩,顾元白悠悠道:兄长,陪弟弟走一走吧。
和亲王默默站起身,跟在圣上身后半步之外出了状元楼。
街市杂而不乱,地面干净整洁,和亲王面色沉着,比一旁的侍卫们看起来还要吓人。
圣上想要去哪?
若是朕没记错,和亲王在京城有数亩良田,还有一个温泉庄子来种植蔬果?顾元白道,先前朕抄了卢风的家时,也记得曾赏给和亲王一座泉庄。
和亲王生硬道:那所庄子离城中远,若是圣上想去,今日怕是不便了。
护主的侍卫暗中瞪着和亲王,恨不得让圣上赶紧下命令,就此好好教训教训和亲王。
哪里有人敢这么和圣上说话?!
顾元白倒是面色不变,他朝着身后挥挥手,侍卫和宫人听令后退两步,给两位天下最尊贵的皇家之人留出闲谈的空间。
和亲王,顾元白慢慢道,你给朕面子,朕才能给你面子。
和亲王脸色难看,忍着不拂袖而去。
先前朕让你帮朕一把,好把卢风斩草除根,圣上语气淡淡,皇亲国戚面对权臣一样要卑躬屈膝,皇权和你们这些宗亲都连在一起,我弱了,你们也弱了。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知道也是个蠢货。你如今怨我把你困在京城,日日夜夜只能寻欢作乐。朕问你,当初朕给了你机会,是谁没有把握住?
和亲王头顶青筋绷起,他克制又隐忍地咬牙道:我来了!
你来的晚了!顾元白怒喝,朕已经杀了他了,你来了还能有个屁用?!等你来朕黄花菜都凉了!
和亲王被这一声爆喝给吓住了,一时之间气势都弱了下来。
顾元白胸膛急促呼吸,良久,他才平静下来,和亲王,先帝在时曾叮嘱过我一句话,话与你有关,但你应当是不知道。
和亲王呼吸一窒,转过头狠狠盯着顾元白,先帝说了什么话?
顾元白苍白的嘴角忽的勾起,他恶劣十足地道:朕不告诉你。
和亲王:
轰隆一声,天边猛然响起一道巨响。
天色瞬间昏沉下来,闪光将天上劈成两半,骤亮之后就是卷起残风的骤暗。
田福生惊慌失措地上前,圣上,要下雨了!
暴雨来临之前,暴风已经涌起,顾元白的衣服被吹得鼓鼓作响,发丝四散,有一些被吹到脸上遮住了视线,顾元白蹙起眉,拨开碍事的头发,张绪,附近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张绪同样焦急,他握着腰间的佩剑,强行沉住气,圣上,此处离薛将军的府邸很近,我们可先行去往薛府避雨。
薛府?
顾元白沉吟了一会,走吧,趁雨落下来之前赶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话原句为金灿荣教授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国机遇演讲中说的一句话。
皇帝发威太帅了
顾元白:这一场雨太不巧了,朕恶劣因子还没出完。
薛远:和亲王有什么好玩的?
薛远:有我有趣有我贱贱吗?
第12章
侍卫长护着圣上,终于在雨落下之前赶到了薛府门下。
门房正准备问这一行人是谁,眼尖地瞥到了顾元白腰间的盘龙玉佩,心中咯噔一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草民、草民
薛府上上下下得到了消息,安静的将军府顿时犹如沸腾的油锅一样炸了起来。在书房中的薛将军脚步匆匆,带着小厮往府门赶去。半路遇上了被丫鬟搀扶而来的薛夫人,薛夫人面色慌乱,发钗四散,将军,真的是圣上亲临吗?
薛将军速度不减,他点了点头:我去门前迎来圣上,你快整理整理仪容,让母亲出来见驾,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东西,千万不能出现在圣上的面前!
薛夫人匆匆点了点头,就扶着丫鬟的手快步往后院走去。扶着她的丫鬟吃力地迈着步子跟上去,这哪里是平日里莲步轻移的夫人?这还需要她扶?她走的还没有夫人快!
薛夫人急忙来到了后院,薛老夫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身边人的伺候下换上命妇服饰,一层又一层的金丝纹正红袍上身,丫鬟小厮都不似平日那般大声喘气。
薛老夫人面色红润好像瞬间年轻了十几岁,她见到薛夫人过来,笑着让媳妇到她身边,惠娘,我今日早上就听到树上有喜鹊在叫,原来还在想着能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原是这般的大好事!圣上亲临府中,这是多大的荣幸?
薛夫人见她如此精神,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娘,我们府中的规制该如何办?圣上应当是为了躲雨而来,若是这雨不停,圣上岂不是要下榻我们府中了?
薛老夫人面色忽的一板,紧紧攥着薛夫人的手,殷切叮嘱:不管圣上下不下榻,惠娘,你可看好了我们府中的这些人,不准有一个杂乱心思的人凑到圣上眼前!别以为我不知道,府中多少丫鬟自视甚高,若是她们敢晃荡到圣上面前,老身就让她们知道厉害!
