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唉,谁说不是呢,朕也头疼。那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兵部尚书往地上一跪,恳切道: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吴为去邙山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皇上身后的沈无疾,道,若真让吴为在邙山出了什么事,可唉,可就是伤了人心啊!
沈无疾仍卑躬屈膝着,低着头,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嘲笑之色。
若他猜得没错,兵部尚书这招叫以退为进,表面上是为吴为求一条生路,实则是为了激怒他。吴为如今告病拖着不走,沈无疾也没搭理,大家都装傻,装着装着,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可这位钱大人偏偏就要提出来说。
若沈无疾真是为了逼死吴为,又本就性情乖僻,难保不越听人这么说,越要对吴为动手立威,不定就要逼着病中的吴为前往邙山。
可若沈无疾对今日钱大人所说的话毫无反应,一反常态,竟没因此有所动作,难免会令人起疑,那沈无疾原本要借吴为剿匪一事收晋阳驻军兵权的事,难免
沈无疾忽然心中一动。
这位钱大人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试探!
沈无疾飞速地思索着。
这位钱大人明面上并非君太尉亲近之人,甚至说得上没什么私交,可沈无疾当初在东厂档案库里待过一段时间,早看出了些端倪。这位钱大人与君太尉之间千丝万缕的,难保不是暗度陈仓,面上不来往,私下里却实属一派。
所以,是君亓让他来试探的?
君亓也猜到了我让吴为前去邙山剿匪一事是别有用意?
可他无需这么试探啊,他若有所怀疑,直接叫人去邙山弄死吴为,嫁祸给我,不就好了?那样对我的创伤更大,满朝上下只会将吴为的死算到我的头上。
君亓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无疾陷入沉思。
皇上明白沈无疾不是要吴为的命,更是为了收回君亓手中兵权,哪里能答应兵部尚书的话,闻言便心中一动,露出有些迟疑的样子,偷偷瞥了眼沈无疾。
这就是他有意在所有人面前露出极度偏宠沈无疾的原因了。因为很多事儿就能往沈无疾的身上推。
譬如这收兵权,最终的好处是他的,而在外头去落君亓仇恨的自然只能是沈无疾了,难道还能是他自个儿?若成了最好,没成,君亓惦记的也只是沈无疾。
因此皇上总作出一副受沈无疾挟制哄骗的无能模样,便是为了好在事后灵活转圜,随时将担子推得一干二净。
总之,坏事全是沈无疾干的,他仍是清清白白的皇上。沈无疾捞得好处的时候,他就享受着,若有朝一日沈无疾玩儿不下去了,便随时是一枚弃卒,推出去斩了,好处不还,却仍旧大快人心,别人还得赞他一句圣明。
自古以来,亦有许多帝王,都是这么利用宦官的。
而众人见皇上这模样,又见前面皇上那样哄着沈无疾,自然更以为果然这位赶鸭子上架的新君昏庸无能,被这狡诈的沈无疾给牢牢抓在了掌中,心里各有想法,暂且不提。
77、第 77 章
正如沈无疾所想, 这兵部尚书还确实是得君太尉君亓授意, 方才有意选在今日说这事儿。
却并非是为了试探沈无疾是否利用吴为剿匪一事收兵权这本就是君太尉早已猜到了的事, 没什么好试探的,又如沈无疾所想, 左右君太尉径直叫人制造些意外,杀了吴为, 再栽赃到沈无疾的身上, 一石二鸟, 不必再多费其他心思。
君太尉让兵部尚书钱大人做这事,目的在于, 阻止沈无疾去邙山。
皇上见沈无疾不理自己, 也不好当众去催他, 犹豫片刻,试探着道:这朕已经下了旨,再收回来, 也不好吧?君无戏言啊。
兵部尚书叹息道:可若吴为出了事,朝廷对吴国公府也没法儿交代啊。
皇上啧了一声, 看向沈无疾,使劲儿使眼色,嘴上小声道:钱卿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嘛说话啊沈无疾!你不说话,朕怎么知道要说什么!他疯狂地用眼神传递讯息。
沈无疾这才缓缓开口:本不该奴婢说话,可皇上日前方下了谕旨,是让奴婢去邙山监军, 想来嗳,这儿都是皇上最为信赖倚重的近臣,奴婢也就壮着胆子,直言了。
皇上忙道:你说就是,对,这儿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沈无疾朝他道了声恩,直起身子,揣着手在袖里怀中,慢慢看向兵部尚书,笑了笑,道:其实,钱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吴为吴大人参我在前,被指派邙山剿匪在后,又有我监军随行,便有小人度君子之腹,觉着是我在背后操控,意图报复吴大人,趁着剿匪忙乱时,陷他于危难之境,是吗?
