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绝无此意!曹御医急忙道。
沈无疾便又叫他:既如此,今后你我便是异姓兄弟。私下里,我便称你曹兄。
曹御医:
沈无疾也不管他乐不乐意,自顾自道:小弟的终身大事,还请曹兄多多上心。
曹御医:
沈无疾见他不说话,皱眉, 不悦道:为难你了?
曹御医忙道:不为难,不为难,丝毫不为难,在下
沈无疾眉头皱得越深。
曹御医察言观色,忙改口:愚愚兄定当竭尽全力!
沈无疾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咱家让人护送曹兄回去。明日里再请曹兄来复诊。
曹御医抱着一匣子夜明珠坐在沈府送他回去的轿子里,满张脸上都写着生无可恋,此命绝矣。
姜还是老的辣,爹说得没有错,我真不该和沈无疾多来往,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曹御医追悔莫及地想。
在沈无疾与曹御医夜话时,洛金玉早已沉沉睡去。
被沈无疾这样一闹,他本就心力交瘁,西风又特意为他点了凝神安息香,他很快便入了梦。
梦中,洛金玉见到了他的母亲。
他顾不上礼节,急忙追上前去,如幼时一般扑入母亲怀抱之中,千言万语,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口,最终竟只能趴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母亲又是慈爱,又是无奈: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这样有负先生教诲。
洛金玉心中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忍不住。
他终究是在慈母膝下长大的孩子,母亲虽在学业与品格上对他严格,可又怜他无父,愧不能给予他更好的生活,在别处对他很是宠爱。加之洛金玉自小生得模样好,更有学问礼节,来往诸人多对他关切推崇,使得十六岁以前的洛金玉虽家境不好,却着实也不曾受过多少委屈。
也因此,十六那年的牢狱之灾,令洛金玉一夜间从人人仰慕的才子沦为阶下囚,使得他大受打击。更令他崩溃的是,他在牢狱中听到了母亲为他伸冤而一头撞死的消息。
那是君路尘故意让人捎带给洛金玉的消息。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一时之间,洛金玉竟没了求生意志,水米不进,加之环境不佳,他在牢狱中大病一场,便想追随母亲而去,远离这污脏人间。
洛金玉混混沌沌地躺在草席上,只剩出的气儿了,忽然便被人扶在怀里,听得熟悉的声音,远远近近,有些飘忽:叫大夫来!赶紧来!迟了我教你们全死了!
那人发了一通火,声音又小下来,低声道,洛金玉,你听得到咱家叫你吗?洛金玉
洛金玉没有说话,仍惦记着死。
那人竟也不顾他狼狈,将脸贴着他额头,似在自言自语:烧成这样快拿来!很快,洛金玉滚烫的额头上便垫了一条冰凉的湿巾,那人仍嫌不够,催促道,多弄两条,给他擦擦手心。
洛金玉好受许多了,迷迷糊糊的又听那人叱喝道,东厂是使唤不住你们了,咱家要护的人,你们也敢弄成这样,活得不耐烦了!
那告诉了洛金玉他母亲死讯的狱卒忙着求饶:沈公公,小的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死囚
谁告诉你,他是死囚了。那声音阴恻恻地问。
狱卒一怔:这是死牢
咱家与你打个赌,沈无疾冷笑道,你绝对比他早死。
丑时的东厂里,小宦官送来酒菜,放到屋里的八仙桌上,正要为两位大监温酒,却听得厂公何方舟道:不需你,下去吧。
宦官便弓着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隔绝了外头飘扬着的雪。
何方舟站起身,执着衣袖将酒壶提起,放入温酒的小炭炉子上,温和地笑道:奴婢亲自服侍沈公公。
沈无疾理也懒得理他,闷头继续喝酒。
还是等酒温一些再喝吧,伤肝伤胃伤心肠。何方舟忙伸手去拦着他,你这又是何必呢,借酒消愁,愁更愁。
沈无疾手中的酒杯被抢,倒也不发脾气,冷着脸,拿起筷子夹下酒菜吃。
何方舟坐在他身旁,也拿起筷子陪着吃,一面道:刚说到哪儿了?