薛夫人懂得,她点了点头,又忧心道:娘,那林哥儿和几房姨娘可还需面圣?
薛老夫人声音一沉:不可!只远哥儿一人面圣即可,惠娘,你莫要耽搁时间了,快去换身衣裳整理好自己,随我在之后去拜见圣上。
薛夫人点了点头,派人去通知薛远,才道:是。
这边厢薛夫人与薛老夫人忙碌了起来,那头的薛将军已带着众多奴仆赶到了府门处,雨水汹汹,薛将军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远远见到了圣上被护在众人之间,廊外的飞雨也淋不到圣上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薛将军快步走到跟前,提袍下跪,臣拜见圣上。
圣上温和道:薛卿,起吧。
薛将军这才带着众多奴仆起身,他抬头一瞧,圣上怕冷,即使没有淋到一滴寒雨也被寒风吹得唇色发白,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薛将军心中着急,身后机灵的小厮连忙递上了大氅。
田福生将大氅披到顾元白身上,顾元白低声咳了几下,他的手脚隐隐有些发寒,今日微服出宫,却没想到突遇暴雨,恰好薛府就在附近,朕也是叨扰薛卿了。
薛将军忙说:圣上亲自驾临乃是臣之幸事,哪能说得上是叨扰呢?
说完,薛将军拱手看向了和亲王,垂手道:和亲王安好。
和亲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薛将军。
顾元白又偏头咳了几声,寒气从脚底升起,面上隐隐发热,这感觉很不好,像是发病前的征兆。时刻注意着他的田福生忙道:薛将军,话不多说,圣上还需赶紧进屋避寒。
薛将军忙让出位置,引着圣上往厅堂内走去,顾元白拢紧大氅,一路走下来,先前还苍白的面色已经染上了几分异常的红晕。
他觉得有些头晕了。
顾元白还没有忘记一个月前差点要了他命的那场风寒,他如今对此有些杯弓蛇影,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又是一个致命的风寒。
顾元白眉目沉沉,被引着坐上高位后,第一句话就是:薛卿府中可有大夫?
薛将军原本以为圣上这是恢复了气色,如今被这一问才猛得惊醒过来,他强自镇定,让身边小厮赶快去请大夫,又吩咐人将驱寒的汤药和热水送来,片刻不能耽搁。
田福生用巾帕为圣上擦着面,热度透过丝帕穿入掌心,田福生脸都白了,手也微微颤抖,圣上
顾元白呼吸微微加重,他忽而一笑,看外头的雨势,怕是今夜也不会停了,恐怕朕要宿在薛卿府中了。
薛将军行礼,臣已为圣上备好房间,圣上可要去休息一番?
顾元白点了点头,就沉心静气地等着大夫的到来。在等待的途中,手脚越发寒冷,可脸颊却缓缓烫了起来,顾元白身上已经披上了大氅,寒意却让他想要发抖。
他将这些异常一一忍下,嘴角还挂着气定神闲的笑。和亲王看着窗外的大雨,再看看他脸上的红意,嘴角抿直,压抑地沉下了脸。
今日是他说要出宫的,若是顾元白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大夫很快就被人带了过来,他应当是知道了顾元白的身份,整个人显得战战兢兢。侍卫长检查过大夫之后才放他进来,顾元白伸出手,田福生将袖口往上挽了又挽,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腕。
大夫把了一下脉,片刻后抖着手放了下来,圣、圣上,寒气还未侵入五脏六腑,现下只需泡些热水喝些热汤,将汗逼出来就好了。
顾元白挑一挑眉,习惯了宫中御医的谨慎精细劲儿,如今听上这一番未曾将他当做玻璃人照顾的话,倒觉得很是畅快,既然如此,那便劳烦薛卿了。
不敢,薛将军道,臣这就为圣上备水,热汤也快好了。
顾元白呼出一口热气,大氅上的纤细皮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苍白手指撑在黑木桌子上,顾元白借着这道力气站起了身。
田福生和侍卫们跟在他的身后,顾元白缓步走到了门前,左腿却倏地无力,整个人踉跄向前,突的被一个人拦腰扶住。
揽住腰间的手紧绷而有力,薛远看着径直栽倒在他怀里的皇帝,咧出一个瞧上去恭恭敬敬的笑:圣上这是怎么了?
顾元白脸色一变,薛远顺势松开了手,他对着顾元白行了礼,风度翩翩朝着圣上露出一个笑来。
顾元白瞥他一眼,低咳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薛远收起了笑,转头问着父亲:圣上这是得了风寒?
薛将军和和亲王并未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薛将军让薛远上前拜见和亲王,和亲王面色稍显疲惫,见圣上离开以后,也借口回房了。
恋耽美
我靠美颜稳住天下(穿越)——望三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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