他这话说得倒是一脸正气,可他这张脸与惯用的腔调委实也正气不到哪儿去,因此在座许多人心里皆道:难道不是吗?你倒是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兵部尚书也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是沈公公多心
他话音未落,沈无疾已经高声道:我多没多心,我自个儿知道,你话里是不是那意思,你自个儿也知道!
兵部尚书的笑容渐渐散去,问道:沈公公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沈无疾微笑着道。
兵部尚书嗤了一声,道:可我看沈公公这口气,不像是就事论事,倒像是要吵架似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一个人,也吵不起来的,钱大人。沈无疾阴阳怪气道。
皇上伸手挥了挥:哎,哎,别吵,就事论事,无疾,你继续说你的。
这有点儿像在拉偏架似的,兵部尚书的脸色微变,沈无疾则轻轻哼笑了一声,在皇上看不着的地方,白了兵部尚书一眼。
可皇上看不到,殿中其他重臣却几乎都看到了,心情复杂。
这沈无疾吧是真做作。
沈无疾瞪完兵部尚书,继续道:在皇上面前,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无论是否钱大人这么想的,总之不是您,也有许多其他大人是这么想的。可这就真是看轻了我沈无疾。吴国公父子一生为国,乃是肝胆英雄,我由来钦佩。吴为吴大人虽参了我,我又何至于会有那等心思。况且,这还是皇上亲自下旨的,难道皇上也要害吴大人?
这话可没人敢认。
可沈无疾越是这样说,其他人便越觉得沈无疾不过是口头上冠冕堂皇,心里必然是这么想的。而这也正是沈无疾这么说的原因。
兵部尚书自然另有话说,他与沈无疾又来回周旋了片刻,忽然叹气,似乎是认清了自个儿说不过沈无疾似的,道:沈公公执意让吴为去邙山?
沈无疾怒道:钱大人说的什么话?这是又要扣我一口罪名?我说了,这事儿是皇上圣旨,你何苦总往我身上扯!钱大人只一味说吴大人不堪重用,恐折在邙山,可钱大人这是站在私底下的亲交立场上所说。吴大人乃是朝廷官员,既食君禄,便应该为社稷百姓做事。怎么,他才不堪用,就不用?那他为官,何以服众?恐怕你才是置吴国公府于不义之地!吴大人毕竟是吴国公的亲孙子,他身上流淌着吴国公父子的热血!不见得就不堪大用!
沈无疾越说得大义凛然,只显得他越心虚似的,更像是急着将吴为送入地狱。兵部尚书不理他,朝皇上一跪,郑重道:若真是如此,那臣唯有一个请求。
皇上看了眼沈无疾,又看向兵部尚书:你说说?兵部尚书道:沈无疾绝不能作为监军随行。
这话,已经赤|裸裸在指明了他认定沈无疾就是要伺机谋害吴为的意思。
沈无疾心中更为疑惑,不知这兵部尚书或者说,是君亓究竟是为了什么意图,才来此一招。
皇上讶异道:为什么
沈公公刚才说,吴大人流淌着吴国公父子的热血,或许去邙山,摸到了兵,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也有可能。再者说,他再不堪大用,也得为国尽忠。臣觉得倒也没错。兵部尚书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可是,沈公公却绝不够做监军。
皇上问:何出此言?
沈公公于先帝年间做过监军,臣问过当时与他共事的几位同僚或军中其他将士军师,他们皆说,沈公公虽武功盖世,却只擅单打独斗,于行兵作战上,一窍不通,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兵部尚书道。
沈无疾:
他向来讨厌被人轻视,尤其这事儿还是真的,更叫他懊恼记恨。当时他没今日这么大权势,军中那些人嘲笑他的样子,他可记得牢牢的呢。这回邙山的事他做监军,也不能说毫无借此挽回当年颜面的小算盘。
如今兵部尚书在众目睽睽下揭他的短处,他哪能不恼?脸上已经有些青白不定,一双凤目阴恻恻带着冰渣子看过去,若目光是刀,兵部尚书早已被他往身上插了百八十把刀,绝叫他没一处好肉。
皇上一怔,又看了眼沈无疾,接着看向君太尉:君卿,是有这回事吗?
君太尉作出一副我本想置身事外,可皇上非得叫我回答,可我绝没想着揭沈无疾的短的模样,满脸恳切道:有是有,可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沈公公年纪也不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来沈公公定非吴下阿蒙了。
这话说得他仿佛更亲沈无疾一些。
兵部尚书闻言,立刻道:皇上,臣可不这么觉得。沈公公这几年哪怕熟读兵书,也不过是进了一步,成了纸上谈兵,也不能就让他拿军国大事做儿戏试验。更何况,他还不一定熟读了。他看向没说话的沈无疾,心中多了些底气,故意问,沈公公熟读了吗?