沈无疾不说话。
何方舟想了想:说到那狱卒当时那人吓了一跳,恐怕也没想到你说杀就杀,话音还没落,剑就飞过去了。他那神情,我到现在还记着,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他本就长得和牛似的
沈无疾终于开口,冷笑道:结果,又是你坏我好事。
当时那狱卒以为自己就要命绝当场,却又听得人道:无疾,洛公子要紧,为难这种小卒无用,你还得收拾。
这人正是何方舟。
何方舟笑了起来:洛公子说得没错,沈公公就是爱记仇。
沈无疾瞪他一眼。
你好武艺,剑出得快,我都险些没看见。好在,当时虽我迟了那么些时候出手,仍让剑刺入那狱卒心口几分,可好歹是挽回了他那条小命。何方舟缓缓道,我也不是为救这狱卒,只是你我皆知,这狱卒背后乃是君太尉,曹国忠那时在明面上与手握兵马大权的君太尉河水不犯井水,甚至还有几分忌惮,也正因如此,那些时日里,曹国忠再三敲打你,还有意将你调远去做差事,无非是怕你为了儿女私情强救洛金玉,得罪君太尉。谁都知道,你沈无疾沈公公是曹国忠最器重亲近的干儿子,若你打了君太尉的脸,君太尉自然连着曹国忠一起记恨,曹国忠又如何愿意呢。
沈无疾仍不说话,冷着脸看温酒的炉子。
何方舟摸了摸酒壶,提出来,为沈无疾与自己各自斟了一杯,看着沈无疾仰头就喝,不禁叹了声气,继续回忆道:可你这个没阉干净的情种,却如何都不肯放弃。你往日里是最听曹国忠话的,可为了洛金玉一事,你和曹国忠闹得不可开交,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头也磕了,这都不算事儿,你竟还当着众位兄弟的面,和曹国忠吵了起来,将帽子一扔,说要去劫狱,无论成败,都与曹国忠无关!
回想起这段往事,何方舟又有些好笑,也喝了一口酒,道,曹国忠多好脸面的人啊,哪里拉得下脸,险些被你气死,当场令人扣下你往死里打,还是让我执刑。我也不敢糊弄盛怒中的他,结果,你就结结实实挨了那三十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后被曹国忠锁在房中反省。
沈无疾冷声道:没怪你。
知道你没怪我。何方舟继续道,就在这时,洛公子的母亲一头撞死了,洛公子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狱中险些没熬过去当时我便想,我该不该将这事儿告诉你。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告诉你,无疾,你我一同长大,你虽脾性大,却从来都知分寸进退、轻重历害,我从未见过你那样失态。我一个自小入宫的阉人,从来都不懂书上所写的红颜祸水,可那时,我心想着,洛公子怕不就是你的祸水。
沈无疾张了张嘴,想说他是我的心,我的命,却还是没说出来,只道:你还是告诉了我。
何方舟又叹了一声气:我说完就后悔了。你可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儿,前一刻还趴在床上快没气儿的样子,下一刻就下了地,往外冲。院子里的弟兄们联手都没拦得住你。
沈无疾忽然笑了,道:你当咱家不知道,你们也是有意放咱家走。
有意归有意,还不是被你吓得?何方舟嗔他一眼,再给他斟酒,我都说了,你可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儿,红着眼,活像刚从十八层阎罗殿杀上来似的,不要命的动手。都是自家弟兄,谁愿意和你玩儿命啊。
最后把曹国忠都给惊动了,他差点儿被你气吐血,实在也是没法子了,只能让我盯着你,陪着你,一起去狱里看洛金玉。何方舟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仍不能立刻救洛公子出来,只能委屈他在里面待了三年,暗地里难免也有咱们顾不到的地方,想必还是吃了不少苦。
沈无疾冷眼看着酒杯,嗤笑了一声:君亓这老匹夫,咱家与他的仇有得清算!
何方舟再度叹气: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劝也无用,本也不该多劝,省得你听了烦,可是,你将我当作心腹好友,我对你也是言无不尽。无疾,洛公子是天上的皎月,你攀不到的。便是去水里捞,也不过是一场空,你又何必呢。便是你心中喜欢那样的人,天下之大,以你如今权势,另寻个有才学的,甚至有几分肖似洛公子的人,又有何难,也不是没人送过这样的礼给你,却被你给退了,你说你又是何必。无疾,强扭的瓜不甜,你伤了洛公子,最后难受的,不还是你吗?就说昨夜里
我昨晚是一时大意!沈无疾猛地道,以后不会了!
何方舟显然不信他,苦口婆心道:无疾
我都说了,我昨儿一时冲动,没有下次!沈无疾皱眉,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怒道,好心找你喝个酒,被你当驴肝肺,就你有嘴,哪天咱家烦了,拿你和西风那兔崽子的嘴一起剁了拌菜吃。
何方舟:
他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平日里和洛公子,也是这样说话的?
