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百般劝阻, 担心他杀仇不成, 反而葬送明家最后一丝血脉。
父子二人正争论不休之际,就传来消息,说曹贼已死。
明庐对亲人同胞之死耿怀至今, 却也并非一味消沉之人,他见洛金玉也面露郁色, 倒是颇为自责,忙强颜欢笑,道:不说那些事。说件趣事,当年你与你娘要离村进京时,我们才知晓彼此家世,后来我爹颇遗憾,说你若是女子, 咱们两家也算一段天造的姻缘佳话了。
洛金玉问:为何?
你这木头脑袋,这也要问为何?明庐道,那怎么说,你也该嫁给我啊。
洛金玉没好气道,又胡言乱语。
他有时真觉得明庐与沈无疾二人特别相似,尤其是这口无遮拦、出言则是儿女私情的样子。唯一不同是一位好女色,另一位唉。
还真没胡言乱语。我爹拜会过你爹。明庐道,他只是没见过你娘,因此早没认出你们母子二人,总和我说,让你们受苦了。那时他们俩相谈甚欢,就想来一出结亲家,可我已经生了,我弟已在我娘肚皮里面,你却还没见踪影儿呢,也不知我娘生男生女,更不知你何时出生,是男是女,这才耽误了。
洛金玉见他越说越来劲儿了,忙蹙眉打断:无论如何,我是男子,这话到此打住。
明庐知他讳谈情爱之事,逗了这一阵,见好就收,主动道:那我们说宋家的事。他此时与洛金玉正坐在沈府中院花园的凉亭之中,四周宽敞,一目了然,并无他人,才压低声音道,宋老夫人给我交了底,宋大人有邙山匪首与晋阳官员、甚至相关于京中重臣的来往书信,还有各类账册。怕也是因此,宋大人兄弟俩被杀后,对方才继续追杀宋家家眷。
洛金玉也压低了声音,问:如今东西在哪?
在哪我不知道,恐怕只有宋老夫人知道。那东西是她两个儿子用命换来的,也是她一家人的护身之本,她哪能说给我就给我。明庐道。
洛金玉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
但若我们知道更多,便不会置身于被动之地。洛金玉道,我信沈无疾,这次邙山剿匪,他是势在必得,师哥,我们要助他。
明庐点头:我也就是看不惯他那样,逗他几句,你还不知道我的?我若真不想助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留在这儿,稀罕他沈府饭好吃吗?
洛金玉倒也觉得有些惊奇,他师哥是个爽利的直性子,是爱逗弄人了些,却也很少像这样,揪着沈无疾不放,人不在这了,还要说上几句,像几岁的孩童一般幼稚。
可他不是爱道人非的,也怕这话一说起来,又没完没了,便当作没有听到,继续问:宋公子随你入京,只是为了为他父叔一家鸣冤吗?
明庐也不瞒着,径直道:他见过那些账本和来往书信,能背。
洛金玉猜就是这样,他道:看来,等他醒来,要先与他谈一谈。
一个多时辰后,宋凌醒来,见着洛金玉,倒不如初见时那样激动,他似乎是又恢复了寡言内向的小公子模样,一脸病色,怏怏地看着洛金玉。
洛金玉敬重他父叔忠良,待这位命途多舛、且还年少体弱的忠良之后更多耐心与亲切,和气道:宋公子,我名洛子石,虚长你些岁数,你称我洛兄或子石皆可。
宋凌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明庐站在病床尾,一摊手道:我说了吧,这小孩儿不爱理人,和他说十句话,能回一句算给你面子。
洛金玉没理明庐,微笑着朝宋凌说:我师哥性情急躁耿直,但绝无恶意,你莫见怪。
宋凌轻轻地摇了摇头,模样颇为乖巧。
洛金玉见他如此,心中一松,继续道:如今你所住之处是司礼监掌印沈无疾的府邸,可你无需担忧,沈公公也并非是坏人,大权奸曹国忠便是被这位沈公公所诛。
宋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只垂眸,低声道:既然洛公子你这样说,那还是让我离开吧。
洛金玉怔了怔:为何?
宋凌又沉默了会儿,道:因为我爹与我二叔,就是被他害死的。
洛金玉惊讶道:此话何解?
宋凌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邙山晋阳奸贼与京中重臣勾结,其中就有沈无疾。我爹死前曾私下里和我说,他已察觉自己遭人监视,命不久矣,好不容易托了人送信去给明盟主,保我与奶奶娘亲等人性命,可他自己却已做好赴难准备,而若他当真殒身,那杀他之人,必然就是沈无疾!