读是读了,并不熟。
沈无疾冷笑一声:我只是监军,又不是军师,你一个兵部尚书,还不知道监军是做什么的?何苦从这上面寻我的茬。
兵部尚书道:当年你也是监军,可也没碍着你胡乱指挥啊。若不是当时大伙儿强硬,你还非得领一队先锋营去冒进敌营,夺敌军首领头颅,好成名邀功呢。可当时那形式,你若真去成了,一旦有任何差池,就是打草惊蛇,坏了全部部署。他说完,对皇上道,皇上,您可以问君太尉,或者其他人,是否有这事儿。
沈无疾:
不用问,真有这事儿。
并且沈无疾至今还觉得自己能成功,只是被人挡下了而已。
皇上闻言,朝着沈无疾递去一个你哪儿来这么多烂摊子要朕给你收拾的眼神,又看向君太尉。
君太尉则露出唉,怎么又要问我的神情,斟酌着道:当时沈公公年少轻狂,一念之差,也是难免的,想来如今不会那样了。这不,当时也没成吗。
兵部尚书却猛地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试验!赌不起沈公公的一念之差!何况吴为势弱,沈公公如今强势,这回说不定就拦不住沈公公了!
皇上欲言又止,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
沈无疾哼笑了一声,道:所以钱大人的意思是想要举荐谁监军?
兵部尚书道:御马监谷玄黄。
他说出这个名字,沈无疾倒是一怔。
原因无他,这位谷玄黄,绝不可能是君亓的人,这人是沈无疾的人,与沈无疾、何方舟、展清水一同长大,曾被外人称作曹国忠手下五虎之一。且他外貌与性情皆粗犷,自幼爱读兵书,被曹国忠扔去边疆一些年头,虽平日里脑子一根筋,看着不太好使,可偏偏在行军打仗上奇异的颇有天赋,领过兵,打过仗,还赢过许多次,就是那些将士们也服他,与他称兄道弟,不像轻视沈无疾那样。
可正因如此,沈无疾就更不明白了。
君亓让谷玄黄去监军,谷玄黄既能打,又是他沈无疾的人,自然也能代他沈无疾去实施收服吴为与兵权的事,甚至能比沈无疾干得更顺利,毕竟谷玄黄在军中的名声比沈无疾好太多。
那么,为什么君亓要这么做?
他好像是打定了主意,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不让我去
沈无疾的脑中忽然一道电光闪过,眉头逐渐松缓。
他明白了。
因为,谷玄黄在打仗之外,脑子里面全是水,干不了别的。
比如说,察觉出邙山与晋阳背后官匪勾结的辛密来。
不,或者应该说,这件事远不止我如今所看到的,君亓这么紧张这事儿,恐怕背后还有更深的东西。
那宋家家眷在路上遇到杀手、被明庐救走、明庐一路带着宋凌来到了我府里的事,恐怕君亓都知道了。因此他担心我已经知晓了不少东西,何况我比谷玄黄聪明太多,若我去了,以我的眼力,容易察觉出端倪来。
原来是这样
沈无疾想明白了,垂眸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78、第 78 章
沈无疾又想到:再者说了, 谷玄黄与我的干系也没藏着掖着, 如今他代替我去, 一则我不能亲自勘察晋阳与邙山背后的浑水,二来, 若吴为在那出了事,他们照样能把这口黑锅扣到我的头上来。君亓可真能想!
皇上又一次看向沈无疾, 等他的主意。
沈无疾低着头, 眼眸转了几转, 方才委曲求全地低声道:若钱尚书对奴婢这样看低,奴婢也不敢为自个儿分辩什么了。一切但由皇上做主。
皇上不料他这么说, 一怔, 心中道:朕做什么主!你倒是告诉朕, 朕怎么做主!多少给朕个眼神都好啊沈无疾!
可沈无疾看也不看他。
皇上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阵,缓缓扫视下头坐的这一群人。
众人大多默默垂眸,不与皇上的目光接触。
最终, 皇上只好问稳坐钓鱼台的喻阁老:喻卿,你有什么看法?
喻阁老年纪大了, 一贯的耳背走神,因此特备了小太监陪在他身旁。此时,见喻阁老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揣着手坐在那,仿佛是睡着了,一旁的小太监忙轻轻推醒他,低声将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喻阁老这才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看向皇上,道:老臣觉得,沈公公新婚大喜,就别出公差了,邙山那么远,新妇心里难免惦记。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众人齐刷刷望向语出惊人的喻阁老,甚至连沈无疾和君亓都是如此,皇上更是目瞪口呆得最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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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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