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洛金玉本来沉静下去的一颗心又被这烈火烫得蹦跃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心里乍然发着慌, 像是心虚。
可他为人近二十年, 自问俯仰无愧天地,何曾心虚过?
想来想去, 却又觉得自个儿如今的心虚是该的。在沈无疾这事上,他竟无法坦然说出自个儿无愧。
他着实有愧, 愧在瞒恩人, 愧在骗宝印, 愧在享好处,愧在无法报!
洛金玉因愧生羞, 再恼羞成怒, 红着眼角道:可我也说了, 我不要!
沈无疾仍然好脾性似的对他微笑,温柔道:这个,咱家也早就知道了。
洛金玉急了:你
咱家不是对你说过吗, 你拒你的,我追我的, 各不相干。
我不要。洛金玉深呼吸,道,沈无疾,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对。我已经拒了你,就不该再享你对我的好,这是小人行径。我想明白了,说什么各不相干, 不过是自欺欺人,你这么说,是你执迷不悟,我这么信,是我无耻。
自幼母亲谆谆教诲,叫君子常错,小人无过。
并非是君子才有错,小人却无过,而是君子会常思己过,遇事先从己身寻根源错处,而小人却从来只责他人,不问自身。
洛金玉心道,此事我与沈无疾都有错处,而我错得比他多。他自幼没入学堂,无人启蒙教诲,如野草一般任性生长,养得性情偏执激烈,不谙道理,因此将事想偏了,也是难免的事。可我却与他不同,我若也将理想偏了,哪能找到别的借口?说来说去,恐怕是我心中有意顺水推舟,骗了他,也骗了自个儿,与伪君子何异?
沈无疾沉默半晌,细细观察洛金玉神色慎重自责,渐渐的,眼也红了。
眼看洛金玉又要开口,沈无疾心想着这书呆子怕要来个什么割袍断义之类,这种伤人的话还是别说为妙,虽咱家仍只会当左耳进右耳出,可小书呆心眼儿实,话若说出了口,总得多在心里堵一段时候,忒不好。
因此,沈无疾抢占先机,忽地低头趴在床边上,埋住脸,嚎了一声,吓了洛金玉一跳,一时噎住了没说话,就给了沈无疾时机。
沈无疾喘一道气,心中有了言语计划,哽咽着哀怨道:你不爱我,也就罢了,我此生求不得你一时半会儿的垂青,也罢了,也就只想默默为你做些事,不枉费了我活这些虚妄岁月。可如今,就连我对你好,不求你半点回应,你都不许了吗?洛金玉,你好狠的心!那你叫我怎么才好,叫我去死吗?也只有叫我死了,我方能不对你好。你若还存了一丝好意,不如就此杀了我!
洛金玉:
沈无疾说着,抬起头来,却以袖掩面,一面仍抽抽噎噎,一面垂首从袖里摸出一把宝石匕首,朝洛金玉怀里塞去,哭着道:就拿它割了咱家脖子,这东西削铁如泥,一下就够叫咱家断气儿,神仙救不回,伤口还轻易看不出,绝不叫你割第二下,也不易弄脏你的手
洛金玉猝不及防被他塞了把匕首,刚碰到那上头璀璨的五彩宝石,就听得他说这兵器削铁如泥,割他一下就断气,顿时仿佛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手去躲避,一面皱眉道:你怎么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别哭了!女儿家也没你这么爱哭的!
其实洛金玉哪知道女儿家爱不爱哭,他快有二十,却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否曾与闺阁女儿家说过话。似乎,是从未说过的。他自幼秉承庭训,男女有别,不可亲近,七岁就已不同席。他处得最多的女子除了他娘,也就是左邻右舍家的大娘们,都是长辈。
沈无疾自然也知道这些,却装作不知道似的,闻言,又高啼了一声,愈发悲切伤心,扑回床沿上,捂着脸道:你倒是知道女儿家爱不爱哭!口口声声说着不愿耽于情爱,却原来只是嫌弃咱家非女儿家!
洛金玉:他脸上一阵阵发热,低声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住口!你又无理取闹!