洛金玉皱眉,问:怎么
你不信就算了。宋凌说着,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踩了鞋,慨然道,总之我不要住在杀父仇人府中!
洛金玉忙拦他:你身子
我宋凌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沈无疾府中!宋凌尖声叫道,少年尚未变完音的嗓子有些尖细,令人听了耳鼓发胀。
明庐也没料到事情忽然发展成了这样,一面搀扶住虚弱的宋凌,一面对洛金玉道:可别刺激他,你看他这样子,我还真怕他说气死就气死了,咱俩可赔不起,还是听他的吧。
洛金玉:
明庐想得极为直接又简单,虽然宋凌说得没头没尾,也不能就此断定沈无疾就是杀宋大人的幕后真凶,可总之他也对沈无疾没好感,宋凌的命对他来说却是板上钉钉的要紧,因此他巴不得拿着这个借口,将他这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灌了迷魂药、神志不清的小师弟洛金玉一并给弄走。
洛金玉眼见这两人说走就要走,其中宋公子面如白纸,风吹能倒的样子,自然放不下心,他又很怀疑其中是有误会,便急忙跟在两人身后出门去,一路劝说,只是那两人各怀心思,哪里肯听半句。
三人如此纠缠着来到沈府大门口,忽地脚步一顿,都望向大门里台阶下站了一排的锦衣卫。
站在最中央的是位穿着青色圆领袍的公公,他相貌温润,眉目柔和,天生的笑唇,此时头戴宝穗帽,双手揣在袖里,本和身边恭敬状的门房说着话,余光瞥见来了人,便抬眼看过来,朝三人笑了笑,迈腿走近几步,客气地拱手,说道:洛公子好,瞧这面色,像是身子大好,咱家先向你贺喜。又对明庐与宋凌二人拱手笑道,这位通身侠客潇洒气范的,想必便是明盟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这位小公子一看便是出身书香之家,一身清风明月,必然是忠良之后,便是宋小公子了。
明庐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宋凌与洛金玉护在自己身后,笑嘻嘻朝这年轻面善的公公回了个拱手礼节,道:这位公公很有礼,不知是
在下提督东厂,何方舟。何方舟再朝明庐客气地拱手。
哦,原来是何公公,我也是久仰你大名。明庐笑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问道,就是不知道,何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沈公公的意思。何方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宋小公子身负不止家冤,更有朝廷辛密,虽然有明盟主在身边护法,却也怕盟主百密一疏,叫背后贼人趁虚而入,伤了忠良之后,因此沈公公急忙便叫了咱家亲自带锦衣卫来府里保护。
沈公公这是觉得明某没用。明庐笑道,可明某一路护送宋小公子入京,也碰到过几个杂碎,没叫人伤了他一根毫毛。
哪里哪里,明盟主千万别误会,沈公公绝无此意,只是京城水深,能多重保护,便多一重最好。若因疏忽,伤了忠良之后,来日沈公公在皇上面前也没法儿交差,更多愧疚。何方舟道,何某绝不会扰了三位清修,只守在院外,三位请放心。
我也是怕我们引来人,给你们添乱,且住这儿目标大。明庐道,因此我们去外头寻个隐秘处住。
何方舟耐心地劝:外头不如这儿安全。
明庐抱着手臂,颇是意气的样子,道:可我觉得外头比这安全,怎么办?
何方舟仍是温柔模样,不急不缓地道:可这如何也难以说通,盟主一人护着,与有锦衣卫在旁协助,自然是人多力量大。他又看向洛金玉,道,洛公子,你们为何忽然要离府呢?
洛金玉总不能坦白将宋凌说沈无疾是幕后真凶的话讲出来,他皱眉摇了摇头,对明庐道:师哥,我看这其中有误会,不如等沈无疾回来对质。
金玉!明庐瞪他,真想就在这儿将他脑子打开看看,把里面被沈无疾灌进去的迷药都倒干净了!可东厂锦衣卫都在这,明庐又不愿当着外人和师弟争吵,叫别人看笑话。
宋凌见洛金玉居然偏信沈无疾,心中更为妒恨,眼珠转了转,忽然出声道:我看你们是想杀人灭口!
何方舟讶异道:宋小公子此言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样的误会,盟主与小公子方才执意出府?
洛金玉正要说话,就听得何方舟语气温柔地说,若是这样,为了沈公公的清白,咱家更不能让你们走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明庐向来憎恨阉人,闻言挑眉一笑,手按在腰间宝剑上,不屑道:我若不见谅呢?