沈无疾:
沈无疾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又道,自然不是,他是什么人,你算什么东西!
何方舟的性情倒是好,也是习惯了沈无疾这狗脾气,知道他说话是这样儿,并不为此生气,笑着点头附和:那自然,洛公子是什么人物,我又算什么东西,一个阉人。
沈无疾听他这样说,反而又不满了,瞪他道:咱家没说你!
我的沈公公哎!何方舟能被他逗死,忍俊不禁地道,沈公公哎
叫魂呢?!沈无疾骂道。
何方舟笑着道:沈公公,您您说,怎么就偏偏是您动了凡心呢。换了别人,哪怕是个无根的太监,也不至于如这位沈公公一般情路坎坷了。无外乎这一路坎坷,大多是沈公公自个儿造的。沈无疾继续瞪他,防备道:你又想说什么?阴阳怪气的,怪不得外头人都这么骂咱家,便是你这样的家伙败坏太监名声。
何方舟道,是,是,是我败坏了公公名声。
沈无疾骂道:说啊!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咱家看着你就不像说的什么好话,拐着弯儿骂咱家,当咱家听不出?
不敢,绝不敢。何方舟恳切地道,我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沈公公若能娶得美人归,那实在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事,我定亲手为公公缝制喜服与新房被褥,以贺公公大喜。
何方舟曾在针工局当过差,闲来偷师,竟学了双面刺绣,乃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只是他凡事不爱出头,又是个慢性子,绣个手帕能绣半个月,除了曹国忠和沈无疾外,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这手绝活。
沈无疾不屑地嘲笑他:就你?绣个手帕能绣半个月,你做喜服和被褥,那不得十年八年!
若不是他与洛金玉各自都不能生育,怕是孩子都满地跑了,何方舟还没把喜服绣好,呵呵。
何方舟但笑无语,心中道:就你这样儿,再过十天八天,洛公子就得被你气跑了,你用得上喜服?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塑料弟兄。
沈公公大概就是像那种失恋了给朋友发一堆语音,结果朋友听到最后,刚想帮着骂两句负心汉,结果就看到沈公公发来一句他刚刚来找我,我们又和好了的人。在线被拉黑。
32、第 32 章
沈无疾拉着何方舟喝到了清晨, 在东厂里歇到了晌午, 两人分别去办自己的公务。沈无疾在司礼监正忙活着, 小宦奴忽然候在一旁,也不说话。
沈无疾忙里偷闲地瞥他一眼:怎么?
小宦奴低声道:西风公公在宫外候着您, 让人托话进来,问您今日何时回去府里。
沈无疾皱眉:什么事?
小宦奴道:没什么事。
沈无疾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事问什么问。你回他, 咱家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去了。
小宦奴便低着头出去了。
沈无疾却觉得自己手中的印顿时重了起来, 眼睛盯着要盖印的文书, 脑子里面却想的全是洛金玉。
他暗道,莫非是与洛金玉有关?可若是洛金玉有所闪失, 西风必然会直接言之。那是为了什么?寻常西风不会特意来问这事儿, 除非是帮洛金玉来问。
转而他又冷笑, 心想,总不能是洛金玉盼着咱家回去!洛金玉如今定然巴不得咱家死在外头,省得玷污了他的清白。
小宦奴过了会儿, 又回来,恭敬道:西风公公道, 失礼得道歉,逃避不能让干娘消气。
你让他滚!沈无疾顿时大骂出声。
小宦奴低着头站在那,没动。
沈无疾瞪他:咱家说的话,你没耳朵听是吗?
小宦奴忙退了出去。
沈无疾捏着印思来想去,随手抽了一张白纸,拿着印在上面狠狠地乱盖一气,发泄完了, 又悻悻然地暗道,老子若此时回去,见着洛金玉,能说什么?洛金玉此时定然憎我入骨,说不定见着了我,还会以为我又要对他下手,把他给吓着了。
别说逃避不能令洛金玉消气,想来便是跪在地上给洛金玉磕头,洛金玉也不定能消气呢!否则咱家便是跪着给他磕几个响头又何妨?
沈无疾越想越沮丧,出了好一阵儿的神,此时,那小宦奴又进来,道:西风公公说,是干娘问他,您何时回去的。
沈无疾一怔,忙问:洛金玉问这个做什么?
小宦奴道:西风公公说,干娘没说是找您何事,只是问了那么一句。可是西风公公瞧着像是干娘要离府出走,他赶紧先让人暗中守着了,但不敢让干娘瞧出端倪,来问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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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Your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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