沈无疾悲泣道:叫咱家说中了,就恼羞成怒自古男儿皆薄幸呜
沈无疾!洛金玉真恼羞成怒,别以为我不知你又在故意胡闹!你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别!沈无疾急忙阻止,也不掩面了,抬头望着他。
刚刚沈无疾确实是有意胡闹,可也闹得真,哭得眼角泛泪,两颊绯红,本就是如花似玉的相貌,加上满眼的哀怨缠绵,鬓角微乱,更是楚楚可怜,不说话时就像女扮男装的绝代佳人。
这也是沈无疾刻意为之。
他在浑水中搅和这么些年,自有许多套为自己谋好处的手段,只需有必要,他不吝于利用手头能用之所有一切,其中包括他的容貌。他知自个儿生得好看,这好看的皮囊生在他这么一条不受老天待见的贱命身上,若自个儿不在意,那大祸时时刻刻都要临头,因此他必须得在意,还能拿来好好利用。
世间之人大多如此,怎么着,对好看的皮囊都会生起或多或少的色心,且不论有多少,至少也会对他好上一些。当年的曹国忠与先帝是如此,甚至于何方舟与展清水他们知晓了沈无疾乖僻本性后,也总看在他这相貌份上劝自个儿不多计较。
便不说那些人,只说若是换了明庐在这,哪怕明庐本意嫌弃沈无疾,可见着这样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也得心软上那么一时半刻。
可洛金玉这硬石头,见着了却只皱眉,责怪道:不成体统。
沈无疾更委屈,却不敢再哭,憋着眼泪,泪眼汪汪望着洛金玉,鲜红的嘴唇微微颤抖,谁见着了,恐怕都得怪罪洛金玉不知怜香惜玉。
被他这一闹,洛金玉几乎不记得自己是要说什么了。
或者该说,洛金玉就算是记得,也不敢说了。
这沈无疾实在是明理体贴之时是十分明理体贴,让人心肠都是暖的,可胡搅蛮缠起来那是真胡搅蛮缠!就从没见过这样能闹的人!
你将它收回去!洛金玉不悦地将匕首塞回沈无疾怀里。
却不料沈无疾又塞回给他,赶在他斥责前道:送给你的!这是今儿咱家入宫,皇上赐的,说是刚刚送进宫的贡品,产自西域,上头这些难寻的宝石倒不稀奇了,稀奇的是这匕首本身,薄如蝉翼,不惹人在意,却削铁如泥。拿着轻飘飘的,不重,但好使得很。咱家本就是想拿回来送给你的,刚刚说别的事儿,给忘了。
洛金玉却断然拒绝:天子赐,你怎么能说送就送人?
那彭祖小印咱家不也说送你就送你了?沈无疾问。
洛金玉:
沈无疾也只是随口一提,压根没把那彭祖小印放在心上,说完又道:送你又没什么。你拿着这个,防身,也防咱家。你不是总嫌咱家疯疯癫癫的,万一哪天咱家发起疯来又要轻薄你,你就拿它扎咱家,扎一下,咱家就没救啦,多好。
沈无疾说着说着,还自个儿比划了一下,眼一翻,舌一吐,脖一歪,做出了滑稽的死相,有意逗洛金玉笑。
胡说八道!可洛金玉却没觉得好笑,皱眉叱道,且我从不身带利器。
咱家知道你是读书人,不爱打啊杀的,可拿着傍身总是好的。沈无疾关切道。
不要。洛金玉道。
罢了,不要就不要吧。沈无疾悻悻然将匕首收回怀中,又问,刚咱家没收住,忘了你还身子不好。你还头晕吗?
说来也怪,被沈无疾这一搅和,洛金玉先前因忆母而心绞痛的毛病好了许多,脑袋也不那样痛了。他便摇了摇头。
沈无疾仍后怕道:你刚刚是怎么了?以前没见过你这样。
其实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只是没叫沈无疾看到。自得知母亲过世后,洛金玉一直为此郁郁寡欢,白日里还能勉强藏得住,有时夜里做了梦醒来,或辗转难眠时,越想越想不通,便会难以呼吸,心如绞痛,头疼欲裂,甚至生无可恋。
正也因为如此,洛金玉方才想起了曾看过的古籍之中玄门秘术,才违背自己十多年的信仰,执意一试这虚无缥缈的无法之下的法子。
可这些他并不想说,便垂眸道:我也不知。
沈无疾其实看出了洛金玉有心事瞒着自己,可他却只佯作不觉,温柔道:可能是今日受了惊,等会儿还是请曹御医来瞧瞧,至少开帖定神药熬了。
洛金玉本不想让沈无疾大费周章,可他却又心知自个儿那一下吓着了沈无疾,想必自己拒绝,沈无疾也绝不会听,便省得扭捏做这无用的推拒了,点点头。
沈无疾又道:你还是先歇着,别处咱家先去应付着。先不打草惊蛇,将这真假宋凌之谜弄清楚再说。至于你师哥,若你不反对,咱家想先瞒着他,毕竟如今宋凌与他朝夕相对,怕他若知道了蹊跷,行为有异,叫宋凌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博览一千本爱情小说装备六星ssr喜福攻略之神buff氪金大佬沈无疾Lv.100】向【一本爱情小说也没看过买不起装备洛金玉Lv.0】发起攻击:一哭二闹三上吊。
Ssr喜福:实不相瞒,这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大佬。
Ssr喜福已被玩家沈无疾禁言。
69、第 69 章
洛金玉点头, 想起另一件事, 道:这是你的屋, 我还是回
你且歇着吧!沈无疾忙制止他起身,咱家也不愿叫你睡这偏屋子, 可你刚喘过来气儿,总之再歇歇, 等过会儿, 再好些, 再回去也不迟,别一时急着起身, 又冲撞了身子。何况, 这被窝刚坐暖呢咱家先让人去你屋里暖暖。
这些日子天气渐暖, 屋子里也没再烧炭了,其实也不冷,只是洛金玉刚刚那一病, 叫沈无疾生怕一丝丝风冷伤了他。
洛金玉仍不扭捏,也确实觉得有些冷, 听沈无疾这么说,又点点头。
两人再说了几句,沈无疾便说有些事要和何方舟谈,让洛金玉先自个儿歇会儿再用些饮食,便出了偏房,叫了下人细细叮嘱,一则请御医来, 二则去备膳,三则叫何方舟来中院见他。
何方舟得人传报,便叫锦衣卫好生看守,他则从大门口去了中院,被引着进了正房,停在门口,不见沈无疾的人影,问:沈公公?