何方舟和气地说:那咱家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再多劝劝。
明庐不等他说完,拇指使力,将剑柄朝外一推,剑身便自鞘中飞了出来,他伸手握住剑柄,执剑朝何方舟刺了过去。
洛金玉也没想到他突然便动起手来,心中一惊,也顾不上许多,总之先护住身旁的宋小公子,将这瘦弱少年拦在自己身后,往后退了几步,省得习武之人打架,殃及了他们这两条只会读书的池鱼。
66、第 66 章
明庐突袭过来, 何方舟却也没露半丝惊慌之色, 他眼也不眨, 抬手为掌,在空中虚划一圈, 将刺来的剑卷在其间,然后往旁一推, 明庐便觉强劲力道挟着他的剑偏了过去, 他踉跄两步, 及时站稳,回头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东厂卧虎藏龙啊, 是我轻敌了。没想到何公公竟还会太极功法, 失敬。我和你们沈公公交过手,他可没从我手上占到便宜,我还以为, 他是曹国忠手下五虎里最厉害的。
何方舟谦虚道:明盟主说笑了,我是兄弟几人中学艺最不精的, 只会些保命的招数,化招与轻功我学得最好,其他的,就全是笑话了。他看向洛金玉,笑着道,因此洛公子不必担心,咱家伤不到你们, 也与盟主打不起来。咱家不爱他们那打打杀杀的,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万事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洛金玉:
明庐一人领着两个打不得的,若要硬闯这些锦衣卫,倒也并非不行,只是一则怕混乱中这宋凌被碰一碰,又有个三长两短,一则,他那吃错了药的师弟奇奇怪怪,在旁一个劲儿帮着何方舟和沈无疾说话,叫明庐也烦起来,将沉着脸的宋凌抱回客房去,关上门,这才对洛金玉撒火:你干什么?
洛金玉道:我什么也没做。
你是什么也没做,你明庐气道,沈无疾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现在胳膊肘都快折了!
我只是以理说话,你太莽撞,师哥,你带宋公子能去哪?洛金玉问。
不管去哪,总比待在贼窝里强!明庐说着,又瞪沉默的宋凌一眼,宋少爷,你也是,我服你了,你一路上不肯跟我透露半个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咱俩自个儿往你仇人窝里蹦,然后你才说要走,怕人杀你灭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你说说,你说说!
能是怎么想的,宋子文根本没对他儿子说过幕后真凶是沈无疾这种的话,这是宋凌昏迷后醒来时自己琢磨的。至于前面不说,自然是因为他急着来沈府见洛金玉,哪管其他,心里就想着见到了再说。
宋凌垂眸,又装作万事不闻的模样。明庐能被眼前这俩人给气死。
洛金玉倒是沉静下来,默然地观察着宋凌的神态举动,心中越发起疑。
如他师哥所言,宋凌既然早知沈无疾是杀父仇人,为何一路上不说,如今深陷贼窝,忽然又说了?难道宋凌只是为了见到沈无疾,扑上去咬沈无疾,试图以此报仇?可宋凌这身体还当不得洛金玉的身子一半,想也能想到,他那举是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刺杀沈无疾成功。
若要说是少年想不到那许多,只是家仇在心,蒙蔽了理智,冲动所为,倒也说得过去,然而这宋凌看起来又不像是冲动之人。
沈无疾好容易理完了宫里的时,赶紧便匆匆归来,进了大门,与守在那的何方舟刚说了两句,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洛金玉,顿时有了心上人忘弟兄,信手将何方舟往旁一推,乐颠颠快步过去,心疼道:傍晚风凉,你站这儿做什么?站多久了?
没多久。洛金玉道,我有话和你说。
进去说。沈无疾忙问,晚膳用了吗?见洛金玉摇头,沈无疾赶紧叫人,上晚膳!又对洛金玉说,叫你师哥和那宋凌也一并来吃。
他们不会吃的。洛金玉停住脚步,你刚必也听何公公说了今日之事吧。
沈无疾跟着停下,点头道:早听说了,他叫人去宫里告诉了我,可我当时还忙,没顾上回来。
宋凌说宋大人生前与他说过,幕后真凶是你,杀手是你派去的。洛金玉道。
沈无疾丝毫不恼怒,反而是顿时笑开了,很是温柔地凝视着洛金玉的双眸,低声道:你不信他,信我?那我真是死也值了。
我没有不信他,也没有偏信你,只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洛金玉道,若邙山匪徒勾结的幕后之人是你,你又何必选那里作为扶持吴国公府之地,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我可以贼喊捉贼,虚晃一招啊,沈无疾笑道。
洛金玉皱眉:你正经些。
沈无疾更开怀了:我是正经在与你说各种可能啊,怎么,你如今就这么见不得我说我自个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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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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