沈公公的声音从屋子深处传来:咱家在这。
何方舟循声进去,站在卧房门口,有些不解地望着正美人横卧在床上的沈无疾。
只见这位令人常常摸不着头脑的沈公公此时脱了靴,摘了帽,只着中衣躺在锦被里,侧眼瞥着何方舟,懒洋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自个儿找地儿坐。
何方舟:
饶是他,也一时琢磨不出沈无疾这出又是做什么。
换了是别人,譬如展清水,他倒能呸一句不正经,且还不怕呸错人,毕竟这样当真是不正经。
可他们这位沈公公吧,不正经也是看人的。
他大人心比天高,眼睛比心高,全黏在那位下凡神仙身上了。
给何方舟十个面子,他也不觉得沈公公乐意对自己不正经,恐这位沈公公只觉得是自己在占便宜。
如此想着,何方舟去旁边寻了个凳子坐下,微笑着问:沈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给金玉暖暖被褥。沈无疾轻描淡写道,天暖了,烧炭又热,不烧又冷,汤婆子也没咱家好使。嗳,读书人,娇贵得很,难伺候,可又不能不伺候,咱家难得很。嗳,你这扔泥里也不在意的粗人不懂也自然。偶尔咱家也羡慕你们自由尊严,咱家以往也那样过的。不过呢,再想想,你们怪孤独的。
说完了,沈无疾尚且意犹未尽,又见人居然不露出极度羡慕之色来附和恭维,心中很是不满,刻意追问,你说是不是?
何方舟稳如泰山,温煦的笑容不变,缓缓朝沈无疾拱了拱手。
是他不该问。
前日里展清水忽然跑到东厂来对着他大骂沈无疾时,他不该误会展清水只是随意寻了个莫名借口来东厂蹭饭吃并骚扰他的。
他如今知道了,展清水那时,委实只是一心一意想骂沈无疾而已。
嗳,罢了,沈无疾也没说错,展清水是挺孤独的,好歹自个儿还有耀宗这乖孩子呢。
再说起来,今儿咱家出门这么久,也不知耀宗在没在闹着要见人,有没有好好吃菜,可别又独自玩疯了,出一身汗不及时换衣裳,风一吹多容易病啊。
何方舟如此想道,眉目越发的柔和慈蔼。
见何方舟这纹风不动的样子,沈无疾心中不爽,暗自啐了句这何方舟忒不懂看人眼色,怪不得只能守着个傻子过活,还被另一个蠢货纠缠,活该!
没心思与你说闲话。沈无疾冷哼一声,转眼变了脸色,收起开屏的尾巴扇子,好似刚刚说了一通闲话的人是何方舟不是他,而他极为嫌弃不耐似的,冷冷道,刚在门口没来得及和你多说。
何方舟见他总算不说闲话了,便也收起养孩子的一片慈父心肠,点点头,认真道:晋阳那边,我已遣了人去打听,可宋大人家眷如今都在名剑山庄,这山庄固若金汤,是江湖名门望族,如今的庄主也颇有威名,向来和朝廷泾渭分明,河水不犯井水,我们不好随意使人进去
什么河水不犯井水!沈无疾打断了他的话,不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名剑山庄有本事,倒是自立为王啊!
无疾,话不是这么说,何方舟耐心劝道,如今大局未定,前有狼后有虎,少树敌总是没错的。
呵。沈无疾冷笑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
何方舟见他听进去了,又道:难虽难,我也会想法子遣人进去,竭力早日打听出消息来,总归那不是铜墙铁壁。倒是你这边可怎么办?遣吴为去邙山剿匪的旨意早就下了,吴国公府虽想方设法在拖着,一场风寒都这么久了
沈无疾更为不屑,问:怎么,他那风寒还没好?
何方舟也有几分啼笑皆非,道:一刻钟前才听得的信儿,他又被狗咬了,想必明早就能报到宫里给你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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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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